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是我的法律

  李林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安静的思考着眼前的形势，以及妮亚所提供的情报。
  想要复兴魔法帝国，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千年的岁月下，残存下来，拥有魔法帝国血统的人民都已经被五国彻底融合，成为了他们凶手的同伴。而更多的人，则是早已经死在了那场残酷的战争内。在那之后，帝国所余下的人口甚至不到百分之一。而到现在，已经无限等于零。依靠李林和妮亚等有限的几个人，是没有办法重新复国的。
  因此，在旅行于大陆之际，妮亚看中了这座城市，这座混血者之城。由于他们与生具来的诅咒，他们不相信任何神明，因为神明的教义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也无法让他们认同这由次自己出生开始所伴随的诅咒。他们甚至自嘲“就算是一个信奉森林女神的纯种卓尔，也比他们要更容易被人接受。”更何况，混血种的魔法天赋基本都不差，从这座城市内，甚至连一个魔法商店的老板都对魔法有着远远超过他职业应该有的了解这点就可以看出。
  他们一直在受着压迫，恐惧与白眼。
  如果说，卓尔至少还能够让人畏惧的话，那么他们却只能够让人厌恶。
  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拥有着悲惨的过去，他们绝对不会与那些人类为伍。而法师则在这些方面并不怎么固执，相反，他们显的相当无节操。无论是什么样的混血，只要他热爱魔法，渴望学习，那么都可以成为魔法帝国的子民。
  “当年，就是一群热爱魔法的法师聚集在了一起，最终创造了一个帝国。”
  这是魔法帝国历史书上的第一句话，它也表明了，对于热情本身，种族的隔阂并不那么重要。
  而妮亚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选择帮助这些混血的子民。对于她而言，这些人，都是日后魔法帝国复兴不可缺少的助力。虽然现在矮人和精灵也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而非共同的目标。矮人附魔技巧强大，但是却对魔法毫无兴趣。精灵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施法能力，但是她们却更加热爱自然。就算最后胜利，能够得到那些种族的协助，也毕竟只是旅者，而并非可以重新复活整个帝国的人。
  而现在，联系他们的最主要的动力，就是仇恨。
  魔法帝国被毁灭的仇恨，混血种被驱逐的仇恨，如果能够有效的运用这些手段，让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么接下来的行动，自然也会方便不少。
  李林并不打算与整个大陆的人为敌，但是，在他看来，五国的毁灭是必须的。他们的子民必将以血洗血，以尸体为墓碑，以骨架为祭品，才能够发泄魔法帝国的毁灭与痛苦。魔法帝国的子民有十几万人在那场战争中死去，而五国联盟则如同贪婪的植物，吸取着从尸体中得到的养分生根发芽，直到现在，他们已经拥有了远远超越魔法帝国和他们自身的领土和人民。
  这些人必须要死，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李林绝不忘记魔法帝国的信条——犯我者，必以十倍报之。
  “大爷？尊敬的大爷”
  胖商人犹豫不安的声音在李林耳边响起，他睁开眼睛，望向眼前的胖商人，而胖商人则猛然打了个寒颤，或许他从那双平静的眼睛低下看到了那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仇恨之火与愤怒的杀意。但是，无论这些火焰燃烧的有多么强烈，李林的理性依旧形成了一道万年不破的尖冰屏障，将它们牢牢控制在其中。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卫兵已经通知我们准备上审判庭……您………”
  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丝杀意的影响，此刻胖商人的语气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终于到时候了？”
  李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惊讶于时间的流逝。他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向着站在门口的卫兵那里走去。早在他们进城时妮亚感受到有人窥视着他们开始，李林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以自己为饵，吊出那些野心勃勃的潜伏者，并且让妮亚负责将他们全部处理掉。毕竟，李林并不希望让不安定的因素，出现在自己的计划中，一切意外最好排除。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实。
  幸运的是，守卫并没有驱赶他们象其他囚犯一样从石壁的阶梯上行走，而是相当好心的带领他们乘坐了漂浮的石碟——这也让胖商人的脸苦丧到了极点，就好像死刑犯正在享受他最后的美味盛宴，但是这除了代表他死亡将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而一路上，守卫也对李林等人异常客气，这也坚定了胖老板的想法，。毕竟，人只有临死的时候，才会免费从他人那里得到些许不求回报的善意。
  如果他知道，这个守卫是因为得到了上面的命令才对两人如此恭敬的话，说不定胖商人的心情会好一些。
  人面对未知时，总是会显的非常恐惧不安，这也是为什么当踏入审判庭的时候，李林面色不变，而胖商人所出的汗已经渗透了他的后背一样。特别是当他看见坐在眼前高台上的年轻半精灵男子时，胖商人更是郁闷无比。作为这里土生土长的人物，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半精灵卫兵长向来对于罪恶行径深恶痛绝，被他所审判的罪犯，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宽大的处理和对待。而在看见了他身后三张椅子上所坐着的苍老身影时，胖商人几乎已经吓的快要坐到在地上了。
  天啊，不过是违禁物品的买卖而已，至于让这三位大法师也出场吗？
  整个审判厅是一座并不算大的中空圆洞，类似李林在地球上所见到的体育场般，一层层的向上开发出来的人工凹槽是坐椅，同时也是屏障。前来旁听的人很多，在某些人的刻意宣传下，几乎所有抱有好奇心，以及观赏他人不幸的心情来到这里，等待着他们所希望的戏剧。
  “魔法商店主，皮卡.丘。”
  就在这时，半精灵开口说道。
  “你被指控贩卖违禁魔法物品，而且人赃俱获，我们拥有足够的证人和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关于这，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这个………艾拉斯大人………”
  胖商人不安的交叉，揉撮着双手，皱紧眉头，努力想要解释。
  “您听我解释……………”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回答的词语，半精灵就已经转移了他的目光，注视着李林。
