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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9章 最后一掌

  只看着那澹穆速接刀势追扑,手上的快锋不断,错影之间劈挑横斩,无处不见刀光,眼前的凛冽寒芒只剩光影,旋锋火光如碎星。
  身上的护符与护心镜已无用,只得插锋卡攻势,手上一刀不得闲,还有双刃动,踏步进逼,锋染圣血,纠缠刀势快与难捉摸,已得佛者片刻弱势。
  飞刃摇枝,回身接锋时破绽不及,金环击腔步伐暂退。闷哼数步连退,稳身时抖腕飞锋,刀背以口衔。
  三刀,定然见分晓。
  四野倏静。
  冷风过林,皓光勾月,天地寂声中乍来诗吟入耳,揭开一场序幕。负手倚风,心下另有盘算,数载筹谋,此局当是胜券在握。一凝神,冷眼向来人。
  “你竟是要如此吗。”
  浓云布,阴翳起,方才好景霎时色变。人来我往,对峙间兵戈尽显,长刃挟杀,剑锋乍寒。独立敌前仍不为所动,暗自瞥向一处。
  “杀意怒腾。如何,欲替天行道?”
  似是应证,暗处伏兵之人款步踏上。后有佛光开道,诗声朗朗,瞬化两端战场。此番人齐,好戏方能开场。
  声起,人动。力凝于掌,瞬进寸步,正取眼前人命门而去,纵然临场作戏,亦不轻泄破绽。沙扬石走,踏风掠林,出招谓快谓准,袍袖翻飞,不惹尘垢。并指化刃,推开一道剑气,两锋相击,各据其势,胜负尚且难分。清痕袭境,浓墨沾靴,正是胶着难解时,远闻他轻道一声执迷。
  “何须多言。”
  战分两地,不过几步之隔,场面已趋劣境,也该推进至下一步。剑势凌人,双掌难敌,反以退为进,拉开数尺距离,凝神以待。再出手未留余地,迎刃而上,靴踏薄锋,顺势强攻。
  平地行风,如落惊雷。
  “风气…云涌……。”
  白松岭,漆幕深寒,云翳遮月。似感肃意冷然,天地黯淡沦沉,轻风拂夜不语,唯夹杀之气,携浩然威势,一剑一人,朗声问诛。
  “——今日吾必,断你罪途。”
  话甫落,闻并肩梵天一喝,二人掌攻迎面蓦袭。澹穆自有所感,手中冽锋倏旋,内功稍提,剑指面前佛门奸佞,虽无兵刃相接,仍是熟识单锋式法划至,明意徵圣起落自如,势如破竹,锋若湍瀑,更似微风行云,收放从善如流,攻守兼备。阴云笼络下,翻腕提剑至,瞬息之间,一招数化,锐芒流转,直压厉风。
  清理仇敌,做得何其大义凛然。心中似自嘲一哂,掌内起运风雷,元功再提,以应愈疾之招。湛芒澄澈,凛刃腾空,数道剑气卓然中正,化光力掠,逼退一式云尘倾月,复而横剑在前,信然独立,淡言终局已至。然与敌双目聚汇时刻,计算晦涌,轻扫另处战局,知尽尾声,神色维稳,已是自有擘画留心。
  倏然,但见圣光破空,乍闻梵天极招将出,心思抵定,身化墨迹为锋,白发舒逸,锐器愈利,似欲顷刻取邪祟性命,眼落敌之命门,是匡正端义,是除恶扬门,是风止,是人动,缓声运招,长威疾走,淡乌连袂,一卷墨色遍染过往处,正是——
  “风过无迹。”
  音未定,只听寒风低吟,鲜血如注。
  凉月初泻,银辉欺霜,划开鲜明局势。梵天之血犹溅指端,愈感透骨。结正义之盟,毁清傲之骨,孰是孰非,可堪一句“为何”?
  君子之剑,中庸为上,分寸得称,不宜趋极端。如此有负外名倒也无妨,只这番一行,先前对沧溟诸般教诲,却成虚谈。他若尚在,必有拦阻,而自身又何尝不存对己微辞。
  然一憾既成,已嫌太多,如今得单锋、寻无端便成唯一所求,顾守这纯善之心,也算予彼时胸中济世宏愿一个交代,又怎可能半途而废。
  吾行之,无悔。
  “虽你吾并无私仇,但为道海之计,只能请你……”
  启声稳言稍顿,凛锋偏转,雪披飘摆,心无动摇。抬臂略一振袖,朱红浸墨尽消其中,只手负后,转而淡视梵天诧异眼神,一吐坚沉二字。
  “败亡。”
  终局至,胜负将定。
  四目相对瞬间已明对方用意,就势收手,以供其可乘之机。思及此,人亦有动作,墨色沾衣,行如厉风,冷观利刃破体,猩红触目,未有半分吁叹。缓步人后,启声不改从容。
  巧木宫卷宗室内幽暗声谧,心知事有蹊跷,独自一人查阅典卷,欲寻端倪。白皙两指托捏湛蓝流云烟斗,抬手抽出一本记册,方翻一页,眼皮突地一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诡秘俗话,不知从何依据。
  眼皮跳得惊悸心惶,隐隐有不祥之兆。翻书再沉神静气,抽烟压惊,亦不能免去这股异兆预感。
  死?当真可笑。
  哈,别做梦了。何人有胆量招惹他万云岩的手下,又有何人能有本事杀得了他?若是真正动起手来,向来只有他的份,又岂有轻易被他人所之理。
  自己被那佛门疯子追了一路,如今好不容易安顿在了这小镇之中,难道自己那点人马也被那佛门疯子给盯上了?
  不过澹穆他正值当打之年,剑艺超绝,出手又果决,世所罕见,有幸体验澹穆作风者,多数如无能,血肉横飞得只剩一具骷髅。
  万云岩这一路寻思至此,有何可忧。
  勉力镇定,眼皮又跳动。心惶惶不安,原因何在呢?
  抽口烟思忖片刻,合上书册,将其放回书架。沙哑低沉吩咐人,追紧江湖武林各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回传。尤其是最近几日,更要谨慎小心,严加防范。
  一指点住眼皮,止住跳动,只觉心脏如裂,抓攥心口衣襟,暗自咬牙按捺。
  怎能出事,又怎会出事啊。
  回身倾肩一甩白袂,端执烟杆负手,眼神冷睨,轻傲一身,满是乖张杀戾。
  “梵伽蓝…你们好自为之。”
  满天风沙之下,澹穆知道自己依然将要败亡,如何,又如何,自己绝不能,为自己的主人,为万云岩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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