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瞪了一眼卢致远,虞山道士将血玉从他的手中抢了过来。脚步沉重,像是灌了铅一般,每行一步都甚是艰难。
  虞山绕着这间密室走了一圈,每看见一个坛子便停下一息,最后定身在了那口大缸处。
  “他在这里,或者说曾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恩,吃饭回来晚了…
  以后临时有事我会在文案请假,大概晚几小时,不过还是会更新哒!
  第25章
  灵璧自诩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的逃师门的课,还能被选为高岭门当代金丹的翘楚,派来金杯秘境不是?
  可她现在却不明白虞山道士的话里藏着什么含义。
  将手中握着的血玉向前一伸,虞山的表情很是沉重。
  “血玉的由来,几位道友可知晓?”
  血玉这东西,几人倒是都不陌生。修士在寿元将近的时候,常常会到处寻天材地宝,好将自己的魂灵保下来,万一哪天还能复生对不对?即便自己也明知几乎不可能,多半会被发现的后辈们拿来做机缘利用,然而坚持这么做的人仍不在少数。
  凡人也是如此,在死后下葬之前将玉石塞入口中,便妄想能把自己的魂魄锁在人间。
  大多玉石没有灵,不过是块顽石罢了。可若遇上灵玉,魂魄倒也真的能锁住。当尸身内的血液慢慢渗入了口中的玉石内,便能带上丝丝的红。
  此类尸玉,便唤作血玉。
  当一块尸玉成了血玉,它便不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物件了。反之,血玉是魔修难得的用来替生的至宝。
  见几人点头,虞山道士掀开了手边大缸的盖子,刺鼻的臭气再次袭来,他却没有向上次一般躲开。
  朝寒松招了招手,虞山道:“和尚,用你的眼睛看一看。”
  血玉不是什么秘密,佛修的慧眼在这方小世界也是鼎鼎有名。寒松能代表北山寺前来金杯秘境,想来定能慧眼识人。
  寒松走到大缸之前,低下头超里头望去。缸内似乎存着一个孩童的尸骨,虞山见他皱起眉头,焦急的问。
  “看到些什么?”
  听说慧眼能断前后五百年,若是这和尚练到家了,便能轻松的验证自己的猜测。
  “什么也看不到。”
  直起腰来,寒松摇了摇头,指着尸骨上头一张已经看不清的符纸,示意虞山将它掀起来。
  正派修行之士,很忌讳触碰惨死之人的尸身,一来是担心魂魄残留的怨气给自己弄出什么心魔来,二来,就不吉利。
  眼下密室之中有四人,符纸是道家的符纸,摘符一事虞山道士没有理由推脱。谁让这个败类是他玄门的呢。
  闭上眼睛,虞山道士伸手进了缸中,指尖触上了符纸的一角。然而许是时隔多年,符纸已经和孩童尸身的衣衫粘连栽了一处,他用指甲扣了几下,才勉强将符纸掀了起来。
  捏着符纸扔到地上,虞山道士眉头紧皱,将触碰过符纸的手远远的伸到了一边。不知是在嫌弃那道士,还是嫌弃此时的自己。
  “这会儿能看见了吧?”
  没了符纸,寒松再向缸中望去的时候,的确是看见了。可看完之后,他倒觉得不如不看。
  “我佛慈悲。”
  一手竖立在胸前,寒松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惊惧。
  “你看见什么了?”
