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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根本不等王忠嗣回答,王思礼已经自顾自的继续道:“就我所知,萧相公为人豁达不假,不过,观他的行事作风,明显更讲究攻心计谋,倒不像是会感兴趣自己亲自研究这些机括的人。”
  王忠嗣有些不解的看着王思礼。
  萧嵩知道墨家的藏书军中一直都有,所以才请他帮忙找几本,又不是什么大事,尤其王思礼那里根本还有现成的,顶多如果是孤本的话就先抄录一份而已,管他是找给谁看呢?
  王思礼见状,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突然挑起眼梢轻轻的笑了笑,露出左颊的一个小梨涡,也不消再多问了,刚刚说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便已经蓦地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萧燕绥!
  虽然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可是,王思礼却是绝对笃信自己的猜测——萧嵩致仕回了兰陵老家,但是,他的长子萧华、次子萧衡都还在长安城为官,结果,萧嵩却不是一个人返乡的,他的身边竟然还带上了萧家嫡系唯一的一个孙女……
  王思礼转过身去,眸光微微闪动,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一边随意的笑道:“我这就去整理那些书籍,对了,到时候帮我也带封信过去,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要向萧相公请教。”
  “行行行,你自己写信去!”王忠嗣还拎着手里这只品相优良的猎犬小奶狗,随手一挥,毫不犹豫的直接应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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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兰陵郡的山海镇上,因为萧嵩这个曾经是当朝宰相的大人物致仕回京,近来变得格外热闹。
  山海镇上的萧家村,作为兰陵萧氏的老宅所在,乃是南朝齐高帝萧道成、梁武帝萧衍的故里,而后,隋朝的萧皇后,隋唐年间的萧瑀,再到如今的萧嵩,皆是出于此处,数百年间,可谓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便是当地郡守,得知萧嵩致仕回乡养老之后,也都亲自前来拜访,以至于,萧燕绥这么个在富庶繁华的长安城中都一直宅家的小姑娘,反而是回了老家之后,免不了的要陪着祖父萧嵩一起同客人稍坐闲聊。
  这日,丹阳湖上,刚刚淅淅沥沥的下过一场阵雨,给原本暑热的夏日带来了几分清凉舒适,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透着股草木的清芬。水中氧气充足,再有雨后初晴,水光潋滟,湖中表层和深层的湖水也频繁流动,正是钓鱼的好时机。
  萧燕绥和祖父萧嵩一起,披着蓑衣坐在湖心亭中,各自手中还摆着一根鱼竿。
  担心惊扰了湖水中咬钩的鱼儿,萧嵩说话时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却依然悠然自在的同孙女笑道:“便是偌大的长安城中,也没有这般适合垂钓的地方,待到钓上一条大鱼来,今晚便让厨房去烧汤!”
  “嗯嗯!”萧燕绥看着雨后朦胧,雾气轻绕的湖光山色,也弯起眼睛点了点头。
  上辈子的时候,她倒是一直没有钓鱼这个爱好,不过,这辈子的生活节奏,因为时代的特点,终究还是悠闲了太多。
  尤其是随着萧嵩一起回到老家之后,因为弄错了老家的地理位置,直接从山东变成了江苏,萧燕绥原本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虽然依旧踌躇满志,不过,她总得先重新了解下山海镇附近的情况,以至于,这段时间里,漫无目的的萧燕绥索性就跟着祖父萧嵩,祭拜先祖之后,会会客喝喝茶,然后再走访亲友闲来垂钓。
  “钓鱼要平心静气,且不能急,”萧嵩老神在在的和孙女念叨,反正萧燕绥也不嫌他唠叨,“人若急了,便容易心浮气躁。不管是行军打仗之时,还是朝局风云变换,最忌讳的,便是一个‘乱’字,偏偏呐,人心是最容易乱的。”
  萧燕绥眼中盯着自己鱼竿上稳如磐石的钓线,脑海中还在琢磨,古代的鱼漂要怎么搞的问题,对于萧嵩的念叨,根本就是不走脑子的回应道:“阿翁当年能够大破吐蕃,便是先用计乱了吐蕃颂赞和吐蕃大将,令两人离心,之后又抓住了吐蕃的乱局,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自然胜了。”
