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林痕艰难地迈开步子,往外走。
  自尊和自由全被碾碎,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贺景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他。
  贺景在一边扶着林痕,珍惜又小心翼翼,像扶着一个珍贵的瓷器。
  林痕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快把自己淹没的恨。
  完全标记beta男性的可能性为0,beta的身体结构注定他们只会短暂地留下信息素,几天后就会彻底消散,留在身体里的只有痛苦的经历。
  林痕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一度烧到了40度,贺景叫了所有的家庭医生过来,医生说吃了药就没事了他依旧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早上,林痕才醒过来。
  看见林痕睁开眼睛,贺景立刻摸着他的脸问: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林痕昏昏沉沉地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告诉他这是贺景的卧室。
  医生很快进来,给林痕检查身体,贺景一直紧张地在旁边看着,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青黑。
  试图完全标记beta对顶级alpha的反噬同样强烈,贺景虽然吃了药,但副作用还是持续地存在,尖锐的头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见林痕一直不说话,贺景拉住他的手说:我给阿姨打过电话了,说你在我这里住两天。
  林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疼的他直皱眉。
  贺景立刻端了杯水过来,扶他起来,喂到嘴边:慢点儿喝
  林痕喝了几口嗓子就疼得不行,他推开贺景自己坐着,深吸口气,困难地开口:我手机呢?
  贺景立刻拿出手机递给他:我给你充好电了,阿姨来消息,我怕她担心,帮你回了。
  林痕打开手机,第一时间检查贺景发过的消息。
  医生检查完,对贺景说: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期间注意饮食,也注意不要接触信息素。
  林痕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抑制剂喷雾的味道,让他恐惧的记忆袭来,后颈的疼痛连接全身,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贺景依旧看着林痕:嗯,出去吧。
  医生带着东西离开。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染上了滞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贺景犹豫了几秒,主动开口:你担心阿姨,我明天陪你一起回家看她。
  林痕翻到老板的未读消息,贺景只回复了老妈的消息,其他人的一概没点开,他皱了皱眉:我要上班。
  贺景闻言握住他的手,眸色沉沉,商量的语气,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别去了,那么辛苦又赚不了多少,我给你卡里放了钱,你缺钱就从那里面拿,我的就是你的。
  林痕看向贺景,贺景眼神里的温柔要溢出来了一样,却让人后背发凉。
  贺景吻了吻林痕的手指,满是深情地看着他:你如果想阿姨了,我们就一起去看他,剩下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我会改掉所有你不喜欢的地方,会一直喜欢你,对你好的。
  林痕被子里的手指攥了又攥,贺景这是要变相囚|禁他。
  林痕嘴角讽刺地勾了勾,最后也只吐出了一个好。
  他想看看,还有什么事是贺景干不出来的。
  贺景欣喜地看着林痕,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一把抱住,埋在林痕颈窝闷声说:我喜欢你,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也喜欢我
  林痕看着床边,脑海里所有回忆都变得模糊,最后融化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没有老妈,他现在可能已经和贺景鱼死网破了吧,他宁愿死,也不想用现在这幅模样活着。
  林痕等嗓子好点儿了,给林月秋回了个电话,告诉她这几天在贺景这里补课,林月秋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吵架了。
  林痕靠在窗前,眼底暗了暗,笑着说:怎么可能啊妈,你别忘了吃药,上次给你定的闹钟还在吗?
  在,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这个,妈还等着身体健康地参观我儿子的大学呢。
  林痕刚要说话,忽然被搂进一个怀抱,贺景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他后背,像只磨人的大型犬,挨在他身边蹭着。
  也别学的太累了,林月秋不放心地叮嘱,劳逸结合,压力别那么大,考什么大学就念什么大学。
  林痕努力忽略身后的温度,说:嗯,知道,放心吧。
  挂了电话贺景在林痕耳边小声说:我们明天去看阿姨吧,阿姨应该想你了。
  林痕看着手机上老妈的号码,手指紧了又紧。
  贺景亲了亲他耳朵:饿不饿?我让保姆做了好吃的,都是你喜欢的,去吃饭吧?
