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徐侍郎何必这么气恼,就算抓不到梅郎中的错处,您不也照样可以找他麻烦,给他添不痛快吗。您的官职比他高,真要折腾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哪有那么简单,你别看他好一副高洁的样子,其实还不是靠着贵妃的关系做到的这个刑部司郎中,你当他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指不定私底下多不堪。再说了,就他那样,要不是有什么厉害的关系,能娶豫国公府的武二娘子?那可是皇后殿下的亲妹妹。”
  “说到这儿啊,我可真有些佩服梅郎中了,为了讨好豫国公和皇后殿下,连那个武二娘子,都敢捏着鼻子娶了,光这一点,咱们这些小人物就比不上他心胸宽广,他那黑纱幞头怕不是要换个绿纱的。”青衣小吏的语气很是鄙夷不屑。
  武祯蹲在一旁假山上,甩了甩尾巴。
  徐侍郎嗤笑一声,摸了摸自己鼻子底下那两撇小胡子说:“我倒觉得他们两个天生一对,咱们这位梅郎中,从不去乐坊妓馆,你想啊,正常男人哪个像他这样?我看他根本就是有断袖之癖。还有那个武祯,成天穿着男子的衣服,哪里像个女子,还和妓馆里的娘子不清不楚,常常带着那些娘子们出游,早些年婚事说一桩毁一桩,说不得也是有磨镜之好,这两人,都有病,可不是绝配。”
  武祯将脑袋搁在爪子上,望着底下两人……脸上的小胡子。近些时候长安城中的男子流行起了蓄须,年轻的年长的,各个留着如出一辙的胡子,听说暗地里比拼胡子的男人不少。武祯是不知道那倒眉毛似得胡须有什么好看的,她看着就觉得辣眼睛,好在小郎君没蓄胡须,否则她可能会忍不住让他剃了。
  武祯嫌弃着面前这两人的短胡须,心情平静的听着他们继续聊。
  “徐侍郎要是真想为难梅郎中,不如把那个压底的案子给他负责了,肯定能折腾死他。”
  “哼,我倒是想,不过要是真把梅郎中折腾狠了,他说不定会去向他那个贵妃姑母哭诉呢,到时候我平白惹的麻烦。”
  “这,这倒也是,他就算不找贵妃,还能找武二娘子啊。依武二娘子那个性格,要真管这边的闲事,比贵妃那边还要麻烦……呃……徐侍郎您觉得这武二娘子会不会管他?”
  徐侍郎一脸看破真相的优越,“我看哪,武二娘未必会管他,她哪有那闲工夫。这婚事说到底无非就是说出去好听,豫国公嫌弃他那二女儿一直不嫁人丢脸,所以找了个能拿捏的男人娶自己女儿,而梅郎中就是软骨头,想找个靠山,这不就一拍即合了,难道他们两个还有什么感情不成?那武二娘订了婚不还是流连妓馆,我猜她根本连看都没看过梅郎中。”
  两人还在说些什么,武祯不想听了,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都没点新鲜的说法,无聊。她在假山石头上伸了个懒腰,跳上围墙离开了刑部官署。
  就在这一天下午,刑部众官吏准备下值回家的时候,发现官署门口有一个衣饰明艳的女子。朱色袍子,戴着璎珞,腰系金八件,足踏登云靴,手里还提着个镶金嵌玉的马鞭。一脸无所事事的靠在一匹枣红马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时不时抬头看看刑部官署大门。
  来往的官吏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窃窃私语。
  “这谁啊?哪家女子竟然等在咱们刑部门口,一般女子能来这儿吗?”
  “你傻了,看她这不伦不类的装扮,除了武家二娘子,皇后殿下那位妹妹,还能有谁,谁敢这样穿。”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武二娘,比我想象中的漂亮多了。”
  “漂亮是漂亮,你能消受得起这种女人吗。”
  “前阵子听说咱们刑部梅郎中要娶她,该不会是来找梅郎中的吧?”
