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自诩是个好哥哥的窝头,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啊!”
  猪崽满脸懵圈,小脑袋上有着无数个问号:“啥?啥叫行啊?女孩子也能考科举吗?”
  “我是说,到时候等考完了,我托人要一份县试的卷子,然后在家里布置一个小考场,专门给你一个人准备的那种。”窝头笑眯眯的摸了摸猪崽的头,“不光是县试,后面的府试院试卷子都没问题的,就算是乡试也成,只要你想考,哥哥一定帮你弄到手。”
  多好的哥哥啊!
  这是何等绝美兄妹情啊!
  ……
  窝头,你没有心。
  第091章
  猪崽目瞪狗呆。
  这一刻, 她无比懊悔自己方才为什么就非要嘴欠呢?没错,她是比萝卜和土豆多读了一年书,但差得也就是那么一年罢了。甚至准确的说来, 还不到一年,充其量不过就是多了大半年的启蒙经历。
  所以, 大哥何必笑二哥呢?
  就因为多嘴说了那句话, 猪崽成功的获得了县试体验券一张,还是窝头特地为了她量身定做的专门考场。
  委屈屈……
  反观萝卜和土豆,本来他俩是很崩溃的。饶是县试的考题不算难,那也不是刚启蒙一年的他俩能应对得了的。且不说他俩的读书天赋远不如窝头,可就算是窝头好了,那也是念了四五年以后,才第一次下场考试的。
  但要怎么说呢?
  “猪崽你跟我俩一起复习吧,你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对,猪崽你行的, 到时候就算朝廷不承认你, 咱们家一定承认!”
  萝卜和土豆一唱一和的, 看着猪崽那黑漆漆的脸,心里只觉得畅快极了, 连学习都更有动力了。
  ……然后他俩就挨揍了。
  结果就在猪崽跟俩堂哥打打闹闹之际, 窝头已经趁此机会得到了杨冬燕的批准。
  杨冬燕可好说话了,事实上她两辈子都对孙子孙女相当纵容, 想干啥都行,基本上都是往死里惯的。而窝头,又是她如今最最疼爱的孙砸,提出的申请也是那种无伤大雅的。
  “成!不就是考试吗?让萝卜、土豆去考吧!”
  “还有猪妹, 她是个女娃娃,不能参加县试,所以我决定为她专门开辟一个单人考场。”
  窝头将具体情况详细的跟杨冬燕说了,中心思想是,因为女孩儿不能参加县试,所以猪崽平白受了大委屈,作为家里人要关心她爱护她,以及补偿她。
  杨冬燕:……
  就算她两辈子都是个极品老太太,但她的脑子是正常的好吗?试问,谁会喜欢念书喜欢考试啊!
  哦,窝头喜欢。
  但不能因为窝头喜欢念书、考试,就觉得其他人也会跟他一样吧?活了两辈子,杨冬燕连状元都见过好几个了,抱歉,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跟窝头似的,脑子跟正常人长得不一样的娃儿!
  就很心疼可怜的大孙女。
  至于萝卜和土豆,杨冬燕才不心疼,那是她大嫂的孙子,又不是她的。再说了,男娃子皮实,不就是下场考试吗?又没让他俩担粪施肥,多大点儿事情呢!
  “猪崽……”杨冬燕迟疑了一下,“她自个儿乐意吗?”
  “那当然!奶,你就放心把这事儿交给我好了,我一定不会让我妹受委屈的。”窝头信心十足的拍着胸口保证道,“我知道她不是我亲妹,可我又没个兄弟姐妹,她也没有亲兄弟,我一直都是拿她当亲妹妹看待的。将来,等我有出息的,我不光要孝顺奶和爹娘,还会给猪妹遮风挡雨的!”
  多好的哥哥啊!
  但问题是,窝头你这不是给你妹遮风挡雨啊,你这是给她带来疾风骤雨啊!
  杨冬燕无言以对,最终只能安慰自己,不就是下场考试吗?也没啥大不了的。
  “行,奶没意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县试是每年的二月里,而如今才六月中旬,还有很久呢!
