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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警 第141节

  “没关系,咱们玩几天就把人给他送过去。再说了,刚入行的女人都他妈贱,一个个装模作样各种不愿意,但只要在那种地方呆上几天,陪几个客人,全都老老实实就,就像蹲在窝里的鹌鹑。”刘书宇对此熟门熟路,他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嬉皮笑脸炫耀地晃了晃:“好好给她拍几张照片,男女都有的那种最管用。醒了以后,最多哭一场,闹一下,平静下来就没事儿了。”
  “她要是敢不从,老子把照片发到网上,好好丢丢她爹妈的脸!”
  “泥鳅第一个女朋友就是这样。他以前很喜欢那女的,把她当女神供着。可那女的对他不冷不热,需要的时候拉过来吃顿饭,不需要就当做狗屎踢得有多远算多远。”
  虎平涛控制住想要把刘书宇活活捏死的冲动,平静地问:“那女的是干什么的?”
  “泥鳅的初中同学。”刘书宇抬手撸了一下鼻子,满不在乎地说:“她家里没什么了不起,父母死得早,她从小被亲戚养大,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在外面晃荡。要说混社会,她出道的时间可比泥鳅早多了。那时候泥鳅还不是现在这样,上着高中,人也老实。我说句公道话————如果那女的愿意跟着泥鳅,他们肯定会结婚,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后来呢?”虎平涛问。
  “那女的好吃懒做。以前公安管的没现在这么严,东大街那片有三家电影院,一楼和地下室都有电子游戏厅。那时候最火热的就是赌博机,水果拼盘、猜动物、西游记,还有七七七,也就是我们私底下说的老虎机……那女的几乎每天都泡在游戏厅里,跟着魔似的,一天不输个千把块钱根本不愿意出来。她没心思上班,每天就盯着游戏机,想着出把大的,弄个几万块,一夜暴富。”
  虎平涛摇摇头:“这是想着天上掉馅饼,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刘书宇用力捏了个响指,赞同地连连点头:“衡哥你说的没错,这道理连我们都懂,偏偏你女的说什么都不明白。她嘴上答应泥鳅跟他好,泥鳅那时候也傻乎乎的把她当老婆,结果高三就不上了,从学校里出来,跟着朋友在一家汽修厂里打零工。每个月工资全给了那女的,她也不当回事,把所有的钱都喂了老虎机。”
  虎平涛不动声色地问:“这些事情,泥鳅都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当时很多人都劝泥鳅,说这女的要不得。泥鳅家里也不喜欢她,尤其是泥鳅他爸,见一次骂一次,可泥鳅这人认死理,他说这辈子只要她,死活都这样。”
  虎平涛笑了:“看不出来啊!他还挺专一的。”
  刘书宇不屑地发出冷哼:“所以我说泥鳅是个傻子。那女的表面上看着高冷,实际上跟好几个男人都不清不楚有来往。听说初中毕业就在夜店里陪酒,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是为了钱。只不过,她做这些事情都瞒着泥鳅,不敢让他知道。我听道上的朋友说,那女的跟泥鳅好上以后,偷偷去小诊所里做过两次人流,肯定不是泥鳅的孩子。”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事儿。很巧,有一次她陪男人逛街,被泥鳅撞见,冲上去揪住那女的要问个究竟,结果被旁边的男人打了。当天晚上那女的没有回家,泥鳅打了一整晚的电话,她压根儿不接,后来直接关机。泥鳅那天晚上像疯了似的,召集了一帮兄弟,把那女的认识的圈子全部翻了一遍。说起来挺好笑,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瞒着泥鳅,却没瞒着她朋友,泥鳅直到那时候才清醒过来。”
  虎平涛脑海里晃动着一个颓废到极点,哀莫大于心死的男人形象……他叹了口气,认真地问:“后来呢?”
