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达成？”兰特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你的目的应该快要达到了，不过，我的目的离达成还差得远呢！”
“不，我的朋友，别这么说，”灰鸟口中发出的声音开始变得诡秘悠远起来：“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很快，它就会被达成，我得到这片谷地，而你亦得偿所愿。”
“但愿吧。”兰特耸了耸肩，叹息道。再度将那怪鸟从肩上拂下来，命令道：“快些带路吧，你的主人快要等不及了呢。”
灰鸟此时已经恢复如常，怪叫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领着兰特往浓雾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四周的黑雾便愈发浓郁，能见度也越来越低，飞鸟那灰色的羽毛让它几乎隐没在雾气里，但兰特总能感知到它的所在，始终紧紧跟在灰鸟身后。
又走了一阵，半空中开始传来活物的生息，兰特似有所觉的朝一处看去，一只体型庞大的飞行生物从他视线里倏地划过，虽然周围的能见度不高，但兰特还是依稀从轮廓中判断出那是一只巨型飞鸟。
飞在前面的灰鸟同样有所察觉，冲着远处怪叫不绝，似是下达了什么命令，远处的巨型飞鸟眸中红光微闪，同样冲灰鸟怪叫示意随后展开翅膀，跟在了兰特后面。
兰特对它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并不在意，沉默的跟在灰鸟身后，又走了一阵，在兰特脸上再度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大祭司栖身的木屋。
看着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围聚着的数量庞大的怪鸟，兰特神情里并没有太多惊讶，他抬步上前，空中的怪鸟纷纷朝他发出警告的叫声，灰鸟飞到兰特身前，冲一众怪鸟怒声尖叫，那叫声盖过了怪鸟的鸣叫，所有的怪鸟似乎都听命于它，听到它的声音，再不敢去挑衅兰特。
兰特并不理会他们的交涉，直直的来到怪鸟们围聚的所在，那是一个半圆形的蓝色光罩，怪鸟们显然十分惧怕这光罩，只在外围怪叫不绝，并不敢靠近，聚集在树海内的黑雾同样被那光罩挡在外面，一旦聚拢在光罩周围，很快便会被那光罩稀释掉。
兰特看着那浅淡的蓝色光罩，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他伸出手轻触那光罩，手指刚刚接触到光罩表面，便立刻被弹开，兰特面色不变的收回手，但见他五指张开，嘴中轻吐出一个单音，随后，他的指尖开始泛出点点幽蓝的光芒，这光芒不断凝聚，最终汇聚成一个深蓝的能量球，这能量球在兰特手中噼啪作响，内中充满了爆裂的力量。兰特将手心处的光球按向那蓝色光罩，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因为相互排斥而反应剧烈，兰特手中的光球猛地绽开，耀眼的蓝色光芒闪过之后，再看那淡蓝色光罩，就见那原本明亮的光罩迅速黯淡下来，无数道裂纹在光罩表面出现。
碰！伴着一声玻璃碎裂的轻响，那淡蓝色的光罩猛地碎裂开来，化成无数光芒暗淡的蓝色碎片。而被蓝色光罩保护起来的大祭司栖身的木屋，清晰的呈现在兰特与怪鸟面前。
看着此行的目的地，兰特的神色莫名，一旁的灰鸟却再也等不及了，领着怪鸟群先一步冲进了屋内。随着鸟群的入侵，就见屋中猛的爆发出一团蓝色的强光，那蓝光一闪即逝，随后，伴着尖利的惨叫，怪鸟们被从屋内弹飞出来。
飞在最前面的灰鸟伤的格外严重，只见它被一团蓝色的火焰包绕住，惨叫着在空中盘旋了数圈，那火焰却越烧越旺，灰鸟求救的朝兰特飞来，却被兰特一脸嫌弃的躲开。转眼间那蓝色的火焰便将它的身体烧掉大半，灰鸟发出绝望的哀鸣，最终化为一团灰烬。
和飞鸟一同冲入屋内的怪鸟们身上也大都沾染上了那蓝色火焰，无望的在空中盘旋，直到那蓝色火焰将整个身躯灼烧殆尽。
随着灰鸟的死亡，空中大批的怪鸟没了节制，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有的已经开始凭借本能，飞向树海的其他地域。
兰特没有理会四周陷入混乱中的怪鸟群，径直走向木屋。
打开屋门，兰特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脸虚弱的大祭司。
刚刚施展了一个强力的攻击术法，大祭司似乎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显得异常萎靡，眼见兰特走了进来，大祭司眼睛一亮，急声道：“那群怪鸟已经离开了吗？外面怎么样了，我从刚刚就被困在这里，用来联络的纹石竟然失去了效用，跟圣树的联系也越来越微弱，一股邪恶的意志似乎正在侵占圣树的身体……”因为太过激动，大祭司开始自说自话起来，自语了许久，大祭司没有得到兰特的应和，这才话音一顿，疑惑的看向兰特。