  “外来者。”
  他的语气变的越加严肃。
  “你违反了我们的法律，无论你究竟是什么人，都不应该为此逃脱处罚。我宣布，将把你关押进水牢内，直到你表示诚恳的反省为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事实上，我表示反对。”
  比起恐慌不安的商人，李林倒是更加冷静，淡然。他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小家伙的踪影，不知道她所说的位置最好的观赏席究竟在哪里。但是这也是不需要李林来思考的疑问，他依旧注视着眼前的半精灵贵族，看着他已经燃烧起了怒意的双眼，越发感觉到这还是个孩子。
  “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事实上，就算你有办法证明，我也不会承认我曾经这样做过。那么我们两者之间的交流将永无交际——拿出能够说服我的证据吧，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你腰间的空间口袋就是证据，外来者。”
  艾拉斯表情严肃，认真。
  “如果我们检查那个口袋，自然就可以发现你所购买的违禁物。”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李林的手指不自觉的活动了一下。
  “我想，你应该不会上街随便指证一个人的钱袋，说里面的金币是从你这里偷的吧。这不算是任何证据，而且，这些材料上也没有可以表明其产地的标志，你又要如何证明它是从这位老板这里所购买的？你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曾经交易过吗？”
  “愚蠢的狡辩。”
  艾拉斯站起身来，拍了下手，很快，那个曾经出现在商店内的卫兵从旁边走了出来。
  “他是这起交易的证人。”
  艾拉斯得意的望着李林，随后从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诉说自己看到的情况。
  “………当我推开门时，我看见这个外来者站在柜台前，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大堆的违禁物品。”
  卫兵很快就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很明显，他正在和这个老板就进行违反法律的交易展开讨论，于是我立刻实行自己的职责，将他们拘禁了起来。”
  “很好。”
  艾拉斯满意的冲卫兵笑了一笑。
  “外来者，你还有什么说话？”
  “事实上，我要陈述的东西还有很多。”
  面对着眼前卫兵的陈述，李林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的表情。
  “根据这位卫兵的陈述，他只看见了我站在柜台前，而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我们之间摆放着一堆魔法材料…………”他故意忽略了“违禁”这个字眼。“那么，请问，他是怎么看见我们做出交易了？所谓交易，就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有给他钱吗？为什么我们不是就货品的成色问题进行探讨呢？我是一个学者，对于研究各种魔法物品向来有着独特的爱好，为什么我们不是在探讨，交流？”
  “没错，艾拉斯大人。”
  或许是受到了李林的鼓动，胖商人也壮起了胆子，与其被判刑之后扔进地牢，还不如在这里搏上一搏，说不定事情还能够有所转机。
  “我们只是在争论那些物品的成色而已，并不是在买卖违禁物品。”
  周围开始喧闹起来，虽然大多数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前来这里，但是胖商人的遭遇也很难不引起他们兔死狐悲的同情，毕竟虽然法律至上，但是在这个半精灵成为卫兵长的岁月里，对于犯罪的严格处罚力度有点超出了这里居民所能够忍耐的限度，谁也不愿意因为小小的过错，而换来拘禁和惩罚。不过他们也很清楚，这种小细节上的过失并不会成为整个审判的逆转焦点。
  “够了。”
  艾拉斯恶狠狠的一挥手。
  “我们不需要听从你的狡辩，我们要你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你认识到自己触犯法律的罪恶。但是，现在你堪比魔鬼的言词已经表明你并不打算承认错误，那么，我们只有延长你的刑期！”
  说道这里，艾拉斯得意的环视了一圈四周之后，这才说出了他精心炮制的词句。
  “不要以为，你是那位金叶法师的同伴，我们就会对你法外开恩！在这里，法律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豁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虽然那些平民并不知道妮亚所偷偷搞的政变，但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曾经受过这位金叶法师的恩惠，并且对她非常尊重。眼下听到这个男子居然是金叶法师的同伴，却依旧没有受到特殊对待，这让他们有些吃惊。同时，也充满着猜疑和疑惑。
  注视着四周，艾拉斯原本充满自信的微笑，开始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计划中，此刻的众人已经赞赏，感叹他的公正和不循私情。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些嘈杂的谈论声中，居然有大部分对于他的所做所为非常担忧，甚至是不满。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想？难道他们不愿意看见那些代表着特权的阶级低下他们高傲的头吗？
  “请安静。”
  就在这时，坐在上面的一位老法师开口说道，伴随着他的声音，原本杂乱无章的审判庭内，再次安静下来。
  “艾拉斯爵士，我们已经听完了你的叙述，那么，我们也有自己的话要说。”
  说着，老法师站起身来，微微鞠躬示意，很快，妮亚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她依旧是一袭斗蓬包裹住自己，似乎并不愿意见人，但是，这正是所有人最熟悉的，金叶法师的形象。
  “我并不打算为这件事多辩解什么，不过，既然你说购买这些材料算是违禁物品的话………”
  妮亚叹了口气。
  “那么，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条关于违禁品的法律，将被彻底废除。毕竟，死灵魔法的材料，依旧是魔法材料的一种，而不是什么危险商品。这样一来，我想你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吧。”
  “你在说什么？！！”
  妮亚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而艾拉斯更是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直视着她。
  “你有什么资格，做出这种改变？”
  “因为这是我颁布的法律。”
  妮亚的语气依旧轻柔，温和，同时坚定不移。
  “所以，我自然拥有修改它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