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端木煌没有说话，但是他一直听着她的动作。
  他的手慢慢地揽上凤无忧的小腰，凤无忧没有做任何反抗，继续作画。
  端木煌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阿九，你信不信，我能够感受到你画我的模样？”
  “是么？”凤无忧听着收了最后一笔，将狼毫放下，然后转头看着他。
  他此时依旧的，黄金面具下，用丝巾绑着双眸。
  “你若是能够看到，多好。”凤无忧心中溢出一声感叹，转身将那画拿了起来，“那阿六，你说，我画的是什么？”
  “我猜想，背景是，你曾经绣的无忧树，无忧花。我抱着你，就如现在，一同坐在那书案前。我抱着你，你在作画。”端木煌吻了吻她的耳垂，“你说这幅画，是不是这样？”
  凤无忧怔愣了，她转头，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我能够感受到你做的画，你画我的模样我都能够感受出来。”端木煌的手顺着凤无忧的手臂，然后握上她的两只小手，捏着那画。
  “我真是不敢相信。”凤无忧吃惊道，“当真可以感受到？”
  端木煌笑，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因为我一直在听你作画。狼毫和所有颜料笔墨，都是我的摆放之物，我自是最熟悉。你沾染的哪一种颜料，我听到，自然知道，遂，可以逐步猜测。”
  凤无忧惊了一下，他这听力以及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厉害，而是非常厉害！
  “今日，你骗我了。”端木煌冷不防握着凤无忧的柳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可知道，我看不见，可是我感受到的……阿九，你骗不了我。”他的手慢慢地向上，寻着的是凤无忧胸口的位置。
  凤无忧惊了惊，立即抓住他的手，“阿六，你说什么呢？”
  端木煌抱着她，一反手，就已经抓上了她的手腕，他闭上眼睛，阴冷又不失温柔在她耳边道，“今日，且饶你一回。下次，不能有下次。”
  “我不明白。”凤无忧轻轻地推开他，“我没有骗你什么。”
  “我会让司马奕付出代价的，对我下药，呵呵，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么？别以为各个都可以把我当成傻子！”端木煌语气此时很冷，“我最信任的是你，然后是鬼隐，他。他利用我的信任来做事，我绝对不会轻饶！”
  “阿六，不要。”凤无忧立即就抱着他的腰，“不要冲动。”
  端木煌摸上她的唇，然后到她的脸，“从今往后，我只信你一人。阿九，不要再骗我了。”
  凤无忧浑身一颤，“不是，他们都很在乎你，关心你的。”
  “变相委屈你，伤害你，利用你的善心来达到各种目的，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谁，都是不可饶恕！”端木煌分明地隐忍着怒气，他的手抚上凤无忧的唇，“阿九，你太善良了。”
  “阿六，不是这样的。”凤无忧万分害怕他会错了司马奕的意思，司马奕的本意是让他不要担心自己而已，是好意的。
  “听我说，王世子和鬼隐他们做事，都是为了你，从来都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你。阿六，身边很多人爱你，你不是孤身一人。”凤无忧握着他的手，然后又包着他的腰，“他们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为的就是我们而已。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他们很照顾你的。你都能够感受到。”
  端木煌没有出声，也没有多少反应。
  凤无忧紧紧地抱住他，“不要把自己关在心里面……你的脸，就要恢复了，你是个俊美的男人，到时候，你也可以重见光明，然后再看到你自己的脸。端木煌，开心一些，把你的世界展现给别人看。你是天之骄子！”
  “他们帮助你很多很多，阿六，把你刚刚的想法丢掉。听我的。”凤无忧见他没有反应，环住他的脖颈，然后继续道，“你往后会是一个受人瞩目的王爷，闻名朝野的六皇叔，睿鬼王。你的名字，端木煌，一定会响彻这整个大陆，海内外，甚至都能够闻得你的名声。”
  “虚假之物，不要也罢。”端木煌倒是沉声，他说着就要将环住自己脖颈的凤无忧的手拿下来。
