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欲望社>书库>都市言情>云起风散,在梧溪> 第245章 《浮士德的善恶冲突论》

第245章 《浮士德的善恶冲突论》

  宇宙间至善的化身,是光明之源、智慧之源,是天地万物的主宰.是创造一切的根本;而魔鬼则是天地间一切罪恶的化身。他毁灭一切,破坏一切,否定一切,他是黑暗之本。但是,矛和盾必须通过互相的作用才能产生冲突,通过联系才能构成一个矛盾体。天帝和魔鬼,他们一个高居中天,一个深伏地底,是什么使他们发生联系的呢?是尘世凡人浮士德。魔鬼靡菲斯特认为自己可以把浮土德引上魔路,使他得到满足,不思向前。天帝则认为人在努力追求的时候,虽然难免有迷误,但最终还是会走上坦荡的正途。浮士德只不过是人类的代表和象征,天帝和魔鬼争夺的正是对人类的控制与主宰。他们一个要把光与爱洒满宇宙,酒向人间,把人类引上正道;一个则扇动黑色的翅膀,变化着各种形式,扑向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要用黑暗和罪恶主宰世界。于是,冲突产生了,矛盾体构成了,而矛盾的双方既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在上帝与魔鬼的赌赛中,人成了他们手中的骰子。人类如何生存,社会如何发展,历史如何进化,全都取决于他们的谁胜谁负。善与恶的冲突,成了人类社会乃至宇宙发展的根木动力,也是世界运动的最本质的内容,而其它的矛盾,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中的斗争与运动,都只不过是这一一冲突的外在表现形式。这是歌德在《浮士德》中所建构的善与恶的第一重冲突,即至善的天帝与至恶的魔鬼之间的冲突。歌德把这一冲突作为宇宙发展运动的第一推动力,它决定着世界的存在,尤其是人类的精神运动。这是歌德对世界的基本看法。
  二
  以这种世界观来观照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就有了善与恶的第二重冲突:魔鬼靡菲斯特与浮士德的冲突,
  《天上序幕》是全书的总纲,是整个悲剧的情节结构和悲剧冲突得以建构和形成的根本前提。但它仍然还只是“序幕”。天帝与魔鬼演出了这场“序幕“之后,尘世的凡人开始登场。全善与至思的冲突怎样作用于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呢?刚刚与天帝打过赌的靡菲斯特闯进了浮七德的书斋,它能找到对手,形成冲突吗?我们看到疲惫而苍老的浮士德从故纸堆中爬出来,满带着怀疑打量自己的书斋生活,他终于厌倦了这一切,否定了这种生活的价值。
  这是浮士德迎向靡菲斯特的第一步。浮士德如释重负地抛弃了故纸堆,感受到外面广阔世界的强有力的召唤,他将《圣经》中的教义“泰初有道”毅然改为“泰初有为”,表现了他对新生活跃跃欲试的渴望。但是,从哪里起步呢?靡菲斯特正手握一把万能的钥匙,它可以开启喧嚣纷闹的世俗生活的大门。于是,浮士德欲借魔鬼之力驶离禁欲主义生活的死港,走出书斋,闯进波涛汹涌的新生活的大海,去追寻真理与正道。而靡菲斯特正是要让浮士德在对尘世生活的追求和享受之中,流连不前。赌约一拍即合:魔鬼靡菲斯特用魔力帮助浮士德去追求一切,但是只要浮士德一表示满足,那一瞬间就成为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灵魂永为魔鬼所有。一个要用种种享受来引诱对方,使之沉迷其中;一个则要走向生活,探索人生的真谛,但又不能为沿途的美景所惑。两人都信心十足。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的一个矛盾体形成了,他们的冲突构成了诗剧的基本内容。
  作为至恶的化身,魔鬼靡菲斯特在这里将抽象的恶表现为具体内容,这就是“否定的精神”和这一精神的物质化形式的体现——“作恶造善的力之一体”。“否定的精神”最集中的体现就是靡菲斯特虚无主义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他把世界的一切看得毫无意义,世界的变化、发展,在他看来与“永恒的空虚”完全一样;所以,他否定人生所有努力、所有追求的意义,认为人应满足现状,安心住在黑暗中及时行乐。他不理解浮士德的追求,满带着轻蔑和嘲弄来看待浮土德的努力。这种世界观和人生观的直接表现,就是千方百计引诱浮士德走向堕落,引诱他“作恶”。让他放弃追求,停步不前。与浮士德订约之后,他曾有这么一段内心独白:
  “我要把他拖进狂放的生活,经历些吃喝玩乐,他将发呆、拘泥、惊惶失措,再把饮食在他那贪馋的唇边扬播,引起他不知餍足的欲火;他将哀求充饥解渴,即使不委身于恶魔,也必彻底堕落!”
