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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话音刚落,里头的琴操姑娘微微一笑,发出一声铃铛似的笑声,随后她撩开帘子缓缓走了出来,莲步轻轻摇动,带着几分少女的曼妙味道,果然是一个绝色佳人。
  琴操又是一笑,亲自倒了一杯酒走到章元敬面前,微微欠身说道:“都是奴家的不是,琴操自饮一杯,公子还请原谅则个。”
  说完,果然饮了那杯酒,那双纤细的手指翻转过来,显示酒杯已经空了。不得不说,琴操吴侬软语,又是含笑赔罪,对男人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只可惜对章元敬而言,站在眼前的丫头就是个初中生,或许连小六都还没毕业,上辈子养出来的习惯,他实在是没办法对她产生什么旖旎的心思。
  虽然如此,章元敬也不想为难她们,连忙笑道:“姑娘客气了,方才琴音妙趣横生,着实美妙,又何来原谅一说。”
  孟嘉义见状,忽然说了一句:“章老弟若是觉得可心,不如让琴操姑娘作陪?”
  章元敬一听,连忙推辞道:“你我二人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就不错,姑娘既要奏琴,在此反倒是不方便,我们也不好不管不顾的唐突说话啦。”
  孟嘉义一听,倒是也没有坚持,琴操自然是听他的,很快就回到了帘子之后,那把断了弦的琴已经换了一把,琴操再次坐下来开始抚琴。
  两人也就真的喝茶下棋聊天,等到分别时刻,孟嘉义又是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下了船,章元敬倒是松了口气,虽然跟这位孟嘉义公子相处的时候十分愉快,他是个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别人需要的人,但他却总有几分不自在。
  等人走后,孟嘉义却再一次回到船舱之内,方才的和煦散了大半,眼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他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的琴操,问道:“此人,你觉得如何?”
  琴操摇了摇头,只说道:“待人接物倒是和和气气,没有什么架子,看着奴婢的时候双目清正,并不像是城中那些学子,色中饿鬼一般难以自持。”
  孟嘉义点了点头:“这点气度都没有,我也就不带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倒像是对女色一点儿也不上心。”
  琴操一听,倒是噗嗤一笑,说道:“就是年轻,说不得还不懂事儿,能知道什么趣味。”
  孟嘉义挑了挑眉,反问道:“哦,琴操姑娘这话,倒像是多么得趣似的。”
  琴操脸色不变,悠悠叹了口气说道:“公子又何必笑话奴家,我们这样的人,若是不得趣的话,这日子又能怎么过呢?多亏公子垂帘,才不至于跟那些姐妹似的……”
  孟嘉义叹了口气,只说道:“何必再说那些,罢了,且再看看吧,若是乡试名次够好,说不定是个合适的,哎,我倒是极喜欢这人的。”
  琴操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心底到底是感叹同人不同命,有哥哥到底是好。
  83.解元
  却说孟嘉义回到家中, 刚洗漱了一番, 就听见门口丫鬟的声音:“小姐,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少爷刚回来,正在里头呢。”
  很快门帘被撩开, 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胭脂粉的翠烟衫, 散花水雾百鸟图的百褶裙,身上披着一件淡蓝色的薄纱披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如水, 让人一件忘俗。
  与她一比,原本还算眉清目秀灵气动人的几个丫鬟都成了沾了水的黄泥巴,一点儿也翻不起波浪来。看见来人,孟嘉义眼中带上了几分柔和:“茵茵,你怎么来了?”