  萧嵩:“……”短暂的沉默后,萧嵩抚掌笑道:“你这么理解,也是对的。”
  第87章
  萧燕绥终于转过头来, 刚要和萧嵩说话,突然之间, 她手中的鱼竿却突然动了一下。
  “有鱼咬钩了!”萧嵩低呼道。
  萧燕绥顿时睁大了眼睛, 在萧嵩连连的“动作轻点,慢慢拉杆,小心别脱钩, 别让它跑了”一类的小声念叨中,感受着鱼竿上传来的一阵阵轻微拉扯的牵引力,微微抿着嘴唇,缓缓的收竿,不多时, 一条长度也就三寸的小鱼被萧燕绥拎出了水面。
  虽然悬空了,不过, 这条鱼的鱼尾还在竭力摆动。
  萧燕绥和萧嵩是趁着刚刚的阵雨还未停下的时候就出来的, 身上也披了蓑衣,不过,两个人身上都并未被雨淋到,偏偏这会儿, 刚刚钓起来的这条鱼扑棱着,反而将少许水珠抖落到了两人的身上。
  “个头不大, 劲头倒是不小。”萧嵩笑着感慨道。
  萧燕绥抽了抽嘴角, 将这条小鱼从鱼钩上摘下来,先扔进了旁边还浸在湖水中的鱼篓里,随后, 一边继续挥杆,一边和萧嵩说道:“我觉得这条鱼太小了。”
  萧嵩却并不着急,乐呵呵的笑道:“湖里有大的,咱们祖孙二人今天慢慢钓便是了。”
  萧燕绥瞅了鱼篓一眼,刚刚那条鱼现在是被困在了鱼篓中,便是重新回到了水里之后,它也在飞快的游动着,只不过,碍于鱼篓的大小,只能是不停的转圈,宛若困兽之态。
  丹阳湖畔处,依稀有人影晃动,不多时,一个仆从快步走了上来,将一封书信奉上,不敢惊扰的低声回禀道:“是长安城中徐国公府的来信。”
  萧燕绥暂且放下手中的鱼竿,将其交给祖父萧嵩帮忙照看一下,直接转过身去抬手接过了那封信,看了一眼新封上的字迹,“是我阿耶的信。”
  萧嵩老神在在的守着两根鱼竿,随口说道:“拆了,念给阿翁听听。”
  刚刚那个仆从将信交给萧燕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萧燕绥的手里一边拆着新封,一边往萧嵩身边坐了坐,挨着自己的祖父坐下,然后才取出信纸,干脆就语调轻柔、不疾不徐的为萧嵩读信。
  开篇照例是萧华对萧嵩的问候和惦念,然后还顺带着关心了一下萧燕绥的情况。
  至于后面的正文,萧燕绥念着念着,顿时就只剩下满心“卧槽”了。
  “圣人同意了太子李亨同太子妃韦氏和离的奏请,然后,太子妃韦氏削发为尼了。”萧燕绥微微皱眉的轻声说道。
  “意料之中。”萧嵩的态度依然悠然,带着种尽在掌握的淡然和平静。
  “后面还有别的事情……”萧燕绥嘴角一抽。
  虽然萧燕绥一直很难理解宗教这种东西,不过,在她的认识里,唐朝这会儿,哪个贵族女子想要出家的话,似乎一般都是出家为女道士,而且还是带发修行的那种。
  毕竟,除了极少数真心求道的人,大部分贵族女子出家做女道士也只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所以才暂时当个一年两年的方外人士,想什么时候还俗就什么时候还俗,并且,大部分人只是顶着一个出家为女道士的名号,平日里依然还是在家中生活,根本连道观都不会去的。
  倒是曾经的太子妃韦氏这次的削发为尼,萧燕绥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却也能敏锐的猜到,前太子妃韦氏,这次出家之后,怕是并无转圜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饶是萧燕绥,也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萧嵩还等着她继续读信呢,见自家宝贝孙女竟然难得的长吁短叹的,一时间也是心痒难耐,却依然手握钓竿,慢条斯理的提醒道:“六娘,继续念。”
  萧燕绥瞪着眼睛看这封按理说应该是萧华写给萧嵩和自己的家书的这张纸,好半晌,才言简意赅、一带而过的念出了上面的词句,并且简单总结了一下道:“就在太子妃韦氏削发为尼的第二天,宫中传出消息,杨贵妃恃宠而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惹得圣人震怒,然后,杨贵妃就被圣人赶回娘家了。”
  “嗯?”一时间,便是刚刚还闭目养神的萧嵩,都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有些惊讶和愕然的看向萧燕绥手里的那封家书。
  萧燕绥比他更震惊。
  毕竟,虽然在唐朝生活了十几年了,但是,萧燕绥第一次知道,原来,唐朝这会儿不只是被封了王爷的皇子可以和王妃离婚,便是圣人,也可以把自己的妃嫔赶回娘家去……
  ——不过说实话,以萧燕绥那仅仅只是从电视剧中获取的少许关于古代的印象,她觉得吧,把不讨喜的妃嫔赶回娘家去,而不是直接晾着或者打入冷宫,这个方式,如果真的能好聚好散的话,其实还挺人性化的……
  只是,相比较玄宗怎么处理自己后宫的妃嫔的问题,其实,更让萧燕绥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还是这位被玄宗从皇宫赶回娘家的女子的身份。
  那可是活生生的杨贵妃,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啊!
