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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姓氏之谜

  三日后,本该是分出礼绝和数绝的时候,却因为数绝两名擂主之一的云牧已经丧命,最终,启宣以做出最多的题目数量,成为此次六艺大典的数绝。
  而楼家唯一一位后裔的身份,随着墨玦之前昭告天下的一道圣旨,也传至六国八荒。
  楼启宣回归本姓,继承了楼家世代爵位,并且传承百代,搬回了昔日的楼氏老宅,因此,朝野之中所有楼相留下的门客和隐藏力量,都重见天日,向天下人展现出属于四大家族之中影响力最大的家族的力量。
  楼相门客满天下,并不是一句简单的恭维。
  启宣一夜之间就取代了什么城北侯的儿子程穆,什么玄家嫡子玄奕,成为墨都最炙手可热的贵公子。
  他不单单是一个家族的第一顺序嫡系继承人,而是四大家族中的楼家唯一的成员,楼家的家主。
  就在众人以为数绝是北墨的楼启宣,礼绝总归会被楚风国的楚先生拿到手的时候,楚先生忽然认输了。
  “礼者,不学礼,无以立,老夫前些日子与芊白姑娘辩论之后,回去后苦思煞想,耗尽心力,但不得不承认,姑娘口中的礼,才是真正的礼绝本途,因此,此次六艺大典老夫甘愿认输,奉芊白姑娘为礼绝。”
  凤凰台上,楚先生满头白无风自动,躬身而立,认认真真的朝林熙做扮做的花芊白,行了一个对于士人来说最为认真尊重的礼仪。
  林熙拧住眉头,其实在楚惊尘与云牧同时出事,且矛头同时都指向北墨的时候,这个礼绝,她就已经不准备争夺了。
  此次六艺大典,北墨一国包揽了御绝,箭绝,数绝,以及之后板上钉钉的琴绝,若是宁怜挥正常,或许还能夺得书绝,再加上自己用花芊白身份得到的礼绝,北墨即使因此成为六艺大典中最受益的一国,也必然会成为其他五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历来南疆与北墨相抗衡的局面,没有人愿意看的北墨一家独大的。
  其实在此之前,即使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六艺大典进行到这样的地步,她之所以参加御绝和箭绝,本来是为了和司徒岚一争高下,但在比试开始之前司徒岚就因为一句口头上的承诺而根本没有参与。
  也因此,原本历来都属于南疆的御绝和箭绝,司徒巍不敌沧澜与她,被北墨夺得。
  本来会夺得数绝的夜珏就是墨玦,而启宣也挥极好的成为数绝。
  最后,自己特意隐藏身份用花芊白的名号来保底的礼绝,楚先生此刻竟然自己认输了。
  林熙眯起双眸,凝视着眼前朝自己鞠躬的楚先生,眼底一道幽光掠过。
  之前楚先生的咄咄逼人,她还没有忘记,短短五天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想明白了,放弃自己一生所坚持的道而认输?
  认输是假,恐怕让北墨成为众矢之的才是真。
  想认输,她不同意!
  “真是巧,芊白这几日思来想去,竟也觉得先生口中的礼才是真正的礼乐之道,是芊白一直糊涂了,误入歧途,芊白对先生您实在是甘拜下风,这个礼绝,还是由楚先生您来担当吧。”
  林熙拱手,声音清冷而平静,还带有几分谦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好像她是真的心甘情愿的认输。
  众人大惊失色,惊疑万分的看着台上的两人,从古到今无数次六艺大典,心甘情愿认输的人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这是第一次,成为擂主的两人同时向对方认输,还是最不容易说服对方的礼绝,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
  两名擂主都不愿意成为礼绝,礼绝什么时候成了被嫌弃的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芊白姑娘真是说笑了,是老夫甘拜下风,您何必谦虚呢?当日你的说法将老夫说的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是众所周知的。”楚先生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再一次诚恳的说道。
  “礼绝如此难得,楚先生您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难道不想扬魏戈大师的名声,再一次名满天下吗?况且扬魏戈大师的礼学之说,本就是每一个习礼之人毕生的信仰,您可是师承魏戈,是最接近圣人的人,成为此次礼绝,实在是名副其实。”
  林熙毫不犹豫的推辞道,这个礼绝此时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虽然北墨不管自己成不成为礼绝,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但她还不想再添一把火。
  楚先生听到林熙的话,眼中的不甘一闪而逝,即使极快的掠过,但还是被林熙所捕捉到。
  林熙一愣,眼眸微微的眯起来,冰冷的银质面具遮挡住她变得严肃的脸色。
  她明明看得出来,楚先生对于向自己认输是心有不甘的,但为什么他还是选择认输?从楚惊尘为了让楚风国的人成为马术比试的前三名,拼了命也要派人刺杀自己来看,楚风国是需要这一绝的,他不可能命令楚先生认输,楚先生本身也有实力与自己一决高下,即使前几天他看起来辩论不过自己,但他这种活了几朝几代的老妖怪,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诡辩。
  但是,他仍旧认输了?
  为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熙深知这一点,也越疑惑起来,更不想当这个礼绝了。
  “小女子师承华九章,而您师承魏戈大师,自源头就压小女子一头,难道师父能比得上魏戈大师吗?”
  “这礼绝,还是该由您来当。”
  楚先生听到魏戈的名字,苍老的脸色越难看,满脸的皱纹都拧了起来,他想到手下交给自己的信条,眼中的不甘更甚。
  林熙眼前一亮,继续添油加醋:“您的礼乐根本出自魏戈大师,实在是芊白所不能比的——”
  “够了!”
