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钟宸凝视着这幅画，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
  .
  与此同时，熊猫网红直播工作室。
  这是一家斗音近年兴起带动的小公司。主投资人叫殷元良。他本来也是斗音的主播之一，主要直播魔术，但后来因为手手伤就退居幕后了。
  戚临清推门而入时，老板和殷元良正在聊天。
  老板看到戚临清很激动，忙不迭把他拉过来道：
  刚才那个卖家给了你五星好评！！而且居然又给你打了十万块尾款。
  老板点开后台评论给他看。
  s**y[88vip]：【发货很快，作品也非常好，画风。。有一丝像故人。[图片][图片]】
  戚临清哑然。看来这位卖家是真的钱多到没处花。
  老板揶揄：一副一万块的画，硬给你塞了二十万。你说他这个故人是谁？
  戚临清想了想说：他以前的师父？
  老板：当然不，除非他恋师。这位故人肯定是他的爱人啦哈哈哈哈。
  戚临清：
  殷元良刚才就听老板讲了这件事始末。
  他听完后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买画的人，该不会是戚临清自己吧？
  毕竟这年头谁这么傻愿意主动加价二十倍在淘宝上买画。
  不过殷元良也就在心里想想。他面上还是对戚临清很客气的，嘴里各种夸。
  夸完之后他自来熟地揽住对方说：
  你看可以的话咱们今天先直播试试？
  戚临清：好。
  工作室面积不小，除了办公的区域外还分割出了不同的七八个小房间用来直播。
  殷元良当即领着戚临清前往空出来的8号直播间。
  戚临清经过走廊时看到好几个主播。他们直播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比如一个中年男人在埋头刻石头。
  比如一个穿着稀少布料的卷发女人对着手机跳来跳去。
  戚临清对后者不忍卒视，赶紧扭头移开目光。
  到了。殷元良指着8号房间里的宽长桌，说：你等下就在这里画吧，画材用具我都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戚临清点点头。
  除此之外，殷元良还给他配备了一名小助理，负责调试设备。
  小助理接通斗音平台后，房间桌上的笔墨纸砚就即刻出现手机直播画面里了。
  不过此时的在线观看人数为0。
  没有名气的主播第一次出镜，观众往往少得可怜。
  你真的不考虑露脸吗？殷元良再次劝问。
  戚临清摇头：抱歉。
  殷元良遗憾地叹了口气，默默退出房间把门带上。
  ...
  随后，戚临清在小助理的帮助下认识了设备。
  摆在桌前的那个长杆子叫手机支架，镜头对准桌面，刚好能拍下他的作画全过程。
  戚临清做完铺纸、研磨之类的准备工作，便开画了。
  他画着开头时想到老板说自己可以边直播边教授观众一些绘画技巧。
  戚临清便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天给大家讲讲淡墨清岚
  一旁的小助理顿时尬住，小声提醒：您现在可以不说话的。
  戚临清：嗯？
  小助理：现在并没有人观看直播。
  戚临清：...哦，好的。
  十几分钟后。
  等等！小助理忽然惊喜地喊道：有人了！！在线人数是1了！
  底部划过一条弹幕：[主播的手还挺好看]
  戚临清轻哂，重新开口：今天我来讲一下淡墨清岚的画法....
