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那你给我想个借口好了, 反正我今天是不想去了!”
  秦恒很干脆地把王福贵唤到门口,道:“你就跟父皇说我旧伤复发,王妃要照顾我,我们两人都去不了燕王的喜宴了。”
  洛筝再次无语,这人刚还不许她咒自己得病呢,转脸就咒他自个旧伤复发,这纯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恒一边把早餐用小炕桌给她端到床上,一边道:“反正我对去喝想要我命的人的喜酒也没兴趣,这样跟父皇一讲,咱们两人就都不用去了。阿筝,我们好久没一道用早膳了呢!”
  结果两人刚用完早膳,洗漱完毕,就听内侍报道:“圣上驾到!”
  慌得秦恒急忙就躺到洛筝那张雕花大床上去装病人,事急从权,洛筝也只能由着他先得意一回,自己也得坐在床边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来。
  永定帝本来已经摆驾去了燕王府,齐王成亲时他是亲临王府了的,因此燕王成亲时特意进宫去求了一求,永定帝此时也不好表现得偏心太过,便也答应了他。
  哪知燕王好容易把父皇给请来了,结果连椅子都没坐热呢,一听到秦恒旧伤复发的消息,立刻就摆驾走人去了齐王府。秦恂心里这个恨啊,面上却还得表现得兄友弟恭、宽仁大度,体贴老父的一腔舐犊之情。
  就在燕王面上带笑,心里痛骂秦恒为了给他添堵居然使用如此卑鄙狡诈的伎俩时,齐王府里的齐王妃洛筝也正在心里暗骂秦恒太过狡诈。
  随口撒了一个谎,就骗了自家老爹奔过来探望他的伤势不说,更可气的是都不用他开口说一个字,疼儿子的永定帝就已经对洛筝道:“既然恒儿的伤势又发作了,你这些天就好生留在王府里照顾恒儿,同安那里,我再多派些女官宫人去侍候。”
  洛筝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秦恒不惜咒他自己旧伤复的原因了,敢情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了,简直是一箭三雕,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谎言,他自己不用去吃燕王府的喜酒,连带着洛筝也不用去不说,还让洛筝欠了他一个人情,最后又成功的利用他的皇帝老爹把自己给留了下来,
  亏得自己先前还因为他大度体贴的让自己长住宫中陪着同安,而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现在看来,自己真是眼瞎啊,果然之前都是他装的,现在这狐狸尾巴才算是露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孺人:唐 代称王的妾。
  渣作者血槽已空,要闭关几天回蓝回血!
  ☆、第41章 妯娌之间
  好容易恭送走了永定帝,洛筝正想跟秦恒算帐,秦恒却抢先丢出一句话来,“周院正说贤妃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洛筝一愣,前世的贤妃的确就是在这几天薨逝的,这也正是她如此痛恨秦恒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她强留在齐王府的原因,这个时候正是同安最需要她的时候。
  “阿筝,我只留你在府里再住一晚,这两个月里你既要帮着照顾贤妃,还要开解劝慰同安,实在劳心劳力,太过劳累了。若是贤妃如周院正所言,那接下来这一个月就更是累人了。”
  操持过前世贤妃的哭灵守灵丧葬等等殡仪的洛筝自然知道这些有多累人,前世她一直陪在同安公主身边,看着她哭得肝肠寸断,哀哀欲绝,再想到自己幼时丧母的悲痛,心里也是难过的不行,结果最后不但同安公主伤心之下卧病在床,就连她也病倒了。
  “阿筝,你好歹也先歇上两天,接下来的日子对同安来说才是最难熬的,若是那个时候你的身子支持不住,那对同安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洛筝不得不承认秦恒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她在宫中这两个月确实过得并不轻松,而这一世她的身体在受过那两处箭伤之后,也确实有些不如从前。
  只怕等贤妃去后,同安肯定还是要大病一场的,若是到时候自己也病了,那她还怎么去照顾劝慰同安呢?
