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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 第67节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点击收藏的那一刻,并不是随便的。
  段灼不止一次幻想过和蒋随在一起生活的样子,起因是有一天他无意间在b站上刷到了学姐和秦桉的视频。
  她们共同领养了一猫一狗,于是在外边租了间公寓房,她们现在每天都腻在一块儿,一起坐车上课,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林嘉文一有空便去球场看秦桉训练。
  晚上回家,俩人一起煮饭,吃饭,再带狗子遛弯。睡前,林嘉文写作业,秦桉就负责剪视频。
  她们两个自己动手,把小小的公寓房装饰成了一个精致温馨的小家,段灼隔着屏幕,看到那些暖色的小灯亮起,都感到无比治愈。
  她们的生活状态,也是他心之所向。
  之前在船上说的,想要当哥哥照顾蒋随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他曾想过以好朋友的身份把蒋随邀请进去一起住,做好吃的攻下蒋随的胃,再慢慢培养感情,但现实和计划总是有落差,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搬去外边住这一点还很难办到,所以他想等自己能有能力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再和蒋随提起。
  不过好在,现在房子虽没有,但感情仍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手机卡得不行,关机重启又好半天,蒋随不打算看了,只问:“那要陪你一起去看吗?你之前应该没租过房吧?”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段灼说,“我十七,又不是七岁,总不见得连租房都需要人教吧?”
  “那我不是怕你被坏人坑吗,签合同的时候得好好看清楚了。”蒋随想了想说,“你签约之前发给我过个目,我确认你再打款。”
  段灼忍俊不禁,分明也是一个没在外边租过房的人,智商也不高,搞得好像很懂的样子,在他面前非要拿出哥哥的架势。
  蒋随撞他胳膊:“傻笑什么你?”
  段灼摸摸鼻子:“没什么。”而后又郑重地补充:“会发给你过目的。”
  他们靠在酒吧的沙发里,用蒋随的手机看电影,国产的喜剧片,又都是老演员,笑料十足。蒋随看得认真,时不时仰头,拍腿大笑,而段灼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他的五官,他的喉结……以及反复为自己没有提前把房间定好的事情感到懊恼。
  如果他学会先斩后奏,那么现在他们已经躺在床上了。
  年轻人,还是经历得少。
  他把这件事记录到备忘录,确保以后再也不会犯。
  五点多,他们如约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云吞面,坐公交回校。
  天还蒙蒙亮,整条街上都看不见什么人,微风卷走了整夜的疲惫,让段灼神清气爽,不过蒋随的脸颊看着还是有点儿泛红。
  他们坐在最后第二排,车里也没人,段灼靠近他耳垂嗅了嗅,司机突然拐弯,车身轻微摇晃,鼻尖不小心碰到了蒋随的耳朵。
  痒痒的,像春天毛绒的柳絮,又像奶猫的脑袋蹭过掌心。
  “干吗啊?”蒋随往边上缩了缩,像是条件反射,而后又抓了抓耳垂。
  “不干吗……”段灼往窗外看去,凉风习习吹进车里,而他的心口在悄悄发烫。
  第67章 “尝尝。”
  只不过请了几天假,再次踏进游泳馆,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段灼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今天是打算找王野请长假的,但王野没在办公室,他来游泳馆找人。
  经过更衣间的时候,听见有人声,他撩开布帘往里瞅了一眼,碰上正在换衣服的队长。段灼走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
  “江队。”
  江凯原回头,眉梢抬了抬,惊喜道:“欸,你最近都干吗去了,怎么这么久不过来。”
  “我爸身体不太好,我陪他去做检查了。”
  “哦,”江凯原换好泳裤,披上了件外套,“情况怎么样啊?”
  “不是很好,”段灼摇摇头,大致和他讲了讲情况,“医生说是尿毒症,之后要长期做透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会动手术换肾,我得一直陪着。”
  江凯原露出了同情的眼神,“那真是太可惜了。”
  “嗯?”段灼没太听明白,“什么可惜?”
  “你还不知道吗?”江凯原抬了抬眉,“张家延的a瓶血检结果昨天出来了,呈阳性。”
  呈阳性就是有异常。
  不过为了保证测试结果的准确性,工作人员在对运动员进行尿检和血检的取样时,都会分ab瓶储存,在a瓶呈阳性的情况下,被测者可以进行申诉,再验证b瓶样本。
  如果b瓶样本再呈阳性,直接禁赛处理。
  “他申诉了吗?”段灼问。
  “申了,他自己说是赛前吃了感冒药,”江凯原眼神里透着几分鄙夷,“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结果肯定是一样的。泳协的官微昨晚发了公告,校领导都把王教练找去谈话了。”
  段灼困惑道:“张家延的检测结果不合格,找教练干什么?不应该直接找张家延吗?”
  “怪他没带好头,有责任呗。”江凯原往门帘外望了一眼,凑到段灼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觉得最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的那个视频。”
  段灼听得云山雾罩,拧眉道:“什么视频?”
  “我去……”江凯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活在新石器时代吗?这么大个新闻不知道?”