  灵璧察觉和尚的神色不对,顾不得先前缸中所存给自己留下的阴影,连忙快步走到了寒松和虞山道士身边。
  寒松作为武僧,不论是修身,还是修心,都讲究一个坚硬如铁。可当慧眼中浮现百年前的画面时,他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勉强开口,声线也带着颤抖。
  他瞧见了盖这观的道士,身穿道袍风姿卓绝,纤尘不染,是一派仙人模样。
  道人面无表情的十个孩童捉到了密室之中,即便年岁尚小,但依稀能够分辨出其中一个便是百子城的城主。城主被道人拎了出来,收做了徒弟。
  剩下的九个,叫道人为难了。
  紧接着寒松看见一位衣着褴褛的乞丐被带到密室之中,道修将他捆绑着,从少年城主的皮肉之下,揪了一只蛊虫出来,塞进了乞丐的口中。
  一阵抽搐后,不论他问什么,那乞丐变答什么。他知道了九世重阳之法,可惜不能生子也无大用。
  又过了些时日,道士兴冲冲的从观外归来,手中握着一块血玉。锁上神殿的门,便跳到了密室之中。
  道士的手抚着徒弟的脑袋,仍是仙风道骨不假,可严重却已经染上了癫狂。
  “好徒弟,师父要成仙了。”
  说着他从怀中拿了一颗丹药出来,塞进了徒弟的嘴里.
  “此乃一颗魔修的内丹,吞之可得千年岁月。你与师尊我守上八百载,剩下的日子我就放你出去。”
  “到时候,你想修魔便修魔,想修道便修道。”
  手中握着的血玉闪着微弱的光,小徒弟看着自己的师尊,抬头发问。
  “师父,八百载我会被虫子吃光的!”
  道士仰天大笑,手指着顶上的神殿:“那么多信徒,你挑几个美貌的女子,多生几个。”
  小徒弟被他这么一说,竟然还红了脸,点点头道知晓了。
  密室之中绑着先前的剩下的九个孩童,道士沿着他们的挨个走过,也不知用了什么标准,选出了其中的一位。
  “你们走吧。”
  指着一旁的木梯,道士摆摆手对着剩下的几个孩子说道。
  孩子们一个个的,可能是受了惊吓,竟然停在原地不动,愣愣的看着道士,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道士和颜悦色,身上没有半分魔气:“走吧,回家吃饭去吧,母亲还在家里等着呢。”
  八个孩子回过神来,争先恐后的攀爬着木梯离去。道士转过身,揪着选出那位孩童的后领,拎到了大缸之前。
  另一手上忽的出现了一柄匕首,道士用刀尖往孩童的额头一点,那孩子便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了。
  紧接着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一拉,深入皮肉,一连拉倒腹部。
  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低头笑着将血玉抵着孩童的舌尖送了进去,紧接着匕首沿着孩童的胸口,一连划到下腹,道士将他搂在了怀中。
  皮肉相接,血肉相融。
  “九世重阳,你便是我的第一世。”
  说完他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来,将师尊搬到缸里,盖上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恩,其实只有只有前两段暗黑一点,后面按我的大纲来看,剧情就很轻松了
  第26章
  道人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起蜷缩着身子躺了下来。孩童一双眼睛瞪的仿佛铜铃一般大小,目光里满是惊惧,丝毫不知这位自己母亲口中的仙人,现在为了成仙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眼底的光芒在几息之间散去,变成了空洞而茫然的模样,孩童闭上双眼,胸口的起伏也逐渐的变慢了。
  小徒弟身上穿着一件不合体的道袍,袖子卷了好几层,才勉强的露出手腕。他瞧见自己的师父已经搂着那小孩睡了过去,抬起脚一步步的走到了大缸前。
  掀开盖子一看,里头存了半缸无色透明的液体,瞧着像是水一样。谨遵师父的教导,他双手环在道人的腋下,拖拽着靠着大缸停下。
  似乎一人之力难以成功,小徒弟折了回去,沿着木梯爬了上去。兴许是用了元冥蛊虫,或是什么其他的手段,再回来的时候一位健壮的村汉跟着他一起爬了下来。
  村汉的目光呆滞,一看就已经失了自己的神魂。小徒弟指着紧紧抱做一团的道人和孩童,对这村汉到:“搬到缸里去。”
  常年做农活的人,身体本就强壮,扛两三大包的米面都不在话下,搬一两个人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他双臂将一大一小两人环住,闷哼一声便将人背在了肩头。
  只听咚的一声,道人和孩童一起落入了缸中。村汉莽夫,动作不怎么温柔,这一扔溅了站在一旁指挥的小徒弟一身,嫌弃的抹了一把,这透明的液体竟然滑腻腻的,不是水。
  然而也来不及多想,小徒弟就把大缸的盖子给盖上了。
  封好之后,小徒弟隔三差五的便从神殿爬木梯下来掀开盖子看一看,缸里却是一片平静。说是师父死了吧,那死了之后泡这么久也该大了不是?河里的漂子几天功夫就能胀大一圈。
  而缸中的道人和孩童,却都面目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一般。小徒弟撇撇嘴,将盖子重新盖上,又爬上木梯离去了。
  直到九个月后,小徒弟坐在神殿外的石头台子上,瞧见天边来了滚滚乌云,黑漆漆的甚是吓人。是不是要下雨了?
