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从头到尾，我连恋爱都没跟她谈，哪来的始乱终弃？”
  陆锡远叹叹气，反驳。
  虽然挂着未婚夫的名，但两个根本不是恋人，对着梁书妍，他亦是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试问这样又如何能与她相携一生？
  不，他做不到！
  哪怕没有棠苏，他也没有办法与自己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哪怕他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你说没谈恋爱就没谈吗？锡远，自小，妈是怎么教你的？你多么正气凛然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上就如此不负责任？”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陆夫人不禁感到万分失望。
  她气恼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妈，我不是——”
  陆锡远开口想解释，陆景明就在这时候厉声训斥他，“不仅不负责任，做人还不厚道！如今陆氏跟梁氏的合作案刚结束，你就跑去跟对方说不娶人家女儿了，是不是想置我陆家于不仁不义之地？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啊？”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梁两家合作，彼此获利数十亿美金，这是一笔双赢的生意，不管对陆氏还是梁氏，都是百利无一害。我跟书妍的婚事，本来就不应该跟这挂钩。”
  “但当初两家合作的前提，就是你们的联姻。”
  陆景明一针见血把问题挑出来。
  “这点我当然清楚。”
  对此，陆锡远没有否认，可他很快又反驳，“但我认为，不管初衷和过程如何，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混账，你还有理了？”
  陆景明气得直接拍桌子站起身，眸子喷火狠狠瞪向陆锡远。
  陆锡远也跟着站起来。
  只见他双手插袋，一脸不惧与父亲对望。
  父子俩剑拔弩张，让整个书房突然间陷入特别紧张的气氛中。
  生怕丈夫等下气出病来，陆夫人急忙绕过大班桌，伸手扶住他，轻声安抚道：“有话好好说，锡远也不是糊涂之人，先听听他的解释吧。”
  虽然她对陆锡远的行为十分不理解，但无论如何，那始终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若他不想与梁书妍结婚，她当然不可能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于是这一刻，身为慈母的她，很没原则地站在儿子这一边。
  “事实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陆景明并不买账。
  在他看来，不管陆锡远的理由再充分，他的行为已经被贴上了不厚道的标签。
  想他陆景明，经商几十年，一直在业界是有口皆碑的讲义气、讲信用，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儿子呢？
  “我不觉得追求个人幸福是错的。爸，如果您担心我跟梁家退婚会影响陆氏在商界上的声誉以及未来与梁伯父的关系，那您尽可放心。我不想跟书妍结婚这事，梁伯父在两个月前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会等到合作案结束，也是梁伯父的意思。”
  不想被误会，陆锡远总算将实情讲出来。
  陆景明一听，冷峻的面容才稍稍缓和一些，“那书妍呢？”
  “我会找时间跟她说。”
  陆锡远深邃的眸光中，溢满坚定。
  “万一她不同意呢？锡远，书妍这孩子对你一往情深，你可千万别伤害人家啊！”
  陆夫人不放心嘱咐。
  原本她对梁书妍确实没多大好感，但自从小影出事之后，那孩子忙前忙后地为她付出很多，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所以，凭心而论，陆夫人是非常不希望陆锡远退这门亲事的。
  毕竟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好找，可品德纯良的女人，却是万里难求了，哎……
  “勉强没有幸福，我相信书妍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母亲有多喜欢梁书妍，陆锡远看在眼里，然，梁书妍是不是真有母亲以为的那么好，他却有些怀疑。
  不过，好不好都即将与他无关了。
