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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倒是没有赏赐这桩事,才真的掐住了绣玥的七寸。她这辈子最短缺的,从来都是银子。
  “不过呢,”宝燕没看到绣玥转过去落寞的表情,想起一件事便说道:“倒还真不是一个人都没来过。今天早上有个小太监悄悄的过来咱们这,端着个炖盅,指名说要给玥答应。我瞧着那炖盅居然是甜白釉,精致的很,他是私下里过来的,打扮很像是御前的人,难不成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绣玥摇摇头,不会。皇上恨不得她早死呢。
  “那就奇怪了,若不是皇上的意思,他带这一盅补品来又是何缘故?问什么又不言明,不知道到底是何玄虚。”
  说到这,宝燕凑到床边,压低了声音对绣玥道,“我已悄悄验过,那里面都是没毒的,而且都是极为极贵的补品,血燕和千年老参,连皇宫里面都是不多见的。这一盅之价,可抵百金。”
  百金!绣玥倏地张大了眼睛,一百两银子都能要她的命了,这一百两黄金却炖成了盅补品来喝?她撑着坐起来,转过头望向宝燕:“当真这样珍贵吗?那东西呢?你去看看,还能不能捞出来晒干了换钱?”
  宝燕见她即刻精神了,无奈道:“我还以为小姐听了这个,最先要琢磨的是这里边皇上的用意。那炖盅里的补品都是炖了的,晒干了也卖不到什么钱了,更何况这样珍贵的东西,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回,小姐你刚刚病了一场,正需要好好补补,我已经吩咐了你新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让她去熬了粥,分成三碗给小姐补身子,方才不是说过了么,一会儿有粥喝。”
  绣玥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她有些失落:“当时新入宫的秀女都有各宫的赏赐,但我被分进了延禧宫,却也什么都没了。连带着每月的例银和用度都被克扣殆尽,自己都活得步履维艰,怎么接济府上?咱们进了宫都三个月了,我又出不了这紫禁城,家里的担子难道要外祖父这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来扛?”
  “我进宫那时候,外祖父的身子便很不好了,若不是捉襟见肘,额娘也不会答应善庆让我进宫答应得这样痛快。”
  她锤了一下腿上覆着的被褥,“我只恨自己没用,进了皇宫这么久,却连一封家书都不能捎出去给他们。”
  宝燕见她这样,怕她牵动了伤口,心里也跟着难受,“这些怎么能怪小姐你,本来答应的月例银子有三两,都被内务府强扣了许多花销的名目在小姐头上,他们成心不给小姐,小姐也没法子啊。”
  她转而恨道:“那善庆狼心狗肺,他为了钮祜禄秀瑶进宫的事,几乎耗尽了善府的银钱,秀贵人在宫中流水似的打点花银子,还一进宫就挪进了启祥宫,就知道他贴补秀贵人的银子有多少。
  小姐你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逼你进宫给钮祜禄秀瑶遮风挡雨,还把小姐扔在宫里头不管小姐的死活,小姐的一辈子都被他毁了!他却跟夫人斤斤计较,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讨价还价,只答应给杨府的那么一点点银钱,这一切的罪过,都应该怪他这个始作俑者才是!”
  提到钮祜禄善庆,绣玥先是沉默,到后来反而一笑:“他这样也算高明,推我在前面给秀贵人挡灾,秀贵人在宫里的路倒是真平坦了。”
  第21章
  这一晚的晚膳是逊嫔、兰贵人和李官女子一同在逊嫔的正殿用的。一来能省则省,二来这吃食粗糙,也实在没必要各房再单独做。
  御膳房照例打发了些不是很新鲜的食材过来,那蔬菜的叶子都蔫了,豆子也有些霉味儿。还是李氏从下午就帮衬着延禧宫里的宫女用水一起熬煮了许久,才稍稍祛了些味,喝着到底还是有些涩口。
  兰贵人皱着眉喝了半碗,坐在桌边忍不住埋怨着:“逊嫔娘娘您还当做什么好呢,你瞧瞧,那玥答应过来了是不是反倒更晦气了,我瞧着这内务府最近有意无意的对咱们延禧宫是更苛刻了。从前可没有这样。我听说,是玥答应在皇上遇刺那一晚惹皇上生了大气了,所以现在皇后连储秀宫的门都不让她入——”
  逊嫔眼色一个凌厉,生生截断了兰贵人接下来的话,“皇上遇刺的事是大忌讳!如今言官噤声,史官都把劫持的事儿抹去了,只敢说是在神武门口行刺了皇上而未遂,你还敢胡乱瞎嚷嚷,这话传到皇上耳中,你不想活了!”
