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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先生 第22节

  姚锐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这是她名片。”
  容朗直接把名片放进胸前内袋,一眼没看。
  姚锐对他笑笑,“去吧。一切小心,合不合作,我们可以等你回来再说。你在南美丛林有两周时间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看文愉快。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日更的。感谢大家支持。
  第23章 23
  节目在亚马逊丛林录制,容朗一行要先飞到伦敦再飞往里约,再租用直升机飞行,一步一步脱离文明社会,有车坐车,有船乘船,终于得徒步行走。
  飞机在凌晨四点从b市起飞。
  容朗在起飞不久后昏昏沉沉睡着。
  他知道自己在做着梦,因为这个梦更像是在看一出电视剧,虽然自己在其中,可他的视角一会儿是梦中的自己的,一会儿又在冷眼旁观,有时又像是电视剧中的旁白,预言着梦中两人的命运。
  他梦见的是他第一次遇见李唯安的情景。
  那一天是8月30日。
  高一开学前的新生报到日。
  他刚在高中部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就看到了姚锐。
  那时候的姚锐已经长到了187,比当时的容朗高了快一个头。
  有的男孩子发育早,高中时就看起来有中年大叔气质,姚锐就是这种。他在暑假里不修边幅,黑框眼镜络腮胡子再加一头乱蓬蓬的卷毛,站在一群高中生里,像头中年大叔扮的狗熊。
  “姚大壮——”容朗对他挥手。
  毛熊排开人群挤过来,“你分到几班了?”
  “一班。咱俩还是一个班。”
  姚锐开心地和他击拳。
  高一一班的教室在高中部主教学楼二楼走廊尽头,窗外有一棵异常高大的树,树梢上挂着一簇簇紫色的花,有几支花还毫无畏惧地向窗口探过来,像是有种无来由自信,确定不会被窗内的人折下。
  来报道的新生们三三两两进了教室,不少人是从学校初中部升上来的,有从前就在一个班的,也有不同班级但是一起玩过的,现在到了一个班,见面格外亲切,教室里很快热闹起来。
  老唐在喧闹中走进教室,学生们默契地安静下来,他默算了下人数,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点了两批男生分别去搬新书和校服,让留下的男生打扫教室。
  有男生不服,“老师,怎么女生什么都不用干啊?”
  老唐靠在窗户边吸烟,“女同学们负责欣赏你们劳动的英姿。是不是啊,女同学们?来,给我们一班的男子汉们鼓鼓掌!”
  女生们嘻嘻笑着啪啪鼓掌,这个提出质疑的男生羞的满脸通红,跑出教室。
  领了书和校服,又开了个简短的班会,老唐宣布解散。
  容朗和姚锐在下楼时遇到一批初中同学,有个男生带了足球,大家立刻决定到后操场踢球。
  可没想到,工人们还在赶着修整塑胶跑道,操场不能用了。
  这帮男生大呼不走运,有人提出,不如就去学校后山小公园吧。
  那个小公园依着山势而建,可路一直没修好,从来不受欢迎,山顶有个废弃的门球池,踢踢足球还不错,就是有野猫喜欢把这儿当猫砂盆。
  这六个男孩从学校后门翻出去,顺着一条荒僻的树丛小路打打闹闹爬到山顶,在门球池里踢起球,不久就有人毫无预兆地踩了一脚猫屎。
  所以说年轻真好,连踩到猫屎都可以是开心的。男孩们纷纷预测谁是下一个踩到猫屎的人。
  很快姚锐和另一个男孩也踩到了干燥程度不同的猫屎,他们干脆组成了一队,疯狂进攻另一队人。
  又过了十几分钟,六个人中只剩下容朗还没踩到猫屎了,这时姚锐一记抽球,球划着一条高高弧线向着下山的台阶飞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姚锐指着容朗,“兄弟,就你还没踩到猫屎了,捡球这事非你莫属。”
  容朗只好跳出猫砂盆,顺着下山的小路搜寻足球的踪迹。
  这条路当初是用红砖砌成的,公园罕有游人,也没有人维护,红砖缝隙里早就长满杂草青苔,路边的树木枝叶都伸到了路上。
  他拾阶而下,不断拨开遮住视线的树木枝条。有几次,树枝差点把他头上的棒球帽勾掉。他干脆把帽子抓在手里,给自己扇扇风。
  马上就九月了,b市却依然炎热。
  他走了很久,终于看到那只污迹斑斑的足球。一棵柳树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台阶上,干脆就横卧着生长,茂盛的枝条早就把台阶堵得严严实实。也难怪鲜有人再来这公园了。
  足球顺着台阶滚下来,到了这里也被挡住了。
  他戴好帽子,刚要把球捡起来,皱皱眉,揪了一把身边的杂草去擦球。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种极有规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不断用力踩踏地面。
  他抬起头,从柳树枝条的缝隙向外看去。
  柳树挡住的小路之后是一个小小平台,像是给上山的人中途休息的地方,有七八平方米大,四周有一圈石头砌成的长椅,一个红衣人背对他而站,对着空空的石椅跺脚摆手。
  容朗寒毛倒立,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怪谈志异,四周一时间静得吓人,除了蝉鸣和鸟鸣就只剩下那个怪人一下一下脚踏地面的声音。
  突然间,那红衣怪人转身一跳,正对着容朗的方向伸出右手,张开手掌扭动手腕,像是在用力拧开一个他看不见的阀门。
  他吓得本能后退,被脚后的台阶一绊,跌坐在地上。
  电光石火间,他看见了那红衣怪人的脸——那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
  他的恐惧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陌生的感觉,像是热乎乎毛茸茸的一根羽毛搔了他不知哪里一下,那股轻微又不可忽视的痒一下从心房弥散到四肢。
  她是在跳舞。
  她耳朵里插着一对白色的无线耳机,随着他听不到的音乐握拳、挥手、扭腰、跳跃。