  既然决定退婚，他就必须得快刀斩乱麻，尽早做了结。
  这，才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算了，只要不影响陆氏的声誉，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老了，管不动你了。出去吧！”
  知道儿子已经下定了决心，陆景明也不再多说什么，索性大手一挥，示意他离开。
  “谢谢！那我去找梁书妍了！”
  见父母没有太过反对，陆锡远暗暗松一口气。
  恭敬地朝他们鞠鞠躬，他身姿笔挺离开书房。
  从书房出来，陆锡远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所幸经过自己解释之后，父母对他打算退婚这事，并未多加阻挠，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一边下楼梯，一边拿着手机拨打梁书妍电话。
  电波中一直传来“嘟……嘟……的声音，却是许久都没有人接起。
  陆锡远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车前往梁家。
  梁家别墅距离陆家不远，30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梁家的佣人自当是认识陆锡远的，一见到他，立刻礼貌地迎上来。
  热情万分将他领进了大厅。
  这时，只有梁父一个人在家里，未见梁书妍与梁夫人的身影。
  “伯父——”
  见到梁父，陆锡远十分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嗯，你来了。到书房谈吧。”
  梁父精锐的眸子掠过一抹了然，起身对他说。
  “是！”
  陆锡远应一声，尾随他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梁父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吧。”
  “谢谢伯父。”
  陆锡远走过去，见梁父已经入座，他这才挺直背脊坐下。
  佣人敲门进来，奉上两杯茶。
  “谢谢！”
  陆锡远接过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只可惜，却无法让他沉重的心情变轻松。
  佣人退下后，偌大的书房，只剩他们俩。
  梁父端起茶杯，喝下几口。
  见陆锡远精致的俊脸一派严肃，他眸光闪了闪，将茶杯放下：“当真考虑清楚了？”
  “是的！还望伯父成全！”
  陆锡远不卑不亢回答。
  梁父闻言，并未立刻出声，而是抬手摸了摸下巴，好半晌才沉沉开口，“那行吧。勉强没有幸福，我也不希望将我女儿的终身幸福交到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手上。”
  许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对于退婚这事，他最终还是心平气和接受了。
  但由于牵涉到女儿的感情问题，他当然不允许陆锡远那么不负责任就撒手不管。
  于是，他又说：“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你必须当面跟书妍讲清楚。”
  “谢谢伯父理解。我会跟书妍好好讲的！”
  虽然在这个事情上，他并不觉得梁家吃亏，可对梁书妍个人而言，陆锡远还是认为自己亏欠了人家。
  尤其是，所有人都说，梁书妍对他一往情深……
  哎！
  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比较合适。
  之前，因为韩嫣，他怀疑过梁书妍的人品，甚至还特意找人调查她，当然，这其中还包括棠苏在超市被打的事情。
  可结果却发现，是他误会了。
  从她身边的朋友、熟人、同学、同事等等等的人口中打听到的梁书妍，确确实实是一个大家闺秀，不仅心地善良为人谦和，更是许多人心中的公益达人。
  这样的女人，确确实实值得一份好感情，而他，给不起……
  “嗯！只要书妍在这事没有受伤害，梁陆两家依然可以像之前一样，做很好的生意伙伴。”
  梁父不由得补充。
  其实讲真，他打心眼里还是希望陆锡远能够当自己的女婿，毕竟当今社会上，优秀的男人不多，而优秀又品质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个我会尽力去做。同时也希望，伯父能够好好开导一下书妍。”
  陆锡远由衷拜托他。
  这段婚约的开始本来就是个错误，过错全在他身上，而梁书妍是那么无辜，他当然不忍心见她受到伤害。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当会照顾。至于你……”