  洛筝到底还是依了秦恒在齐王府里多留了一个晚上,一觉好睡,竟直睡到过了午时才醒,正要用膳,宫里已经传来消息,贤妃病危。
  洛筝也顾不上用膳,着急就要进宫,秦恒也没拦她,只是命人准备了几样饭食放到马车里,自已坐在一旁硬是逼着她吃了大半。
  秦恒一直把她送到贤妃的宁心殿门口,洛筝着急进去,却被秦恒一把拽住,递过来两个白玉瓶道,“这是我请周院正配的九珍丸,接下来有得忙累,你记着和同安每日服一丸,免得累坏了身子。”
  洛筝接了过来,略一迟疑,还是道:“难为你能这么想着同安,多谢了。”说完便转身奔了进去。
  自已是当真想着同安吗?秦恒摇头苦笑,对于同安这个异母妹妹,他并没有多少兄妹之情,现在会顾念着这个妹妹,不过是因为阿筝罢了。
  想到洛筝最后说的那三个字,秦恒又觉得有几分欣慰,他的付出,他的用心到底还是被阿筝看到了,虽然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在替同安道谢,半分都没有提到她自己有念他的这份情,但却已经让秦恒觉得很满足了。
  贤妃就在这一天夜里薨逝,同安立时就哭得昏死了过去,一切丧仪安排,全靠洛筝操持。永定帝全然没有让他其他那几个小老婆操持丧仪的意思,直接就命洛筝这个儿媳去操办了。
  不知是因有了前世已经操办过一回的经验还是秦恒给她的那九珍丸的效用,好容易最忙累的一个月熬过去,洛筝没像前世那样再病倒在床上,还有几分余力可以照顾卧病在床的同安公主。
  因此今年的除夕夜,永定帝设在泰康殿的家宴,洛筝就没能像前世那样因病未去,而是和秦恒一起坐在了永定帝的左下首,再下首的席位是燕王夫妇,他们对面则是魏王秦恽和赵王秦恪。
  这兄弟俩如今都没有正妃,孤零零的独坐在各自的席位上,眼瞅着对面的成双成对,一个脸上满是嫉妒,另一个则是略有几分羡慕。
  说是家宴,但是这天家的家宴却没有一点寻常百姓家中的热闹亲近。
  魏王和燕王倒是很想多说笑几句讨一讨永定帝的欢心的,奈何永定帝始终沉着一张脸,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再想想宫里的贤妃新丧,魏王和燕王也不敢太过多话,只是说了些年节的吉祥话也就闭上了嘴。
  洛筝是极不喜欢这种有些压抑的氛围的,随便用了几筷子菜肴,便起身说要带些年夜饭去陪正在病中的同安公主一道用。
  永定帝还没发话,就听她身旁又一道清柔的声音道:“父皇,臣媳也想去看看同安公主,还请父皇恩准?”口称臣媳,说话的自然便是如今的另一位王妃,燕王妃许如瑾了。
  见永定帝果然点头允了她二人所请,许如瑾立刻满面笑意的走到洛筝身侧,“三皇嫂,我们一道过去吧。”
  洛筝心中再不喜她,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不给她面子,只得和她一道步出了泰康殿,往同安公主的棠梨阁行去。
  结果这一路上许如瑾的那张嘴就没怎么停过。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会和郡主成了妯娌呢!啊,不对,我该改口叫三皇嫂才是。”
  洛筝不理她,反正现在已经出了泰康殿。
  “说起来也就咱们妯娌两个,我倒是一直想和三皇嫂好生亲近亲近的,可惜三皇嫂这么些天几乎一直都在宫里头住着,真是让我想亲近都亲近不起来呀!”
  “只是三皇嫂看重姑嫂情谊,固然是极好的,但咱们为□□的本份自然还是要以侍奉夫君为第一要务。这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三皇嫂却好几个月都不在齐王府,实在是……”
  洛筝还是不理她,自管往前走。
  许如瑾微微一笑,继续再接再厉,“方才在席间我看三皇伯对三嫂可真是恩爱体贴啊,三皇嫂的目光看向哪个菜,三皇伯便立刻给三皇嫂夹到了碗中,都不消劳动三皇嫂自己动手,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话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意,因为说话之人此时心中正饱含着满腔的酸水。
  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许如瑾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嫁给燕王秦恂,她原以为只要她能当上燕王妃,那她此生便再无所求。
  她知道除了她这个正妻,身为亲王,燕王肯定还会有别的孺人、侍妾,她虽介怀,却也并不特别介意,古来男子都是妻妾成群,谁家不都是一样呢?
