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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你跟薛寻野的匹配度是多少?”邢嚣从后视镜中隐晦地观察着程谓抑制项圈底下露出来的一小块遮不住的吻痕。
  程谓系上安全带,在大腿上摊开一份才翻阅了几页的资料:“95%……以上。”
  邢嚣倒抽一口气:“通过交/配驯化一个极限级的alpha……老大,真有你的。”
  纸张翻动的声音骤停,程谓不可思议地看向主驾上的搭档:“你在说什么?”
  察觉气氛不对,邢嚣忙撇清关系:“我也是从呜啦那儿听来的,他在群里说薛寻野喊你宝贝儿,你们还在车上玩s/m来着。”
  程谓立刻打开常年屏蔽的工作群看自己如何被手下污名化,邢嚣抓了抓裤腿:“那啥,他们另外建了个群……”
  防备领导是常规操作,程谓理解,但心里难免有点闷,放下手机重新翻看资料:“出发。”
  邢嚣发动引擎打转方向盘驶出停车场:“其实他们一般就在群里拼单叫个下午茶什么的,偶尔才聊聊闲话,离谱点儿的我会叫停。”他扭过头去看程谓表情,却见对方对着资料上彩印的图片沉思,“这谁,新任务目标?早会上没见你提啊。”
  “景桉,最近红起来的演员。”程谓推开邢嚣的脑袋让他认真开车,“上星期来东口市了,听说今天在圣亚剧院有新电影的首映仪式。”
  邢嚣在红灯前猛踩刹车,亏得后面没有跟车才免遭追尾事故,程谓原本跷起的腿放下了,冷静地教训自己的搭档:“处事沉稳点,别一惊一乍。”
  “我能不炸?”邢嚣敲了敲方向盘,“老大,我尊称您一声老大,邓院长那活儿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我以为你今儿上圣亚剧院是找着那俩孩子下落了,结果你跟我说你去追星?”
  “绿灯了,开车。”程谓把资料翻到下一页。
  邢嚣行动上听从命令,嘴上依然苦口婆心劝程谓悬崖勒马:“老大,六十万酬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委托失败还得倒贴违约金,底下那么多人指望你养活呢。”
  “还记得我是老大就别跟我废话。”程谓把今年景桉的主要行程所在地圈起来,抬起眼观察映在倒后镜的一台自红绿灯后就紧跟在斜后方的本田。
  路上开本田的多了去了,尾号638的这台是很普遍的银色,混在车群中不算引人注目。
  问题是程谓在医院住院部楼下见过这串尾号,当时还暗忖车牌号挺吉利。
  邢嚣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那车,也认出来了:“巧合?邓院长怎么还派人跟着我们呢。”
  “老家伙信不过我们,要不就是想截胡免去委托费用,人精一个。”程谓笑着摇头,“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车在圣亚剧院外停下,程谓扣紧抑制项圈,和邢嚣一同进入大门,向工作人员出示早先托人准备好的入场券。
  剧院大厅座无虚席,划分的座位区域中当属粉丝区最热闹,个个举着单反和硕大灯牌,一拉起应援横幅就知各自是哪家粉。
  景桉的粉丝还挺多,首映礼还没正式开始程谓就听见她们对着舞台大荧幕投影的电影海报上景桉扮演的角色造型声嘶力竭地喊“桉桉子妈妈爱你”,邢嚣掩了掩耳朵:“嚯,幸好我没出道,不然得上赶着给多少小姑娘当儿子。”
  程谓找到位置坐下,卷起剪了角的入场券塞进衣兜:“认清现状,没演技没资源你只能点头哈腰认大爷。”
  手机振动几下,有两人同时给程谓发来消息,档案员报告说薛寻野跑了,公主说潜进第三医疗所隔离区了。
  程谓只回复公主的:尽快。
  首映仪式拖延了半个小时才正式开启,开头就是冗长无趣的开场白,程谓将两份资料在邢嚣腿上拍开:“对比一下,提炼有用信息。”
  关键点都让程谓在车上给圈出来了,邢嚣拿着两份资料定论:“薛寻野的行踪走向和景桉的行程路线基本一致?”