  再然后,杨冬燕就发现她高兴得太早了。
  就如同永平王府可以轻而易举的弄来历届乡试的考卷一样,窝头也能弄来往届的县试卷子。这个真不难,尤其如今才六月里,他不单弄来了今年的县试卷子,连府试和院试的卷子也一并弄了一份。
  猪崽都吓得打磕绊了:“哥!哥你这样……院试不是还没放榜吗?你咋能弄卷子呢?你这样,万一上头把你抓起来咋办啊?奶会哭死的!”
  窝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考都考完了,随便问个考过院试的人,不就能知道考题是什么了?放心吧,你哥没疯。”
  不,她没法放心。
  面对一个要给她专门设置单人考场的哥哥,请问她要怎么放心呢?
  “哥,我申请跟萝卜和土豆一起考试!”
  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我本来就是给他俩准备的……呃,好猪妹,你想考就一起考,哥保证,他俩有的东西,你肯定有!”
  猪崽:……就很绝望。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希望一头猪上进呢?她都是猪了,就不能让她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吗?
  目睹了大孙女惨状的杨冬燕,内心十分煎熬。为了摆脱这份煎熬,她选择带着二孙女出门逛街。
  “唉,不知道啥时候放榜。”
  猪小妹在家里听多了哥哥姐姐的叨逼,大概还是能够理解一些科举的事情,不过她还是不懂院试放榜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奶,咱们家没人去考试。”
  “就是因为院试这桩事儿,你哥哥念的学堂放假了,他这才有精力折腾你姐和你堂哥他们。只要等放榜了,先生们就能回去上课了,到时候你哥哥是要住在学堂里的,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杨冬燕耐心的给猪小妹解释着。
  猪小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觉得她姐好惨啊!再一想,她姐那么惨,那等她长大以后呢?
  本来,杨冬燕给猪小妹买了一串糖葫芦,让她自己拿着慢慢吃的。可一想到她姐的现在就是她的将来后,手里的糖葫芦都不甜了。
  老魏家上下都是正常人,却独独出了个不走寻常路的窝头。
  万幸的是,在经过了两场县试模拟考后——没错,就是两场,他们先是考了今年的县试卷子,之后窝头不知道上哪儿要了一份去年的县试卷子,再度开考——两场之后,院试尚未放榜,但省学先开学了。
  其实差不多是同步的,窝头得了消息后,赶在傍晚之前收拾东西回到了省学。为此,猪崽和萝卜土豆高兴了一整晚。
  等第二天,贡院外头就放榜了。
  杨冬燕压根就没理会。
  她是知道窝头以前的那位跛脚先生有学生参加考试的,但知道这个消息管什么用?那些学生姓啥名啥,她通通不知道。再说了,横竖真要是考上了,人家也会去县城里报信的。
  倒是之后不久,在秋收结束之后,乡下老家又来人了。
  还是老熟人,萝卜和土豆的家里人。
  前阵子,他俩被窝头折腾得生不如死,等好不容易盼到窝头回省学了,本着不能只自个儿倒霉的想法,在问过了窝头的意见后,他俩把两套县学的卷子带到了就读的私塾里,强烈要求先生给全班来一次模拟考。
  先生欣然应允,就是考完之后,这俩差点儿被同窗们给打成傻子。
  风波才过去没几天,他俩的爹娘哥嫂们就来了。
  他俩可高兴坏了,杨冬燕就让他俩负责带家里人在省城逛逛,等过两天,大牛或者其他人有空了,再给送到城郊庄子上去。
  而趁着这个机会,杨冬燕也问了一下村里的情况。
  村里今年的收成还是不怎么样,哪怕有朝廷的赈灾粮,甚至县里也准备了种粮发下来,可种粮的质量也就一般,再加上今年的年景也就那样,哪怕收上了秋粮,但在数量上还是相当欠缺。
  毛估算,差不多够一家子勒紧裤腰带,很勉强的把日子捱过去。
  前提是,全家老小在一年内不能出任何问题,但凡稍微有个闪失,口粮就不够吃了。
  但这可能吗?