  就算齐王眼下还没纳妾,在她看来那也是迟早的事,可是当她无意中瞥见齐王看向洛筝的目光时,她忽然就淡定不起来了。
  她转回视线看向她的夫君,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燕王殿下也回了她一个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可是许如瑾不觉得安慰,她反而感到一种深深的不满足。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的夫君从来不曾用方才齐王那样的眼神看过她,那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呢?那样的柔情似水,情意绵绵,里面饱含的款款深情明晃晃的几乎就要溢了出来一般。
  原来这才是一个男子看向心爱女子的眼神吗?
  如果那样温柔而又炽热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她觉得她一定会融化在这样的目光里。即使她对齐王没有半分感觉,她心中所爱的是她的夫君。
  如果她的夫君也能这样看她一次该多好?她在心里轻叹,可是这份叹息很快就转为了对某人的嫉恨。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又一次的输给了洛筝?从这个女人回京起,她就处处踩了自己一头,先是获封郡主大出风头,接着便是诸位亲王都争着抢着想要娶她,甚至自己费尽心机想要嫁的燕王居然也有打过她的主意。
  能够嫁入天家,这是何等的荣耀,可是她却不屑一顾,强硬的回绝了齐王的第一次求娶。
  虽然现在她二人同为亲王正妃,身份地位上不差什么,可是她却还是踩了自己一头,因为她得到了她的夫君齐王的独宠,而燕王对自己呢?
  这也难怪,洛筝这位齐王妃可是齐王费尽了心思千方百计才求娶到的,可是自己和燕王之间却是反过来,自己这个燕王妃是自己不顾尊严低声下气用尽了手段才谋得的。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她要绞尽脑汁、竭尽心力想要去得到的东西,到了洛筝这里却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的得到了,先是名气、身份、地位、再是夫君的宠爱!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许如瑾几乎就没怎么动筷子,她的眼神不住的往齐王夫妇的席间瞄去,这越瞄就越让她痛苦。
  因为她发现这一晚上齐王的眼中几乎是再看不到其他人的,除了偶尔看向上首的永定帝,他的眼神几乎没有一刻是离开过洛筝的。
  而席间的歌舞更是不曾让他的目光偏移少许,无论是美艳绝伦的窈窕舞姬,还是一曲有误的清丽琴师,都不曾牵动他的目光分毫,任身边众人围绕,但他眼中唯一所见却始终只有他身旁的妻子一人。
  更可气的是,对于齐王这等的深情,洛筝竟然完全一副视而不见的无视模样,这种身在福中却不知福的傲娇样子看在许如瑾眼中,让她心中的那份嫉恨和不甘越发的难以抑制起来。
  所以当洛筝说要去看同安公主时,她急忙说要一道前去,因为她这心里实在是被一把妒火烧得难受。
  上一次杏花宴洛筝当面让她难堪的仇她可还记着呢,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这个女人这么舒坦的过她的日子。既然这位三皇嫂让她心里不痛快,那她也得给她添添堵才成。
  “三皇嫂,”许如瑾紧跟在洛筝身侧,面上带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三皇伯这般体贴嫂子,嫂子也该投桃报李,好生替三皇伯着想才对,如今嫂子不在齐王府,何不为三皇伯挑选几名侍妾好生服侍呢?如此一来,也显得三皇嫂大度贤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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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册立太子
  泰康殿里,自妻子离去后,齐王秦恒便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是看向身侧的空位便是看向殿门的方向,眉间似有忧色。
  王福贵如今已是极为了解自家殿下的心意,赶紧凑上去小声问了一句,“殿下可是担心王妃?”一边说着,一双小眼睛还往燕王妃的位子那边瞥了一眼。
  哪知秦恒却是淡淡一笑,“无妨。”他家阿筝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若是那些阴毒算计、暗箭伤人的后宫手段,以她光明磊落的性子只怕是防不胜防,前世自己都能在后宫之中将她护好,更何况如今。可若是有人直接想要跟她正面交锋,那是绝对讨不了什么好的。
  是以,如今他不是担心许如瑾会欺负到他媳妇,她若是敢当面生事,不被他媳妇欺负到就算好的了,他担心的是阿筝该不会又想陪着同安,然后今天晚上也不跟他回去吧?