  [主播的声音好好听！！]
  [233发现宝藏了]
  [感觉挺有趣的]
  [直播国画吗？]
  [不明觉厉]
  [+1]
  小助理盯着手机页面，发现直播人数在缓慢爬升中。
  期间有人进来，有人离开。
  不过最后数量停在11就没再动过。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三个小时过去，戚临清在给画收尾了。期间他剖析了不少内容技巧。
  他喉咙发干，讲的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起来。
  而这时，隔壁房间的中年男人也走出来倒水。
  范兴昌倒完水看见8号直播间竟然亮着灯。
  有新主播来了？
  他有些惊讶，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门没关，是敞开的。直播间都这样，方便老板随时巡视。
  正在画画的戚临清和沉迷直播弹幕的小助理都没注意他。
  范兴昌望了眼少年，又去看桌上的那幅国画，目光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本来觉得对方长相不错，肯定靠脸。
  结果这孩子年纪不大，竟然直播国画？！
  那跟他是同行啊，范兴昌咂舌。
  在此之前，整个熊猫工作室只有范兴昌一个技术流。
  他虽然直播刻章，但斗音粉丝也有五十来万，挺火的。
  范兴昌站在旁边围观少年画画。
  戚临清也看到了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朝他温和地笑了笑，随后低头继续作画，边跟寥寥无几的观众们认真讲解国画技巧。
  范兴昌没有惊扰对方，看了一会就悄悄开门出去了。
  他出去时迎面碰上殷元良。
  殷元良：你差不多要下班了吧？
  范兴昌点头。
  殷元良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个事儿。咱工作室来了个新人，他直播国画，和你刻章有点相似，你能不能
  范兴昌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殷元良这是想用自己的流量带新人一块直播呢。
  不过范兴昌倒并不介意。他刚才看少年画画还挺有好感的。
  可以。范兴昌笑道：我看那孩子挺有天赋，我今晚正好有空，可以留下来加班带他。晚上流量也更好点儿。
  殷元良诶了一声，感觉有点不对劲。戚临清之前在网上名声不太好。按理来说像范兴昌这样爱惜羽毛的人，应该不会轻易答应带对方吧。
  你知道他是谁吗？
  范兴昌：你挖来的网红？我看他确实有点眼熟。
  殷元良：...不是。他是那个参加过《变形计》的戚家真少爷。
  范兴昌：
  他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但殷元良是他老板，自己既然已经答应，再反悔未免显得尴尬。
  范兴昌平复了一下心情，只好挪着步子再次踏进8号直播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落叶倾城扔了2个地雷
  第三十六章 啦啦啦
  范兴昌走进去的时候，戚临清这边已经结束了国画直播。
  他看见少年正弯腰收拾桌面，将用过的毛笔拢成一把蘸了蘸水，再用纸巾小心仔细地拭干。这样可以保护笔毛尖尖不会分叉。
  明明是殷元良昨天随手在文化用品店花十几块钱买的廉价毛笔，对方却清洗得如此认真。
  范兴昌愣了愣。
  戚临清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他，道了声您好。
  范兴昌：我是隔壁直播间的，你今天刚来吧？
  戚临清点点头，正好把手头的画具整理完了，又过去帮小助理收设备。
  范兴昌眉目舒展，温声问：殷老板让我带你一起直播，你等下有空吗？还是要回去了？
  戚临清：有空。
  他以为对方是要自己继续直播画画，那当然有时间。反正就算回了家，自己也会在书房继续进行练习。
  范兴昌看向小助理，商量道：那等下带他来我那边，我现在先过去跟观众们说一下。
  小助理：好的范老师。
  范兴昌急匆匆走了出去。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熊猫直播室里依旧灯火通明，包括主播，每个打工人都在疲惫的忙碌着。现在是快节奏社会，斗音内卷太厉害了，忙到凌晨是常有的事儿。
  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会在家直播，但是公司的灯光设备完善，拍出来的视频质量更高。
  就连殷元良这个老板，都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吃饭。他盘腿坐在大厅沙发上，正扒拉着一碗酸菜鱼外卖。
  戚临清出来想找个卫生间洗手，结果却迷了路。
  殷元良瞅见他，忽然想起这孩子从下午四点直播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那个...你要不要吃点？殷元良犹豫着拿起多点的那份外卖递过去。
