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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无盐 第66节

  褚彧和苏璃走在后头,玲儿则抱着七彩一路跟着偷笑。直到到了前厅,因有正事,褚彧才放开了手,让玲儿先陪苏璃回房。
  “王爷,恭喜。”四下无人,张福全也知道没必要让璃王多跪一次,索性将手里的绢帛递给了褚彧。
  张福全深深懂得,像他这种人除了依附帝王,没有其他选择。朝堂那么多人自以为聪明,觉得以璃王的身世绝无可能,偏他不敢尽信。
  当初梁淮帝既不是太子,又不是先帝最喜爱的儿子,最后不也登上了帝王之位。这种事,不到最后,谁敢算的明白,是以他才不会像那些大儒假装清高的以礼制站边,哪边都不得罪才是上策。
  “公公客气了。”褚彧接过看了一眼,脸色未变。
  “王爷,有些事也是陛下吩咐,老奴不得不从啊。”张福全端起茶喝了一口,他说的是刺客一事。
  “公公多虑了,我知道公公已经手下留情。”
  “谢过王爷体恤,那老奴便不再叨扰了。”
  初九看了褚彧一眼,心领神会,上前送着张福全出了门。小人才是最不能得罪的,更何况还是有眼力见的小人。
  待送完张福全,初九便直接去了书房。
  “公子,圣旨说的是什么?”初九关上房门,焦急地问道。
  “佥都御史。”褚彧淡淡开口道,他坐在梨花木椅上,指腹一下下敲击座椅木柄。
  “那不就是纠察院御史,做的是纠劾百官,提督各道的事?”初九皱眉,“这官职虽只有四品,但实权却是不少的。”
  梁淮帝有那么好?连初九都不信,褚彧怎么会信。
  “我猜皇上是想试探你在朝堂里可有埋线。”房门被突然打开,从黑影中走进的,正是言玄亦。明日之后便更难碰面,因此褚彧才安排了今日半夜到,言玄亦一早便先到了璃王府等着,方才言玄亦看着张福全出了府门,他才现身。
  褚彧看了言相一眼,低头冷笑道,“但我想应该不止于此。”
  褚熠前几日的信,媵州那处关防频频有北拓袭扰,黄延力有不逮,梁淮帝怕是想将他以监察的名义送到媵州。
  “就算是去媵州也不一定是坏事。”言玄亦接道,他与褚彧想的一致。
  “嗯。”
  初九在一旁一头雾水,半句话都插不上去,只得禀告自己知晓的。
  “对了,公子,有我们的协助,陆经纶似乎已经查到了几个人。您说的没错,的确是四王爷下面的人,可是,你说陆经纶还敢查下去么。”
  “他会。”褚彧还没回答,言玄亦先开了口,初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言相看人,从来没错过。
  “蔺新瑶现在怎么样了?”褚彧看向言玄亦。
  言玄亦笑了一声,“已经疯了,你这是要用她?”
  “老统领退了,蔺程如今已是御林军统领。”
  “好。”
  半个时辰之后,言玄亦才从书房退出来。已至丑时,外面烛灯照不到的地方是漆黑不见五指,言玄亦走过王府通往后门的小道之时,突然望见前面一个黑影,好似是个女子等在那。
  他心下咯噔一下,难道是璃儿?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奴婢参见言相。”玲儿手里攥着一封信,在向言玄亦施完礼之后便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王妃给我的?”言玄亦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颤音。
  “是,奴婢的事完成了,就先告退了。”
  言玄亦拿着信,夜色下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瞧见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贴放在胸前的襟袋里,仿佛晚了一秒就能被人抢了去。
  *****
  褚彧洗漱完回房已是亥时,房内烧了一只暖炉,苏璃则倚靠在红木雕花的床栏上,双眼阖着,手上是快要掉下去的书卷,似乎在等他的样子,可是又不小心睡着了。
  褚彧笑的很轻,眼里的笑意却是很浓。于他而言,最温暖的也不过是她等他时候的一盏橘灯罢了。
  褚彧走近床架,手轻轻抽出书册,在苏璃感觉到来人,快睁开眼时,他便先一步挑灭了灯火。
  苏璃只觉得身下一轻,已经落入一个稍带些清冷药香气的怀抱。大概是褚彧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衣服上是熏香,他反而是熏些药草。
  “璃儿,明日是朝休日,不过我要去宫里见一下父皇。”褚彧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知道她醒了,才低声道。他腿愈的突然,迟早梁淮帝也会召他进宫,不如他自己先去。
  “嗯,我明日,也准备出府。”
  “多带一些人。”虽然暗卫都是在她身边,但褚彧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你都不问我去哪么?” 苏璃翻身往褚彧的肩窝挤了挤。
  褚彧的笑声自上而下传来,“不问了,反正不是离开我就好。”
  苏璃眼神里满满是复杂的情绪,没有出声,褚彧却只以为她睡着了,愈发搂紧了些。
  *****
  “彧儿,你能腿愈,朕还是很欣慰。”飞霜殿里,梁淮帝与平日看起来神色没什么不同,仿佛真的为自己的儿子在高兴。
  “幸亏父皇派的太医医术高明,儿臣坚持用了这几年的药,大概是终于起了效果。”
  “朕还以为,是你的正妃替你医治的呢。”梁淮帝神色不明,他已经不得不怀疑上次的中毒事件是不是藏有玄机。
  “若是璃儿知道父皇如此信她,必会高兴的很。”褚彧语气温和,与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你腿愈到底是件好事,该赏的一个都不会少。不过,对于佥都御史这个职位,彧儿可是满意?”梁淮帝忽然换了一个话题,抬眼笑道。
  奉天殿里,是或明或暗的针锋相对,虞山脚下的老宅后头空地处,便直截了当的多。
  “王妃,不知喊我来是何事。”言玄亦今日是休沐,昨晚得了苏璃的信,虽说只一个址处和时辰,还是让他一晚上都合不上眼。
  “你难道不知道我喊你来何事么。”苏璃冷淡地开口,她袖口处藏着七彩,转身看向言玄亦,不知为何,不过是半年未见,看起来却似乎老态了许多,眼尾的暗褶虽不掩他的清峻,到底还是有些憔悴。
  不过,这又关她何事。
  “我。。你的娘亲。。”言玄亦的声音忽然有些不自觉地颤抖,哪怕是当年去北拓当使臣之时,一句话之间都是生死的时刻,他都没这般的慌乱和词穷。
  “她死了,你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么。”苏璃不给他机会,往回走了几步,拉开了与言玄亦的距离。
  苏璃突然笑了一声,那声音太过苍凉,让言玄亦心下一凛,他有些害怕听下去。
  “她就死在我的怀里,吐的血能沾透你现下这件衣袍,可是你那时候大概是在陪你的夫人和儿子吧。”
  言玄亦心里一阵绞痛,声音沙哑,“璃儿,我其实。。”
  “我知道,你是为了南朝。”苏璃对上言玄亦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把钝刀,割着他的心,“这就是你思考再三的借口么,可是我娘凭什么是牺牲品,她做错了什么,要用命来成全你的国.家大义?”