  唉,这同安的病怎么还不好?若是阿筝再在宫里住一个月……
  秦恒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如今和阿筝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为宝贵的,哪里还经得起再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大把的时光就这样消逝掉,而他却不能整日陪在她身边。
  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了,秦恒暗下决心。
  而与此同时,他媳妇洛筝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开始欺负许如瑾了。
  “就算我现在马上去给齐王找上七、八个侍妾,也远比不上某人贤良大度的美名啊!如今京里可都传开了,燕王妃贤惠无比、不争不妒,新婚才过了一天就主动给夫君纳了两名孺人、两名侍妾。”
  这都被人当面挑衅了,洛筝立刻就反唇相讥,“这等贤良大度的正妻风范,我可学不来,也根本不屑去做!”
  “你——”许如瑾完全没想到洛筝居然回击的这么理直气壮、口没遮拦,但她却还得注意自己的风度,“三皇嫂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份了吧,身为女子,自当以贤良为要,怎可如此善妒?”
  洛筝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好,那我问你,你们燕王府那几个侍妾进门时,你心中当真就一点都不吃醋嫉妒,不心酸难过吗?”
  “我,我自然是不妒的,能得几位妹妹替我分忧,一道侍奉好燕王殿下,我心中不知有多宽慰呢!”尽管有些底气不足,但许如瑾却还是说得滴水不漏。
  洛筝一脸鄙夷,“我最瞧不上的便是你们这些名门贵女的虚伪,明明心里都醋浪淘天了,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身为女子不可善妒。嫉妒怎么了,这本就是人之天性,谁乐意看到自己的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呀?”
  “再说了,你要是当真欢喜自己多了几个帮你侍奉夫君的妹妹,你就不会巴巴的跑到我跟前来也劝我效法了。不就是自己多了几个妹妹,心中郁闷的紧,不愿意自个一人独自品尝这种酸涩,便想把我也拖下水,让我也尝尝这种妻妾共事一夫的滋味呗?”
  “这世上总有这么些人,自己过得不好,不想着怎么让自己过好一点,反倒整天琢磨怎么让别人也过不好,似乎别人不好过,你就过好了一样,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虽说你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有些名不符实,但我一直以为能有才女之称,多少也是有点小聪明的吧!可我现在真心觉得你简直蠢透了,先不说我们齐王府的后宅之事轮不轮得到你来管,单就你方才的举动,劝我的那几句话若是传到了燕王耳中,你觉得他可会满意他的王妃这等扯他后腿的作为?”
  洛筝最后这几句话直如一记闷棍,一下子打得许如瑾久久回不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脸色渐渐的白了。
  是啊,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燕王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夺嫡上,自己只所以那样大度的在新婚第二天就为他纳妾,还不是为了借由纳妾替他多收揽一些助力,怕万一晚了一步在贤妃的丧期不好动作。
  甚至为了说服她燕王还跟她讲了太祖的那两道秘旨,好让她明白对于他们这些皇子来说妾室的重要性。而齐王至今一个妾室都没有,已然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对他们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良机,但是自己现在却偏偏跳出来去提醒人家,这不是蠢是什么,自己真是……
  许如瑾心里正自懊悔不迭,就听洛筝又道:“喂!我说你怎么还跟着我啊,难不成你还真是想去看同安啊?就算你是真心想去,只怕同安还不乐意见到你呢!你要说的话应该都说完了吧,那就赶紧走人,别在这儿碍眼了。”
  洛筝毫不客气的就要撵她走,嘴里还嘟囔了一句,“真是不长记性,上次在杏花宴还没领教到我的厉害吗?怎么这次还这么不长心眼的往我跟前凑,真是……”
  许如瑾僵立在原地,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是啊,自己怎么就又把脸凑到人家跟前让人去打脸呢?实在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和一个如洛筝这般彪悍直接的女子打过交道。
  京城中的这些名门淑女们,哪个会这样直接的跟人翻脸啊,真正的淑女那是心中再有不满,面上也仍然是要顾及一丝分寸与颜面的,再伤人的话都是说的委婉含蓄,绝不会直白成这样让对方太过难堪。
  可是这个洛筝,偏偏就不照着规矩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偏偏她却都没说错,句句一针见血,字字直戳要害,把许如瑾伤得不轻。
  可是胸中那团怒火烧得再旺,许如瑾到底还是渐渐冷静下来,她不冷静又能如何,现在的她可还没有办法去把洛筝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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