  “肯定是,就是不知道她找梅郎中干什么,说不定是亲自相看夫婿来的,唉,咱们待会儿再过来瞧瞧,看看她究竟满不满意,要是不满意,说不定咱们能看到她用鞭子抽人。”
  周围的窃窃私语,武祯听得清清楚楚,随意扫了几眼,只看到那些官员小吏们个个神色有异,或好奇或鄙夷或畏惧或期待的瞧着她这边。
  没过一会儿,武祯瞧见之前在背后说她们坏话的徐侍郎和那个青衣小吏出来了,可巧,梅逐雨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儿也出来了。
  武祯一笑,忽然催马向前,然后猛地加速。不少小吏吓得失色,连忙往一边躲开,而发现武祯直直冲着自己来的徐侍郎二人,更是惊骇,都来不及反应,武祯的马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徐侍郎和青衣小吏腿一软,直接往后跌倒,与此同时,武祯身下那匹马一跃而起,从他们头顶跳过去,恰好稳稳落在了梅逐雨面前。
  梅逐雨倒是稳得住,面色寻常的抬头看她。
  明明他没说话,武祯却好像明白他想说什么,不以为意的笑道:“官署门前纵马,罚金十,我没记错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锦囊扔到了梅逐雨手里。
  梅逐雨:“……没有伤人,罚金五就行。”
  武祯在马上语气亲昵的道:“那剩下的一半给你。我怎么瞧着你几天不见好像又瘦了,刑部的午饭如此难吃么,下次你自己出宫去吃算了。”
  梅逐雨斟酌着回答说:“其实,还好。”
  他们两人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说话,言谈间还一派的自然,看呆了周围一片围观的同事们。他们大多都以为这两人没见过几次根本不相熟,结果看今天这样子,两人好像常常见面?
  刚才被武祯的马吓到跌倒的徐侍郎被旁边小吏扶起来,见到梅逐雨与武祯两人交谈的样子,脸色乍红乍白,十分精彩。
  武祯这时又笑吟吟的对梅逐雨说了句:“郎君,下次轮到你休息的日子,跟我一起去南山脚下的杜鹃山游玩怎么样?”
  梅逐雨平静的眼中出现了期待之色,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我三日后就能休息。”
  武祯问之前也不确定梅逐雨会不会答应,其实他答不答应都没差,反正她只是表个态度而已。但现在看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武祯也莫名高兴起来,笑容更加明亮,“好,我到时候来找你。”
  梅逐雨望着她明亮过分的笑容,忽然呆了一呆,怔怔看着她。
  围观群众在这一刻,都忍不住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存在在这个场合里,显得太多余了。当然还有人悄悄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假的梅郎中。那个局促站着,傻呆的望着马上娘子的人是谁?绝不是那个平时冷肃少言的梅郎中,一定是眼花了,梅郎中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神情。
  因为刑部官署门口上演的这一出,很快又传出了一波关于梅逐雨和武祯的流言。而在现场围观惨遭打脸的徐侍郎,气的一整晚没睡着。第二天,又听到官署里有人在谈论这件事——包括自己昨天被马吓到跌倒的丢人表现,气的差点连自己的砚台都砸了。
  “徐侍郎消消气,和那种人计较什么,不然咱们下午下值后去平康坊找几个知心娘子陪着喝喝酒?”马屁精小吏建议道。
  “也好,就去咱们常去的那吴娘子家。”
  入夜,平康坊吴叶家妓馆,徐侍郎与青衣小吏二人,在两位娘子的伺候下喝酒听曲,而在他们隔壁,武祯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一副惬意神色。她底下那群小弟正闹哄哄的在行酒令,酒筹被扔过来扔过去。
  “祯姐,我们今天过来这里玩什么啊?”梅四凑过来问。
  武祯一笑,放下酒杯悠然道:“玩两个多嘴多舌的胡子精。”
  这一夜过去,第二日,梅逐雨在刑部吃午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新鲜传言,据说他们刑部的那位徐侍郎,与他手底下的小吏,昨日在平康坊被人发现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我都没看出来,原来徐侍郎是个断袖,啧,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可不是,听说被一群小郎君当场撞见了,可丢人咯。你说他们两人有断袖之癖,还去什么妓馆哪,还点的吴娘子陪,吴娘子身价可不低,真是白白浪费了银钱。”
  在一众交头接耳低声谈笑的人中,单独一个人坐在那认真吃饭的梅逐雨简直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吃完饭就起身从各种八卦声音中走出去,完全没有在意八卦里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消息,此刻他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一日后,他要和武祯去杜鹃山游玩。
  一般山间多林魅,他慎重考虑着是不是今晚提前去一趟,先把那山收拾干净一点?