  言玄亦站在苏璃对面,看着她满眼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能说什么,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那个所谓的儿子不过是褚流阮与外人所生,还是说他找了洛绾十几年却一直没有音讯,他能说什么。
  洛绾死了,这便是结果,他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言玄亦有些脱力地向后扶着一旁的矮树,眼里似乎失了神采。
  “你没有其他的解释了,对么。”苏璃将手伸进袖口,七彩便缠上她的手腕,她也有一刹的心软,因此才会多问这一句,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便不能收手。
  “没有,是我负了你们。”言玄亦低垂着的眼眸里满是死寂。
  “好。”
  苏璃低头咬牙下决心松手,七彩便顺着她手一路游了下去,就在这关键的当口,她心里一紧,无意识地拉扯了一下快脱手的七彩的尾巴,也是在这一刻,一旁的草堆突然发出了一个声响,让她瞬间收回了七彩。
  “谁?”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有些犹豫。。应该算是正常吧。。毕竟有血缘,而且多少她也知道一半理由,虽然如果没那个响声,我估计她还是会松手,谁知道呢,又不是我写的,是电脑自动打的啊!
  你们猜猜是谁来了,我觉得你们猜得到。
  第85章
  草堆处的声音有些细碎,是谁踩上了枯叶的那种脆脆的声响。
  苏璃喊的那一声,也喊醒了一旁有些怔怔的言玄亦,下意识的,他怕有什么危险,便一步往前挡在了苏璃面前。
  只是当他们二人看过去时,那人已经逃开了。言玄亦望向那熟悉的淡粉色外袍的背影,皱了皱眉,难道是她?
  “璃儿,怕是要出事了,我要赶回去,你快些回王府,记得不要出府。”
  言玄亦心知不妙,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便跟着那背影一道离开。
  苏璃站在在他身后,见他说完便急急地跑开,心里额外生出了几分疑惑。她没看到那人是谁,可是言玄亦怎么会如此紧张。
  不过如今有人看到了,她自然是杀不了言玄亦的。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言玄亦赶回到言府,拉过门口的一个小厮。
  “长公主呢!?”
  “刚才进,进宫了。”小厮从没见过言相这么急慌的样子,此时也有些结巴。
  言府离宫门口不远,半柱香之后,褚流阮已经到了皇宫。她面无表情地经过一个个向她行礼的宫人,脑海里却全是不久前看到的画面。
  他竟然还有个女儿,和他最爱的人的女儿,那她又算什么呢。浪费了十几年最好的年华,将他留在身边,却到底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扯不上。真是可笑啊,她毁了自己一辈子,就做了这些无用功么。
  阳春三月,为什么连这风还能吹得她的脸生疼,褚流阮眼里划过恨色,言玄亦,要不是今日有心跟踪,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自己的女儿。
  “陛下,长公主在外求见。”飞霜殿门外,通传的宫人高声回禀。
  “皇姐,怎么今日得空过来了。”梁淮帝放下奏折从龙椅上起身,笑着走近,“彧儿才走,你便来了,今日朕的殿里实在是热闹的很。”
  梁淮帝褚流璟与褚流阮一母同胞,感情颇好,夺嫡那些年,她对他这个亲弟也可谓是倾囊相助,因此他对她的要求,基本都是有求必应,当初赐婚言玄亦一事便是她所求之一。
  褚流阮却没有似往常一样回应,而是突然跪地,抬头看向梁淮帝。
  “陛下,我有事要向你请罪。”
  梁淮帝脸上笑意失了一半,眉头渐蹙,“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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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来言府宣旨要求言相入宫之时,言玄亦正端坐在书房之中,他恢复了平常神色,已是做好了打算。
  “老耿,将这封信交给璃王。”他面容平静,声音如往常淡然。
  与之相反的,却是老管家眼里满含着浑浊的泪水。他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老爷,您就不能现在离开锦城吗?”
  “只要活着,便有痕迹。”言玄亦释然地笑笑,“我赚了这十几年,够了。”
  老管家抬头,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老爷,小姐,小姐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啊!”
  “是啊。”言玄亦眸色暗暗,想起苏璃,也想起了洛绾,“我从来都是对不起她的。”
  幸好,幸好璃儿那么恨他,他其实看到了那条白蛇,听褚彧说过,该是咬死了劫匪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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