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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17节

  “没、没有了。”陈殊硬着头皮道。
  剩下的事情都和系统长明有关,不属于这个世界理解的范围,若是解臻理解还好,不理解的话恐怕要和焌四一样把自己视为妖物。
  解臻看着眼前的人苍白着一张脸陷入缄默,淡色的唇微微抿着,并不打算再继续说的样子,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对方左侧胸口处,他愣了一下,脸上笑意微敛。
  在雪白的衣襟下,解臻还记得刚刚一瞥之下看到的伤口,深色的暗痂带着凝固的血,模样狰狞恐怖。
  “林辰疏,你不顾危险前来救驾,九死一生,实属不易。”解臻错开目光,声音又稳稳地传来,“你想要什么赏赐,朕或可应允给你。”
  赏赐?
  陈殊的初衷只不过是遵循系统的要求,并没有想过需要什么赏赐。
  “保护皇上乃是草民应做之事,草民不敢求什么赏赐。”陈殊道。
  “无妨,你好好考虑,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解臻道。
  话说到这份上,继续回绝恐怕会拂了皇帝的面子。
  陈殊低头想了想:“若是要求,草民是有一事想求皇上成全。”
  “何事?”解臻问道。
  “草民想留在皇上身边效力。”陈殊答道。
  解臻:“……”
  陈殊想得明明白白,他受系统之命而来,为的就是保护皇上。既然皇帝这么发问,何不借此抓住靠近皇帝的机会?
  解臻忽的想起猎场之时那道飞身扑过来挡在他面前的红色身影。他目光凝了凝,这一回他瞳孔紧聚,焦点处彻底落在了陈殊的眼睛里。
  “为朕效力?”解臻念了一句,声音缓慢低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林辰疏愿为皇上肝脑涂地。”陈殊原本微垂的眼睛也抬起来,比着发誓的动作:“若是皇上有什么用得到林辰疏的地方,草民可作鞍前兵、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
  解臻皱眉。
  两人的目光交汇,房间里陷入短暂的静默。
  林辰疏脸色苍白,人看着很柔柔弱弱,不堪一击,但眼神处却透着坚定,连发誓的手都比得十分镇静,毫无惧意。
  解臻凝视着林辰疏好一会儿,忽地唇角慢慢勾了起来:“你当真是这个想法?”
  “是。”陈殊确定道。
  解臻沉吟片刻:“……这么说来,朕最近正好缺一个合适的人手。”
  陈殊心中一喜,抬起眼来看着解臻。
  他的眼睛有光彩亮起,让原本弱小的模样都看上去有了几分精神。
  解臻声音顿了顿:“林辰疏,你还记得你之前在齐太尉府上看到的那批物资吗?”
  “记得。”陈殊虽没有亲自所见,但此为林辰疏经历之事,他很快应道。
  “两个月前,北边关塞的狄夷进犯我国,战事吃紧。朕自京城国库拨出一批军资支援北部驻军,途中有近三百官兵押解,但一个月后,朕收到消息,这批军资并未抵达军营。从京城出发的三百名官兵也失去音讯,下落不明。”解臻缓缓道,“直至二十天前,在昱北关罗纳河附近,有当地住民发现河中两具浮尸,穿着是为我京城官兵服饰,这才确认身份。”
  陈殊微微一愣,没想到解臻居然提及这样的事情,他略一沉吟道:“皇上的意思是,齐太尉府中的军资和皇上拨给边关的是同一批?”
  “从崇三那里拷问出来,是一批。”解臻顿了顿,道,“他本是朕派去监视齐太尉的人。”
  “……”陈殊心中一凛。
  他现在怀疑,解臻或许早就知道齐太尉谋反的事情,去猎场围猎只是引蛇出洞。
  但那天他赶到现场,似乎也没有见到齐言储出现在解臻的旁边,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局势是怎么样。
  “官兵浮尸出现在罗纳河附近,朕起初以为那三百名押解物资的官兵是在河道附近遭劫,所派的人均无查获。但最近却从崇三的口供里得知,齐言储动手的地方却是在大青山附近。”
  青山天阑!陈殊忽地想起那日昏迷的时候解臻与路七的对话。
  “皇上,有什么需要草民做的吗?”陈殊反应过来,问道。
  “齐言储在朝中根深叶茂,下有各路门生依附,想要扳倒他牵一发动全身,并非易事,但那批军资不仅事关边关安定,或也可成为齐言储的罪证。”解臻道,“大青山与罗纳河相距甚远,地势复杂,朕需要一人前往青山天阑,查出那三百名官兵和那批军资的去处。”
  他说着,看向身边的人,道:“你是新晋的榜眼,本就待命加封。朕可赐予你钦差称号,从京城前往青山查案。你也无须担心,到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你。”
  “……”陈殊听着隐隐有些不对,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这青山天阑距离京城有多远。”
  “差不多半月车程。”
  “这、这也太远了吧?!”陈殊太阳穴突突一跳。
  他是想在皇帝的身边好好效力,希望有机会能够完成长明的任务,可刚刚解臻说的是什么意思?
  半个月的车程,不算查案的时间一来一往也要一个月,他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上那么久?!
  第20章 风起
  他这、这算是被解臻外放做官了吗?