  “嗯,”程谓点头,“医疗所两起失踪事件都跟薛寻野有关,我猜测薛寻野把俩小孩带走后交给了信任的人看管,但排查藏身范围太耗时。”
  “所以你让公主假扮护士潜进隔离区给儿童病患装微型追踪器?然后特地放走薛寻野好让他再偷一次?”
  程谓不置可否:“这是最快捷的方法。”
  邢嚣用指节搓搓下巴:“你觉得景桉跟薛寻野有关系?这太扯了,这小明星能挤进二线,证明日程是排满的,哪有空管两个小屁孩?不怕被狗仔拍到造谣养私生子了?”
  主持人念着电影主演的名字上台和观众互动,粉丝区涌起高分贝的尖叫浪潮,在人气颇高的景桉现身时远处的相机快门声更是交织一片,唯独来“追星”的程谓懒得为景桉分出一个眼神,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两手相扣搭着左腿膝盖:“他的助理是个ss级alpha。”
  迄今为止没有哪位ss级alpha愿意屈尊纡贵当个打杂的艺人助理,哪怕给其发工资的是一线的国际明星。
  除了坐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悄悄举起手机为自家艺人录像的alpha助理,他扣着棒球帽,脸蒙口罩,以朴素的运动风装扮在景桉家站姐的精修机场图里出现过好多回,全被高超的修图技术模糊成了人肉背景板。
  程谓的手机又振了一下,公主发来消息:任务完成√
  程谓问他隔离区有多少个小孩,公主报了个数字,跟薛寻野说的没有差别。
  “可是老大,”公主发语音过来,“就他妈邪门,隔离区的小孩都跟得了嗜睡症似的,没一个是醒着的,我这追踪器一贴一个准,谁都没反抗。”
  程谓见怪不怪,这现象他在昨晚——甚至更早就发现了。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隔离区的患者总能保持不被干扰的深度睡眠。
  公共场合不便谈工作,程谓敲字回复,问手下离开医疗所没有,对面迟迟才飘来一句语音:“在溜了在溜了,被我打了休眠针的真·护士要醒了……我去。”
  最后俩字公主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而被惊吓得失了声。
  良久聊天框才弹出长长的语音:“麻蛋,我看见薛寻野了,差点被他打了休眠针,还好我倒得快,他以为我被他的压迫信息素吓晕了……出任务随身带装o喷雾真是高明远识,得推广。”
  台上景桉跟幸运观众玩互动游戏,他的alpha助理却停止录像埋下头摆弄手机,程谓拍一把搭档,率先离了座:“撤了。”
  几乎是在他们走出剧院大门的那刻,alpha助理也压下帽檐起身朝门口方向走来。
  第12章 我家小o
  车里略显闷热,邢嚣降下半扇车窗让凉风拂进来,点了根烟夹在手里不时呷一口,沉下眼皮细细窥探映在倒后镜的银色本田。
  “老家伙跟太紧了吧。”邢嚣也不恭恭敬敬喊人邓院长了,“待会儿用甩掉他不?我赛车那本事儿不是盖的。”
  程谓注意力不在后面那台本田上,他紧密盯着alpha助理上了斜对路的黑色suv,拍打邢嚣的胳膊让他开车:“老实点儿,别跟丢了。”
  三辆车呈等距行驶在不算拥堵的公路上,程谓信得过邢嚣的跟车技术,便不时时刻刻盯着路况,摘下眼镜擦擦镜片,拿起脚边的笔电搁在腿上掀开。
  线人发来第三医疗所近半年的入院病历档案,程谓一目十行,建立新表格将“腺体信息素紊乱”的病例拉进去,问线人能否查出二十二年前的相同病历档案,线人许久不回应。
  程谓:合理范围内,酬金你定。
  线人:我尽量试试,不一定行。
  程谓合上电脑。