  林痕揣起手机,压下内心的狂涛骇浪,沉默地跟贺景一起下楼。
  饭桌上,贺景坐在林痕旁边,帮林痕夹菜:你瘦了好多,多吃点,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晚上让他们做。
  林痕头也不抬:没有。
  当初贺景因为他不如omega软,不如俱乐部的那群人叫的好听,嫌弃了不知道多少次,对比现在这幅模样真是让人止不住想笑。
  人怎么都这么恶心,这么贱呢。
  贺景一顿,扯了扯嘴角,没事人似的继续笑着说:快开学了,要不要出去玩几天放松一下?不然开学又好多事,你想去哪?要不要问问阿姨去不去?
  林痕这次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
  贺景不停地碰软钉子,失落地帮林痕夹了菜。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对的,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痕越走越远,他用什么办法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痕推开他,厌恶他,喜欢上别人他怎么能看着林痕喜欢别人!林痕和江唤在电梯里的画面光是回忆就让他痛不欲生,那一刻他真的想杀了江唤。
  林痕陪伴了他五年,这五年,没有人在他心里留下过痕迹,只有林痕掏出了真心对待他,把他捧上天又藏进怀里,在无数的虚情假意里,林痕是唯一的,特别的,最珍贵的。
  他以为他驯服了一条烈犬,沾沾自喜,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林痕用五年的时间在他脖子上栓了链子,又毫不犹豫地丢下他转身就走。
  没有主人的狗会疯,贺景觉得他现在就是疯的,只要林痕不在身边他就会焦躁到什么都干不下去,他渴望林痕,就像沙漠里的人渴望水一样。
  事到如今,除了把林痕彻底绑在自己身边,他没有一点挽回的办法。
  无论林痕现在是怎么想他的,无论林痕有多恶心他,至少林痕还在。
  他只想林痕在。
  那我们明天回家的时候我问问阿姨,贺景压下心底的苦涩,嘴角一弯,露出个俊朗的笑来,比正午的阳光都明媚几分,阿姨上次还说想看看我的画,我今天给阿姨画一幅画吧。
  林痕放下碗筷,起身离开。
  吃完了?贺景看着没动几口的饭菜,跟着站起来,皱了皱眉,你都没吃饱吧,不喜欢这些?我让他们重新做。
  林痕头也不回地上楼:我就是不饿,你不用折腾了。
  贺景望着林痕的背影,眼底闪过压抑的难过,过了会儿,重新扬起笑,上楼喊道:那我陪你打篮球吧?我昨天看了一个篮球馆还不错就买了,要不要去看看?
  林痕站在窗边,闻言手指动了动:不去。
  没了,一点可以回忆的时光都没了,两个人之间只剩下让人恶心的被迫。
  贺景走到他旁边,直直地看着林痕,脸色苍白地问: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我怎么做你才会正眼看我一次。
  正眼看你?林痕嗤了一声,你提要求就行了。
  用尽手段弄到手,还玩什么深情款款这一套。
  不是这样的!贺景抓住林痕肩膀,下颌线微颤,嗓音低哑,我要的不是命令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像之前那样谈恋爱我保证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都不会做了,只需要你看看我,我们可以说说话,说说说说随便什么都行,哪怕你多说几个字啊。
  哦,林痕站起来,面带讽刺地从他身边走过,你不是挺会算计的,你没算到有些东西是买不来的吗?
  林痕!贺景喊他,眼角泛红,嘴唇颤抖,我做的每件错事我都会和你道歉,你想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就算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绝不还手,这样你也不会痛快一点吗?
  林痕头也没回:别做没用的了,不累吗。
  贺景一瞬间觉得所有的力气都随着林痕的一句话抽空了,他明明努力地想要挽回,却在两个人之间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壁,他撞的头破血流也没法突破。
  林痕当初,是不是也这样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挠头心虚道:这不算熬夜吧还有一章写完了正在修(如果12点之前没更新那就是没修完滚去睡觉了,明天更新一万字,早睡早起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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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林痕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既然这样,那他也没有道理让贺景舒服。
  他想不明白贺景是怎么好意思问出会不会痛快这种话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贺景关在笼子里拴上绳子,每天抽出一分钟施舍地摸摸,然后问他通不痛快。
  第二天一大早贺景就起来准备,林痕站在一边看着他忙前忙后,一会儿问一次,阿姨会喜欢这个吧?、要不要把花儿带上?、现在过去阿姨起了吗?。
  林痕没说话,这些事贺景早就了解得明明白白了,现在问这些纯粹是没话找话。
  贺景带了一堆东西放进车里,然后自己开车带着林痕去了他家。
  进门的时候林月秋正在给阳台的绿萝浇水,看见他们俩顿时笑了:小景也来了,吃饭了吗?
