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于是赶紧阻止。
  可这些已经拔掉的,总不能丢了,只好收拾赶紧,带回去送各衙门里各官吏家里去。
  司马少熏也没留意自己居然拔了这么多萝卜,有些歉意:“阿茯,我实在忍不住,我拔了这个,看着那个又好,结果又瞧见更好的,然后就没忍住。”
  孟茯懂,想着就当是给她解压了,“没事了没事了,控制不住以后就别来这萝卜地,到别处去转吧。”
  那司马少熏得了这么多菜,也算是来菜园子里长了一回见识,不单晓得茄子不长在树上,也晓得大葱小葱韭菜蒜苗如何区分了。
  兴奋至极,回了府里就带着丫鬟去厨房里,也不似往日那般,像是块望夫石一般,坐在厅里等李誊归来。
  李誊觉得有些奇怪,但想着这样也好,便没多管。
  直至今日的晚饭多了不少新鲜的蔬菜,不在是些鱼虾,方主动与司马少熏问起来:“沈夫人送的么?”
  “不是,我自己去摘的,还是我自己做的。”她满脸笑颜,头一次下厨,虽有厨娘在边上指点,但她这些菜居然都及格了。
  自己反正觉得吃起来美滋滋,心情大好,以至于没有发现李誊竟然主动跟自己说话,只忙着与他说道:“好大的菜园子,什么都菜都有,阿茯真厉害。”以后她要天天去阿茯的菜园子买菜,然后自己煮饭,等回了京城,就做给爹娘尝。
  她从前每日心情随着李誊起伏,总是愁眉苦脸的,如今转移了心思,脸上的愁云惨淡也都散了不少,看起来整个人明媚了不少,叫那李誊暗地里看了几回。
  只是她并没有发觉。
  倒是叫伺候的小厮瞧见了,晚些伺候李誊笔墨的时候,便有些闹脾气。
  李誊有些不解,素来善解人意的阿毕怎么了?
  而孟茯这边,晚上跟沈夜澜说起若光一心扑在农业上的事儿,有些担心,“想法虽是好的,可我还是觉得他年纪小,应多吸取些知识,往后再研究,对他只好不坏。”
  沈夜澜还有几个折子没有看完,但因怕孟茯等自己晚饭,就给带回来了。
  如今正在桌前阅览,孟茯就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帮子。
  孟茯见沈夜澜看完了,连忙与他说。
  沈夜澜将那几个看完的折子垒到一处,“过了年才十一,的确是小了些,有兴趣的话,平日得空了去试一试到无可非厚。”
  孟茯见他意见和自己一样,那若光的事就这样了。只将目光落到那几个折子上,“户籍不是都落了么?人也安排好了,怎还这样忙?”街上如今也有本地人开始摆摊做生意。
  “是都安排好了,只是河州涠洲那边情况不大好,大水后那些尸体没有妥善安置,不少人都担心引发瘟疫,便有些人心惶惶,前些时日我们接了这么多人来南海郡,如今有人闻讯此处有免费房屋又分良田,都匆匆赶来了。”
  按理不请自来当然好,现在城里人口还不到十八万人,等过一阵子稳定下来了,还要招兵将军队组建起来抗衡海贼。
  所以人应该是越多越好的。
  可是如今西城已经住满了,别的地方倒是有空闲的房屋,但四零八散,又十分破败。
  孟茯知道西城一片已经住满了,所以一下就猜到沈夜澜的担忧,“这有什么好发愁的?西城是住满了,可是挨着西城的喜乐坊迟早是要重修的,那里以前还被海贼大火烧过,难不成还有人愿意住在那废墟里?”
  “重修现在也来不及,何况这些难民们,便是白给了他们地契,他们能有几个能建起房屋的?”
  原来竟然是担心这个问题。
  “这个还不简单,要么衙门自己修,到时候卖给他们,反正他们不是你们去接来的,自然不可能有先前那些百姓们的待遇,不过你考虑得周到,他们也没什么银子,那就分期给好了,每年还多少,若是逾期不还的,便赶出南海郡,纳入黑名单,从此无法在南海郡落户。他们走的时候也不要给放行贴。”
  没有这边的帖子,从此以后就是黑户,到别处也没办法落户。
  断了后路,到时候他们除了老实还房贷,还能去哪了?