  楚先生忽然大怒,脸上的谦和与沉稳都化作巨大的裂痕,他看似愤怒到极点,伸出一根食指指向林熙,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顿的说道。
  “花芊白,你不必羞辱老夫了!你的师父是华九章?屁话,你姓花,我看,你的师父不是华九章,你的父亲才是吧!你一直拿魏戈说什么,他是老夫的师父又如何?他可是华九章的爹啊!”
  “我等徒弟,如何比得上你们魏家的血脉情亲!”
  “你哪里是师承华九章,你分明就是师承了魏戈,你才是真正的魏戈正统礼学,老夫算什么,老夫不过是给魏戈端茶倒水的小厮罢了。”
  说完这一段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楚先生喘着粗气,拂袖离开凤凰台。
  直到他离开良久,在场的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均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凤凰台上那一身红衣的女子。
  这个江湖人士花芊白,是华九章的女儿?
  北墨的神医华九章,是东鳌大师魏戈的儿子?
  后一个说法,在江湖上其实早有传闻,传说,魏戈七十岁才娶了妻子华氏。而华氏竟然真的生下一子,这一子随着母亲的姓氏,有人猜测那个孩子就是后来名满天下的北墨神医华九章,但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没有证据,华九章也从未谈论过此事,因此没人敢确信。
  但如今,这句话从魏戈的徒弟口中说出来,那么就一定是真的了。
  魏戈七十岁才生下华九章,那么华九章六七十岁才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花芊白,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人家魏氏血脉就是如此生命里旺盛呢?
  所有的不可能汇聚到此刻,在林熙的脑海之中连成线,她咬紧下唇,努力的思考着,死死的攥着拳头,好似抓住了什么,那一点灵感却又转瞬即逝。
  魏戈是六国百年来最为伟大的大师,不论是炼器,铸剑,还是开创礼学与六艺大典,以及藏羽弓斩夜剑等,还有九霄环佩,他凭借一己之力近乎改变了整个六国的历史,尤其是曾经的东鳌。
  魏戈的一生,都是传说。
  他一生唯一的瑕疵,或许就是七十岁生下一子,且妻子华氏与他和离。
  楚先生是如何认为自己是华九章的女儿呢?
  因为自己姓花?
  既然魏戈的血脉可以姓华,那么华九章的“徒弟”姓花,说不定也是华九章的女儿。
  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楚先生的话。
  花华。
  魏戈
  林熙总觉得,这两个姓氏之间,有了一丝令人心颤的联系,但是中间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血雾,让她看不清,也摸不到。
  最终,因为楚先生的话,在他怒而离场的情况下,林熙还是成了这一次的礼绝,也是历来六艺大典的六绝之中极少数的女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在对花芊白充满好奇的同时,也对明日的书绝争夺充满了期待。
  宁怜也是女子,比起玄之又玄的礼学,众人还是更喜欢看笔墨激荡的书绝争夺的。
  北墨女书圣,这个名声曾经在四年前响彻在每一个参加六艺大典的人的耳中,不知明日,又会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彩。
  *
  “熙儿什么时候成了华九章的女儿,你告诉朕,你和花无岸究竟是什么关系。”
  承禄殿内,墨玦批阅着今日堆积的奏折,头也不抬的质问道,若不是她能够听出这平淡的语气之中浓浓的醋意,林熙觉得觉得他可能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我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华九章的女儿,我都没有见过华九章,很明显是那个老头胡诌的”林熙坐在墨玦的身旁轻声嘟囔,随手拿起一枚西子墨细细打磨起来,半晌,她忍不住兴奋的道。
  “墨玦,你吃醋了?”
  精致的西子墨加上墨砚内的清水后,研磨出细腻而清香的墨汁,一不小心,一滴落到了林熙的指尖。
  她挑了挑眉,忽然坏笑了一下,将那滴墨汁直接擦到了墨玦洁白的衣袍上。
  一下子,那雪白的衣襟多了一滴乌黑的墨渍,显得极为突兀。
  一身月白衣袍的女子身长玉立,墨水眸,显露出清冷而纯粹的气息,在安静的时候气质出尘,而在那一抹坏笑之下,又让她变得有了一丝邪肆。
  墨玦的内心猛地一跳,忽然抬起头,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把掳过了林熙纤细的腰肢。
  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合的近乎为零,女子柔韧的身体掌控在他的手掌之内,墨玦凝视着林熙漆黑而深邃的眼睛,忍不住轻轻的吻了吻。
  “对,朕就是吃醋了,朕吃醋的恨不得现在去漠南把花无岸剁成碎片,朕更想把你藏起来,不管是阮阡陌还是花芊白,还是林熙,都藏到只有朕一个人能够看见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窥伺。”
  墨玦淡淡的说道,冰冷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眼睛上,好像在她的心底烫出一个温热的洞。
  “朕可以让花无岸一辈子都不能踏入墨都半步”
  “嘘——”
  林熙伸出一根食指,抵到墨玦的薄唇上,笑意浅浅。
  “若说吃醋,你去吃莫念的醋还差不多,好歹我与他也是青梅竹马,而我对花无岸从始至终只有师徒之谊,再往多说一点,可能还有点父女之情。”
  说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无岸最忌讳别人说他老,可是从林熙认识他开始,他就已经是如今这幅妖孽的模样了,按照推测,花无岸如今已经快要而立之年,却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你还敢提莫念!”墨玦听到“莫念”二字,声音更加冷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低到了极限,林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紧了紧自己薄薄的衣衫,心中暗骂一声。
  这人的温度随着心情变化而变化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看来,朕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大将军了”他凑得极尽,冰冷的呼吸落在她的眉眼,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无敌于陛下,不就是天下无敌了吗?”林熙笑着反问。
  他就是她的家国天下。
  墨玦一愣:好像,没什么不对?
  “熙儿,你当初为何要叫花芊白?”终于,墨玦将话题转到花芊白这个名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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