  “最起码百姓会尊重你，你会得到更多民心。”凤无忧跪直了上身，更加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阿六。”
  “我只想得到阿九，何来去想得什么人心？我没兴趣做这样的事情。”端木煌语气并不曾改变多少。
  凤无忧听着眉头紧紧蹙起，若非他自小被伤得太深，若非被他人背叛太厉害，他也不会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去陪他了，也没有多少时间再解释，算算，横竖不过五六天。自己等不及，也无法让他再继续失明下去。
  “端木煌！”凤无忧见他不听，着急了，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端木煌似是身形一颤，但是他没有动。
  凤无忧两手捧起他的脸来，忍不住带着一丝的哭腔，“你在不在乎我？”
  “无论上天入地，我都要紧紧将你攥在我怀中，你说，我在不在乎你？”端木煌两手握住她的腰。
  “好，我也如此，在乎你。”凤无忧看着他，“那我说的，刚刚所说的，你有没有听到？”
  “嗯。”端木煌算是应了一声。
  “阿六……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凤无忧忍不住抱住他的脖颈，让他的头就枕在自己的怀中，“我不要你一个人走下去，我不要你在百姓的心中越走越远，我要的是，你得民心，得到更加多人的支持。边疆将士的支持远远不够，我要天下人都支持你，都尊重你，赞扬你，追随你。”
  端木煌将她扯下来，抱着她紧紧地攥在怀中，“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凤无忧点头，“听我说的话。也许我不懂这天下到底如何，也不懂得你如何才能在往后走得更远更深，可是，我只能用我宏观所学，来助你走下去！”
  端木煌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唇，“天下形势我懂，我只是不够懂，阿九的心。”
  凤无忧听着倒是一笑，她反啄了端木煌的薄唇一下，“我说的，你做，这就是懂了。打开你的心扉，让更多人明白你的心意，你也可以看到更多人对你的好。”
  端木煌嘴角淡淡浮出一个弧度，“阿九的心果真善良。”
  “很多人的心都是善良的。”凤无忧笑道，窝在他的怀中。
  端木煌抱着她坐在那床榻上，叹了一声，道，“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夜色？我们王府的夜色。”
  凤无忧怔愣了一下，他说带自己去看夜色，可是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见，这不就是他带着自己去看，他在旁边当挡风的么？
  “我听风声雨声，还有，听听阿九的声音。”端木煌薄唇微动。她的反应，自己都能够猜想到。
  凤无忧抱住他，“那你得要多多的抱着我，我怕冷。”
  端木煌听着嘴角一笑，“我想，一辈子都抱着你，时时刻刻，与你不分离。”他说着稍稍推开她，然后起身来。
  他想着要找长袍换上，可是凤无忧赶紧下床来一把就从他后背紧紧地抱着他，头就枕在他的后背上，“端木煌，别离开我……”
  端木煌听着，终究忍不住哽咽。
  “不会。”的确，自己有过这样的打算，毕竟自己这天煞孤星的命，也怕殃及了心爱的她。可到底是贪恋她的美好，原谅自己这颗心私谷欠太重！原谅自己一生固执无法忍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等到三月十五的时候，引蛊完成，她会完全好起来，自己可以继续与她生活在一起。到时候，自己即使是死，或者怎么，都无关紧要。
  自己不想放开她，自己也感受到她不也不想放开自己。那么，永不分离！
  凤无忧松开自己的手，擦了眼角的泪水，“你站在这里，我给你穿衣。”凤无忧说着就到一边上取下他的衣服来。
  “今日，穿红色的衣服。”端木煌道，“阿九，可喜欢红色？”
  “喜欢。”凤无忧回头看着他，“红色，喜庆，我每每看到红色，我总是想到你我成亲那日，我身穿大红嫁衣，而你身穿的是一身红色长袍。”凤无忧说着转头取下他挂在一边的红色长袍来。
  端木煌嘴角淡淡笑起，“我也想看看阿九穿上嫁衣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会的。”凤无忧说道，上前来将给他穿上了红色的袍子，然后给他系上腰带，“不会太远的是不是？”
  “是。”端木煌薄唇勾了勾。
  凤无忧将他拉着坐回到那床榻边上，然后弯腰给他穿上了蛟龙黑靴。