  兰贵人被逊嫔迎面的一呵斥,心中也忙慌了几分,她眼神四下瞟了瞟,心虚道:“嫔妾不敢了,嫔妾失言,多谢逊嫔娘娘教诲。”
  可是想来想去,她还是有几分不服气,脸上涌起几分不畅快,声音低了几分跟着嘀咕着:“可嫔妾确实是听说了,那个玥答应得罪了皇上,被关在了慎刑司里三天,险些就出不来了。要不是皇上为着皇家颜面还有名声,怎么还会容她回延禧宫来,到现在还听养心殿的奴才们传出来,皇上心里不大痛快呢,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延禧宫的咱们。说到底,这延禧宫就是进来个祸害。嫔妾我这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李氏坐在逊嫔和兰贵人的下方,她听着兰贵人的话,小心看了看逊嫔的脸色,忍不住向绣玥住着的西偏殿的方向望了望,脸上浮起些伤感,对逊嫔道:“玥答应她人还在自己屋里躺着呢,连床都下不了,她心里也一定很苦,她自己也不想这样的啊。”
  逊嫔方才呵斥了兰贵人,便一直不动声色的用着膳,听了两个人的话,许久,她目光对着桌上的菜肴,掷了筷子、哼一声:“咱们延禧宫还有什么怕牵连么!”
  兰贵人见逊嫔不为所动,有些索然寡味,嘴上道:“嫔妾也是为娘娘着想,咱们延禧宫虽然落魄,到底也能风平浪静的过个日子,她倒是好了,不论怎样,到底也承蒙到皇上的宠幸,怎样也值了,嫔妾我也、我也……”她说着,目光不觉黯然了下去,嘴和脸气鼓鼓的,有些心如死灰的哀怨:“我也整整一年多没见到皇上了。”
  这时候,逊嫔和李氏才开始一同看向穿着一袭水粉色、坐在桌边的兰贵人。她才是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失了宠,要早早接受命运安排给她的与枯灯和漫漫长夜的孤独寂寥作伴终生,无人欣赏她梳妆打扮、默默地在这寂寥的延禧宫憔悴老去。
  这样的被辜负,才是女子最大的悲哀。逊嫔和李官女子心中都不免叹了一声,兰贵人平时那样不动声色,却也不禁把想念皇上的心思流露了出来,她至少还有盼头,而她们自己,甚至连期盼皇上的幻想,在这宫中都快磨得没了。有时候想起盼着皇上能来看望自己,自己都觉着像是个梦,像个笑话,像个奢望。
  “娘娘。”
  逊嫔贴身伺候的西岚进来回禀道:“玥答应身边的小宫女柔杏过来了,说求见娘娘。”
  兰贵人闻声,脸子沉了下来,重新拿起碗筷,“她来做什么,玥答应身边的人,娘娘现在还是少沾染为妙。”
  逊嫔没有回应,只对西岚吩咐了声:“让她进来吧。”
  西岚便出去将柔杏带了进来,柔杏年纪小,跟在西岚身后走着,声音脆脆的,向房中三位主子都行了礼:“奴婢给逊嫔娘娘,兰贵人,李官女子请安。”
  逊嫔隐约记得这个小宫女是某一日被绣玥带回来的,不知何缘故当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想不到短短半月,竟教的这般规矩了。
  她开口吩咐了柔杏起来:“你家小主身子好些了么,这个时候吩咐你到本宫这来,可是有事?”
  “回逊嫔娘娘,我家小主早上的高热便退了,有宝燕姑姑照看着,小主的病很快会好的。”
  “嗯,”逊嫔点点头,“玥答应的那个丫鬟宝燕,确实很能干。”
  “是,是。”柔杏原想说自己也是多亏宝燕姑姑治好的,可又不知是否过于招摇,她眨着眼睛瞧一瞧屋里的三个宫嫔,便把话咽了回去。
  “你家小主要是病好了,你就嘱咐她少走动,多歇着,让你来逊嫔娘娘这做什么?”
