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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第123节

  如果没有那场计策,谢涔之将一生都遇不到谢姮。
  ——“你还在执念些什么?你和她本就不可能!当初取了她的心,便是要为这天下筹划,为了三界日后的安宁!你如今已身为正道之首,怎么还执着于这些情爱?!”
  他去质问师尊时,师尊如实告知他了真相,觉得他无药可救。
  谢涔之却闭目道:“原来连师尊,都早就知晓我与她的结局。”
  “这便是让我修无情道的理由么?”
  师尊不置可否,又叹息着,劝他道:“你当知晓,你与常人不同,身兼的使命也不同。灵渠剑出世,你当立刻觉醒神力……至于这些情爱,何必还挂念着?她本就不是谢姮,若她只是一介普通凡人,为师何必不成全你们?”
  “你们自诩正道,算计她沦落凡尘,又岂是正道所为?”
  “你!”道云仙尊甩袖道:“为全天下而舍一人,焉能不如此抉择?!”
  谢涔之脸色苍白,淡淡看着自己的师尊。
  这么多年,到头来,他发现骗他最深的也是最亲近的人,他想恨他,可是又明白,他最该恨自己。
  他抬手,剑光一闪而过,将鬓边一缕长发割断。
  “以发代首,多年教导之恩,师徒之义,恩断义绝。”
  他在道云仙尊震惊的目光之下,转身而去,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要舍弃她,我不答应。”
  第77章 她发着抖,慢慢站起来。……
  谢涔之独自站在那院子里许久, 模糊的日光隐匿在层云后,天地又变得灰蒙蒙的,犹如他蒙上了一层阴翳的心。
  直到身后响起一个女声:“你是……陵山君么?”
  谢涔之转身, 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这是个没见过的女子。
  秦姣本就是从不忍气吞声的骄纵性子, 打从随师尊从昆仑来了这里, 这几日昆仑的弟子们被这些神族怠慢, 加之那神族公主目中无人的态度, 让她本就有些心存不满, 若不是师尊始终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她早就转身离开了, 半分不给这些神族。
  秦姣憋着一口气,待在蓬莱的这些日子,又无意间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位公主的旧事。
  原来那公主,从前也不过是个凡人。
  不过是仗着神族的血统才得以有了今日, 沦落成凡人的时候,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死去活来的?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物, 居然会混到那个下场, 可见她没什么本事。
  秦姣越发不屑了。
  直到她无意间路过时, 看到这个身披枷锁的白衣男子, 心念一动,忽然想起那个传言, 觉得此人越看越像那个昔日执掌修仙界的陵山君。
  她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声。
  谁知他转过身来,秦姣猝不及防看见他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又感觉到他冰凉如雪的眼神从自己脸上扫过,嗓音透着一股凉意,“我是。”
  我是。
  两个字, 如碎冰砸落玉盘,刺得她一个激灵。
  秦姣垂下眼,手指绞着袖子,心想,原来这就是那公主的老相好?看起来是个很冷漠的人,不过好像……她有点明白,那神族公主为什么会看上他了。
  秦姣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忍不住道:“原来你就是陵山君啊,我之前听说过你,你和我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
  谢涔之不等她说完,冷漠地转过身去。
  他没什么与别人说废话的兴致。
  秦姣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面色微变。
  她从前在师门被宠坏了,打从来了这里,已经接二连三地被人这么看不起了,她忍着怒意道:“你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傲什么傲?若不是你背叛仙门在先,现在的天下怎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们昆仑也不至于来此求和!”
  “……”
  还是没人回应。
  秦姣蓦地抽出鞭子,冷冷指着他,咬牙道:“我打不过那公主,我可未必教训不了你!”
  左右不过是个奴隶罢了。
  秦姣早就听说了,他现在可就是被抛在一边、自生自灭的状态,就算死在了这里,也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一个奴隶,凭什么也这副态度?
  见谢涔之还是不理她,秦姣高高举起鞭子,正要一鞭子抽下去。
  “唰——”
  鞭子即将抽上男人背脊的刹那,男人的背影纹丝不动,就连发丝都未曾拂动一下,可那鞭子却像是打上了什么透明的气墙,蓦地反弹了出去。
  鞭子脱手,秦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震惊道:“你不是——”
  他不是如同废人的么?!