  穿好之后，凤无忧又拉着他到了那梳妆镜前坐下。
  “我替你绾青丝，你且坐着。”凤无忧道，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立即就拿了木梳给他梳头。
  端木煌眉头拧起又疏开，“甚好。”
  虽然他的头发微卷、酒红色，但是当凤无忧绾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随意一些，不必起髻。”端木煌淡道。梳发髻需要多费一些功夫，而他这样微卷的头发，更加是不容易弄。
  “嗯。”凤无忧点了点头，梳好头发之后，拿了一条常常的丝带，绑住了他发梢处的头发，随意，有些狂野。
  凤无忧从自己的发髻中取出一支桃木簪来，然后慢慢地插在他的发间。
  “阿九是送给我簪子？”端木煌笑着问道。
  “这桃木簪，是我亲自削的。送给你。”凤无忧道，然后抚着他的头发，“虽然一点都不贵重，但是，那是我亲手所做，希望阿六喜欢。”
  “喜欢。”端木煌抓住放在自己发梢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嘴角边，然后印上一吻，“阿九的手，真巧。”
  凤无忧听着拉起他的手，“走啦，我们一起去听听夜风。”
  端木煌嘴角的笑容荡漾开去，起身上前将凤无忧拉入怀中，一个公主抱就将她稳稳地抱在自己的怀中，他朝着房门走去。
  凤无忧怕的他看不见，想着要去开门，可是，那门却是无声开了。
  凤无忧惊了一下，他倒是没有说话，抱住她就往走廊处走。
  “我虽然有八年没有在这里住，但是这里，是我时常梦见的地方。每一个角落，我都可以想象到是什么样子。
  端木煌抱着凤无忧，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楼阁。
  凤无忧在他怀中抬头，“静心阁。”
  “我自小若是被父皇惩罚，必定是进到这静心阁中闭门思过。”端木煌停在这门前，“这里是整个王府中最高的地方若是在阁楼顶处鸟瞰，可以将金城方圆十里看尽。”
  凤无忧点了点头，自己之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而今得知，也是有些惊讶。
  凤无忧看向那门，“没有人把守。”自己的意思想问，是不是他小时候也是如此没有人把守？
  “嗯。”端木煌点头。他似是没有听得凤无忧话里的意思。
  凤无忧垂眸，罢了，自己也怕揭他的伤疤。
  端木煌抱着她，如同不曾失明过的顺利地踢开那阁楼的门，然后进去。
  门，应声而关。
  凤无忧心中怔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周围。
  周围有着浓厚的霉尘味道，而且一片漆黑。
  凤无忧抓紧了一下端木煌的衣襟，“阿六，放我下来，我给你去点灯。”
  “这里没有灯。”端木煌沉声。
  凤无忧顿时怔愣了一下。他小时候受到惩罚就被关进来，关到这没有灯只有黑暗的地方？
  “别怕。”端木煌道，然后他抱着凤无忧就继续往前走。
  “所以，有时候，有没有一双眼睛，无关紧要。母妃就是这样说的。”端木煌冷不防抛出一句。
  凤无忧心头一窒。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听得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凤无忧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阿六，什么东西？”
  “一些老鼠，不碍事。”端木煌笑了笑，“倒是吓着阿九了。”
  凤无忧的心又紧了紧，“这里，*年都没有变过是不是？”
  “嗯。”端木煌点头。
  凤无忧听着脸色顿时一白。
  他的意思是说，他自小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周围都是黑暗，还有各种的老鼠！只是，为何会保留着这样的模样？他现在已经是万人敬畏的睿鬼王了。
  凤无忧被他抱着往楼梯上走，这时候，凤无忧倒是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
  “什么味道？”凤无忧忍不住问道。
  端木煌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带她来这里，原本是想抱着她登楼，然后一起听听那楼阁顶的夜风。可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