  师父不知给他服了什么,小徒弟在快一年的岁月里,竟然没有半分变化。院子里还有不少等着上香的信徒,对天边的乌云视而不见,仍旧虔诚的跪在地上,朝着小徒弟叩头。
  小徒弟虽然没有得道家的真传,却秉持着师父那套爱信信不信滚的理念,将神殿的门啪的一声关上,自己进了屋里。
  外头的凡人也是贱的,被关在了外头竟然越发的拜服起了小徒弟身上的仙人风骨,一个个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越发的卖力。
  在神殿里躲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小徒弟盘腿坐在蒲团上,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地下的师父。掀开供奉台子的不,搬起石砖爬了下去。
  大缸还是原来的大缸,小徒弟也和原来一样,随手掀开了大缸的盖子,往里头望了去。
  透明的液体此刻变成了乳白色,还混着白色的絮状物,稍稍有些浑浊。忽的灵光一闪,小徒弟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孩子的母亲们,在成产前的羊水,就是这个样子的。稳婆说当胎儿的毳毛、毛发一类的小片物脱落混悬其中,羊水就会变成这样。
  师尊在这缸中泡了九个月,是在模仿妇人怀胎九月的过程啊!那乞丐需要家族世代单传修炼九世方能成一方至尊,师父生不出孩子,也没有打算惠及什么后人,这是要自己轮回九世吗?
  轰隆隆……
  耳边突然传来了巨雷的响声,按理说这间密室是听不到上头的声音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会是,雷声像是在他的耳边炸开一般,震耳欲聋。
  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道人的身体迅速的萎缩了起来。光洁的皮肤变得干瘪,皱皱巴巴的团在一处。乌黑油亮的头发如同枯草一般,就连皮肤下的血肉,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曾经丰神俊逸的道人,此刻成了一团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连续数日难以下咽的肉团。
  而他怀中的孩童,本就柔嫩的皮肤变得吹弹可破,村里贫穷,因着吃不好喝不好显得比同龄人要矮小的孩童,身量竟然还长高了些许。
  轰隆隆隆……
  雷声比方才更加响亮,好似要穿过神殿,直接砸在密室里一般。小徒弟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不久前他还是个与同村孩子一起上山爬树偷邻居田里玉米的半大孩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他这师父不干人事,肯定是要造天谴了。
  诚然如小徒弟所想的一般,突如其来的黑云压根儿就不是要下雨,而是要劈缸中的道人。
  可惜天雷还未劈到密室之中,大缸的边沿突然扒上了一只湿哒哒的手。乳白色的液体顺着的他的指尖低落到了地上,在石板砖上留下了濡湿的痕迹。
  喉结滑动,小徒弟吞咽了下口水,朝着大缸望了过去。
  师父准备的这口缸足足有成年男子腰际的高度,为了能够盛放下两个人,容量也是巨大。手掌贴在石砖之上,丝丝寒意深入骨髓,后背出了一层薄汗飕飕的凉。
  啪的一声,大缸的边缘再度攀上了一只手。两手用力一撑,孩童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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