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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金枝 第63节

  眼看着身后火光冲天,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这青楼,情势一触即发之际,皇帝到底还是出了面,吩咐着齐成泽朝着那气势汹汹地卫兵们怒斥了一声。
  “大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群人一回头,正瞧见一支卫队护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而斥责的声音正是从马车里出来的。
  他们一时分不清来人是谁,不敢妄动,持着盾牌与之僵持着。
  而萧凛看着眼前大火却是直接下了命令:“先救人,绝不能伤了人的性命。”
  他一开口,训练有素的士兵随即出动,迅速缴了他们的械,一个个将人制住,又打开了大门,将堵在大堂里的人全都疏散了出来。
  一桶桶桐油泼下去,眼见着大火燃了起来,白从霜正在得意之时。
  可谁知下一刻却不知从哪儿冲出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侍卫,将她的人全部制住。
  局势一朝逆转,她心里顿时生了不好的预感。
  正在此时,她觉得后背隐隐有一道审视的视线,正不善的看着她。
  白从霜难以置信地回头,一点点抬眼,正看见那掀开了一丝缝隙的马车里的那张面容冷峻的脸。
  皇帝怎么会来?
  还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
  被那样沉甸甸的视线打量着,白从霜瞬间脸色青白:“表哥,表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这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那些桐油是误会?”
  萧凛冷着脸,厉声质问她。
  “是他们先抓的我,我不过是想报仇罢了!”白从霜着急解释。
  “你是想报仇,还是为了别的?”萧凛锐利地看着她,“为了一个人的私仇你就能置着几百人的性命与不顾,还是放火烧楼这样恶劣的行径,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白从霜被他这样斥责,连忙跪下来哭着求饶:“表哥我错了,我也是一时气极才想岔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过我一次!”
  幸好他来的及时,大火刚刚燃起便被扑了灭,人群也只受了些轻伤。
  但空气中满是木头被烧焦的炭气和呼痛的呻吟。
  萧凛看着那些人被熏黑的脸声音愈发冷厉:“你真的是想岔了吗?朕若是今日没来,这群人是不是就要死在你的手上了?纵火是大罪,即便是未遂也不可轻饶,来人,把她捆起来,押到京城去!”
  “表哥不要!”白从霜还想争辩,可齐成泽却利落地将人堵住了嘴捆了起来。
  被拖走的最后一眼,白从霜隐约瞧见了他怀中还揽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女子,顿时便明白了一切,她愤愤想叫喊,但嘴巴被牢牢地堵住,只能绝望地被拖了下去。
  一旁的州牧听了几耳,明白了来人,瞬间面如土色,连忙跪下来求情。
  萧凛环视了一圈,又想起白家早上纵马的行径,怒火烧的愈发的旺盛,朝着那州牧怒斥:“行事狂妄,罔顾人命,你这州牧眼里还有朕,还有王法吗?你这脑袋还想要吗?”
  “臣知错,求陛下恕罪。”白州牧慌忙碰着头告罪,“臣也是受了指使,望陛下开恩。”
  但皇帝怒火正盛,沉声吩咐道:“把他们都关进天牢,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庐州这般肆意妄为。”
  齐成泽听了这话,顿时便明白皇帝这是要借机向白家发难了,连忙应了声:“陛下圣明。”
  卫兵们皆被驱散,楼里的人也尽数放了出来,一场即将燃起的大火消失于无形,那些人劫后余生,满街皆是跪拜声。
  庐州毕竟是是非之地,处理完青楼的事情,皇帝并未再停留,打算即刻便乘船回京。
  经过了方才的一场喧哗,那被安置在马车里面的人也渐渐醒了过来。
  “醒了?”
  萧凛感觉到怀中的动静,抬手去摸她的额。
  他的手一搭过来,柔嘉立即便偏头躲了开,有气无力地推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京。”
  萧凛淡淡的开口,却不容拒绝。
  果然还是要回去啊……
  他的声音不容拒绝,四处又都是他的亲卫,她还能往哪儿逃呢?
  柔嘉闭上了眼,沉默着不再挣扎,唯一的固执便是躲开了他的触碰,一个人抱着肩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她这般安静的样子越发令人心疼,萧凛想说什么,但看着她满脸的抗拒还是没说出口。
  直到马车驶过青石巷,外面传了一声妇人的声音,柔嘉那死气沉沉的脸才终于泛了一丝活气,朝着他开口:“停车。”
  萧凛以为她是担心弟弟,解释道:“萧桓已经派人接来了,你不用担心。”
  可柔嘉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忍住了眼泪求着他:“外面是二娘,我丢了一夜她大概要急疯了,你就算要带我走,也让我最后跟她道个别行不行?”