  好，谢谢。戚临清坦然接受。
  距离范兴昌开始直播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先吃个饭。
  戚临清也确实饿了，在殷元良身边坐下打开碗盖，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霎时弥漫开来。
  殷元良拆开餐包，取出一次性筷子和塑料勺子递给他。
  其实殷元良心中还是有点尴尬的。因为感觉自己随便点的这家外卖便宜又不咋好吃，对方会嫌弃。
  毕竟人家虽然以前在农村长大。但现在回到戚家肯定生活水平就不一样了。
  谁知戚临清吃得津津有味，并称赞这家店味道颇好。
  殷元良舒服了：小伙子情商还挺高。
  半个小时后。
  范兴昌的直播间。
  在线人数已将近一万，弹幕不断滚动刷屏。
  [老范不是说今儿要和神秘嘉宾一块直播吗？]
  [人呢]
  [盲猜这个神秘嘉宾是隔壁搞刻木头的老王]
  [哈哈哈哈哈哈好家伙]
  [手艺人]
  [都是手艺人]
  范兴昌以前也极少露脸，有一次满足观众需求拍全身视频居然还被骂了。
  所以他现在一般只拍手，直播刻章的全过程。
  从这方面而言，他和戚临清一起合作很合适。
  两人面对面坐着，支架压低，镜头对准桌面。
  这时戚临清看到桌子上的那些工具摆件，才知道对方是刻章的。
  他随手拿起一块玉石把玩，神情有些怀念。
  对面，范兴昌习惯性地先跟观众们插科打诨一阵，然后开始介绍戚临清：
  这是咱直播间里的新嘉宾，画国画的小兄弟，直播号是ht76657，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
  在范兴昌的示意下，戚临清开口说了几句打招呼的话。
  [居然是画国画的233]
  [小哥哥声音好有磁性~~]
  [貌似很年轻的样子]
  范兴昌直播间里的死忠粉不少。很快就有人去搜索了ht766587，发现这个所谓的神秘嘉宾竟然只是个刚签约的新人主播。就连粉丝数量，也只有可怜的3。
  [？？？]
  [怎么回事？]
  [老范被公司强迫扶贫？]
  [老范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范兴昌浑然不知弹幕里的一片质疑。
  他正准备带戚临清刻章，此时拿起用具一件件科普着：
  这是松木印床、砂纸，转印纸，那个是磨刀石，最右边的是白钢刻刀，勾线笔
  戚临清微微颔首。
  现代刻章的用具之精细，和棠朝已天差地别。
  范兴昌担心对方跟不上进度，还特意讲解了一下刻章的基础步骤。
  戚临清认真倾听。
  但这些内容，直播间的老观众都挺厌了。
  [能不能快点？]
  [听得我想打哈欠]
  那我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吧。
  范兴昌取出一套崭新的刻章用具递给戚临清。
  他知道对方会国画，想必书法水平也很不错，因此想特意给戚临清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你可以先用勾线笔在纸上写几个阴字，然后拓印到玉石上。
  戚临清问：我可以不拓印吗？
  他还是不习惯使用转印纸。
  呃，也不是不行。
  不过这是经验老道的刻章师傅才能办到的事情，范兴昌心想。
  [他是第一次刻章吧？]
  [连老范大部分时候都会用转印纸]
  [...年轻人还是谦虚点比较好]
  好，我试试。戚临清便低头用勾线笔在玉石上写起了古字。
  范兴昌探头一瞧，竟发现上头的字规整精细，没有分毫之差。
  若要唯一揪出点不如意，大概就是因为少年把阴阳文给写反了。
  现在印章上文字或图像有凹凸两种形体，四下的称阴文(又称雌字)，反之称阳文。
  可少年的字却是古代的用法，与现代正相反。
  古人一般按照印章印在封泥上的印记来称阴阳文。在封泥上呈现的时阴文，在印章上是阳文，反之亦然，为了避免误会，后来阴文统称为白文，阳文称为朱文。
  但这也无碍。
  范兴昌来了兴致，倾身端详少年的一举一动。
  戚临清写完字，取出白钢刻刀，顺着印床边角轻轻磨了一下。
  刀很锋利。
  上辈子爷爷曾教过他刻章。在外刻章还需花费金银，倒不如自己动手来得方便省心。当时棠朝的印章用途发生了一些模糊的变化，由原来的昭信工具发展到应用于书画的题跋、鉴藏。大部分画家身边都必备一只章。
  后来他也靠此给同行做章赚了些钱。
  范兴昌见少年直接动手，嘴唇动了动，正想说点注意事项。
  比如，小心不要割到手之类的。
  没想到戚临清使刀的动作却十分熟练。
  他把玉石固定在松木印床上，手指翻飞，流畅得就像挽花似的。
  范兴昌瞳孔微微睁大。
  [！！！！]
  [woc，这个小哥哥原来也会刻章]
  [我看到前面的评论笑死哈哈哈]
  [采访一下，被打脸的感觉如何？]
  范兴昌仔细一看，忽然愕然：你刻的是朱白间文印？！
  戚临清点点头。
  范兴昌表情复杂晦涩，眼前的少年实在让他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