  陈殊心情凌乱,完全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安排自己。
  “若是快马,十日便可到大青山。”解臻看着陈殊的神情,谈话神情冷峻,“怎么,你不愿意?”
  “……”他是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
  陈殊原本信誓旦旦的表情差点崩盘,他把刚刚发誓的手抓住被褥,低头道:“草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自小还没有去京外看过,皇上一来就将如此要事交于草民去办,草民怕有负重任。”
  “……”解臻道,“不是你说要为朕效力?”
  “草民不想离皇上这么远。”
  解臻:“……”
  泛白的容颜还带着病色,低着头的答话让解臻看不清楚林辰疏此刻的神情。坐在床榻边的皇帝默了默,这才道:“那里也不算远。”
  “可是……”陈殊还想再舔着脸给自己争取一下最后的希望。
  解臻已经抬手打断他的话,道:“林辰疏,若想为官升得好仕途,总需要去外历练。这次大青山一事,你若能顺利配合找到物资,朕便允诺事成之后将你从青山天阑调回。”
  陈殊:“……”天子都在他面前这样讲了,他还能说什么?
  陈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强压隐隐暴跳的眉,忍了下来。
  奇怪的是,他总感觉有一种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封官一事,朕会为你拟一道圣旨,赐你一道圣令。”解臻已经站起身道,“至于青山天阑那边的官员若是不安分,你便代朕一道处置了。”
  若是真的如同皇上讲的那么好处置便好了。陈殊心里想着,面上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应道:“皇上放心,林辰疏当全力以赴。”
  话还是那样的无知无畏,但林辰疏的面容还是隐在暗处,叫人看不真切。
  解臻在林辰疏苍白的侧脸上凝视了片刻,道了句“最近先养好身子”,便不在停留,起身离开。
  陈殊这才抬起头,看着被褥上散落的绷带又发了会愣。
  他发现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想在宫中养伤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前往青山天阑,找到失落的那批物资,调查处官兵失踪的真正原因。
  三百个官兵失去音讯十分蹊跷,想必是齐言储早有准备。若是他去查案一直没有查出端倪,那可就要把时间耗在那里了,不止一个月,半年、一年都有可能。
  这样绝对不行,他不能等这么久。
  陈殊暗暗地缩紧手指,在被褥上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而此时在离林辰疏宫殿所在的房间外,解臻一人孑然而行,缓缓穿过园林阁道。
  此处为皇家园林,为先帝平日休憩赏花所设,园中林木点缀,池水粼波,亦有花嫣然绽放,静林鸟语声声,戏蝶流连花丛。
  解臻看过繁花美景,忽地微微侧首。
  他注意的地方无声无息,但年轻的帝王却忽然开口。
  “怎样?”
  林子里簌簌动了下,有人轻声落地。
  “大青山情况属下已从拿到线报。”路七身在暗影中,道。
  “好。”解臻道。
  他立在阁道之上,旁有清水倒影,映出静态的冷色容颜。
  时值一阵清风徐来,池水波纹散乱。
  解臻目光往身后微移,却到底没往那人住的地方回头。
  “今晚启程。”
  “是。”路七回道。
  *
  林家的嫡子林辰疏从宫里出来了。
  林辰疏这几日是京城议论的焦点。此子原本平平无奇,放在一众的世家子弟里当属最让人忽略的那个,但最近此子不仅仅金榜题名考中本届进士的第二名,以此出尽了风头,而且还在皇上围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刺客,在御前救了一次驾。这事情非同小可,短短的时间就在京城的官宦圈子中沸沸扬扬地传开,让人议论了好几天。
  御前救驾必然博得圣上的好感,若是讨好皇帝让皇帝龙颜大悦,至少官途无量,他日说不定就是平步青云。此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记恨。
  大家都在想,这个前阵子还被自己嘲笑过的断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也有人说林辰疏当时伤得极重,能不能挺过来都是都是个未知数。林家嫡子为了博一个出身,也算是够拼命的。
  不管外界纷扰如何,林辰疏还是坐着宫里的驾辇回到林府。
  他下车的时候,旁边的人有不少围观的,只看到原来看上去就有点女人气的林辰疏整个人脸色苍白,一幅病恹恹的样子,下巴变得更尖了,人变得更瘦了,腰也变得更细了,比醉梦楼的姑娘还要细,看上去风一吹就要倒。
  对比旁边众人围观的目光,林家的人却显然洋溢着一股喜气。
  一别半个多月,林家又是扶又是搀,欢欢喜喜地把人给接近门,还让人摆了一道接风洗尘宴迎接林辰疏的归来。
  陈殊只让刘伯一个人扶着,闻言蹙眉道:“我胃口不好,吃不得大鱼大肉,你们自己吃吧。”
  “这宴是给你准备的,爹特地让厨子准备了一些汤羹,很好下口。”林和鸣见状道。
  “不想吃。”陈殊对上一次的家宴还有印象,只怕一桌酒席光听林和鸣的论解,还要被岑玉凤这样的女人说几句,劳心费神。他转头对刘伯道,“刘伯,帮我准备点馒头就可。”
  “这……”刘伯看了眼林和鸣。
  见林辰疏拒绝,林和鸣看了看儿子的脸色,也不敢多做强求道:“也好,听说你这次重伤,也受了不少苦头,我让刘伯去药房给你采购些上好的人参,补补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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