  孟文茵瞪了一眼亲哥哥,说道:“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今日又出去吃了酒。”
  孟嘉义带着几分无奈,摊了摊手说道:“不过是小酌了几杯,哪里犯得着让你兴师动众的, 快坐下来歇一歇吧, 正好, 我也有事要对你说。”
  孟文茵却不听,让人端了醒酒汤过来,亲手给他灌了下去,这才说道:“好啦,说吧。”
  孟嘉义眼中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看了看慢慢长成,日渐美貌的妹妹,他心中不是没有自豪的,只是一想到盘踞内宅,笼络住他们亲生父亲的继母和继奶奶,他的心底难免有些阴沉,就像是阴冷的冬日,积雪总不能彻底化开。
  孟文茵见他不说话,撅了撅嘴巴说道:“哥,怎么今日又去喝酒了,回头传出话来,外头还不知道怎么说你,到时候你的婚事”
  孟嘉义一听她倒是开始担心自己,笑了笑说道:“我的婚事,左右是爷爷说了算,就算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了,那些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你我心里还不知吗。”
  孟文茵抿了抿嘴角,低着头不说话了。与孟嘉义不同,她自幼丧母,其实是在继母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说心底也有几分介意,倒并不像孟嘉义那般,对继母恨之入骨。
  如今年纪大了,孟文茵更是知道自己的婚事怕是捏在继母的手中,平时对她不得不应付几分,相比起哥哥来,她跟继母的关系看似还算融洽,当然,那只是表面而已。
  看她这般,孟嘉义难免心疼起来,他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茵茵,你且放心,你的婚事我绝不会让那个人插手,我的妹妹,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得舒心的过一辈子。”
  孟文茵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朝着哥哥看去,柳眉微微皱起,“哥,你别乱来。”
  孟嘉义倒是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吧,有看好的,我就直接跟爷爷提,想必爷爷定然会答应的,他答应了,事情便能成。”
  孟文茵脸颊微微泛红,心底也活络起来,比起继母,她自然更加相信哥哥一些,一时之间心中有些期待,却瞪了一眼孟嘉义,扭身走了。
  章元敬还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成了别人相看的对象,不得不说,孟嘉义会相看起他来,也是因为前一次舞弊大案,明湖一带年轻学子折损的太厉害了,矮子里面拔高个。
  他慢悠悠的回到客栈,从这一日起,就像是被踩中了机关似得,从这一日开始,学子们纷纷走出房门,或者相互应酬,或者焦急等待,一时之间明湖再一次热闹起来。
  章元敬也随大流的走出房门,倒是也认识了同一个客栈的几个学子,在这家客栈里头,他算是年级最小的,其他人不知道他底细,多以为他是来碰碰运气,对他倒是十分和善。
  其中有一个考生须发尽白,看着都快花甲之年了,却还是个老秀才,据说他当年也是不到弱冠就考中了秀才,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谁知道随后一考三十年,愣是没中举人。
  科举的残酷可见一斑,这年头的读书人少有会变通的,多是靠着家中供养,能抄抄书写写信谋几个银钱都算好的。若是考的中举人,那自然还好,若是一辈子考不中,一次次赶考的花销都能拖累死一个家庭。
  那老秀才看着章元敬,大概是想起自己当年的风光来,长吁短叹的说道:“可怜我当年中了秀才,便以为自己天资卓越,硬生生荒废了时光,如今年纪大了,就算是再用功,那也是事倍功半,哎,到老到老,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
  章元敬也跟着感慨了一声,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个老人,若是一次次考不中,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何必在一条路上闷死。
  那老秀才却像是找到了可以说话的人,把茶水当酒水一杯一杯的灌下去,说到最后几乎是热泪盈眶了,他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怕是此生无望了,只是到底不甘心。
  这一日榜单即将颁出,原本热闹的客栈气氛也怪异起来,有些人看似镇定如常,却连茶水冰凉了都不知道,有些人心急如焚,隔一会儿就得喊一声,怎么还没来。
  相比起来,章元敬倒像是个异类,他也紧张,却该吃吃该喝喝,心态好的不得了。
  有时候章元敬也会自我嘲笑,上辈子带给他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一颗风吹雨打历经沧桑,最后被现实的社会磨得坚硬如铁的心。
  他镇定,章明林和余全却镇定不了啊,章明林一大早就赶出去了,对于抢着看榜单这事儿,他觉得从来不嫌烦,直接把余全推到了后头。
  余全没能抢到这个差使也不气馁,一大早起来就忙前忙后的,甚至还意图给章元敬换上那件朱红色的外衣,美其名曰:“老夫人都说了,穿着这件衣裳兆头好。”
  章元敬坚决拒绝把自己包的红彤彤的,尤其是那件红色的衣裳上头还绣着大多大多的牡丹花,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新郎官专属。
  虽然拒绝了红衣裳,但章元敬却没能拒绝余全千辛万苦抢回来的定胜糕,及第粥,余全这小子也不知道捣鼓了多久,几乎把好兆头的吃食都买了回来,也难为他能找到那么多的种类。章元敬一边吃着,一边有一种又回到了老家,被姜氏盯着喝姜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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