  贺景拎着东西在林痕身后进来,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俊脸乖得像邻家大男孩:吃了,阿姨,我给你带了画。
  画?林月秋眼前一亮,他早就听说了贺景画画好看,但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钱,还以为就是爱好,也没太推拒,画了多久啊,阿姨随口一说,别耽误你时间。
  不久,我也经常给林痕画,贺景眼含温情地看了林痕一眼,却没收到任何回应,只能低落地抿了抿嘴唇,把东西全放到茶几上,笑道:阿姨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我买了点儿补品,给你养身体。
  林月秋哪好意思要孩子的东西,推拒着让贺景拿回去,还是林痕拦住了:妈,收下吧,他应该的。
  林月秋看了儿子一眼,按着他脑袋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林痕看向贺景,眼底沉了沉,贺景拿着东西的手送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尴尬不安地站在原地。
  林月秋敏锐地察觉到林痕的情绪,心头一动,顺着儿子的话说:那阿姨就收下了,以后可不许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不贵,贺景看向林痕,对视的一瞬间视线飞快地收了回来,勉强笑了笑,我应该的。
  饭桌上,林月秋问两个孩子的学习,林痕几句话含糊过去,林月秋看出他心情不好,转而问贺景:帮林痕补课累不累啊?
  一点儿也不累,贺景帮林月秋倒了杯果汁,送到她手边,又帮林痕倒,我还能自己温习一遍,效率比自己学高。
  林月秋这才放心,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一直在观察两个孩子的表情,想着等会儿林痕走的时候拉着问问怎么了。
  贺景一直待到晚上才提出要走,出门的时候他主动出去打了个电话,给母子俩留了空间。
  林月秋立刻拉着林痕关切地问:和小景吵架了?怎么不高兴?
  没有,林痕挨着林月秋坐下,帮她剥瓜子,面色如常地笑:我俩打架正常,八字犯冲。
  林月秋一愣,想了想,到底是知子莫若母,一语道破:是不是不想和小景一起补课?
  林痕不明显地顿了一下,心里的压抑让他就要控制不住点头,但又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憋闷得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轻吸了口气,顺着林月秋的话说:确实不想,我现在看他就拳头痒痒但是他补课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讲得比老师还好,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林月秋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脸色这么不好你不是和我撒谎呢吧?不想让我担心?
  想哪儿去了,这点小事我至于和你撒谎吗,林痕往她身上靠了靠,笑着撒娇,你是不是想我,不想我不回家啊?
  扯淡,林月秋拍了他一巴掌,净贫嘴。
  回到贺景家,林痕筋疲力竭。
  最困难的原来不只是面对贺景,还有要对老妈撒谎,一个接一个的假话,说的他自己都快信了。
  林痕洗完澡坐在床上看书,这几天贺景不让他出门,他就在卧室看书,一边提前预习,一边也能转移注意力。
  刚要放下手机,林痕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班长邱书从班主任那里听说了他打算复读的事,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一整个暑假都没有事,可以帮他补补课,提前温习。
  林痕正犹豫着怎么回,贺景洗完澡突然推门进来,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向他的手机,不经意似的问:谁呀?
  林痕看了他一眼,贺景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条浴巾,上身的大片腹肌露在外面,皮肤白的晃眼,水珠不听话地从发梢滴落,掉在胸口,一路滑下,热气蒸的他眼角微微泛红,显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林痕沉默的时间,贺景已经走到了他旁边,坐在他身后看向手机,目光触及邱书两个字的时候眉头一皱,不满地指向手机:你们很熟吗,他为什么要给你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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