  “后来,泥鳅就跟了涛哥,开始卖货。”
  刘书宇伸手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开始调酒:“进了这个圈子,消息来得就快,知道的事情也多。泥鳅这才知道那女的压根儿没打算结婚,几年时间,背着他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男人,一门心思为了钱,傍大款。后来泥鳅找到她,最初也是顾及旧情,没打算下黑手,就是想要问问她————如果愿意,回头也不算晚,好好结婚过日子。可那女的说话很直接,口口声声说泥鳅是个穷光蛋,跟他永远不可能。”
  虎平涛神情有些复杂:“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泥鳅。”
  刘书宇看着倒入量杯里的白酒,玩世不恭地笑道:“出来混的女人都这样,除了钱,别的都是王八蛋。就像那歌里唱的: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谁把谁当了真,套路玩的深。”
  听到这里,虎平涛的心怦怦直跳:“照这么说……泥鳅把她给卖了?”
  刘书宇点了点头:“卖是后来的事情……知道真相以后,泥鳅整个人都崩溃了。喝了一夜的闷酒,抽了半条烟。他才二十几岁啊,就一个晚上,头发白了一大半。泥鳅算是大彻大悟了,找了几个人,把那女的抓住,给她喂了点儿冰块,那天晚上一帮人在屋子里就弄那女的。直接上冰,而且还是大剂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根本没意识,嗨得停不下来,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清醒。我听当时在场的人说,等嗨劲儿过了以后,看着一屋子的光屁股男人,那女的差点儿疯了,差点儿没从窗户里跳下去……再后来,泥鳅又给她打了一针,那女的这辈子都离不开海洛因。正当行业是没法干了,除了走涛哥那条路子去夜总会,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虎平涛叹了口气:“毕竟喜欢过,也有过那么一段……有必要这么狠吗?”
  刘书宇把一杯果汁兑进酒里,用餐刀切开半个柠檬,不以为意地笑道:“衡哥你想多了。现在这社会,除了钱,别的统统都是狗屎。反正我是看开了,爹娘生养我不容易,赚了钱我肯定给他们一份。可女人是什么?古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泥鳅就是最好的例子,衣服脏了、破了,直接扔给兄弟一起穿。反正大家都用过,扔了也就扔了,卖给涛哥还能让她帮着赚钱,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那女的也真作,好好一起过日子多好,非要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起来……泥鳅挺可怜的。”
  不等刘书宇回话,虎平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小子那些稀里糊涂的想法要不得。你才多大啊……听我一句劝:好好上班,好好赚钱,找个喜欢你的人,好好过一辈子。”
  刘书宇停下手上的动作,轻声笑道:“衡哥你是个好人。”
  虎平涛笑着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在黑窝里,不经意的维持一个“好人”形象,这很重要。
  所谓的好人,指的不是正义,也不代表法律。跟一群毒贩讲道义,简直是自寻死路。
  善良与道义的区别很大,而且善良涵盖的范围很广。
  很多罪犯都信仰宗教,基督、佛祖、真主……他们甚至在家里设有佛堂,随身佩戴十字架,手里随时捏着念珠。这些行为都是填补他们内心空虚的最显著表现。他们惧怕死亡,惧怕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他们知道自己在作恶,希望通过虔诚的祷念,以及对满天神佛的崇拜,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淡化罪恶,以期在未来,或者死后得到更好的待遇。
  这是一种自赎。
  只要恰到好处表现出这种在圈子里能够被接受的善良,你就会被认为是一个“好人”。
  一个站在我们这边,做事情有底线,但绝对是自己人的“好人”。
  这就是虎平涛为自己营造的人设。
  刘书宇对虎平涛的印象很不错。
  都是年轻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尤其是虎平涛在调酒方面的特殊技艺,简直让刘书宇羡慕到极点。
  洪哥已经发话了,擢升虎平涛为主管,身份仅在蒋涛之下。
  再加上郑强的离开,听说这其中也有虎平涛的部分原因,然而公司内部规矩森严,这种事情决不能摆开了说,只能私底下偷偷谈论,这就给虎平涛身上笼罩了一层迷雾,让刘书宇之类的外围人员产生了强烈好奇心,各种猜测就更多了。
  总之,虎平涛是刘书宇必须仰望的存在,至少现在是这样。
  他看着虎平涛,讨好地笑着说:“衡哥,你等我一下。”
  “你要去哪儿?”虎平涛问。
  刘书宇已经转身朝着酒吧通道外面走去,边笑边说:“我把泥鳅叫过来。他手上的女人多,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虎平涛愣住了,随即连忙制止:“别这样,你回来,回来啊!”