  古斯特紧随suv进入一座上年纪的小区,建筑墙体灰败,最高楼层不超过六层,老人们晾晒的鱼干在阳台上摇摇晃晃,空气中漫散着旧衣服潮湿的霉味儿。
  邢嚣升上车窗,问旁边人自己这车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程谓手肘支着车门把,指尖绕着防滑链把弄:“还行,下次你把它弄成婚车,再豪也没人怀疑。”
  前方的suv找位置停下了,程谓让邢嚣继续开,从suv面前开过去,带着后面的本田在小区里瞎兜两圈,最后把车泊在了垃圾场附近。
  “……为什么非要在这。”邢嚣感觉自己上周才洗过的车被侮辱了。
  程谓解开安全带,将腰带上的武器全部拆下来扔到座椅底下:“这里人少经过。”
  “不带枪?”邢嚣意外。
  程谓推门踏下车:“看阳台晾的衣服,小区里住的都是老人小孩,别误伤。”
  邢嚣愣了愣,把自己腰间的手枪也拆下来丢进了扶手箱。
  suv里面已经没人了,程谓环顾四周,紧挨着车位的一个堆积杂物的废弃车库里有一桌搓麻将的beta老妇,个个手边堆着五毛一块的零钱,不玩太大,纯粹用来消磨时间。
  她们周围聚着凑热闹的人,程谓和邢嚣也挤进去,没引起谁的注意,就听她们在洗牌的空当津津乐道:“桉桉家怎么回事哟,见天儿地冒小孩儿,今晚别是又带回一个。”
  另一个阿婆麻利地搭起两排麻将:“不懂了吧,桉桉当明星的,别家把小孩送他那儿学艺呢。”
  “嘿,赶明儿我把家里那调皮孙儿也给送过去学学,说不定将来也能当个小明星给家里挣面子。”
  强劲的摩托轰鸣从远处逼近,老妇们纷纷捂起耳朵,没搭好的麻将七零八落躺在油绿桌面没人理会。
  “桉桉家那alpha每次回来都这般烦人,见鬼哟,我乖孙要是在家又得被吓哭!”
  “开的什么破车,比卖老鼠药的三轮还讨人厌,桉桉也不教训教训!”
  线条利落的川崎忍者h2r极速冲过车库门前,老妇口中的破车绕着棵细干树转了两圈才停下熄火,趴在车主胸前的男童被逗得咯咯直笑。
  薛寻野推开头盔的遮阳镜片,把不谙世事的男童抱下车,心里叹着自己又该挨那帮阿婆的暗骂了。
  他锁了车,一手拎着头盔,一手用臂弯托起小孩儿,阔步走进楼道口:“我们住六楼,等下开门见了韩云哥哥要问好知道吗,他会给你好吃的,过几天就送你回家。”
  “你的小伙伴儿也在,这会儿估计在天台上玩耍,你可以跟他们搭积木小屋。”
  “鬼伯伯还会不会给我打针呀?”男孩问。
  薛寻野扒拉扒拉小孩子软软的头发:“不会,你再也不用看见他了。”
  魏韩云听见脚步声给他开了门,在厨房观看佣人做烤饼干的两个小孩儿叽叽喳喳鸟儿一样跑出来跟新来的伙伴玩作一团,薛寻野将头盔扣在桌上,从冰箱里摸出瓶汽水拧开瓶盖,扬起脖子大口消掉半瓶。
  “吃了午饭再走?”魏韩云问。
  薛寻野用指腹揩了把唇角:“不了,这就走,我的omega回去见不到人会闹的。”
  魏韩云抱肘歪在墙上笑:“我听着怎么像你自个编的呢。”
  “爱信不信,我家小o辣起来只有我知道。”薛寻野捏扁塑料瓶投进垃圾篓,见三个小孩儿趴在沙发边挤着脑袋共看漫画书,他走过去挨个揉揉头发,拎起头盔跟好友打了个招呼,“走了,照顾好寻桉。”
  刚搭上门把手,外面就有人敲响了门,薛寻野以为景桉参加完首映仪式回来了,开门看见程谓的脸,那声“寻桉”卡在了嗓子眼。
  门外程谓长身鹤立,两手插着裤兜,墨蓝色西装外套的衣摆在小臂上堆叠起来,露出的腰带上干干净净没挂任何枪械。
  “怎么不让桉桉进来?”魏韩云偏头看打开的门缝,外面的人被身板结实的薛寻野挡得严严实实,他过去把直愣的alpha扯开,“干什么你……这是?”