  讲到这，梁父突然深深看了陆锡远一眼，停顿片刻之后，正想继续说下去，“叩叩叩”的敲门声适时响起。
  “进来——”
  这个时候来敲门的，不可能是佣人，于是梁父只好将想说出口的话咽下。
  门“吱呀”一声，很快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抹倩丽的身影走进来。
  “爹地——”
  是梁书妍。
  只见她款款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跟梁父打招呼。
  “嗯，你回来了。”
  面对爱女，梁父原本云沉郁的脸色，瞬间缓和许多，连声音都开始充满了慈爱。
  “是呀，刚刚从外面回来。”
  梁书妍笑着回答，接着眉眼弯弯看向陆锡远，语气更是柔了几分，“刚刚你打我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车没听到。回到家看到有未接来电正想给你回拨过去，就听阿姨说你过来了，跟爹地在书房，所以我就上来啦。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
  陆锡远如实回答，眸光幽幽看了她一眼，悄然掠过一丝歉意。
  梁父则是起身走向大班桌，一边走一边下起逐客令：“书妍，爹地还有事要忙，你好好招呼一下锡远吧。”
  “好的好的，那锡远，我们出去吧。”
  梁书妍高兴地接过话。
  “好的。伯父，那我先告辞了。”
  陆锡远也跟着起身。
  “嗯，去吧！”
  梁父连头都不回。
  离开书房，两人下楼到了客厅。
  陆锡远双手插袋，由于心里搁着退婚这件事，他俊脸上的线条始终绷着，一刻都无法放松。
  梁书妍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幽黑的眸子转了转，划过一缕暗光。
  她垂眸，将眼底的异样敛去，很快就笑嘻嘻扯了扯他的胳膊，提议道：“锡远，我们要不要去后花园走走，然后等下回来吃晚饭？”
  她的神采飞扬，与陆锡远此时的沉闷截然不同。
  陆锡远抿唇，深沉的眸光在她脸上绕一圈，沉吟几秒之后，才开口说：“出去找家餐厅吃吧，怎样？”
  提退婚这事，还是在外面好一些，至少，不会让彼此太过难堪。
  “那也行，你等我换下衣服喔。”
  梁书妍依然巧笑盈兮。
  “嗯，去吧。”
  陆锡远朝她微微一笑。
  待她翩然的身姿走远，他这才将笑容收回，神色陡然变得无比凝重。
  梁书妍回到房间，原本笑意吟吟的脸，下一秒，直接被阴沉取代。
  在陆氏与梁氏两个集团合作案刚结束的这一天，陆锡远突然来到她家，所为何事，她岂能不清楚？
  哼，约莫是来退婚的吧？
  呵呵，陆锡远，你以为我梁书妍是随便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想要甩开我，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就算是堵上一切，我都不会让你和陆棠苏如愿在一起……
  陆锡远坐在沙发上等了十分钟，梁书妍这才风姿绰约款款而来。
  此时，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香奈儿套装，甜美可人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出门约会的小女人。
  陆锡远见状，眸底的愧疚不自觉加深。
  假装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梁书妍走到他面前，柔声笑问：“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陆锡远站起身，沉声回答：“不会。你想去哪里吃？”
  “要不去沿江路那边的花园餐厅吧？那家的牛排特别好吃呢！”
  梁书妍笑靥如花提议。
  “那走吧。”
  陆锡远点头。
  其实，去哪吃都不重要，两人最后一顿晚餐，只要她高兴就好。
  他是这么想的，却压根没注意到，梁书妍唇边扬起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诡异。
  “锡远，我们开一辆车就好了，可以吗？”
  走向停车场的时候，梁书妍不想开车，于是这么对陆锡远说。
  “好，那开我的车吧。”
  陆锡远没有异议。
  “嗯，真好！那你等下送我回来。”
  梁书妍表现得十分开心。
  陆锡远的眼神却是益发凝重。
  这一刻，他不由得暗叹，如果她知道自己等下会提退婚，应该不会这么高兴，也更不可能让自己送她回来吧……
  陆锡远，其实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这是生平第一次，陆锡远如此评价自己。
  大约20分钟后，车子抵达沿江路的花园餐厅。