  刘书宇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贱兮兮笑容,快步走出吧台,朝着泥鳅等人的卡座走去。
  几分钟后,他带着泥鳅回来了。
  “衡哥好。”泥鳅弯着腰,面带笑意,很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虎平涛已经迅速理清思路,端出一杯刚调好的鸡尾酒,递给泥鳅,笑着说:“初次见面,这杯算我的。”
  泥鳅颇有些感激:“谢谢衡哥。”
  机遇很重要,而且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洪宗元的眼。如果没有关于洪宗元情妇的可靠情报,虎平涛决不会对那个想要打她主意的男人动手,也就不会跟着郑强去淞城讨要货款,更不可能升为主管……虽然泥鳅和刘书宇进入公司的时间比他更早,入行资历更老,在虎平涛面前,仍然只是小字辈。
  泥鳅很会说话。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直接略过了刘书宇这个介绍人,低声笑道:“衡哥,我等会儿叫几个女的过来,您看中了就跟我说一声。”
  虎平涛客套地笑笑,没有搭腔。他侧过身子对刘书宇道:“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这边你来看着。”
  说罢,他把视线回转到泥鳅身上:“这里太闷了,一起出去待会儿。”
  按照规定,觉得累了、困了,可以到外面吹吹风,休息一会儿。
  第一百七一节 女人
  酒吧外的世界,依然喧嚣。
  来往路人,形形色色。
  泥鳅不明就里地跟着虎平涛来到外面,两个人站在背风的墙角。虎平涛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玉溪”,抽出一根递给泥鳅,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
  接过烟,他小心翼翼地问:“衡哥,您找我有事儿?”
  虎平涛拿出打火机,凑到泥鳅面前:“没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先点对方,再点自己,小小的动作拉近了彼此关系。
  泥鳅头发很长,在脑后扎成马尾,颇有些杀马特风格,只是看上去没那么狂野,发色也染成了淡金。
  看着他满腹疑惑且带有几分紧张的表情,虎平涛笑了一下:“芋头刚才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咱俩算是同道中人。”
  泥鳅这才明白过来,神情顿时变得尴尬:“……都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虎平涛吸了口烟,脸上露出感慨的神情:“很多年前,我以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我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尽心尽力去维护这个家,就能拥有幸福……”
  泥鳅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虎平涛的下文。确定对方进入了沉默状态,他才认真地接上话题:“衡哥,别想那些没用的。我最听不得的就是什么“分手以后你要幸福”之类的屁话。咱们过好自己的,这比什么都管用。”
  虎平涛从鼻孔里喷出烟雾,抬起头,看了一眼泥鳅:“所以我才请你喝酒。为了这个,值得干一杯。”
  两个男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拉近彼此关系,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就是寻找共同话题。
  闻言,泥鳅笑了。
  很舒畅,很开怀。
  看着虎平涛夹在指间的烟头将尽,他从衣袋里拿出一盒万宝路,递了过去。虎平涛没拒绝,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目光却注视着从远处街口徐徐驶入侧面停车场的一辆“保时捷”,半羡慕半不屑地骂了一句:“这些混蛋,真他吗的有钱。”
  泥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那车挺稳,副驾驶座的门开了,下来一个穿着暴露,身材极好的年轻女子。
  他抬起夹烟的手,冲着那个方向指了一下:“那妞儿我认识,以前是“天籁”酒吧的公主,后来跟了那边看场子的男人。现在看这架势,又换了一个。”
  那女人绕到驾驶座前,拉开车门,像牛皮糖一样搂住刚下来的男人胳膊,整个身体紧贴上去,看模样恨不得粘上去,活生生变为一体。
  虎平涛抽着烟笑道:“这女的是四川过来的吧?”
