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是不是忙了很久?”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搬花吗?”
“那是不是没有游乐园的照片了?好想看。”
……这个人。
虞倦才开始还认真回答,后来发现周辉月什么都明白,就是想问。
然而周辉月已经搂住了虞倦,他的耳朵贴着周辉月的胸口,能感受到对方的胸腔微微震颤:“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小的时候可能有过,但已经忘了。”
周辉月的记性很好,不是不记得生日,但从未把生日当做特别的一天。他早晨醒来,看到日期,意识到今日是自己的生日,但就像今天会下雨,是个晴天,是很普通又迅速抛之脑后的信息。
是虞倦的祝福,他所认定的价值和意义让这一天变成周辉月人生中与众不同的一天。
虞倦的嗓音很低,含混地说:“闭上眼。”
周辉月很听话地闭上了眼。
虞倦轻易挣脱了周辉月的怀抱,他的目光落在还在燃烧的蜡烛上,指尖微动。
他没有端起钢琴上的蜡烛,而是又弹奏了一首曲子。
这次不是生日快乐,曲调很陌生。
周辉月闭着眼,似乎置身于夏日的花园里,身边微微摇晃的草木,空气中的花香,以及清脆的钢琴声。
他在思考这首曲子是什么,虞倦为什么会选这一首。
一定是有意义的,曾经经历过的。或许被他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这首曲子是《最后一吻》的伴奏,因为电影太糊,音乐软件上并没有原声带,还是虞倦自己扒谱的。他之前练习了一周,可是真的弹奏的时候,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有点后悔要不要按照原定计划,计划得很完美,也现在想想好像很幼稚,而且实施起来好像和想的不太一样,弹琴,吹蜡烛,睁眼的时刻,快一拍慢一拍都不行。
周辉月的记性是很好,但大概率也没好到会记得几个月前看过电影里的伴奏,所以也无法理解这个曲子代表的含义……
只有虞倦这样从小学习乐器,最近又重新拾起,才会对这些感觉敏锐。
钢琴声减弱,逐渐到了尾声,虞倦看着周辉月的脸,他的眉眼低垂,收敛起了那些冷淡的锋芒,显得很温柔,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回头路走。
虞倦有些迟疑地说:“等我……让你吹蜡烛许愿。”
他又强调:“我没叫你,你别睁眼。”
等到……让周辉月再睁开眼。虞倦头脑一热,这么想着,简单粗暴地作出决定。
虞倦拿起钢琴上摆着的蛋糕,端到了周辉月的面前,停了下来。
热源靠近,周辉月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他的头微微前倾,沉默了三十秒,似乎就像普通人那样对着生日蛋糕许下了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希望实现的愿望。
虞倦看着周辉月的脸,想的是这个人会许下怎样的愿望。
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周辉月想要的都会凭借自己得到,他无需许愿。
蜡烛熄灭,房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周辉月好像迫不及待,他问:“蛋糕放好了吗?”