  就不说娶媳妇嫁姑娘了,这起码是能控制的。可单就是生老病死,谁又能保证?
  乡下地头生点儿小病是不兴看大夫的,但如果是稍微严重的病情,那还是要去抓药的。还有,谁家一年到头还能不添一件衣裳的?鞋袜要吧?过冬前是不是还得稍微修缮下房屋?哪怕囤够了木柴,炭总归还是要备一些吧?如果正好家里媳妇怀孕了,就不说孕期是要吃点儿好的补补身子,单就是生产时,不得拿钱去请稳婆啊?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要钱了?
  那些原先不愿意丢下家里,跟随大牛他们出来的人,在秋收之后,终于还是选择面对现实,艰难的做出了抉择。
  当然,还是有人不愿意走那么远的,他们选择去镇上、去县城找活儿做。至于萝卜和土豆的家里人,是想着儿子在省城那头,与其一家人分成三个地方,还不如举家搬迁来省城投奔大牛他们。
  这里头还有个原因是,萝卜、土豆各自的父母年岁都不大。
  他俩是跟窝头一般大小的,也是同辈儿的人。萝卜家是大房,土豆家是二房,这俩都是魏大嫂的孙子。其实,若是当初没分家,还真就不一定能成行,以杨冬燕对魏大嫂的了解来看,她不是那种能豁出去背水一战的人。
  也幸好已经分家了,都分家了,那就是两家人了,就算父母不同意,也没办法干涉已经分家单过的儿子做出的决定。
  正因为没有家里的老人拖后腿不愿意离开,这两家人走得特别痛快。至于家里的田产,则都交给了父母来打理,也算是变相的给了孝敬钱。
  杨冬燕也问了魏大嫂的情况,得到的消息算是不好不坏吧。
  “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去年老叔家的孙子挖了婶儿你家后院的地窖,得了的粮食多半都分给了咱们。这不,今年大牛他回了一趟村子里,也给了我婆婆一些钱和粮食。咱们出来钱,每家拿了一百斤粗粮给公婆,家里的地也给他们种了,不要钱也不要粮。”
  “活是肯定能活的……”就是不一定能过好。
  萝卜的娘年纪可要比方氏大多了,事实上萝卜本来就是她的小儿子,她前头的大儿子早就娶妻了,大孙子都有两岁了,只是看起来瘦巴巴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猪小小妹,一个顶俩!
  除了她孙子太瘦之外,猪小小妹太胖也是个重要原因。
  本身就年纪不轻了,再加上生活的不如意,以及前两年婆婆执意要分家且不跟他们大房过,直接就造成了她的快速衰老。
  明明是杨冬燕的侄媳妇,看着俩人的年岁竟是差不多。尤其是那双手伸出来,上头的老茧、疤痕,看着特别吓人。
  杨冬燕看着她都觉得相当唏嘘。
  当年隔壁家分家一事,那是典型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冬燕是因为魏大嫂曾经帮过她许多次,哪怕心里不怎么赞同,但明面上还是偏帮魏大嫂的。
  可这会儿仔细想想,萝卜家里又做错了什么?身为长房,本来就是能继承老房子,也会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但就因为魏大嫂偏心幺儿,家产分配不公倒也没啥,本来也没偏多少。但对外的名声呢?
  少有人会说长辈的不是,多半人都将矛头对准了被抛弃的三房人。而这其中,长房承受的压力最大,日子也最难捱。
  饶是如此,等离开时,他们还是得顾忌到父母,该给的孝敬一定要给,只能多给不能少给。别家只需要将里子顾了就成,毕竟是自家的事儿,没有外人说道的份儿,可他们却要里子面子都顾周全了,还要担心外头的流言蜚语。
  杨冬燕其实也是偏心小的,但她的情况跟魏大嫂家是截然不同的。
  永平王府是郡王府,嫡长子刘谏还是稚龄时,就被赐封为郡王府的世子,将来整个永平王府也都是由他来继承的。哪怕最后分家了,身为嫡次子的刘诰最多也就只能得三成家产。
  至少三代不降爵的郡王爵位,偌大的郡王府,庞大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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