  泥鳅很好奇:“衡哥,你怎么知道?”
  虎平涛往那对那男女的方向指了一下,神情凝重,就像思想家在分析问题:“那女人刚下车的时候,满脸高冷,看谁都冷冰冰的。尤其是我们这些人,在她眼里恐怕连狗都不如。可前后还不到两秒钟,她缠上那男的,就像瞬间爆发的火山,那种热情,那种倒贴上去的笑……啧啧啧啧,这种变脸技法只有川剧里才能见到,所以我说她是川妞啊!”
  泥鳅怔了一下,随即从嘴里猛然喷出一大口浓烟,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衡哥……你,哈哈哈哈……”
  虎平涛是个表演天才。
  如果光是这番话,肯定收不到这种效果。可他说话的同时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调侃的语气,就像电视座谈节目里正襟危坐的学者,对着镜头满面严肃,直到最后才抖出包袱。
  泥鳅虽然是社会人,可是闯荡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虎平涛这样的人。
  他好不容易笑够了,扶着虎平涛的肩膀,大口喘息着调匀呼吸:“衡哥,您可真会说话。哈哈哈哈……您是不是看上这妞儿了?您说句话,最多一个星期,我负责弄过来,扔到您的床上。”
  虎平涛低头吸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注视着那对男女消失的方向,慢吞吞地说:“那男的看起来不一般……算了,别惹事了。”
  之前的共同话题拉近了彼此关系,刚才的笑话给泥鳅平添很多好感。他搂住虎平涛的肩膀,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认真地说:“衡哥,这您就不知道了。如果是真正有能耐的人,通常不会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虎平涛问的很快,切入点也恰到好处。
  “这里虽然很热闹,可除了洪哥的这间酒吧,周围的夜店档次都太低。”泥鳅低声解释:“地心引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得有熟人带着,要不就得有邀请码。那男的虽然开着保时捷,却连咱们这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去了“天籁”酒吧,摆明了是那边的熟客。再加上那女的……这么说吧,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表面上看着高冷,实际上就是做着拉1客的生意。”
  虎平涛不由得笑了:“你这说的一套一套的,门清儿啊!”
  泥鳅脸上涌起自豪的表情,他拍了拍胸脯:“吃这碗饭,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真正是白混了。”
  虎平涛颇感兴趣地低声问道:“这事真能成?”
  “酒粉不分家。”泥鳅声音压得更低了:“来这种地方混……衡哥,我说是“混”,不是“玩”。这是有区别的。那女的在“天籁”酒吧干过公主,随便弄点冰块就能上手。对付她很简单……要不咱们今晚就动手,我等会儿过去,看机会给她下药,带出来?”
  虎平涛在黑暗中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食指,不动声色地说:“你应该早就看中她了吧?今天只是借着我的嘴说出这些话,你小子……呵呵,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被揭穿心思的泥鳅脸上有些尴尬,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嬉笑:“衡哥说的对,这是洪爷的地盘,还是尽量不要惹麻烦。嗯……等会儿有几个女人过来,到时候衡哥你自己挑,看中就带走。”
  虎平涛满意地笑了:“够朋友。”
  泥鳅也笑了:“我一直跟着涛哥,以后还请衡哥多帮衬帮衬。”
  虎平涛似乎烟瘾很大,吸完万宝路,又拿出他的那盒“玉溪”,漫不经心地问:“我看你不是已经带着几个女的在里面坐着,怎么还有?”
  泥鳅看着四下无人,犹豫了几秒钟,凑近虎平涛耳边:“这事儿衡哥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传:今天晚上洪爷那边约了熟客,那都是愿意花钱的老手。外面的女人都是残花败柳,人家看不上,要的就是没经验的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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