  原来这位据说备受宠爱、并且,拿了凤印掌管六宫、已经是稳坐在副后位置上的杨贵妃竟然都能被圣人一气之下直接给赶回娘家去吗!?
  面对这样一个完全出乎意外的消息,萧燕绥甚至有一种匪夷所思之感。
  尤其是,玄宗将杨贵妃赶回娘家的事情,就发生在前太子妃韦氏削发为尼的第二天,即使两件事之间其实并无关联,可是,萧燕绥的心里,依然还是闪过了一个颇为微妙的念头。
  太子李亨和太子妃和离的事情还没下去呢,结果玄宗和杨贵妃这根本就是不甘示弱啊!到了最后,这都算是什么情况啊?
  倒是萧嵩,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很快便平静下来,仗着周围除了自家唯一一个嫡亲的孙女之外再无任何旁人,萧嵩一边抚着自己那一把美髯一边摇头晃脑的感叹,一边忍不住道:“恃宠而骄?杨氏当初做了五年的寿王妃,传言她和寿王李瑁之间夫妻恩爱,结果等她后来做了杨贵妃之后,这才多久,竟然就被圣人给赶出宫去了……”
  想着这两档子事情,萧燕绥这会儿的心情其实特别复杂和微妙,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想想就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吐槽的感觉。
  第88章
  大概是萧燕绥脸上的表情太明显, 萧嵩也被她逗乐了,摆了摆手, 笑道:“不提这个, 你阿耶后面还说了什么事情?”
  刚刚因为杨贵妃被赶回娘家的事情,再一次“长见识了”的萧燕绥扯了扯嘴角,继续往下读信。
  比起这个“大新闻”, 后面的内容,自然全都显得中规中矩起来,无非就是,前太子妃韦氏削发为尼,东宫彻底和韦家撇清关系之后, 李林甫也没了继续攻讦东宫太子的把柄,气怒之下, 仍旧是对韦坚一案大加株连。
  宰相李林甫的气焰如今越发嚣张, 一时间,就连之前还死活都要为韦坚伸冤的韦氏族人,也都暂时偃旗息鼓的消停了下来。只不过,他们这般变化, 究竟是因为前太子妃韦氏出家的原因,还是避开李林甫的锋芒, 就只有他们自家才清楚, 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朝中正是一阵风雨飘摇之际,萧嵩赶在这期间致仕,倒是避开了不知多少麻烦。
  其实萧华也知道, 自家女儿萧燕绥似乎和东宫所出的李倓关系不错,只不过,前不久萧燕绥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跟着萧嵩回老家了,实在是看不出半点留恋不舍的意味,一时间,萧华也有些摸不透自家闺女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乱象渐生啊——”还在钓鱼的萧嵩,听着自家孙女读信,不觉摇了摇头,轻轻感慨了一句。
  萧燕绥的脸上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了,不慌不忙的将这封家书念完之后,往信封里一塞,就等着回老宅之后找个火盆烧了。
  ——虽说这只是家书,不过,总感觉八卦圣人好像不太好?即使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真要流传出去好像也挺尴尬的……
  萧嵩则是看着自己的钓鱼竿笑道:“今晚回去后,还得给你阿耶写封回信。”
  “好。”萧燕绥点点头。
  这年头送信其实是个颇费人力物力的事情,尤其是,路途一旦遥远,送信一个来回所花费的时间,更是巨大。说白了,普通信笺在传递过程中失去了信息的时效性才是最可怕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六百里加急这种朝廷专用的送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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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西北的鄯州大营里,王忠嗣直接毫不客气的从王思礼那里搜罗了一堆墨家的书籍之后,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这只虽然品相很好、但是现在确实胖成球的猎犬小奶狗的模样,摩挲了两下下巴,“从这里一路去山海镇,路上的行程起码得走一个来月,到时候,这只小家伙都不是幼崽了。”