  第18章 第十八章
  提前去清理山林这种事,梅逐雨终究是没有做。无缘无故去处理山间野林里的精怪,太兴师动众了些,虽然不是在城内,但万一动静太大,引起长安城里那两位妖市主人注意,平白横生波折影响杜鹃山一行,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梅逐雨没时间,出游前一日晚上,他忙着沐浴更衣焚香祭拜祖师爷,祈求出游顺利。在观中,两个师侄偶尔要出门办什么凶险之事的时候,就会沐浴持香,恭恭敬敬的拜一拜祖师爷求保佑。从前梅逐雨没干过这种事,但这次不同,他希望能顺利一点。
  毕竟,与心上人出门同游这种事,实在令他心生忐忑。师父师兄们都是不娶妻的修士,他们不会和女子相处,自然也没有教导过他这种事。即便梅逐雨是个抬手能杀几百年老妖怪的凶道士,在这种空白的领域里,也是要慌上一慌的。
  虔诚给祖师爷上完香,梅逐雨又坐到窗前,凝重的望着天空上的星星,手指微动的掐算。好一会儿,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明天天气不错,不会下雨,应该能顺利出行。
  相比梅逐雨这边的慎重,武祯那边差点把这事忘了,她跟人约着打马球,遇上个不错的对手,难得起了点兴致在马球场上一连待了两天。武祯感兴趣的东西很多,但大多热度只有几天,过后就怎么都提不起兴致了,所以几乎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会的东西多且杂,但大部分粗浅玩玩就扔了,从来不肯认真。
  打了两天马球,把那个新对手累成死狗之后,武祯就有点厌烦了。下场休息的时候梅四凑过来问她,“祯姐,明日听说你要和我大堂兄去杜鹃山游玩?带不带我们去啊?”
  武祯这才突然想起来这档子事。她喝了口水,挥开梅四,“我们单独相处培养感情,带你们去干嘛,捣乱吗?”
  梅四:……心情好复杂都不知道到底心酸的感觉是因为哪一个。
  想起来自己有个约会的武祯干脆的把马球杆一扔,“我先回去了。”走到一半她扭头看向小弟们,用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他们,“明天随便你们去哪玩,就是不准去杜鹃山打扰我,懂?”小郎君好像脸皮挺薄的,要真被他们围观,说不定有多不自在。
  众小弟:“……好的祯姐。”本打算跟上去偷窥现在被说破就不能去了简直太可惜!早知道就不说了明天偷偷去!
  武祯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精神抖擞的和梅逐雨一齐骑马出城。早上东西市没开市,但是寻常坊市街巷里也有一番热闹景象。许多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卖早点的各色摊子已经准备收尾了,吆喝声四起。妇人们在坊市水渠里洗衣洗菜,聊些家长里短。出去做活的男人们行色匆匆,没事干的闲汉们则聚在街角树下,或下棋或听书,侃大山侃的唾沫横飞,武祯听了一耳朵,听见他们聊的是去年端午那场龙舟赛。
  今年端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端午过后,就是武祯和梅逐雨的婚期了。
  主街道上有胡商的香车宝马,走这条路的,都是往西市去的。至于那些赶着牛车的,大多是城外庄子里进城来卖些瓜果蔬菜与山货的,便宜都很便宜,就是赶早尝个当季的鲜口,往东市去的。
  出城的时候,武祯还看见几辆大车,瞧着是城里几个大商行,外地进货回来。货队车马连绵不绝,光是进城就花了好一会儿。车马队里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见到武祯,大声招呼她,“武二娘子,铺子里进了不少时兴布料,什么时候来做几身夏衫哪!”
  武祯也未停马,只说:“行,你们自己看着挑些送去豫国公府。”
  “诶!成嘞!肯定给二娘子您选最好的!”
  经过那几艘大车,武祯和旁边的梅逐雨解释说:“是几个相熟的布庄铺子,我的衣服一般都在他们那儿做。”
  说到这想起来自己那身还塞在小郎君床底下的红色圆领袍,就是在这铺子里做的。
  今日说是出来游玩,两人就都信马由缰,没有急着赶路。往杜鹃山那边去的路上,有各种树和花,梅逐雨骑马经过树下时,嗅到了一阵清香,他抬头仔细搜寻了一阵,一伸手在树枝间折了一支青绿色的不起眼小花,放在鼻端嗅了嗅。
  不知道是什么花,但这香味很好闻。梅逐雨犹豫了一下,催着身下的马靠近了武祯一些,将手中那枝花递给了她。
  武祯懒洋洋的眯着眼睛,马缰松松缠在手上。她平常骑马都很快,现在这马嘚嘚的慢走,颠的她简直快睡着了。突然间一股幽香钻进鼻子里,她一激灵,醒过神来,低头一看,见到自己面前杵着一枝不起眼的小花。
  在马上坐直身体,武祯伸手接过花嗅了嗅道:“嗯,好香,这边一条路,年年这个时候就香的很,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花香,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东西。”她端详了手中花枝一阵,“长得这么不起眼,为什么这么香呢?”
