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章敏一听就明白了:“你是怕胡家湾的情况也被他泄露出去?”
  宁向朗一顿,摇摇头说:“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们早早要做好思想准备。楚应昆那个人我知道,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胡家湾这些年崛起得太快,李叔都开玩笑说李家快要给胡家湾让路了,盯着胡家湾的人自然多——楚应昆父子肯定在其中。”
  章敏说:“可是傅勉——”
  胡光明打断她:“敏敏,别想太多。”
  章敏心直口快,想说的话哪里打得住?她把碗一搁,怒道:“我就不明白了,首都那个地方真有那么好?好到能让他去了那么几年就把西北这边的事都忘光了,第一次见面时光明你还下水去救了他呢,他难道真的会把胡家湾的情况全卖出去?那他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胡光明跟宁向朗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
  胡光明这些年来接触的人多了,结识的朋友层次也多了,眼界比以前要广。在傅家那样的家族里,立场不同就等同于将来要展开一场针锋相对的较量,哪还管什么救命不救命。
  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小打小闹、毫无助益可言的“草根”,日后瞧见你时能跟你问句好就很不错了。
  胡光明腮帮子动了动,瞅向宁向朗说:“我看你也别跟你天哥走得太近,我听敏敏说你天哥的妈妈有心给他找媳妇儿,你不能老这么跟他腻一块了。”
  宁向朗怔了怔:“天哥要找媳妇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笑了起来,“我还打算帮他介绍一个来着,不过人选还没选好,得好好挑挑。”
  胡光明听宁向朗说得爽快,倒有点拿不准了。
  两个小娃儿从小一起长大,那黏糊劲谁都插不进去,十年过去,这份感情都没变过。
  傅徵天性格偏冷,只有在宁向朗面前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也只有宁向朗说的话他才听得进去。宁向朗这边倒还好,他朋友很多,跟谁都能玩得来,不过只要傅徵天一有事,他肯定第一个赶到傅徵天身边。
  这样的关系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坏就坏在傅徵天的脾气上面——要让他接受别人实在太困难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宁向朗能走进他心里头。
  事实上傅母找章敏和胡灵翠谈过,话里话外隐晦地提出了傅家那边的担忧:万一两个小娃儿走到一块了怎么办?
  同性相恋现在并不少见,同性婚姻也是合法的,像季平寒和张遇奎就是光明正大的一对。问题就在于即使合法了,很多人也依然不接受这种有悖于过去家庭组成模式的性向,连带也会影响许多人对他们的评价。
  正是因为有季平寒这个先例在,傅家那边才会那么警惕。
  没想到两个小娃儿本人根本没往这边想过。
  胡光明犹豫了,章敏却没跟宁向朗藏着掖着:“小朗,你从小比别人懂事,我就直接说了。你舅舅担心的是你会跟你天哥……在一起,就是那个意义上的在一起,小朗你给我个准话,你有没有这个意思?”
  宁向朗:“……”
  宁向朗莫名地想到昨天夜里轻轻擦过傅徵天的唇时的触感。
  不管男欢女爱还是男欢男爱他都没少见识,绝对不是他跟傅徵天这样的。要说他跟傅徵天之间有什么,他自己第一个不信——就凭这些年他们“同床共寝”的次数,要出事儿早出事儿了!
  宁向朗默然许久,说道:“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想,我们顶多就是去外边时挤一张床睡!这样就说我们可能在一起,那我岂不是脚踏很多船?别人不说,就说胖子,我跟他也没少挤着睡啊!”
  胡光明听完也觉得那种担心有点好笑,傅徵天不知道,宁向朗可是常常跟苏家那小子琢磨哪个女孩子漂亮啊!哪会往那方面走。
  章敏也放心了:“那就好,你一混小子倒是没什么,你天哥可是家里的独苗苗,又生在傅家那样的大家族,由不得那么胡来。”
  宁向朗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赶明儿我就给天哥介绍几个女孩子。”
  另一边,傅徵天正在处理当天的文件,中间休息的时候他端起水喝了一口,突然感觉那份温热让他有点回味。
  就像是昨晚匆匆一碰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傅徵天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即使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不代表他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在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生理上的变化时,他就默不作声地给自己补充了全面的生理知识,比如感情征兆、欲望成因、如何解决生理困扰……等等。
  这些知识足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正在发生偏差。
  他并不讨厌这个偏差,但理智告诉他这偏差是不能发生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傅徵天变得很忙碌,忙到连宁向朗都找不着人。宁向朗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听说傅母开始变着法儿张罗着给傅徵天“相亲”,也就明白过来。
  敢情是有了老婆就不要朋友了!
  不管怎么样,傅徵天肯迈出这一步都是件好事,宁向朗打心里替傅徵天高兴。
  开学后宁向朗的生活就精彩多了,苏胖子跟他同一届,毕业季事儿多,两个人都是“中心人物”,一出现就被抓了壮丁,组织这个组织那个,忙得脚不沾地。
  偏偏“奴役”他们的老家伙们还振振有词:“反正你们都直接保送了,不用担心学习上的问题,为学校服务一下有什么关系!”
  宁向朗和苏胖子都深感无奈。
  这群老头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两边都过得很充实,反倒是身体已经恢复过来的傅麟有点不习惯了。饭桌上傅麟问傅徵天:“怎么最近都没见到小朗了?”
  傅徵天顿了顿,说:“他快毕业了,忙。”
  傅麟说:“哦,小朗确实快毕业了。不过他不是早就拿到保送资格了吗?怎么还那么忙?”
  傅徵天搁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傅麟的眼睛回答:“能者多劳,你懂的。他那学校哪个老头儿不是雁过拔毛的家伙?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小朗这么个出色的劳动力,保准是把能推给他做的事都推给他。”
  傅徵天态度自然,语气也轻松,傅麟一时有些理不清头绪。他不是傻瓜,两个那么黏糊的家伙一下子变得连面都不见了,肯定有点儿问题。可从傅徵天这边看来一切如常,问起宁向朗的事他也对答如流,丝毫没有异常。
  傅麟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子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少到根本没办法判断出任何东西。
  傅母跟傅麟对视一眼,开口说道:“过两天你爸爸生日,你爸爸病刚好,就不办大了,找自家人吃顿饭就好。到时候你把小朗他们叫过来吧,我也很久没跟小朗妈妈好好说话了。”
  傅徵天点点头。
  回到书房后傅徵天看着手机怔愣许久,最后莫名地笑了笑。
  父母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当然察觉了。原来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明显到他们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他们显然是想在他“醒悟”之前把他拉回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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