  停好车，两人肩并肩走进去，在侍者的带领下，不一会就来到梁书妍提前预定的座位。
  那是靠窗的位置，美丽的江景一览无遗。
  陆锡远绅士帮她拉开椅子，“坐吧！”
  “谢谢！”
  梁书妍朝他露出一抹清甜的笑容，这才优雅落座。
  “你喜欢吃什么？”
  侍者递过来一本精致的餐单，梁书妍浏览几眼，随后笑着问陆锡远。
  “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你点吧。”
  陆锡远喝着柠檬水，心不在焉回答道。
  此时，他满腹心思都在想着如何开口提分手，哪还顾得上吃什么。
  “那好吧，那我点几个招牌菜，等下你觉得不够了，我们再点。”
  梁书妍倒是未在意，指着餐单跟侍者交流起来。
  点好菜，侍者退下。
  环境静谧优雅的空间，却因两人各怀心事，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梁书妍端着水杯，眼神一瞬不瞬盯着杯中的柠檬水，和陆锡远一样，她也没什么心情。
  他接下来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她不用听都可以猜到九成九，因此，她今晚就算是拼尽一切，都要阻止他将退婚之事讲出。
  然，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喝下最后一口柠檬水之后，陆锡远总算进入正题。
  “书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梁书妍心里咯噔一下，拿着水杯的手抖了抖。
  “关于我们的——”
  陆锡远正打算把话摊开，就见梁书妍手中的杯子“砰”一声落地了。
  玻璃，瞬时碎一地，一时间水花四溅。
  而梁书妍的裙子不可避免被溅湿，样子无比狼狈。
  “你没事吧？”
  陆锡远赶忙起身，深邃的眸子里溢满关心。
  “没、没事！”
  梁书妍猛地摇摇头，一脸歉意对他说：“sorry，我得去下洗手间！”
  话落，她也不等陆锡远回应，拎起包包仓皇离开。
  被这小插曲一闹，陆锡远的脸色亦不是很好看。
  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提退婚，谁知，却偏偏……
  哎！
  接下来，也是一样。
  每当他想开口提及他们的婚约，梁书妍就总是有状况发生。
  一次又一次，不是打碎碟子，就是有电话打进来，总而言之，一顿饭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退婚之事，陆锡远一直都没有机会跟她讲。
  以至于晚餐结束之后，他的神色益发凝重。
  梁书妍，却是明显沉浸在开心当中。
  走出花园餐厅，她忍不住对他说：“锡远，貌似你有事跟我说，现在时间也还早，要不我们去江边散散步吧，边走边说，怎样？”
  “也行！”
  陆锡远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跟她提，如今听她这么讲，顿觉豁然开朗。
  这不正中他下怀么？
  因此，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江边离餐厅很近，过条大马路就到了。
  那儿不好停车，陆锡远便直接把车留在原地，与梁书妍一起步行过去。
  已是深秋，天气微冷。
  梁书妍穿得很少，被晚风这么一吹，冷得她直哆嗦。
  她不禁双手抱肩，嘴里娇滴滴地喊着“冷”！
  陆锡远走在她旁边，深邃的眸子不由得泛上几分犹豫。
  换做平时，他会出于绅士风度将外套脱下给她，但现在，明显不妥。
  且不说他们是要退婚的关系，他若再对梁书妍好，势必会让她越陷越深，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已经有了陆棠苏，他的外套理应专属于棠苏，而不能给予其他女人。
  于是，他只好装傻充愣。
  梁书妍见他无动于衷，暗地里咬碎一口银牙。
  两人慢悠悠往江边的方向走，一直都到了红绿灯。
  见绿灯亮了，梁书妍颤着声音说：“锡远，过马路吧。”
  “好！”
  陆锡远点点头，身子笔挺走向前。
  到马路中央的时候，毫无预警地，突然窜出一辆面包车。
  对方气势汹汹往陆锡远撞过去。
  “锡远小心——”
  “啊——”
  陆锡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梁书妍的尖叫声响起，紧接着，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狠狠推到一边。
  他踉跄一下稳住脚步，转过头，就见梁书妍被疾驰而来的车子撞飞，身子滚出几米之外。
  肇事的司机知道自己闯了祸，索性加足马力，逃得无影无踪。
  “书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