  连一个相处了不过半月的陌生人她都能这么不舍,可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却没对他有过一丝留情。
  萧凛攥紧了拳,片刻才发话:“停车。”
  马车慢悠悠地停下,二娘满头是汗终于追了上来。
  可一走近,看着这气势汹汹,神情整肃的卫队,柳二娘忽又有些不敢动,更别提中间那辆华贵的马车了,她是做典当生意的,一眼就瞧出来那马车上的一根木头怕是都能买下她的小店。
  而那“肖公子”也换了一身戎装,神情肃穆地站在卫队里。
  柳二娘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家主”的一场局,又不禁有些后背发冷。
  柔嘉全身疲累,撑着腰才勉力坐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拉开帘子,朝外面的人挤出一个笑:“二娘,我要回去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柳二娘终于看见了她,这才敢碎步上前,一走近瞧见她雪白的脸颊和发红的眼眶顿时也有些伤感:“怎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柔嘉又何尝舍得离开呢,她强压下了感伤,笑着对她开口:“没事,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再见。”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心知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
  柳二娘低头抹了把泪:“哎,二娘就在这里,你以后有时间了随时都可以过来。”
  柔嘉最后环顾了一眼这待了半个月的青石巷,眼神一点点从那扫过那青灰的屋檐、狭小的阁楼最后落到了地上那一大块的青石上,仿佛要将它们都刻在脑海中一样。
  她收回了眼神,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好,二娘,我们一定会再见。”
  萧凛旁观着她们的私语,抬手递了一方帕子上去。
  柔嘉本不想接,但又不想叫二娘担心,还是拿了过来。
  柳二娘这才发现她身旁还坐了个人,只不过一直隐没在阴影里,气息沉敛叫人未曾发现。
  这会儿一定睛,她才发觉这男人面容俊美,神情冷肃,周身的气度更是尊贵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这位……这位是?”柳二娘忍不住替她揪心。
  柔嘉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这种关系,她连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更何况又兼着名义上兄妹。
  她正欲说兄妹,萧凛却径直揽住了她的腰,坦然地开口:“我是她丈夫。”
  他声音斩钉截铁,揽着她的动作又格外自然,两人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倒真有些夫妻相。
  原来这就是她那个要娶妻的夫君啊。
  既然能大老远地追过来,又煞费苦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柳二娘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壮着胆子开口道:“原来是雪浓的夫君,雪浓是个好孩子,心软又善良,你便是娶了妻也该好好对她,万不能让家中的大妇欺负了她。”
  “娶妻?”萧凛敏锐地觉察到妇人这话里的不同寻常,低着头朝柔嘉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柳二娘刚想开口,柔嘉却打断了她:“没什么意思,二娘你不必担心我了,天已经不早了,外面风大,快些回去吧。”
  柳二娘见她不愿多说,又有些害怕她这个夫君,便也没再多说,目送着他们离开。
  帘子重新放下,柔嘉瞬间便变了脸,拿下了他扶在腰上的手,背过了身不愿再和他说话。
  萧凛盯着她的倦容,脑海中忽想起了在营地的时候,难不成是周明含说了什么她才执意要走?
  他想开口询问,可尚未开口,便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心里忽然闷的喘不过气来,沉默地任她痛哭流涕也不松手,直到她哭累了睡了过去,才抱着她怜惜地低头吻着她的眼睫。
  因着运河的便利,从庐州回邺京,顺风顺水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
  等柔嘉再度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面绣工精致的明黄帐子,鲜亮又尊贵的颜色刺的她神情有些恍惚。
  她还是回来了。
  柔嘉看着这帐子久久不做声。
  “公主,您醒了?”侍候的宫女时刻守着她,一见她醒来,立刻便围了过去,“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柔嘉抬眼环视了一圈,只见这屋子不大,但处处精致,小叶紫檀的拔步床,黄花梨的梳妆台,定窑的瓷瓶,连她身上盖的都是上好的云锦。
  “这是哪里?”她久睡刚醒,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太极殿内殿的一间小室,是陛下单独为您辟出来的。”
  单独为她准备的?
  他这是要金屋藏娇,把她圈养起来了?
  柔嘉扫过这名贵的一切,只觉得无限讽刺,掀开被子便要下地。
  可昨晚她被他按在门上发了疯一样的侵占,这会儿双脚刚沾到地上,便差点腿软跪了下去。
  皇帝听见动静,快步走过来扶了她一把:“别乱动,你有些体虚,要静养两天。”
  他一说,柔嘉顿时又回忆起了整个人几乎快被撕开的感觉,一伸手直接推开了他:“现在又来做什么假好人?”
  萧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言不发,执意将人扶了回去。
  半晌,才背着身开口:“是朕不对,朕当时也是被你激怒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原本就不是很能接受他,再加上许久没在一起,难免有些过激。
  柔嘉实在没力气,更不想跟他说话,慢慢背过身了朝着里侧不看他。
  萧凛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让侍女端了补药过去:“喝药。”
  柔嘉刚醒,一看到那黑乎乎的药汁,以为是避子汤,胃里瞬间疼的痉挛,偏过了头拒绝:“我现在不想喝,待会儿再喝。”
  “太医说了这药要趁早喝,你不要闹脾气,现在就喝。”
  萧凛沉声,又示意侍女端过去。
  柔嘉正在心烦的时候,一见那药又送到了眼前干脆了闭了眼睡过去。
  萧凛脸色隐隐有些不好,却还是没发火,亲自端了过去:“喝完再睡,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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