兰特的面容隐在阴影里，逆着光线的大祭司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听兰特用着那一贯的轻佻口吻漫不经心的道：“不用担心，那只聒噪的灰鸟被你先一步干掉了，鸟群没了辖制，应该会很快凭本能去猎食，”说着，兰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语调一挑道“还真是一只愚蠢的生物啊，都已经被冰焰击中了居然还想让我救它。”
“你在说什么？”听到兰特那怪异的回话，大祭司有些惊疑不定的道。
“没什么，只是刚刚在屋外看到了好笑的事情而已。”兰特漫不经心的回道。
“是这样吗，”将心底的困惑压下，大祭司说起了眼下最重要的事“快把我扶起来吧，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我需要去一趟至圣之地，圣树似乎有些不对。”
兰特并没有伸手去扶，而是俯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大祭司“不要那么心急，我的老友，你的情况看上去很糟呢，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口中说着关心的话，兰特饿神情里却丝毫没有老友间应有的亲近。
大祭司愕然的看着眼前神色难辨的兰特，心底的困惑在下一瞬化成了某个恐怖的猜测，“是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吧！”大祭司不可思议的瞪视着一脸淡漠的兰特，愤声道“你居然同邪灵为伍！”
“不不不，我最最亲爱的朋友，今天这样的局面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别忘了，究竟是谁带着承载邪灵的容器千里迢迢的来到树海的，又是谁，大方的同意让这批容器进入至圣之地？”探身看向大祭司，兰特一字一顿得道：“造成今天这一切是你，还有炎狐族的那个小鬼，跟我的关系并不大呢！”
大祭司闻言，先是错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沉默下来。
见大祭司沉默以对，兰特浑不在意的耸耸肩道：“当然，要说出力，我也算帮了点小忙，如果不是我带来了暂时的容器，那刚刚复生的微弱意志恐怕早就消散殆尽了。”说到这里，兰特语调一顿：“对了，你一定十分疑惑，他是如何复生的，毕竟当年我族几乎拼尽全力，才让这邪灵的意志重归黑暗，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行复生。”
看着一脸默然的大祭司，并不期待得到回应的兰特饶有兴致的打开话题道：“说起来，那邪灵的运气十分不错，那时，我刚苏醒不久，就感受到了同族的气息，我循着那气息一路寻找，没有找到同族，却看到了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我看到一个充满恶意的灵魂在雪崩后的山谷内乱转，焦急的寻找寄体。那灵魂周身散发的邪气太过熟悉，我几乎是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它，毕竟，在陷入沉睡之前，我族才同他打了一架。”说到这里，兰特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大祭司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什么，兰特却不理他，自顾自的道：“远方山林里除了龙族没有其他的高阶种族，所以我猜测，应该是某个劣等族群妄图通过一些蹩脚的神降仪式召回邪神的灵魂让邪神复活，真是群异想天开的家伙！当然，他们几乎要成功了，凑齐了血与骨，那沉睡多时的灵魂被他们唤醒了！可惜，仅差一步却功亏一篑，没有与那邪灵的强大意志相匹配的结实躯体，这仪式最终失败了。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整个族群的灭亡，真是可笑又可悲。”说到这里，兰特低低的笑了几声。
“既然如此，你应该清楚，那邪灵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大祭司沉默了许久，有些虚弱的道：“我们同是兽神的宠儿，共同沐浴在神恩之下，对抗邪灵应当是我们共同的使命，你怎么能背叛兽神大人，投入邪神的怀抱中呢！”
“共同的敌人？！”兰特嗤笑了一声，冷冷的看向大祭司道：“如果不是那该死的风眼，如果我们没有被迫穿过时空间隙，我族同那邪神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共同的敌人，嗯？省省吧，你愚弄前任族长那一套，对我并不管用，没有什么共同的敌人，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不论神灵还是恶魔，只要有人能达成我的目的，我不介意同他做个交易！况且，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是吗？如果几天前你答应了我的要求，今天的这一切恐怕都不会发生！”
“你同他做了什么交易！”没有理会兰特的感慨，大祭司有些惊慌的道。