  怎么还会……震开她的鞭子?
  谢涔之冷淡地侧身,盯了她一眼。
  这一眼,杀意毕现。
  秦姣被他冷彻如冰的眼神一看,一股寒意蹿上背脊。
  那是一种人面对生死本能的恐惧,她大脑一片空白,已经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连连后退好几步,惊骇地看着他。
  手中的鞭子“啪”的一下掉落,秦姣落荒而逃。
  她一路狂奔至无人的地方,手脚才逐渐回暖,心跳得极快,男人的眼神犹如噩梦一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秦姣一阵后怕。
  但她随后又觉得不对。
  这陵山君,看起来根本不像传言中完全失去了修为,反而看起来极为可怕,难道他是在隐藏着什么?难道他其实不是真的投降给神族,而是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秦姣当夜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告知了师尊。
  柏息抚须道:“这个陵山君……最好少招惹,不管他是什么打算,此人都绝非好相处之辈。”
  秦姣道:“弟子不明白,为什么他都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
  “你看如今的藏云宗。”柏息问:“你可听说过,他投降后,藏云宗出了什么乱子?”
  秦姣微怔,茫然道:“好像……真的没有。”
  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按理说,宗主率先投敌,最先乱的当是藏云宗。
  藏云宗身为仙门之首,最先出手抵御神族的也是当是藏云宗。
  可是什么都没有。
  藏云宗什么消息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柏息神色复杂,感慨道:“这便是这位陵山君的可怕之处,为师至今都猜不透,他到底在筹谋着什么,他看起来最可疑之时,又好像无欲无求,等你真的信了他的无欲无求,才发现他绝非如此简单的人。”
  “这样的人,我们最好远离,不要招惹他,无论他是否要与神族斗,我们都最好别插手。”
  秦姣不解:“如果他要对付神族,我们何不与他联手,据说他手中有灵渠剑……如果再加上我们,未必不能杀了那些神族!”
  柏息无奈一叹:“你以为,为师想得到这一切,汐姮想不到么?”
  秦姣彻底怔住。
  是啊。
  汐姮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忽视了藏云宗,但是她绝对不会,因为她在藏云宗生活了一百年,整整一百年的岁月啊,有爱有恨的一百年,刻骨铭心的一百年。就算觉醒成神,她也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她想到了,她又为何不动手呢?
  汐姮坐在树枝上,靠着身后的枝干闭目养神,指尖夹着一封信笺,随着风拂过,那封信在她指尖灰飞烟灭。
  ——“谢姮,我今日又练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剑法,比你当年教我的剑法还要厉害!我马上就要突破道虚境啦,可是,我应该等不到下一次试剑大会了,不过,你不亲自来看我比试的话,我就算取得了第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我写的这些信笺,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可是不管你收不收得到,我都好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我想,等我强大了,我再来找你。可是他们都说,你没有心了,一定会杀了我的,可是我觉得不会,没有心的谢姮就不是谢姮了吗?再说啦,你没有心,可是我有心啊,大不了,就换我来对你好。”
  你没有心,可是我有心啊。
  大不了,换我来对你好。
  汐姮觉得太晚了。
  她收到第十封来自舒瑶的信笺,每次看完,都直接焚烧成灰烬,同时,她看着头顶的星星,心想:“你最好别见到我。”
  如果她再见到舒瑶,她一定会杀了她。
  她不会手软。
  就算她有记忆,也不会手软。
  就像卫折玉说喜欢她一样,她知道,但是她没有感觉,心口那里是空的,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会感到悸动和快乐,也不会难过和悲伤,若说唯一一点感觉,那是对家人,只是来自血脉之间的联系。
  她知道他们的感情,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她知道毁灭天道,必会有人无辜枉死,她就停手了吗?
  她这样的人,最为危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脸杀人。
  舒瑶最好别见她。
  “你最好逃远一点……”她低头喃喃。
  “让谁逃?”
  月色下,少年从黑暗中走出,抬眼看着树上的小姑娘,抬手道:“下来。”
  汐姮看着卫折玉:“我让你逃,当心我杀掉你。”
  少年嗤笑一声:“我是怕死的人么?说什么蠢话。”
  他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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