  他和外面两个面孔陌生的男人撞上目光,omega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锋利地割过他的脸,随后落在屋内铺了一地的玩具上,扬起唇角对薛寻野笑笑:“话不多说,薛先生应该知道我们来的目的。”
  也是在这时候,薛寻野才真正意识到程谓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胆怯、软弱的omega学长了。
  十年光阴,他所认识的程谓蜕变成了冷漠不讲人情的金钱主义者,为区区六十万酬金甘愿当一个非法组织的冷血刽子手。
  魏韩云靠在门框上不知所以,留意到程谓身上有不易察觉的烈焰信息素,他顿悟,扯起笑用手肘撞好友的胳膊,挑眉反问:“辣?”
  被魏韩云提醒,薛寻野才晃过点神,松开门把一脚挤出门外,低头对着程谓笑:“行了,也就偷跑一次,这就跟你回去。”
  “不止这事儿吧。”邢嚣掰住即将合上的门,释放出强烈的压迫信息素。
  恰在此时,错乱的脚步声自背后楼道响起,程谓微怔,第一反应就要抬脚把门踹上,腰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箍紧朝薛寻野的方向倒去,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快得看不清影子的子弹掠过他头顶朝门缝里飞去,薛寻野和邢嚣同时骂了句“操”。
  程谓的鼻梁撞上alpha的肩膀,有点疼,也有点酸,那种酸穿过鼻腔泛上眼眶,像细针刺入眼皮,在那种不曾出现过的奇怪情绪里他竟然模糊地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空气只沉寂半秒,屋里突然响起小孩子们惊恐哭喊的声音,掉漆的铁门被魏韩云暴力关上,他有足够信心认定自己的sss级alpha好友有能力解决外面的不速之客。
  事实是薛寻野为了护住程谓,掏枪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不止半拍,即使程谓能力强了,性子寡淡了,薛寻野还是剔除不去程谓当年留在他心中的少年影像,他下意识就要保护对方。
  “后生别激动,你们都别激动,掏什么枪啊,都把枪放下,别把孩子吓坏了。”邓叁按住左右两个随身的alpha壮汉举枪的手臂,beta老头儿不惧周围混乱的alpha信息素,举步朝前走,手里亮出证件,“薛先生,我是第三医疗所的院长邓叁,现在怀疑你劫走了我院隔离区的三个病患,希望你配合一下把他们交出来。”
  没等薛寻野说话,邢嚣先表达起不满:“邓老,您也忒不讲理了,说好我们工作室独立完成委托,您怎么能带人掺一脚呢,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
  “哪里的话,我也是怕程先生不小心和嫌疑人搞上了担心影响委托效率才过来跟踪进展,六十万酬金少不了你们的。”邓叁笑呵呵揣起手,全然没有了上门委托时的那副急相。
  程谓为这冷不丁的嘲讽皱了眉。
  他轻轻从薛寻野怀中挣出,转身面向这位空有名声的狡诈委托人,抬手托眼镜的间隙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邓老,什么时候引诱目标落网还成了您口中不堪的关系了?”
  邓叁不恼,笑着拍拍程谓肩膀,手掌宽厚有力:“是我眼拙了,总归今儿这事得谢谢你。”他偏开身子望向薛寻野,“薛先生考虑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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