  她身后的石凳上放着一台手机,隐约能看到屏幕上也有几个人在以同样的动作舞动。
  原来,她选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练习舞蹈。
  这时,她帅气地下蹲,再利落地扫腿,跳起,伸直右臂做了一个充满挑衅的手势,然后,她又单膝跪地,反手撑地,身体变成一条铁桥,再用力一撑地站起来。
  容朗第一次看到女孩子跳这种充满阳刚的舞蹈,还跳得如此富有魅力。
  收尾动作太过激烈,她那件红色短袖连帽衫的帽子扣到了头上,她右耳的耳机也掉了出来。
  她把帽子从头上拨下来,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低着头寻找那颗耳机。
  平台上只有她跳舞的那一块地是干净的,大概是被她清理过,四周到处是灰白色的小石砾、碎掉的小水泥块和杂草,她找了一圈,没找到那颗耳机,嘟着嘴把另一只耳机摘掉塞在短裤口袋里。
  容朗有几次想出声告诉她,那颗耳机就在这儿!在这颗蒲公英下面!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发不出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这女孩。
  她提起石凳边上的背包,取出一瓶水喝了几口,双手交放在身前,抓住套头衫边缘抬手一拉,把那件短袖连帽卫衣脱了下来。
  容朗脸猛一热,连忙把脸侧向一边,可他的余光立刻发现,这女孩在红色卫衣下穿了件黑色的露脐背心,又或者,这衣服应该叫做运动胸罩?她腰后面的汗珠在夕阳余晖下闪闪发亮。
  她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又播放一遍刚才的舞曲,轻轻跟着哼唱。
  她放下手机,从头跟着音乐再次练习那支舞。
  容朗不知不觉站起来,目光紧紧追随着这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也能听到她刚才所听的音乐了,他觉得她的动作和表情比之前更霸气了,在她再次帅气地单手撑地利落起身时,他不禁用力地海狗鼓掌,由衷大喊:“好!”
  那女孩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树丛后面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
  她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脸猛地涨红。她上下打量他一下,扬起下巴,“看什么看?”
  “你跳得好棒啊!”容朗赶快攀过柳树跳到平台上,举起手里的球给她看,“我来捡球。你——你跳得太好了,我不敢打断你……”
  她冷哼一声,转过身把手机和连帽衫塞进背包。
  容朗走近一点,问她,“你刚才跳的这首歌叫什么?”
  她不理睬他,从包里拉出一件黑红格纹的长袖衬衫,把两条袖子系在腰间打个结,脚尖向石凳下一勾。
  容朗这才发现石凳下放了一个滑板。滑板上的涂绘是著名的神奈川海浪。
  她背上背包,轻盈地跳上滑板上,只一转身就滑到了他面前,站在滑板上和他平视着。
  容朗被她的突然靠近弄得怦怦心跳,手足无措。
  她太靠近了!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那是种混杂汗味的独特气味,但却奇异地非常好闻,因为其中还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类似香草冰淇淋的奶油味,像是她刚吃完雪糕没擦嘴。
  她对他笑了。
  他这才看清,原来她的眼瞳是天然的琥珀色,没有戴美瞳。
  她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点挑衅,狡黠,还有点他说不清的东西,弄得他手指尖都在开始发颤了。
  她眉毛挑一挑,低声说,“嘿,小甜甜!”
  她说着,左手一扬,把他头上那顶棒球帽摘了下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转了个方向,左脚用力一蹬地,滑板迅速向着平台另一边滑走。
  容朗伸出手,“哎——”他想要警告她那边是台阶,可她在他出声之前再次加速,双膝微屈,像是带着脚下的滑板飞了起来,落在台阶边上早已锈蚀的铁扶手上,顺着扶手飞一般向下滑行。
  扶手上黑红色的铁锈在她脚下身后飞散,衬得她滑板上的海浪彩绘蓝得耀眼,仿佛她此刻就站在海浪上,踩破一道铁锈红色的波浪破浪而去。
  这条长长的台阶连绵十几米,她在台阶的尽头稳稳落地,踩着滑板在地上转了个圈,对着他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棒球帽,似乎在说,你有本事来追上我啊?追不上,抱歉,那你的帽子就是我的战利品了!然后,她一手背后,优雅地行了个礼,把那顶棒球帽扣在自己头上,飘然而去。
  容朗呆愣愣站在原地,那女孩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可他飙升的心跳却降不下来,咚咚,咚咚,心脏用力跳着,撞得胸腔都微微发痛。
  毫无疑问,那个女孩是他前所未见的神奇生物。
  她令他目眩神迷,出现缺氧的症状。
  从小就有女孩子向他示好,但容朗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开了窍:原来,世上会有一个人,让你不由自主做出种种难以解释的行为。
  他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又呆了多久,直到姚锐和另一个小伙伴跑来,才把他从这种恍惚的状态解救出来。
  “你丫干嘛去了?捡个球捡这么久?”
  他和同伴们回到猫砂盆球场,魂不守舍,频频出错,终于也踩到猫屎。
  天黑了,大家下了山,到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吃烤串。
  姚锐这才发现,“咦,你帽子呢?”
  “是不是掉猫砂盆那儿了?”
  “他捡完球回来时好像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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