  “不过房子也不能太贵,若是价格太离谱了,肯定会引起不满,所以这可能给重建喜乐坊是赚不到银子的。但退一步想,这不是白赚了不少老百姓么?从此以后他们在城里安定下来,少不得要缴税嘛。”
  沈夜澜听着她这话,若有所思。
  第二天到衙门里,便将官吏们喊到了书房里,大家一同商议。
  然后他提出了不要自己建,修这街道的事情已经十分叫人操劳了,更不要提建造房子,所以他的意思是,有没有胆大心细的掌柜们愿意接了这活儿。
  倘若此事可行,神女庙,甚至是书院的重建,都可以承包出去。
  李誊众人这阵子都忙得脚不沾地,听到沈夜澜的建议,自然觉得好,赞同道:“专业的事情到底要由着专业人来做,那建房子修街道,我们到底不在行,倒不如就像沈大人的意思,找些专业的人来负责,咱们到时候只管坐着等验收就好,若是过了关,衙门里就放手给地契房契,若是质量不可,再叫他们继续努力便是。”
  孟茯并不知道这些,她如今心思都在菜园子和养鸡场,小鸡仔从小吃着姜蒜水,免疫力不低,所以染病机率大大减少,让她觉得可行。
  所以已买了鸭蛋回来,现在已经开始孵鸭蛋了。
  她发现沈夜澜搞招标的事儿,是因为发现城里忽然来了不少土豪老爷们,还带着家眷,从前那些空着的大宅院都给住满了,个个出门都是大轿子大马车,使得这穷乡僻廊的地方,居然有了些繁华景象。
  沈夜澜没做官的时候,手里本来就有大把的生意,跟着商贾们关系又十分要好,所以那日听到孟茯说衙门里出钱自己建喜乐坊,然后把房子卖给河州涠洲来的难民们。
  就起了这个念头,隔日就和李誊等人商议。
  大家个人手上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去建房子?何况他们又不在行,所以自然是同意的。
  如今不单是喜乐坊要承包出去,还有海神庙,以及书院等地。
  唯独这街道衙门里自己做了一半,不好转手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
  这个时候,也快过年了,只是这南海郡仍旧是夏天的模样,过年的气氛就有些淡,而且大家都忙着热火朝天挣钱。
  哪里有心思去准备过年的事宜?
  那些自己来南海郡的老百姓们,如今都在各大商家的手里干活,然后住在了临时工棚里,有些积蓄的人家,则给南海郡本地人租房。
  反正价格沈夜澜给定死了,不可高过那个价格。
  本地人家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哪怕就只能赚二两银子,也还是给租了出去。
  而这两个州府迁移过来的百姓,到了这年底统计下来,竟然已有十三四万,与南海城里原本的居民人口就不相上下了。
  来了这么多人?那些鱼虾还能卖不出去么?擅长打渔的本地人也不去跟新迁移进城的老百姓们抢着做工,也都捡起三叉戟,划着小船去海边打渔。
  每天上午,就有不少马车牛车专门从朱仙县赶来。车上的大木桶里,全是新鲜的鱼虾。
  为了买到更好更新鲜的,有时候马车还没等到原来的海鲜市场,就被那些土豪大老爷家管事奴仆们拦住,没少将路堵住了。
  沈夜澜没法子,整日打发人来疏通也着实蹉跎人,于是只得在这东城门口附近收拾了一条小街道,专门卖这海鲜的。
  使得那原本空荡荡落寞的小街,一下繁华起来,房主人家有的自己做起了海鲜贩子,有的则将房子租了出去。
  门面房子和居住房屋的价格不一样,这是有赚头的。
  所以更多的人将房子租出去,然后自己住在后院里。
  又有那机灵的,见着这些赶车的从朱仙县匆匆忙忙来,也没吃一口饭,因此就摆起了早餐摊子。
  附近的人家见了,纷纷也效仿,有的甚至直接开起小餐馆。
  原本最清冷的东城门,竟然一下热闹起来了。
  连沈夜澜都觉得有些意外,“本想给行个方便,让这些人少走半个城罢了,哪里晓得竟然将这东城门一带救活了。”
  孟茯的菜园子一直都没断过菜,早在两月前就开始挣银子了。
  后来城里涌来的人越来越多,沈夜澜还拉了那么多大商贾来此,哪家连着家眷小厮丫鬟,不得上百来人?一天的吃喝是多少?