虞倦还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慢半拍地“嗯”了一声。
身前有一个隐约的高大身影。
虞倦稍仰起头,他和周辉月接吻的次数太多,站着,抱着,躺着,蜷缩在对方怀里,照理来说是熟能生巧了。但此刻心跳过速,手指落在对方的下巴上,需要用这样的方式确定周辉月低头的角度,测量彼此之间的身高差距。
他也闭上了眼,吻住了周辉月的唇。
周辉月怔了一瞬,下一秒反客为主。
他吻得太深了,连喘息都很困难。
虞倦像是触电一般蜷缩起脊背,却又被强行压在钢琴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会缠绵地吻很久。
但周辉月很快抬起头,按亮了开关,隐藏在枝叶间的小彩灯骤然亮起,闪烁着倒映在天花板上,就像是夜幕里的星星。
一个短促而炽热的吻。
虞倦愣了一下,本能地抬眼看去,周辉月已经睁开了眼。
“我还没叫你……”
周辉月认真地说:“虞倦,你吻醒我了。”
虞倦弹奏的是最后一吻的伴奏。
而在这个故事里,真心相爱的情人会在得到对方的一个吻后睁开眼,战胜一切巫蛊和咒语。
真爱魔法奏效了。
接下来是很多个,无数个吻,密密麻麻,额头,鼻梁,脸颊,眼睑,尤其是那双绿眼睛,被吻了太多次。
虞倦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漉漉的。
他的嗓音变得很软,没什么力气了,断断续续地说:“我的生日是五月十七。夏天开始的时候。”
褪去的衣服落在这个被精心创造出来,不真实的花园里。
而这个只有彼此的世界里,虞倦和周辉月向对方坦露一切。
彩灯散发出昏暗的光,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虞倦能看清周辉月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周辉月的腰腹,脊背,膝盖,身体的每一处伤痕。他们是留在周辉月身体上的痕迹,代表过去的伤痛。
虞倦好像真的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不是在白城的冬日,而是在不愚山的夏天,他们也这么亲密地拥抱、接吻。
“不要再痛了。”虞倦想用指腹抹平那些伤疤,他知道做不到,只是徒劳无功,可能恋爱就是会让人丧失理智,不切实际,“一直过夏天吧。”
灯火明灭。
现实意义的夏日会开始和结束,但虞倦永远会陪伴在周辉月身边。
第81章 围巾
昏昏沉沉间, 虞倦睁开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最后是昏迷还是睡着,总之是失去意识, 和世界断开联系。
昨天的周辉月有点太过分了。
或许应该去掉“有点”。
失去理智,完全不压抑欲望的周辉月。
不是讨厌,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很少会这样。
虞倦慢慢地、慢慢地偏过头。
窗帘是拉着的, 留有一道缝隙,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 形成一个弧度很小的扇形,落在被子上。
周辉月裸着上半身, 他肌肉的线条很好看,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待在轮椅上半年的人, 微微弓着背时显得很有力, 仿佛蓄势待发, 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不同。
但这样一面,也只有虞倦能够看到。
虞倦看着周辉月后背上的痕迹,不由深吸一口气, 想起昨天晚上。
太强烈了, 也太危险了, 虞倦的眼泪将枕头都洇湿了,控制不住本能地想要逃开。
周辉月任由他逃了一会儿, 虞倦只在床上挪动了很短的一段距离,又慢条斯理地拽着虞倦的脚踝,将人拉回到身下, 压在他耳边说:“别撒娇。”
想到这里,接下来的场面过于限.制级, 虞倦被迫停止思考。
当时是觉得没什么,现在醒过来,想起周辉月说过的话,气到要爆炸。
周辉月的感觉很敏锐,注意力又全在身边,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察觉到虞倦已经醒了。
半昏半暗里,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周辉月低下.身,搂着虞倦纤瘦的后背,给他喂了几口温水。
虞倦的喉咙很哑,润了嗓子后才好了些,他说:“谁撒娇了?”
他像平时那样不高兴的开口,本应该是冷冰冰的,实际上听起来却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周辉月笑了一下。
又彻底抱起虞倦,像是抱着一个软绵绵的小动物,又吻虞倦的脸:“现在没有吗?”
虞倦:“?”
他确实没什么力气,挣脱不了周辉月的怀抱,有点想咬这个人了。
但鉴于昨天在周辉月的后背、脖颈处留有太多痕迹,没地方下口,虞倦宽宏大量地暂时放过这个人。
照理来说,周辉月的怀抱不算舒适,但虞倦躺在他的怀里,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虞倦自认身体很好,早晨那会儿表现得确实有点弱鸡,不过他认定浑身无力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到了下午就还好了。
但周辉月不在他身边。
虞倦下了床,往外走去。
推开门,与昨天相比,外面一片狼藉。
周辉月半靠在钢琴上,半垂着眼,动作利落地将摘下的装饰捆在一起,一旁的箱子里放着已经收拾好的东西——熄灭了的彩灯和枯萎的花草。
像是梦的消失。
虞倦怔了怔:“不找人来吗?”
周辉月抬起头,看到站在门边的虞倦:“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
又说:“你先别出来。”
然后摘下手套,搭在一边,朝虞倦走过去:“不想让别人进来。”
无论是梦中还是梦醒,这个世界只有虞倦和周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