  又嗅了一会儿,她随手折了一小朵插在了自己的黑纱幞头里,剩下的就别在马辔头的革带上。
  看她这么喜欢的样子,梅逐雨放松了许多,这一路上过来两人都没说话,他怕武祯兴致不高,没走到杜鹃山下就改变主意要回去了。
  武祯表达喜欢了的后果就是,等到了杜鹃山下,她的马辔头革带上已经插满了十几种梅逐雨路上采的花。当她骑马往前,风吹过来,就将这些花的香味送到她鼻子里。
  鼻子痒痒的,总想打喷嚏。
  杜鹃山是南山附近的一座小山,山头很小,比不上周围几座高山,但杜鹃山上长了许多的杜鹃花,开花的时候尤其好看,满山的姹紫嫣红,是挺有名气的一个景点,郎君娘子们春日出游常去的地方之一。先前满山开遍杜鹃花的时候,武祯已经带人来玩过一回了。
  这个时候杜鹃山上的杜鹃几乎都已谢尽,景致没有之前那么好,所以游人不多,除了梅逐雨和武祯,就只有两三人。
  武祯和梅逐雨在山下系好马,一齐走上山道。主山道是特意修建过的,能轻松走到山顶,不过武祯直接将梅逐雨拉到了偏僻的一条小路,带着他往一人高的树丛里面走。
  梅逐雨也不问她为什么偏离那边的道路,只跟在她身后走,时不时伸手为她拂去脑袋上横斜的枝条与荆刺。
  武祯辨认着路,扭头和他解释,“主山道那边的杜鹃花几乎都谢光了,没什么好看的,这边有一片偏僻的山径,那边的杜鹃开的晚,这个时候去看正好,而且知道那边的人特别少,你可以慢慢看。”
  梅逐雨嗯了一声,又觉得这样是不是稍显冷淡了,没话找话的多问了一句:“有很多杜鹃花?”
  武祯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小郎君一定会喜欢。”
  梅逐雨不太习惯被武祯称作小郎君,那样显得他好像年纪很小一般,在观中他也是有教导师侄之责的,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师侄们都很敬畏他,没人会叫他小郎君,师父师兄们也不会。但,想想武祯是比自己年长几岁,她或许就喜欢这么叫。
  算了,称呼只是小事罢了,不在意。梅逐雨想罢,再度思考起自己要接着说点什么。不过还没等他斟酌好下一句说些什么,前头带路的武祯就说了句:“到了。”
  梅逐雨跟着往前一步,走出树丛尽头,只觉豁然开朗,眼前顿时闯进一片深红浅红。
  就如武祯所说,这一处山背,满是杜鹃花,交错生长,花朵簇拥,聚成一团一团的花球,真真是烂漫山花如火如荼。
  武祯已经顺着几乎被淹没的小路往前走去,梅逐雨落后了几步,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在满山的鲜花中,颜如舜华,行走间衣摆翻飞,轻盈宛如掠过花枝的飞鸟。
  摘下一朵杜鹃花扔进嘴里,武祯发觉身后没有脚步声,这才扭头,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小郎君好像看花看呆了,不由失笑:“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后面有条小路上开的花更多更好看。”
  梅逐雨赶上她,与她并肩而行。杜鹃花的香味并不浓烈,然而这里的花实在开的太多,馥郁的芬香也一下子热烈起来,沾了他们满身。
  这种氛围太过美好,梅逐雨觉得自己似乎沉进了梦中,心神都有些恍惚起来。直到他忽然发现前面那狭窄的山道上有一只山婆娑。
  这山婆娑是一种没甚危害的精怪,是死在山间的人和动物经年残留下的一点怨气汇聚而成,没有神智,形态如同一个舞动的影子,时常站在山道上。普通人看不见山婆娑,若是从它身上穿过去,活人身上的阳气就会把这只山婆娑给冲散,但山婆娑的那点怨气就会钻进人的体内,让那撞了山婆娑的人病上一场。
  梅逐雨面上不动声色,等到两人快走到那只山婆娑面前时,他忽然快步上前冲散了那只山婆娑,同时折下山婆娑后面一束紧凑成圆球形的杜鹃花枝,递给武祯:“这一枝花好看。”
  武祯笑着接过花,在心中暗骂。她当然看到了刚才那只拦路的山婆娑,原本准备到面前了她自己快上那么一步,先把山婆娑冲散,结果小郎君腿长,在她之前冲掉了那只山婆娑。
  身为猫公,山婆娑这种小精怪,就算撞上一百个,她也不会因此得病,但小郎君一个普通人,撞上了这种脏东西,肯定得病一回的。好端端邀人来游玩,结果没看住害人生病,这也太糟糕了。
  武祯心情不妙,梅逐雨则觉得很庆幸,还好他先解决掉了山婆娑,毕竟他一个修为不俗的道士,根本不把山婆娑这种小精怪看在眼里。这种东西不可能让他生病,但武祯不一样,若让她不小心撞到了山婆娑,肯定会生病,他若是今日让心上人在这里因为沾上脏东西而生病,一定会羞愧致死。
  两人各怀心思,又走了一小段路,武祯忽然停下,拉住梅逐雨的衣襟,正色对他说:“我要失礼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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