“很简单，他需要一个强大结实的足以承载他意志的容器，而我仅仅需要一个可以回家的安全通路而已。而要打开风眼首先便要毁掉那些碍事的绿色屏障以及其下盘根错节的根须扫清通路，接着，便是要取得圣树的控制权，于是我便想到，如果那邪灵占据了圣树的躯体，岂不是两全其美。他得到了一个足够强大的容器，而我亦得偿所愿，能够领着我的族群重回我族的归宿之地！”
“不……”被兰特话中的内容吓到，大祭司脸色惨白的道：“如果让那邪灵控制了圣树，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让我想想”兰特状似苦恼的低头沉思了片刻才斟酌着道：“你的族群大概会灭亡吧，即使勉强生存，也会终生生活在邪灵的阴影中，毕竟，那棵圣树不仅仅是个好容器，每年还能长出不少美味的果实，我想，那邪灵应该并不介意分一些果实给他那群饥饿的追随者们！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兰特带着轻松的笑意道：“到时，我们已经离开这片大陆了，恐怕连一丝廉价的同情都都没法传达给你！”
“你不能那么做！”死死的着兰特，大祭司的神情异常严肃：“你就那么相信那邪神所说的话？你就不怕他达成自己的目的后背弃初始的承诺，邪神可从来没有诚实守信这样美好的品德！”
“所以邪恶的永远邪恶，只有同属兽神宠儿的你们才值得信任吗？哼，真是一套好说辞呢，”兰特的语调变得异常冰冷起来：“想来，我族的前任族长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才会在看到邪神的第一眼时，坚信那可怕的时空风眼是对方的杰作，所以，当那可鄙的备选祭祀指着一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方位坚称那里就是乌雉人离去的方向时，他纵然心底疑惑，却终究选择了相信！可是这份信任给他带来了什么，又给他的族群带来了什么呢？”
听到兰特的话，大祭司下意识的撇开眼去，仿佛不敢同兰特对视，但兰特却死死揪住大祭司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寒声道：“其实，那风眼跟那邪神毫无干系，其实，那备选祭祀根本没看到有存活的乌雉人离去，呵呵，有时，坏事并不全都是坏人做的，有时，就连高贵如神造一族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撒谎！”
“我那时，只是太害怕了……”面对咄咄逼人的兰特，大祭司有些承受不住的道。
“是啊，一大群强大的高阶战斗种族停留在你的栖息地，真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情，纵然对方倾全族之力帮你抵挡住了邪神的侵袭，他们依旧是碍眼的家伙，如果能找一个由头，将他们引向别处，永远不要回来，就再好不过了！”兰特大声嘲讽道。
眼见兰特一字一顿的将自己当日所想说出来，大祭司终于维持不住平日的沉稳变得慌乱起来：“你懂什么！”他尖声道：“当时我族元气大伤，我族的大祭司也在战斗中死去，我怎么可能放任一群危险的家伙呆在日落山谷，我需要对整个族群负责！”
“一切为了族群啊，为了族群，我们就可以毫不羞愧的做一些有违自己平日准则的事，”兰特喃声重复道，定定的看向大祭司，他轻声道：“既然如此，你应该也认同我现在所作的一切吧，毕竟，我也是为了自己的族群！”
看着一脸疯狂的兰特，大祭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道：“你不会得逞的！即使那邪灵控制了圣树，你们依旧无法打开风眼，因为你们不知道那最为关键的密语，没有它，圣树的力量根本无法使用！”
“没错！的确是这样”兰特恍然大悟般拖着长音道，“正因为我们需要一个掌握着密语能够打开那风眼通路的人，所以那邪神才会让怪鸟们围住你的树屋，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说着，兰特一把将大祭司提起来，森然道：“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你自在舒服的活到现在呢？”
“不要妄想了，我是不会告诉你那段密语的！”大祭司看向兰特，神情坚定的道。
“没关系，我有很多方式让你开口说话，”兰特满不在乎的道：“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说，我也有第二套方案，如果我记得不错，那名重归树海的祭祀备选应该已经聆听完圣树的教诲掌握了全部的密术，他跟尼尔那小子关系不错，应该不介意帮我们这个小忙。毕竟到时，他是要和他的同伴们一起，跟随我的族群去往龙栖之岛的！”
“他们不会跟你走得，他们是属于树海的克里特，日落山谷才是他们的家！”大祭司大声反驳道。
“是吗？不过在我看来，他们同日落山谷那群养尊处优克里特们是两个完全是两个族群，他们反倒更像你们的祖先，当然，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一回到树海便备受排挤，早就想要离开这里。”
“你说谎！”大祭司断然否认道，面颊因为激动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