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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娇宠 第110节

  如果说是像她的兄长或是父亲, 景立多半也只是怄一怄。
  然而他的小王妃说的却是,像她娘亲。
  还是用的那般天真,那般无辜的表情。
  景立眸光微动,将最后一口汤喂给他, 然后安静地看着她, 摆出一副倒是要听听你接下来能说些什么的架势。
  青妩没发觉他的情绪, 这会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她难得和景立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 娘亲还没有去世,当时, 她和父亲的感情应当很好, 父亲也没有其他妾室,只有一个打小伺候的薛氏。”
  “我记得,我娘亲当时让我叫薛氏小娘, 我便真的以为, 她是我母亲的妹妹,以为所有人都是一家人, 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膳的时候。”
  “弟弟还没出生,哥哥已经能自己吃饭了, 只有我很娇气, 吃饭都要人喂。”
  景立听着她平静的叙述,忽然有些心疼。
  他忍不住回想,那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
  青妩接着道:“每次我要人喂的时候,父亲都会很有耐心的安慰我,但偶尔也会生气,他觉得方家是武将, 就算是女儿也该坚强,可是我娘亲却不这么觉得。她就是将门出身,哪怕嫁了人,也是很娇惯的。”
  “父亲不高兴的时候,她就会抱着我亲自喂我,我那般哭闹不懂事,娘亲却对我那般温柔耐心。”
  说到这,她忽然自顾自地垂头一笑,说:“但其实,这些事我早都不记得了,都是后来我哥哥告诉我的。”
  景立一愣,忍不住问道:“你哥哥?”
  青妩点了点头,“是啊,后来我和哥哥被父亲送到庄子上,在乡下相依为命,没事的时候,他和我讲过很多从前的事,他比我大了好几岁,对于小时候的事记得更清楚。”
  景立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在听,然后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青妩道:“很多事,我不记得了,他却都记得。所以,后来他告诉我,一定不要像娘亲那样。”
  景立问:“为什么?”
  青妩轻声开口,说:“大约,他总觉得母亲太懦弱吧,如果母亲当初没有自戕……”
  她感叹了一句,后半句却又咽回了肚子里,那是她的母亲,并且去世多年,如此议论,实在不孝。
  只是今天难得说了这么多,她又忍不住伤感,“可是我终究还是像母亲一样,一点都不坚强。”
  景立皱了皱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很认真地说:“绥绥,你很坚强。”
  青妩睫毛一颤。
  景立说:“如果不是你这么坚强,或许我们也不会成亲,不会相识,能有今天,我们都仰仗于你的坚强。”
  他说的这般郑重,青妩竟有些迷茫,她抬眼,看着他,问:“真的吗?”
  景立摸摸她的头,说:“自然是真的。”
  “更何况,你是你自己,只看你自己想做什么,不必去成为别人想让你成为的人。”
  青妩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景立并未解释太多,只是将她端抱到怀里,说:“在我心里,眼下的绥绥,就是最好的绥绥。”
  金黄的霞光铺撒在人间,整个院子都拢在余光之中,两人待着小屋有一半沐浴其中,另一半被旁边燃烧的烛灯照亮。
  两种截然不同,但却同样温暖的光将两个人都包裹其中,衣裳,头发……各处都被染上淡淡的金黄。
  房间里很安静,院子里也一片静谧和谐,两人相拥无话,却让人感到一种仿若时间静止的温暖与安宁。
  只是,这份温暖并没有维持太久。
  第二日,这城中就又出了事。
  景立和青妩正在用早膳的时候,宣禹在旁边回禀,说是同州知府有急事求见王爷。
  青妩不知道他这是有什么急事。
  景立却清楚,他十分淡定地命宣禹回绝,“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见人。”
  “是。”宣禹领命而去。
  青妩却不明白,景立神秘一笑,说:“等着瞧就是了。”
  瞧?
  瞧什么。
  景立打的这哑谜让她一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懂。
  但是也就半天过后,彼时,她正躺在景立的大腿上看话本,景立则在给她剥葡萄,刚刚剥好一颗完整的,喂给青妩,就听到外间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宣禹,却也是一个来通传的护卫,“王爷,知府何大人求见!”
  景立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冷淡地问:“这回又怎么了?”