  孟茯的菜也就更好卖了。
  如今正在算账,听着沈夜澜的话,有些得意的将账本推给他看:“怎样,这个你也没想到吧?往往挣钱的,就是这些最不起眼,你觉得不可能挣钱的小生意了。”
  她的账目一直都是一目了然的那种,沈夜澜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这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孟茯熟练地拨着算盘,“是了,这还是扣除缴出去的税收呢。”她是十分满足了,现在就指望养鸡场里的鸡鸭能给力一些。
  又说起小坡山的果园里,如今种了不少药材,只是药材周期长,正好跟这刚种下的果树一起慢慢长,兴许要等个两三年。
  沈夜澜听到她的话,想着两三年,这城里只怕已经重新建好了。“如今老百姓已经稳定了下来,待过了年,就该要准备征兵入伍,只是这跟从前吃空饷不一样,海贼真来了,是得出去迎战的,也不晓得能有征到多少人。”
  想来而已觉可笑,朝廷明明给了他兵权,可是手底下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城中各处破败,须得重建,朝廷也没划银子来,虽留了这些那些抄家得来的银子,可如今安置了这么多人,那银子哪里还够开销?好在自己这几年和商贾们打惯了交道,如今他们愿意过来。
  不然就冲着南海郡这偏僻之地,还时常要受着海贼骚扰,便是有银子赚,可谁愿意过来冒险?
  而且也亏得是运气好,如今海贼还在禹州一带,跟着金国人斗智斗勇,压根将这着破败的南海郡放在眼里。
  不过南海郡现在已经逐渐发展起来,上了正轨,想来要不了多久,那些海贼也就闻讯来了。
  只怕也就最多半年的时间。
  所以征兵练兵一事,迫在眉睫。
  这南海郡如今倒是一片欣欣向荣,可是河州涠洲的情况就不大好了。
  因为这河坝决堤造成的洪灾,淹死了不少人,又流失了不少老百姓到南海郡。
  早的时候就跟孟茯所预想的那样,他们还是很高兴沈夜澜替他们解决燃眉之急,不然那么多人都往州府里去,只怕容易出现□□,而且粮仓里根本也没那么多粮食。
  只是现在灾情稳定下来了,却发现到处都空荡荡的,再也没了往昔的热闹景象,一下发现问题出在了人口之上。
  没人有,街上的东西也没人买。
  平白无故少了这么多人,还不晓得明年的税赋能有多少呢?
  就拿这河州江口县来说,如今是这何景倏做县令老爷。
  原本是要去南海郡石头县的,却不知这途中叫谁动了手脚,将他留在这里河州江口县。
  江口县受灾并不轻,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给自己收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身子又不好,何夫人看着儿子越发瘦弱的身体,实在是不忍心。
  可是如今得罪了人,虽有那么些人脉关系,可现山高水远也用不得,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想办法让儿子离开这破地方,回京城去。
  回京城的法子,唯有一个,虽有些不忍心,但回头看在瘫在床上的老爷,他如今也不是什么尚书了,吃喝拉撒都要人来伺候,便劝着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叫他解脱罢了。
  所以接下来便在他吃喝的汤药里,添了些东西。
  何尚书吃了这添了东西的汤药,身体一日比一日要差。
  不过七八日,这何尚书的就越发不行了。
  直至今儿一早,忽然精神起来,红光满面的。
  可他自己最是知晓,只怕是大限日子即将来了,心里最放不下的倒不是儿子的仕途,而是何家的香火啊!
  左右何家不缺钱财,而是没人。等有了人,什么前途什么仕途没有?
  于是忙将还在衙门里办公的儿子何景倏喊来,还紧紧拽着他的手,“儿啊,何家的香火,万不能断了,不管如何也要救活琪哥儿,实在不行,等他大了些,就给多找几房媳妇。”
  似乎觉得只指望琪哥儿,也不能保全何家血脉,于是想了个双管齐下的法子。
  于是又交代着何景倏,“你也再试试!”然后挣了几下,紧抓着何景倏的手就松开了。
  何夫人见他去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哭得死去活来,“我对不起何家,叫你爹到死也不能安心去!”
  如今的琪哥儿,不过三岁罢了。可他祖父已经想着给他找几房媳妇传承香火了。
  魏娇也跪在床榻边上,听着公公那遗言里的意思,是琪哥儿救不了的话,就让夫君想办法再生?心里便忍不住想,如果琪哥儿的命要那三个孩子换,那倒不如夫君再找别的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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