  段灼摇摇头,消息滞后这一点他没法不承认,他的手机和平板都没有安装热门的社交软件,微信朋友圈也很少看,平时随缘获取资讯。
  说着,江凯原把柜子里的手机拿出来,点进一个短视频app。
  “就是这个……”江凯原说,“但这个只有一小段,前边张家延挑衅教练的话都没能录下来。”
  视频的画面并不清晰,还有轻微的晃动,应该是有人躲在游泳馆的承重柱后方偷拍的。
  一点开便是一个很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王野像拎小鸡一样揪紧了张家延的领口,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到墙上,王野的力气大,撞上去的那一下都能听见一声闷响。
  张家延的脸霎时像喝醉了酒一般,涨得通红,他低吼:“明明是你自己一直偏袒他!自从他来了以后,你眼里就只剩下他了,你就是觉得我们所有人都不如他。”
  段灼眉心一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说到后来,张家延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
  “我游得快一点你就觉得是我吃了药,那他之前进步那么多,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吃药?在你眼里,天赋就是比努力重要,所以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这段说得还挺委屈,不过王野态度很坚决。
  “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做不做检测?不做的话以后就甭跟着我练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张家延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这个死同性恋?”
  张家延语出惊人,只听见录视频的人惊叹了一声,段灼也跟着倒抽一口凉气。
  他一直以为整个学校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王野的这个秘密。
  眼看着又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几个同学一起涌上去将两个人分开,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引得人阵阵遐想。
  话题很具有讨论度,光评论就有两万多条。
  段灼点开看了眼。
  可能是因为视频中的张家延处于一个弱势的位置,大家一边倒地认为王野没有师德,要求学校开除掉这样的老师,他们提出的理由不仅是王野殴打,威胁学生,还有人把矛头对准了他是同性恋这个方向,说这样的人留在学校,会危害到孩子的身心健康。
  看似义正辞严,实则主观片面,不讲道理。
  段灼的血压有点儿高,“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哎,网上嘛,都这样的……”
  只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视频内容并不完全,存在断章取义的可能,但真的只有极少一部分。
  段灼被那些带有侮辱性的词汇刺激着,很不好受,实在看不下去了。
  江凯原收起手机说:“教练实名举报之后,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结果就很丢人嘛,现在全网都知道我们学校的学生服用兴奋剂,我们学校的老师……”话到这里,他摊摊手,露出一个很无可奈何的表情,没有继续下去。
  “教练今天来学校了吗?”
  江凯原朝泳池的方向指指:“来了,你放心啦,学校不可能因为张家延一句话开除教练的,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恋又不犯法,只是打架的事情,他恐怕得去跟张家延赔不是了,要不然这事儿闹到教育局就很麻烦。”
  段灼走进泳池,看见王野坐在岸边的凳子上,目光正正对着是业余游泳区的方向。最近气温渐渐回升了一些,闲暇时来这边游泳的学生比之前翻了一倍。
  王野倚着墙,像看幼儿园的小朋友表演一样,姿势惬意,他还往泳池里丢了个几个海洋球要学生去捡,似乎并没有被张家延的事情影响心情。
  “教练。”
  “嗯?”王野回过头,淡笑道,“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还没,”段灼摇了摇头,“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请个长假的。”
  “长假?”王野把接到的两个湿漉漉的海洋球放回收纳篮里,擦擦手,看着段灼,神情有几分不悦,“几个意思?”
  名额是王野费半天劲,甚至不惜丢掉名誉换回来的,段灼觉得愧疚,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堵高墙卡住,动弹不得。
  “家里的事情,没有其他人帮忙处理吗?”王野又追问了一句。
  “嗯。”段灼低下头,声音很轻,“我妈很早就没了。”
  把家里那些难以启齿的情况详细说明了一番,王野的嘴巴半张着,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内容消化下去,眯起眼说:“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之前也没想到会有名额的事情,更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事情跟张家延吵起来……”段灼深感无奈,鞠了个躬,“真的很抱歉。”
  “不是名额不名额的事,”王野抓了抓后脑勺,起身道,“现在你爸还在医院吗?领我过去看看。”
  “啊?”段灼有些不知所措,“过去干吗啊?”
  “别问,”王野抬手遮在俩人之间,“你直接带我去就行了。”
  他坚持要见段志宏,又不说明缘由,段灼为此感到纠结,脑袋瓜子不停地转。
  “其实不用亲自上门的,有什么要说的我可以帮你转告。”
  王野干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大人的事情你别管,就按我说的去安排。”
  段灼有了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怪异感,而就在转身走出游泳馆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前段时间,他好像也是这样藏着事儿,用和王野相似的态度对待蒋随,让他别多问,别多管。
  自己体验了一回才知道这滋味有多不好受。
  他忽然好想抱抱蒋随啊。
  有了王野的加入,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在段灼的控制范围里了。
  在得知段灼正在为租房的事情烦恼,王野直接打电话联络了一个在房产中介所上班的朋友帮忙推荐医院附近的房源。
  不容拒绝和推脱,王野直接带段灼去看了房子。
  “这屋子朝阳,冬天晒晒太阳很舒服。”介绍人的个子不高,还是个有点谢顶迹象的青年人,他的头发抹了层油亮的发胶,发缝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
  他说话的时候,段灼的目光总是很难逃开这道发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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