  果然如此,为达目的,他不遗余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乐此不疲。
  而天帝的至善在这里则体现为人类自强不息的追求精神。是满足现状、沉酒于享受,还是努力向前迫求真理,追求光明呢?浮士德勇敢地接受了魔鬼的挑战,怀着火热的激情走进丰富复杂而充满生机的新生活,他不断地否定自己,超越自己,永不满足地追求着。
  靡菲斯特首先以口腹之欲相诱,浮士德不屑一顾;恢复青春,追求爱情,浮士德也曾为女性的温情所陶醉,但他很快又不满足了,强烈的求知欲撞击眷他的心灵;靡菲斯特把他带到国王的宫延之中,希望荣华宝贵能让他满足.但浮士德经过政治改革的失败之后,反而因为海伦的出现又进入对古典美的追求;美的悲剧结束之后,靡菲斯特把浮士德带上一座高山,让他放眼看“万国的荣华”,叮是浮士德毫不在意.他心中想的是一件大事:“我要振作精神,大展雄图。与海斗争,将水制服!”靡菲斯特最后希望浮士德能满足于对财富、产业的占有与扩张,可浮士德憧憬的是为广大的人民建造乐园:
  “我愿看见人群熙来攘往,
  自由的人民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
  这是一颗多么不知疲倦的灵魂啊!作恶的魔鬼新招迭出,要让他停步不前;但正是这一个又一个的引诱,刺激他走向生命历程的一个又一个新阶段,直到终因自强不息的追求而获得拯教。
  为什么停滞不前就是“恶”,而探索不止就是“善”的体现呢?这是因为在歌德看来,人类社会的历史是一个从低级到高级不断发展的过程,是一个不断地克服恶的纠缠而向着善不停地进步的过程;因此,只有运动,才能发展,只有前进,才能进步。停滞不前就意味着对善的背弃,停止追求就意味着对恶的忍让与接受。所以,人类社会中,运动是第一要义;追求就是善,发展就是善,向前进就是善;只有依靠这不断的追求、探索和发展,社会才能进步,人类才能进化。只有这样才能理解浮士德自强不息的追求精神的价值,才能理解魔鬼靡菲斯特与浮士德之间的善与恶的冲突。用这样的历史观来看待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就成了人不断地克服“否定”、“虚无”和惰性而自强不息地迫求、探索的过程,就成了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发展自己、拯救自己的过程;历史成了人的创造史。这样,人就成了历史的主人。
  这就是歌德在《浮士德》中所建构的善与恶的第二重冲突,也就是魔鬼的“否定的精神”与“浮士德精神”的冲突;歌德把这一冲突作为整个社会历史发展的直接推动力。这是歌德善恶冲突论的世界观在他的社会历史观上的反映。
  三
  人类的历史,既是社会发展史,更是人自身的进化史。作为本体论的善恶冲突既具体地体现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之中,推动历史的进步,同时也体现在人类自身的发展中,推动人性的进化;这就是《浮士德》中善与恶的第三重冲突,即浮士德身上的向善性与恶魔性的冲突。
  歌德不仅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作家,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而且还是一位了不起的自然科学家。他以先进的思想为指导去研究自然科学,从中得出的科学结论反过来又丰富和发展了他的世界观,并把这些领先于时代的思想渗透在他的艺术创作之中。歌德曾经非常专心、非常勤奋地研究了大量的哺乳动物的头骨,又把到处收集到的大量的人类头骨拿来进行比较研究,终于发现人类同样也有绝大多数哺乳动物都有的颌间骨,只是“在人类身上,颌间骨一般在婴儿时期就已经和腭骨连合起来了,而在胎儿时期则很明显易见,个别的人也有终身保持着颌间骨的”。“在歌德发现人类身上也有颌问骨以前,众多的自然学者都以为人不具颌问骨是他超越于自然之上而区别于动物的主要标志”。
  而歌德的这一发现表明,人本来也是属于自然的一部分,“人是自然的最高发展,即由动物发展而来,从低级到高级,人愈是向前发展,就愈进步”。进化论的创始人达尔文因此而称歌德为他的先驱。人类的这种进化既体现在生理体质上,同样也体现在精神领域,体现在人性的发展中;作为一个文学家,一个诗人,歌德更重视后者的进化。一部人类历史,就是人性的进化史,就是善与恶的冲突史。
  在人类的进化中,天帝是至善的代表,是光明之源,它开启人类的心智,驱逐笼罩着人类心灵的愚昧与黑暗,使人类走向光明。正是至善的感召和光明的指引,人类才逐渐摆脱动物性,发展成为“人”。在这一漫长的过程中,天帝的至善并不是直接出现的,而是物化成人的向善性,体现在人的进化之中。可以说,天帝是至善的象征,也就是“完人”、“真正的人”的象征,它就象一个终极的价值目标,引导人类前进。这一价值日标本身,也不是静止的,它的本质
  和真正的面目,也是处于被人不断地揭示、不断地认识、不断地完善的过程中。浮士德最终因误听到魔鬼的掘墓声而获得满足,这种可悲的虚妄.就是阶段性的个体生命的有限性与人类揭示至善实质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所造成的悲剧.但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流却永远指向这种无限,人类因此而得到发展,个体生命也因此而获得存在的价值。歌德对此充满信心,因而他肯定人的向善性的必然存在。这种向善性一方面指向终极的至善.层层剥开至善的外壳。不断地揭示出至善的本质,另一方面则指向现实的人生,建立一个个具体的目标.使人克服“恶”的纠缠而步步向前。
  而作为至恶的化身,靡菲斯特是人的所有的动物性、所有的本能的与后天的罪恶的象征。与光明相反,是黑暗;与积极进取相反,它是消极,是虚无主义,是贪图安逸,满足现实;与爱、同情、无私相反,它是残酷无情,是自私自利;与建设相反,它是破坏,是毁灭;与文明相反.它是愚昧;与美相反,它是丑的极致。它是人“从纯粹的动物直至进化成为至善至美的真正的人”这一无限漫长过程中笼罩在“人”的身。上并始终伴随着“人”的全部黑暗和全部罪恶的象征。同样,它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不断地被人类所克服,所抛弃、但又随时随地变化着具体的表现形式而伴随着人类,如影随形,如呼随吸。靡菲斯特紧紧跟随着浮士德寸步不移,正是人的这种生存处境的象征。
  恩格斯说人类从动物界进化而来这一点决定着人类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动物性,因而人类的进化是一个极其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作为有限的个体生命的人,一方面心灵之中有着向善的感望,努力地去沐浴天恩,一方面又有动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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