  说话的自然是兰贵人。柔杏瞧了瞧她,心想着她如何也在这里,本来主子还是想背着她的。
  柔杏嘟嘟嘴,还是把手里的食盒提了上来,当众打了开,恭敬奉到逊嫔面前:“娘娘,这是玥小主吩咐奴婢给您送过来的。”
  她说罢,躬身将手里的食盒向前推了推。西岚走上前,伸手取出盅,放置逊嫔的手边。
  逊嫔自不知是何物,顺手打开,兰贵人本来端着架子,却也跟着斜过身子去看,李氏却是老老实实在位子上不敢随便乱看的,只听房间内轻轻“呀”了一声,便匆忙收了声。
  柔杏屈身禀道:“我们小主前个侍寝回来,宫里赏了盅补身子的血燕参,小主惦记着逊嫔娘娘身子不好,内务府又一直不给拨些像样的东西进补,娘娘这病才一直拖着,听宝燕姑姑说这血燕和千年参都有治病的奇效,可以延年益寿,便特地派奴婢给娘娘送来。”
  “是血燕?”兰贵人在一旁有些不可置信,“皇上不喜后宫奢靡之风,皇后节俭,这半年内务府都没有血燕给各宫娘娘补身子,即便我从前得宠的时候,也没用过血燕,这真是血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
  第22章
  柔杏看她的样子,心中有些得意,面上平静回道:“奴婢不懂,但小主说是血燕,就是血燕,宫里也不会骗咱们。”
  李官女子在一旁,含着些拘谨的笑意道:“嫔妾在宫里伺候当宫女的时候,只是有幸见过血燕而已。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供着皇后和贵妃娘娘的,后来内务府渐渐断供了,便也见不着了。”
  柔杏看着兰贵人那快要控制不住的表情,心里直想笑,忍不住补了一句道,“其实血燕虽然贵,我听姑姑说,那参可是千年人参,才更稀罕呢……”
  千年人参,听到这话的人心都揪着动了一下,如今库房里的百年人参都是稀罕物,这千年人参,可是紧供着圣上用的啊……
  逊嫔低眉,瞧了瞧盅里的奇珍补品,她的嫔位是生下五公主才封的,即便怀着孕的时候也从未用过这样好的东西。可她心中五味陈杂,却不会像兰贵人那般肤浅张扬出来,自揭其短,面上仍旧要淡淡的对柔杏微笑:“玥答应有心,你跟她说,本宫谢谢她的一片好意。”
  柔杏笑应了一声,福身便告退了。
  逊嫔再不动声色,饶是兰贵人也瞧得出玥答应这盅补品感动了逊嫔。
  逊嫔久病受辱,吃穿用度被内务府克扣殆尽,这样好的东西,只怕她身为嫔位也是没见过的。只是为何她玥答应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她身为贵人却一丁点都得不到。以至于让钮祜禄绣玥卖了个乖!
  她又有些羡慕逊嫔,到底是一宫主位,即便这样落魄,同住在偏殿的答应不是还得费心照应着么,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她能再晋位分该有多好,便也是主位的嫔了,还能挪出延禧宫去。
  兰贵人心里酸了一大溜,只觉苦的很。她撇撇嘴:“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送的,为何要送给她,真是瞎巴结,也不怕浪费。”
  她心里没数,逊嫔却清楚的很。这样的东西,还有谁能唾手可得,谁能轻而易举赏出手?
  这个钮祜禄氏的玥答应,到底还是出身钮祜禄氏这样荣耀的大族,有旁人没有的福气。况且,她如今身陷延禧宫,同样处于这般困苦的境地,却还能把这样极难得的补品赠与她这个被人作贱的嫔位,足可以瞧出她的心地良善,这般心胸又岂是自己身旁那个聒噪的女人能与之相比拟的。
  在床榻上躺了风平浪静的五六日,绣玥的身子好多了,她本就是想得开的性格,那一连几日的担惊受怕也算过去了。
  不知怎的,这几天她竟想起了帛尧,她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不可能一点不知道,却一直没有音讯,不像他的作风。
  她向宝燕装作不经心的问起,宝燕的脸色怪怪的,说出事的第一天她就去永和宫的后院找过了,但听说帛总管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罚了,被皇后重罚了一顿,人也不好了,病重得连床都起不来。想来当时他即便有心相帮,也是顾不上。
  帛尧居然会被重罚,绣玥有些诧异,他那样病弱的身子,皇后不可能不知,居然会不顾他的性命出手重罚,他那个性子,真不知道是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宝燕歪头去看她忧思的脸,“怎么了,小姐。”
  “没什么。”
  绣玥披着件衣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她两手托腮,似是不在乎,道了一句就没了下文。
  但宝燕却明显瞧出了她渐渐深锁的眉头,心底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她这几日都在屋里闷着,不是惦记宫外杨府的消息,就是胡思乱想半天,再这么下去,人恐怕要落下心结。
  她便弯起笑道:“小姐,我听说御花园在这初冬的时节栽种了品种极为稀罕的腊梅,御花园是皇家园林,向来以风景极美著称,咱们好歹都进了这皇宫,既然受了这皇宫该有的罪,也该享享这皇宫的眼福,才不吃亏呢。”
  冬天的时候,杨府的院子里种的那几颗桃树、杏树和樱桃树叶子一早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枝干,即便是种了这些树,为的也是来年有果子可以吃。经宝燕这么一提,绣玥也很想去看看那冬季里的御花园是怎样的美景。
  她一直惦记着杨府,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颔首道:“那便去看看吧。只是我抱病不能出门,咱们得悄悄的出去才行。”
  两人一商定,就在黄昏前静悄悄换了衣裳出了延禧宫,一路不动声色溜到了御花园。
  绣玥围了件厚披风,只露出半张脸。她走在前面瞧着,这御花园不愧是皇家的园子,一花一草都布置的如此精心,饶是到了初冬时节,还有这许多开不败的花,落不完的叶,她脸上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止不住啧啧称奇。
  宝燕跟着她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晃,她们俩都是第一次来这园子,她还好些,平日里来往于御膳房和内务府,绣玥却是极少踏出延禧宫。
  最后晃着晃着两人都晃丢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更不知出园子的路在哪里。
  绣玥来回瞧着参天美景,宝燕却抢上前几步,弯腰露了喜色道:“这御花园的景致是美,竟然还有这许多的可以入药之物,平时宫外头难以见着的,想不到在这里都有,还栽活得这样好,”她向绣玥打了个眼色,“这儿可有咱们能用着的不少珍稀药材,想不到竟这般容易,可比咱们从前漫山遍野的瞎找强多了!”
