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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罪状 第9节

  是时虎子来到了吧台边上,拍了拍靳舟的肩,指着二楼的方向道:“靳哥,刘哥让你上去。”
  靳舟回头看了看,只见刘永昌正坐在二楼栏杆边的卡座里,身边又是美女环绕,左拥右抱。
  他从高脚凳上下来,用下巴指了指二楼,问杨时屿道:“要跟我上去吗?”
  杨时屿顺着靳舟的视线看去,问道:“去哪儿?”
  “找我大哥。”靳舟道,“介绍给你认识。”
  靳舟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认识的必要,但他不想把杨时屿一个人扔在吧台边。
  酒吧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吧台边总是有人经过,几乎是人挤人的状态。
  杨时屿显然也不想待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收回视线,从高脚凳上站了起来。
  二楼仍旧很嘈杂,但人少了不少,总比一楼待着舒服。
  靳舟带着杨时屿来到刘永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刘永昌显然没想到靳舟还会带着人上来,第一时间便打量着杨时屿,问靳舟道:“这位是?”
  说是介绍两人认识,但靳舟其实没想着暴露杨时屿的真实身份,更懒得从头讲起他和杨时屿的关系。
  他大喇喇地靠在沙发椅背上,一条胳膊搭在杨时屿的身后,随口说道:“是我马子。”
  说完之后,靳舟也没有看杨时屿,但他隐隐感到身旁射过来了两道死亡射线。
  刘永昌诧异地问:“怎么看着不像?”
  “确实不像。”靳舟知道刘永昌为何诧异,因为杨时屿跟他那些宝贝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身高高了点,但没关系,躺到床上都一样。”
  刘永昌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靳舟:“行,你喜欢就好。”
  靳舟可以拒绝保安递过来的烟,但刘永昌的面子他不会不给。他动作娴熟地点上烟,只是在刘永昌递烟给杨时屿时,他还是伸手拦了下来:“刘哥,他不抽烟。”
  刘永昌露出一副稀奇的表情,把递出去的烟转而叼进自己嘴里,吐字不清地对靳舟说道:“男人不抽烟,活得像太监,怎么不教一教?”
  靳舟顿时觉得好笑,人家法官当得好好的,他去教人家抽烟,怕不是吃饱了撑的。
  想到这里,靳舟终于转过头去看了杨时屿一眼。
  还好,比他想象中平静。
  “你想学抽烟吗?”酒吧里的音乐开得很大,靳舟不想再扯着嗓门说话,索性凑到杨时屿的耳边,轻声低语。
  鼻尖钻入了好闻的洗发水香味,在这鱼龙混杂的酒吧里显得异常清新。
  靳舟逮着机会深吸了一口气,然而这时杨时屿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问:“你教我?”
  两人的鼻尖离得极近,害得靳舟刚吸进来的那口气,愣是卡在胸口不敢呼出。
  杨时屿懒洋洋地睁着眼眸,视线聚焦在靳舟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就像是两把小扇子,挠得靳舟的心底直发痒。
  靳舟愣愣地看着杨时屿,一时间完全忘了呼吸,而就在他憋得快要大脑缺氧时,对面的刘永昌适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给他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你们慢慢聊。”刘永昌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我有个朋友叫我过去,待会儿王大荣来了,我找人通知你们。”
  刘永昌带着陪酒的美女一起去了单独的包厢,卡座里只剩下靳舟和杨时屿两人。
  靳舟莫名觉得有些闷热,他拉了拉本就宽松的领口,问杨时屿道:“你真要学抽烟?”
  “我疯了吗?”刘永昌一走,杨时屿立马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看这样子,刚才在刘永昌面前,他是故意装作平静,给足了靳舟面子。
  “不学就不学呗,凶什么凶。”靳舟抖了抖烟灰,下意识地把烟嘴送到了嘴边,但见杨时屿突然拧起了眉头,他只好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行行行,我也不抽。”
  真是难伺候。
  然而即使靳舟自觉灭了烟,杨时屿的脸色也并没有好转,板这一张脸问:“你刚才叫谁马子?”
