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小雨
不过数年的光景，东来城俨然已成为蛮荒最热闹的地方。
夜市，施记烤坊。
来自中原的木炭，来自中原西草原的肥美羔羊，一切都是来自中原地道的东西。引得过往的蛮商食指大动。蛮荒土著甚至觉得，中原是一切美味的发源地。
“老施！来十头烤全羊！”大嗓门蚩蛮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群约莫百数出头的蛮荒壮汉一路行来，那架势瞧上去确实有些吓人。可遇见巡街的监野司阎王冷眼打量他们一眼，然后过来用蛮荒语对他们说:“知道规矩的吧？”
他们个个乖巧如小鸡崽子，大点其头。
“知道知道，不闹事。”
“不打架。”
“不抢东西。”
“不损坏公共设施。”
“……”
实在是这些冷面鬼积威深重，当街提头过闹事更是司空见惯。并不是所有的蛮荒土著都欢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所以偶有发生青盟商人或是罗森商人失踪的事。监野司自然会教他们乖。
今个照例过来给外甥帮忙的施旭阳，闻言抬头一看，大生意。回头招呼外甥:“钱米，小雨。去对面客栈借十套桌椅，再借点伙计过来。和李掌柜的说你八他二，他自然乐意。”
外甥施钱米面相显老，看着倒更像施旭阳的舅舅。没少被同行打趣。
浩浩荡荡一百多蛮荒壮汉，跟着搭把手，等到桌椅在街边摆好，众人乖巧入座。
“老施，再来十坛入胆喉。”
“来了来了，我说大兄弟，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先给你慢慢烤上，这样更入味。”
“可别提了，今个去抓比翼鸟，鸟没抓成，差点全都没能回来。”
施旭阳手里还烤着串，听到这话立即停下手底翻转的肉转的动作，回头对他严肃道:“往后可别去抓了，就算抓到了也别带进城里。你还不知道吧，今早陛下刚下的旨意，往后大梁的行商禁止贩**翼鸟。你是没见到当初那搬山猿气势汹汹冲城的样子。”
见手中肉串金黄倍儿香，施旭阳在摊位口挂上一个今日暂停营业的告示，用的蛮荒语写的。不忘对还在排队的蛮人抱拳歉道一声:“各位兄弟，今天小店就到这个点，明个给诸位打五折。”
见到烤串坊已打烊，还在排队的蛮人不由骂骂咧咧，但见到熊猊部落的好手这会全都站起身，他们敢怒不敢言，不得不散去。
施旭阳回头瞪给蚩蛮一眼，“坐下啊，都坐下，别搞事。提前收摊本就是我老施的不对，给人家骂上几嘴也应该。”
说罢，他端着个茶杯来到桌前坐下，先喝了两口茶润润嗓，然后接着道:“不是我大梁怕那搬山猿，当时要真下死手，那搬山猿铁定得死在城外。但搬山猿这种灵长类凶兽，在你们蛮荒的数量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出头，它们虽各自有各自的地盘，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极为抱团。所以，我大梁陛下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给我方徒添伤亡。”
接着施旭阳看向帝宫的方向，“而且，如今有千岁爷坐镇东来城，就算蛮荒所有的搬山猿加起来，也不是千岁爷的对手。”
熊猊部落里就蚩蛮见过一次九千岁，所以大家先满目崇拜的看向那气势威严的帝宫方向，接着羡慕的看着他们的大酋长。
蚩蛮得意的哈哈笑，肉不上，酒不动，这是蛮荒土著最近多出来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大抵是自从尝过中原酒滋味后，不搭着肉吃，忒不痛快。
施旭阳没好气道:“大兄弟，你别光顾着傻乐，陛下的旨意要听，知道不，特别是你们熊猊部，陛下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别看你们又壮又高彪呼呼的，但遇到那搬山猿，是不是觉得自己跟蚂蚁似的？”
蚩蛮虚心受教，“不抓了不抓了，以后都不抓比翼鸟了。你们听到了没？”
熊猊部的壮士们齐声应是。
施旭阳这才满意的起身，撸撸袖子，“我这就去给你烤羊去，这次要多等一会，你么见谅一个。”
从对面借来的六名伙计手脚利索，显然接过不少次这边的生意，很快十头羊就被整个的摊成排，架在火炉上烤。
刚想将画卷拿出来询问施旭阳的蚩蛮见到他在忙活，先压下了疑问，打算吃饱喝足再说。
当他见到摊上多了一个明显是蛮族人的女子时，不由又多了几分好奇。
……
小雨，啄小雨，在蛮族人眼里，是没有福气的女子，因为她瘦且小，该大的地方不大，注定不会被族里的男人重视。在蛮荒这种地方，延续血脉是头等大事。
啄小雨来自蛮荒诸多族群当中一支名为“白矛”的小部落，因为瘦和小，啄小雨在白矛部经常受到欺负，常常有一顿没一顿。蛮荒是赤裸裸优胜劣汰的地方。
冬天到来之后，由于食物短缺，白矛部还会选择性遗弃一些老弱妇残，这也是身为小部落没有强者或是智者坐镇的悲哀。
当时独自被遗弃的啄小雨正在爬树，要去摘一枚冻梨，却失足摔了下来。给两只脚摔坏了，这样的伤势，在这样的雪天，她哇哇大哭，认为自己死定了。
天见可怜，一支由施旭阳带队的青盟行商路过，当时施旭阳正带着商队在大雪疯飞之前返回东来城。
路上听到哭声，然后和监野司的护卫一道寻了过去。啄小雨就这样被一并带回了城中，先给她治好了伤。然后她便主动留在施记烤坊做事。
要说瘦和小，那是蛮族人看来。年纪十八的啄小雨却相当符合中原人的审美。却因常年被部落里的人歧视，变得有些自卑，最初学着剥皮宰羊时，都只敢蹲一边看，不敢与施旭阳对视，也不敢与他说话。
现如今情况倒是好上许多，能有问有答了，但是仍不敢与施旭阳对视，看起来会羞。只敢偷偷的看他。
“小雨，孜然。”施旭阳伸手。
啄小雨便会熟练的取来孜然，递上前。却还是有些笨手笨脚，因为递得太快，罐子里的孜然粉唰的洒了施旭阳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