  埋首伏案正在写信的王思礼头都没抬,只是把摇着尾巴晃悠到他身边“哼哼唧唧”小奶狗拎起来扔回给王忠嗣,口气似乎不太好,不过,说话的内容倒还算是靠谱的。
  “这只小崽子都还没断奶呢,”王思礼语带轻讽,“路途遥远,你现在急着把它送出去,别还没走到山海镇上小东西就生了病,到时候直接完了。”
  王忠嗣也不计较王思礼说话的口气,反而点了点头,沉吟道:“这倒也是,西北和江南一带,气候毕竟不一样。”
  说着,王忠嗣的视线落在了王思礼桌案上写了一半的信笺上,上面除了少许字迹,竟然还夹杂了不少图样,就在信笺的旁边,还有一个尚未封口的信封,王忠嗣愣了愣,有些不解道:“你这是在——给萧相公写信?”
  “嗯,”给萧相公她孙女写,“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王思礼回答得干脆,言语间的内容却是有意的含糊其辞。
  王忠嗣根本就没多想,只是有些困惑的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萧相公还懂这些……”
  仍旧还在埋头画图的王思礼冷不防道:“萧相公身边人才辈出。”
  “这倒也是。”王忠嗣点了点头,可是,萧嵩这都致仕回了兰陵老家了,便是原本身边靠谱的门人,肯定也是留在长安城的徐国公府上,继续为萧华、萧衡兄弟二人效力,总不能一起随着萧相公回老家养老吧……?
  说着说着,王思礼突然停下笔,转过头来瞅了那只从小就胖成球哪有半点猎犬英勇矫健模样、这会儿还围着王忠嗣哼哼唧唧的小东西一眼,也不知道萧燕绥陪祖父回老家的时候,有没有带上那三只毛绒绒的土狗……
  等到这个小东西过去了,可别被人家三个抱团欺负成球,王思礼不自觉的略微挑眉,从鼻音里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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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外,青山隐隐,一座格外僻静的庵堂隐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倒是平添了几分远离尘俗的空渺之意。
  李文宁虽然着一身男装,但是,面容、身量上却并不做太多遮掩,从正面看去,依然还是能让人看出来,分明是个五官精致的小娘子。
  李倓将两人所骑的马拴在庵堂正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微微蹙着眉梢快走几步,跟在了李文宁的身边。
  李文宁已经走到了庵堂门前,双手合十微微一礼,对一个小尼姑轻声道:“劳烦这位小师父帮忙通传一声……”
  那个小尼姑点了点头,却有些踌躇不安的看了李倓一眼,低声回道:“庵中不能……”
  李倓倒是神色平静,不等那个小尼姑说完,便淡淡道:“无妨。阿姊,我在外面等你便是。”
  李文宁当即点了点头,她也清楚,不管是李俶还是李倓,都只是担心她而已,对于她的养母前太子妃韦氏,却完全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疏离。
  两人分开后,李文宁直接随着那个小尼姑,脚步匆匆的往庵堂的深处走去,李倓却是径自转身,重新回到了刚刚拴马的地方。
  两匹好马正分头咬着山里地上的草叶,见到主人回来,其中一匹马抬起头,打了个响鼻。
  李倓走过去,漫不经心的梳理着这匹马油光水滑的鬃毛,原本神色淡淡的模样里,眼神却沉了沉,隐约流露出几分困惑的怅然之色。
  萧燕绥这次要出的远门实在是来得太过突然,始料未及的,远远不只是她的父母裴氏和萧华,便是她的兄长萧恒和萧悟,骤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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