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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他?”美姨一点儿都没被她的虚张声势吓道,只是好奇问她:“你的夫君沈如故吗?”
  “是!”
  经过了那么多次,南昭对沈如故的相信,比自己还多。
  美姨却不屑一顾回答:“他此刻都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来救你!”
  沈如故自身难保?
  南昭心头抽紧,不肯相信的样子,“你乱说,他怎么可能……”
  沈如故那么强,只怕早就洞悉了这些罪恶,他连水草精都轻而易举被他打回原形,怎么可能自身难保?
  可此刻美姨那笃定的神情,让她心中很害怕,害怕对方说的是真的,沈如故也遇见了什么变故吗?
  “啊——”这时,青果被拖下去的那间房间里,传来青果的惨叫声,凄厉刺耳,吓得南昭和柳叶叶都是一怔。
  “青果!青果!青果……”很快,柳叶叶反应过来青果为何会发出那种叫声,只能无能为力的叫着她的名字,最后,终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晕厥了过去。
  而青果的惨叫声持续了好久,南昭每听到一声,便能感受那种垂死前的折磨,是何等痛苦,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青果不叫了!
  南昭知道,青果死了,与先前那些失踪的女子一样……
  这般没安静多久,又有其他声音传来。
  “哐!哐!哐哐哐……”
  一声又一声,那是骨肉放在砧板上,被大刀砍碎的声音,也是这人间所有罪恶,最肆无忌惮的声音……
  子时到,鬼哭嚎。
  暗夜中的街巷,弥漫着浓浓的雾色。
  夜风吹起几片落叶,刮出一道诡异的声音,仔细听,仿佛是有女子在哭泣。
  “美姨,前面就是桂兰湾的尽头了!”
  能称得上湾的地方,自然就有水,而这条环绕在泰州城内的河道尽头,便被称为桂兰湾,而这里,曾经发生过许多骇人听闻的事,说来也是邪乎,这儿三天两头,便有那活得不如意的人寻短见跳进河里,更奇怪的是,这桂兰河看着不宽,却深不见底,那些跳进去的人,尸体从未浮上来过。
  就有人说,这河里有只精怪,专门蛊惑那些跳河自尽好吃他们的尸体。
  也有人说,桂兰河的下面,便连着地府,所以入夜之后,会听到那下面传来百鬼在地府里受尽折磨的哀嚎声,令闻者生寒……
  所以这样一个邪乎地,不想寻短见的人,皆不会靠近。
  而这个时候,更别提能见着一个活人了!
  南昭和还晕着的柳叶叶被捆绑着放在一辆木车上,被美姨的爪牙推到了目的地,虽然很识相的一句救命都没喊,但她此刻情绪起伏很大,因为她已经知道,管美姨要她们的人是谁了!
  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早就等在交易点,看到她后,便冷面走过来,唤她道:“小师妹!”
  南昭眼中有恨,早已无法将那声‘大师兄’喊出口,她切齿道:“果然是你!”
  美姨应该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此刻很有闲情的站在旁边看二人叙旧。
  “师父是你杀的?”南昭质问道。
  “大家都知道,师父是你杀的,何以赖在我身上?”风恕那陌生的样子,好像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
  “都这步田地了,你还狡辩什么?”南昭怒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会这般没有良心?暗算我们的师父,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风恕脸上满是冷意,“若真要说一个为什么,那便是他执迷不悟,要拯救你这个注定祸乱人间的煞物,我不忍看他亲手犯下大错,他老人家这般死去,被道门尊为高道,一世英名,总比他日帮你留下一世骂名的好吧?”
  其实,南昭在见到风恕之前,她都不肯相信,真的是她这个正义凛然的大师兄设计杀害了师父,就算他们有关系,她都还觉得,风恕该是被人胁迫。
  可是……可是为何现实这样残酷!
  师父他老人家修道一世,慈悲为怀,却死在自己最得意的门徒之手,他死时,一定也带着这样的不解迷惑,最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南昭为师父难过,想哭,但她不愿意在这种畜生面前流泪,她发誓道:“风恕,你最好杀了我,还要让我魂飞魄散,不然,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放心吧,小师妹,今日以后,这世上将不会有灵女了!”风恕胸有成竹的说。
  南昭知道,能杀害师父,还算计她,风恕绝对不是一个人,与他一起的,还另有高人,此人善用茅山道术,与那鬼仙未辩,是人鬼为奸,作恶多端!
  风恕准备了一艘船,他让美姨的人,将柳叶叶她们抬到船上去。
  柳叶叶被抬去船上了,风恕亲自过来抬南昭,他刚弯下身子的时候,南昭突然轻轻喊了他一声:“大师兄!”
  突然叫他大师兄,风恕立即狐疑蹙起眉头来看她。
  南昭此刻脸上露出一丝令人生畏的笑容来,她说:“我死不了的,我注定是要做灵女的知道吗,大师兄?”
  “那你去做你的灵女吧!”风恕厌恶的说。
  “风道长!”这时,美姨声音突然一变。
  风恕刚抱起南昭来,回头问她:“怎么了?”
  “那——边好像站着个人——”
  美姨指着前面的夜雾之中,风恕目光看过去,果然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似乎是个男人。
  这个桂兰湾什么地方,他们自然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才选了这么个地方,此刻,会是谁站在那?
  风恕毕竟是有点本事的道士,他不像美姨露出惧怕,当即就将南昭放到地上,拔出背上青铜剑,面不改色问:“前方是谁,哪来的,是人是鬼?”