  “怎么,不愿意啊?”靳舟没个正经地说道,“嫂子你不喜欢,马子还不行吗?”
  杨时屿的脸色又沉几分,显然是不喜欢靳舟这么称呼他。
  但靳舟却觉得有趣,又伸手掐住杨时屿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吊儿郎当地说道:“我来者不拒,法官大人要不要试试?”
  靳舟的嘚瑟只持续了一秒,杨时屿猛地掰住他的狗爪子,面无表情地问:“皮一下你很开心?”
  老实说,开心。
  但靳舟不敢再皮下去,拍着杨时屿的手背道:“哎,疼疼疼,你松开我!”
  杨时屿不仅没有松,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少拿地痞流氓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是是是,我知道了。”靳舟忍不住又喊了几声疼,但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虎子正站在卡座边,便硬生生地把疼咽了回肚子里,看着虎子问,“你在这儿干嘛?”
  “呃。”虎子尴尬地说道,“刘哥让我来通知靳哥和靳嫂,王大荣来了。”
  杨时屿闻言松开了靳舟,站起身来朝楼下走去。靳舟甩着疼痛的手腕,跟在杨时屿身后,不过他突然发现虎子的表情有点奇怪,便问:“你那什么眼神?”
  “靳哥,”虎子凑到靳舟身边,小声说道,“原来你才是嫂子啊。”
  靳舟立马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道:“放你娘的狗屁!”
  第11章 样样在行
  绕过混乱的舞池,穿过隐秘的通道,靳舟和杨时屿来到了整个酒吧里最富丽堂皇的vip区域。
  vip区的包厢有大有小,小的只能坐十来人,适合小型聚会,大的却有足够的空间,开酒会也没有问题。
  虚假的赌场就设在最大的包厢里,能铺开八张赌桌,容纳上百人。
  推开厚重的包厢门,嘈杂的声音和窒闷的烟味扑面而来,靳舟抬手挥走杨时屿不喜欢的气味,扫了眼包厢里的情况,问守在门边的小弟道:“王大荣人呢?”
  “一来就输光了。”小弟说道,“欠了别人好几千,现在在外面取钱,有兄弟跟着。”
  没有靳舟在场,小弟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人牢牢盯住。
  靳舟点了点头,既然王大荣欠了别人的钱,那有人跟着也不奇怪,不会引起他的警觉。不过在外面抓人还是不太方便,得等人回来之后再动手。
  并且一旦王大荣在atm机里取了钱,警方那边就能查到他的行踪,因此靳舟这边也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让人尽快把王大荣带回来。”靳舟交待了一句,接着走进包厢里,融入了半真半假的赌客当中。
  场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是靳舟眼熟的兄弟,但除此之外,这个虚假的赌场还是吸引了一些真实的赌客。
  靳舟见过不少因赌博妻离子散的赌徒,这些人的生活过得穷困潦倒,却还是照赌不误。
  曾经靳舟也觉得奇怪,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赌博是个深渊?后来发现并不是,他们只是不愿承认自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靳舟了解这些人,所以他才能想出这样一个连警方都不敢用的法子,来引王大荣上钩。
  “靳哥。”路过靳舟身边的人给他打了声招呼,接着八卦地打量了两眼他身后的杨时屿。
  靳舟突然反应过来,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带着老婆来的事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酒吧。他本来没这打算,只是想逗逗杨时屿而已,但既然事情已经传开,他当然不能让兄弟们觉得他眼光不行。
  靳舟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正想着该怎么让别人注意到杨时屿的气质不一般,这时却听身后的杨时屿问道:“你确定这是假赌场?”