  来人回道:“回王爷,匪寇作乱,竟然直闯府衙,知府大衙失窃,如今已经丢了不少东西了。”
  知府衙门丢东西。
  打劫都打劫到官府头上来了。
  这可不仅是一句匪寇可以解释搪塞的,这分明就是在藐视衙门,藐视朝廷。
  若是被抓到,可以直接就地问斩的。
  青妩有些焦急,想起身,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景立轻轻按了一下。
  跟着,景立的声音响起,依旧淡然无波,“这样的事来回禀本王又有什么用,本王没空见他。”
  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蹬上靴子,青妩也跟着坐起身,看上去两人应当是要回屋的意思。
  方才来回禀的这护卫并不是景立的人,是一直就在这宅子伺候的,并不能敏锐的分辨出这位主上的意思。
  景立见他还不走,疑惑地转头看他,“还愣着干嘛?”
  他的声音稍稍冷下来了一些,问:“是本王指使不动你?”
  楚王的气场和威慑力到底有多强,没有任何人愿意尝试。
  但是这个护卫大约也是真的尽忠职守,仍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若是何大人问起来……”
  景立挑起长眉,明显的不高兴,“就说本王病了,不宜见客。这些场面话都不会说?”
  护卫连忙应声,“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回。”
  说着,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飞一般地逃开了。
  院子又恢复了安静,景立也没有再起身回屋的意思了,两手交叉枕到脑后,然后拍了拍大腿,示意青妩再度躺下来。
  青妩却没动,“到底是怎么了?”
  景立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怎么了?”
  青妩有些急,往前蹭了蹭,跪坐到景立的腿边,“分明就是有问题的嘛。”
  倒真是比从前长进了许多。
  景立揉了揉她的额头,说:“还是我们绥绥聪明。”
  青妩抿唇一笑,推了他一下,嗔怪道:“干嘛拿我和那护卫比。”
  那人一看就愣头愣脑的,青妩就算是得了夸奖,也一点不开心。
  景立朗声一笑,让她躺回自己怀里,然后解释道:“那群匪寇,你认识。”
  认识?
  青妩只愣了一个呼吸,就立刻反应过来,“董大人?”
  景立点了点头。
  然后把自己和董岸之前商议的计划讲给青妩听。
  青妩听完,懵懵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倒是个好方法。”
  “只是……”她仍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为什么何知府会在这个时候来见您?”
  景立轻轻捋着她的头发,说:“大约是因为对方人太多了吧。”
  青妩皱眉,奇怪道:“但是我记得山上的人并不多啊?”
  这也是她听完景立的计划之后,想不通的地方,“山上老弱妇孺比青年男人多上不少,董大人又怎么会有实力直接闯进府衙大门?”
  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拧着身子去看景立,“王爷,不会是您借给他的吧……”
  景立勾唇一笑,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白净的眉心,“正是。”
  青妩皱起眉,“可是……那些人不是皇上拨给您的吗?且数目都是固定的,您现在就这么大喇喇地借给董岸,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景立却是满不在意地一笑,他解释道:“绥绥,你可知,皇帝到底为什么会派我来这同州平乱?明明这朝中有那么多空闲的武将。”
  青妩被问得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景立自问自答,说:“因为他忌惮我,却又信任我。”
  青妩没有明白。
  景立说:“他忌惮我的身份,尤其是知道我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之后,更是巴不得我早死,可他不敢真的让我死在京城,因为他最好面子,只怕会引起闲话,所以才费劲心思地把我遣到西南来,更方便动手。”
  青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景立接着道:“但是,他却又很信任我,就算我卧床三年,就算我的身子仍没有完全康复,他仍然相信,我能替他处理好西南的边乱。”
  景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嘲讽,“三次赈灾拨款,都是他亲自下的圣旨,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朝廷到底给西南发了多少银子。可是他是皇帝,为君者不只要思虑百姓,更得稳定朝局平衡,因此,他才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我来解决这件事。”
  “我相信,他应当是真的想要还西南一片净土的。”
  毕竟,这里是军事重镇,历代皇帝都要把这里的实权,紧紧握在手心。
  但这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的小姑娘善良又单纯,他不想拿这些朝廷上争权夺利的糟烂事,来污了她的耳朵。
  然而青妩,却比他想象中的更通透,更清楚,“就算皇上是真的想要整治西南,可是又有几分是真的为民着想呢?”
  “一开始,同州前任知府为了乌纱帽隐瞒灾情,本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后来皇上得知此事之后,第一件事想的却不是如何赈灾。”
  “四月底份就传到京城里的事,您六月才接到圣旨,出发西南。”
  “这期间一个半月的时间,其实还不是白白消耗在皇上的权衡利弊上了。”
  景立全然没想到青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从前以为青妩对这些朝廷上的事,会很是抗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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