  绣玥看看四下无人,小心对她挤着眼睛道:“这可毕竟是皇宫,不能太放肆了。先捡着挖些枯了的树根带回去用着,旁的以后再说。”
  宝燕嘴角染起一丝负气的笑,“只要知道了它们栽在这,以后想用自然有的是办法。”
  可惜两人没有带家伙事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弄了一手雪和泥,但这一番畅快淋漓的折腾下来,心里倒畅快了不少。
  直到天色渐渐暗去,也再瞧不清什么景致,绣玥这才站起身抖抖衣裳上的灰尘,两手拎着个挖出的残树根,准备同宝燕向回延禧宫的方向找路走。
  宝燕瞧得出她比来的时候高兴了,心里也高兴,却故意逗她:“看小姐跟个丫鬟似的,做粗活还乐成这样,没出息。”
  绣玥在前面走,边走边随意侧过头看向她:“就是要做些粗活才好呢!你当这宫里的娘娘千娇万贵、事事要人伺候就是好事么?外祖父说医书上早有记载,人的骨骼长成这般多节,就是方便劳动,万物生长自有规律,一天只要连着三个时辰不动,人的筋骨就会萎缩,身体便会虚弱退化,天长日久,身子也就完了。所以朝朝代代,这后宫养尊处优的娘娘早殁的比比皆是。”
  “是,是,”宝燕敷衍着,“小姐可是都懂得很。”
  绣玥佯怒瞥了她一眼,“本来就是这样啊。我曾听得外祖父说,先帝高宗的生母孝圣宪皇后,便是因着从前在王府从事体力劳动的关系,所以才如此高寿,更至把这份长寿传给了先帝。只不过雍正爷为了先帝继承大统,生母位分不宜过低,才将孝圣宪皇后的出身由钱氏抬为了钮祜禄氏。”
  “是是是。小姐什么都知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延禧宫,迈进宫门口的时候,绣玥还不忘指着那一处空地对宝燕说,等下场大雪,便在那儿堆一个一人多高的雪人出来,到时候就像是真有个人在那一样,肯定有趣。
  “今儿个怎么了,”宝燕忽然收敛了笑容,左右瞧着宫门里,“怎的延禧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样寂静。”
  第23章
  绣玥没有停住脚步,一边走一边也跟着胡乱瞧了瞧,“延禧宫一贯就是冷清的么,天晚了,都回寝殿歇息了罢。”不过,这样的鸦雀无声,一点人声走动的声响都没有,还真是有些反常。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一脚踏进正殿,便看见满殿跪了一地的人,延禧宫的奴才们个个都在里边跪着,逊嫔、兰贵人、李官女子远远背对着她跪在殿前头,头垂得低低的,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
  绣玥的脚步凝滞在殿门口,她脸上沾着些灰,两只手抓着两个残树根,就这样愣愣的,目光对上了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那一抹扎眼的明黄色。
  颙琰居中坐在高位,此时目光对着她,含着凌厉,脸色沉着不悦。
  绣玥呆了一瞬间,才恍然回过神,两个树根“铛”一声顺着手掉在地上,她忙小步走到殿前面,匆忙跪了下来:“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刚才进门时的那一点喜悦此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冰水,绣玥低头跪在地上,眼前的地面模糊一片,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心里抽紧的厉害。眼瞧这殿内的架势,她只知自己恐要大祸临头了。
  她不禁狠狠咬着嘴唇,怎的这样倒霉,偏偏今天晚上她溜了出去,就赶上皇帝今晚驾临延禧宫。这皇上不是百八十年的都不来延禧宫了吗?若知他会来,她万万也不敢出门的呀。
  不知逊嫔娘娘她们这样在殿内跪着,已经跪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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