  “是啊。”靳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杨时屿,“抓到王大荣,这场子马上就散。”
  “那王大荣输的钱呢?”杨时屿问。
  “请兄弟们吃宵夜咯。”其他人的钱会还回去,不会涉及任何金钱往来。但为了一个王大荣大费周章,靳舟当然得犒劳一下帮忙的兄弟们了。
  “靳舟。”杨时屿皱起了眉头,一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样子,“你这不合法。”
  靳舟在区人民法院打过不少官司,但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他还从来没有遇上过杨时屿。
  杨时屿是刑庭法官,只审理刑事案件,而刑事案件大多都事实清楚,几乎没有律师发挥的余地。
  每次靳舟闲来去看杨时屿开庭,他都会想象如果他是辩护律师,他会如何选择辩护策略,但看杨时屿审了那么多起案子,他还很少见到杨时屿采纳律师的辩护意见。
  这并非是法官带有主观偏向,只是在审查起诉阶段,检察机关就已经客观地给案件定了性,若是律师想要翻盘,那只能找检察机关的漏洞,而这是非常困难的事。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眼下的“案件”事实极为复杂,那可不是杨时屿说一句不合法,那就不合法的。
  靳舟好整以暇地问杨时屿:“你想判我什么罪,法官大人?”
  杨时屿扫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仍然紧蹙着眉头,但却没有说话。
  “聚众赌博吗?”靳舟随便给自己套了个罪名,“但我可没有以营利为目的。”
  如果构建一个虚假的赌博场景也是违法,那任何影视剧里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节。尽管这个假赌场中混入了不明所以的真赌客,但这些人就算被抓顶多也只是行政拘留,不会构成犯罪。
  靳舟之所以这样游刃有余,就是因为这件事有不少辩护的余地,不是杨时屿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但你不归还王大荣的钱财,可以构成诈骗。”杨时屿道。
  “有受害人报案吗?”靳舟问。
  “立案可以绕过受害人。”杨时屿道。
  “没有受害人,怎么调查清楚案件事实?”靳舟的语速越来越快,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袭击了他的大脑。
  那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感觉,在任何一次法庭辩论中靳舟都没有这样过。他暗暗期待杨时屿继续说下去,说得他无力还嘴,给他判各种重罪,将他无限期地囚禁起来……
  然而杨时屿却沉默了下来,因为的确就如靳舟所说,王大荣赌输了多少钱都还不知道,一切都是空谈。
  “逮到人后把钱还给他。”杨时屿不再跟靳舟讨论,“你是名律师,不要老想着钻法律的空子。”
  法庭play才刚刚上演,法官就撂挑子不干,兴奋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不过靳舟只没劲了一瞬,便又心情不错地勾起嘴角,看着杨时屿道:“你知道我是律师。”
  这还是靳舟第一次听到杨时屿亲口承认他的律师身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两个久未联系的微信好友,只能通过朋友圈了解对方的近况,“我发了朋友圈,就默认你知道”——这是一种单方面的认知,只有当对方也亲口说出知道时,认知才会变成共识。
  杨时屿总是对靳舟漠不关心,靳舟只能默认杨时屿知道他当了律师。
  哪怕他的默认带着99.99%的笃定,但这跟听到杨时屿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现在单向的默认变成了双向的默契,靳舟总算可以确定,在他不知道的某个瞬间,或者多个瞬间,他曾在杨时屿的思绪中出现过。
  “我不眼瞎。”杨时屿的目光停留在靳舟的眼尾,那里不知为何雀跃地上扬着。
  “是,你看到我了。”靳舟笑着说,“之前不还说我是小流氓?”
  “如果你当律师只是为了钻法律的空子,”杨时屿道,“那跟流氓也没什么区别。”
  律师也好,流氓也好,反正靳舟自己又无所谓。他大喇喇地用胳膊圈住杨时屿的肩,半边身子没骨头似的挂在杨时屿身上:“别那么严肃,杨大法官,走,我带你玩两把。”
  两人的旁边就有一张骰宝的赌桌,靳舟勾着杨时屿的肩,把他带了过去,桌子边的小弟立马想要让座,不过靳舟把人按了回去,只是从桌面上拿起了一枚筹码,问杨时屿道:“押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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