  周围河面宽广,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去。
  也是他这道声音落下之后,那个男子迈着步子,缓缓朝这边过来,只见其一身长袍袭地,姿态如仙,还用清浅的声音话道:“桂兰湾,冤魂河,河通地府十八层,层层炼狱魂不留。本公子从那河中来,是人,也可以是鬼——”
  第064章
  本公子从那河中来,是人——也可以是鬼……
  河面宽广,这道仿佛从地府里传来的声音,久久回荡开来,缥缈空无。
  南昭整个晚上,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时,她发狠的笑了!
  美姨直觉来者不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对风恕说:“我亲自见他上了船,那船我早已派人动了手脚,他如何会在这里?”
  风恕也想不明白,开口问:“沈如故,你不应已葬身青江了吗!”
  沈如故停在离他们数丈的地方,面容染上了夜的冷意,黑瞳更是深不见底,仿佛藏着一道不可估量的深渊,他缓缓道:“只怕那清江不够深,葬不住本公子的魂!”
  “好大的口气!”风恕早知这沈家公子身上有名堂,此刻得见,也并不奇怪,他大有一副水来土掩的架势,“你不过是个早亡人,是什么让你敢与本道造次?”
  沈如故未答,倒是要看看这道士有何能耐。
  风恕伸出双指,在青铜剑上抹出血迹。
  修道之人的血,带着正气,可以辟邪挡沾,普通小鬼小妖根本不敢近,所以道家人降妖除鬼时,多用二指血配上驱邪咒语加持剑身,这样威力具增。
  血染剑身,风恕飞身朝沈如故袭去,嘴里念着:“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随着这咒念而起的剑气如翻江倒海的猛龙,汹涌朝沈如故袭来,他从容飞身躲避。
  风恕咒念声不止,将这咒语轻松化解成一招一式为他所用。
  当初,风恕能在众多青云观弟子中脱引而出,成为第一大弟子,便是因为他悟道过人,这一咒剑结合,开了灵眼之人,方能看到他一招一式里都带着不低的道法之力。
  这一整套咒剑更非普通,那些身上有邪性的人或灵若被他的剑气所伤,轻则五神不全,重则魂飞魄散。
  沈如故手中并无兵器,在此之前,南昭除了见过他出手收拾那山精以外,几乎未见过他真的出手,所以此刻看到风恕的咒剑道法汹汹,生怕他轻敌被伤。
  不过,她似乎是多想了,沈如故面对风恕的猛烈攻势,长袍加身,看似累赘,身体却轻盈如风,或退、或偏、或飞离,远了看,就如鬼魅在飞舞一般,以退为进,游刃有余。
  风恕则连连紧逼,誓要将他手刃青铜剑下,他喝道:“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度人万千!!”
  这一道咒所演变出来的剑式更是道法强大,威力声势浩大,剑刃终在对决之中,削了一丝沈如故身上的袍布下来。
  沈如故生得那般漂亮,自然最是在意他的样貌,衣袍竟被削了下来,刚才还是报以戏耍的心,此刻像动了气,他眼波一冷,“念得真真烦躁!”
  “哗——”随着他袍一甩,一股强大的法力从他袖间生起,最后绽开,将风恕的咒剑所比划出的道法之力吹散;风恕不敌,身体被震得偏离重心,连连后退,最后为了不至摔倒,只得单膝跪地,长剑深插进地面。
  “你就这点儿本事?”沈如故嘲讽道。
  “哼!”
  早前风恕就知道,这沈如故并非寻常鬼物,竟未想到,他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在身!
  此刻也更加确认了一个事实!
  “沈家大少爷三年前病逝,七日后复活,半人半鬼,短短数年时间,便能让你修得这般厉害,这世间除了灵花之魄以外,还能是什么?”
  灵花之魄!
  被捆在一边的南昭惊然。
  南昭看向那边直立站着的沈如故,差不多同时,沈如故也在看她。
  四眼交汇中,她从前看不懂的沈如故冷漠,终于在这一刻清晰了!
  她也曾好奇过,死而复生的沈如故如何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拥有令百鬼畏惧,瞬杀山精的本事。
  原来,他也和水草精一样,靠的是灵花之魄……
  此时,风恕也知自己无法打过拥有灵花之魄的沈如故,所以拔剑便朝桂兰河中的小船飞去。
  柳叶叶此刻正在那,沈如故怎会让风恕带走柳叶叶,他也随之朝那小船而去。
  南昭看到他去救柳叶叶的背影,心跟着一紧。
  同样是阶下囚,他第一想要救的,终究是柳叶叶啊!
  “这天下不管是人是鬼,眼中无你的样子,都是一样的!”美姨像是说给她听的,这女人看沈如故追风恕去了,想到南昭实在知道她太多秘密了,已起了杀机。
  此女能制出万凝膏那样的东西,对药理更是精通,她马上从袖囊中摸出一个绿色的瓶子,掐住南昭的嘴巴,就将里面酸臭的药水倒进了南昭嘴里。
  南昭拼命反抗,奈何手脚无用,吐了些许出来,还是被灌了好几口进去。
  那药水一下喉咙,只感觉肠子烧起来,接着,肚子里翻墙倒海的痛感袭来,她艰难出声:“你……”
  美姨阴险一笑,生怕沈如故回头找她,转身就跑进了黑夜之中。
  南昭无力去想她会逃去哪儿,此刻嘴里慢慢溢出血来,呼吸也困难起来,身体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时,她目光,却看向沈如故所在的方向,见他与风恕还在打斗,似乎并不知她被美姨灌了毒药。
  她深知美姨狠毒至极,那毒药一定绝命,她将不久于人世,经历了那么多次死亡,她终究还是怕死的,所以艰难地喊出了一个名字来。
  “沈如故……如故……”
  可这声音虚弱细微,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沈如故又怎么能听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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