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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葱旺叔

  我葱旺叔毕竟是个孩子,听到这带着感染省的欢叫声,不由自主的扔下了手里的铲子,朝那几个围在河沟梗子上的小子走过去。
  那是一条横隔着王祥寨和东寺村的老河沟,那时候河沟里的水都很清,水里家族也鱼丁旺盛,什么鱼种都有,由于那条河沟深,大家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捕鱼工具,于是里面的鱼就很多。
  看到这里,林盈盈抬起头跟思峰说:“这不就是当年青霞被她奶奶骗去捞鱼的那条河吗?”
  魏思峰点头说:“对对,就是那条河。
  她就继续看:
  这个老河沟两边都是茂密的老槐树林子,里面密不透风,深不可测,经常被人发现不知名的死尸,还有附近几个村夭折的孩子,这里不仅危险而且诡异。
  我从小就听说不少发生在这片槐树林子里的鬼怪故事,据说就连这条清凌凌的水沟都说里面藏着“东西”。
  你想,不是胆子超大的大人或者根本没脑子的孩子谁敢来这里逮鱼啊?嘿,这几个小子偏偏就是几个没脑子的。于是他们把篮子里的草掏出扔在沟梗子上,用篮子当渔网逮起了鱼。
  我不知道那个黄昏是不是葱旺叔来到我们村最开心的一个黄昏,反正那个黄昏他逮鱼逮的忘了割草,那个硕大的篮子没割满,天黑了他用破旧的小褂子包着几条鱼扛着半篮子草回家了。
  那天黄昏的时候正好村里来了一帮子玩皮影戏的,其实那时候玩皮影戏一般都是老两口,他们是为了用皮影戏招揽看客,然后吸引人买他们的针头线脑。
  我们农村,不像城里娱乐文化丰富,是当街有狗叫都能引起围观的。所以一场小小的皮影戏就把全村人吸引过去了。
  我跟我姐姐哥哥们天不黑就缠着奶奶去看。我们正看得起劲的时候,忽然一声如鬼叫般凄厉瘆人的惨叫声直直刺进了我们的耳膜里。
  大伙一怔,循着声音的来源,本能都朝我四爷家里涌去。
  我也尾随着众人赶到了我四爷家门口。
  于是,我看到了那一幕令我再也忘不掉的残忍一幕。
  我四爷坐在板凳上,我葱旺叔光着黑油油的光脊梁,站在他右手的前头。
  我四爷手里拿着一根不粗,但是抽起来能抽掉你一层皮的柳条。
  此刻,我葱旺叔身上的皮已经被抽掉了,不然他也不会叫那么凄厉,他一般挨打都是闷声不吭的。
  我四爷已经抽红了眼,葱旺叔的惨叫令他更加愤怒,“唰”一下,葱旺叔小身子剧烈的一抖,喉咙里发出凄厉的一声嚎叫。
  他继续抽,他就继续嚎叫
  我吓的捂住了眼睛,因为我借着月光看见:葱旺叔瘦小的光脊梁已经血肉模糊了。
  我好恨身边看热闹的人群啊,他们居然不去劝我四爷不要打,却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打人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人就闲的如此无聊吗,看人挨打也是一种享受?
  “你我停手,停手——”一声厉喝从人群里响起。
  接着,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冲到了我四爷跟前,伸手去夺他手里的柳条。
  我一下子哭了:我爸爸终于来了。
  我爸爸是村里的队长,他应该是去大队部开会了。
  我四爷正打的欢,哪肯听我爸的,他一见我爸居然敢这么对他不敬,张口就呵斥我爸,还凶狠的去夺回我爸手里的柳条,要继续抽我葱旺叔。
  我爸哪还让我四爷再夺回去,他身子一转,并且随手推了我四爷一下。
  我四爷毕竟年纪大了,哪能经得住我爸爸这一推,他冷不防的跌倒在地上了。
  这时,爸爸也看清了葱旺叔那血迹斑斑的脊背。他又心疼又气愤,失去理智的他踢脚就给了我四爷——他亲叔叔一脚。
  “啊,那个王八羔子你敢打我,反了你兔崽子了——”我四爷破口大骂。
  并且随手就摸家伙要揍我爸,他还真抓住了一把铁锹,扬起来就要朝我爸抡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爸一把抓住了那把铁锹,使劲一耸,我四爷又躺在地上。
  这回他崩溃了,又哭又嚎着抓住了一把扫帚,铺天盖地的朝我爸拍下来。
  这可是夏天啊,我爸也是光着脊梁,这扫帚狠狠的拍到身上,那不还登时就一身血道子啊!
  出于本能吧,我弯腰递给了我爸一根棍子,我爸估计也是出于本能,他接过棍子就朝我四爷抡去。
  我四爷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他晃了一晃没有栽倒,但他大嚎一声就用手里的扫帚还击。
  奈何我爸爸的棍子根本不给他还击的机会,劈头盖脸的一下接一下的抡下来。
  当然,我爸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只是朝我四爷脊背上抡,并没有打他的要害。
  “你俩别打了,赶快带孩子去找大夫看看吧,葱旺死过去了……”有人惊叫了一声。
  我这时也把眼睛从奋战着的一对叔侄身上移开,看见浑身血淋淋的葱旺叔倒在了地上。
  我爸这才惊醒过来救人才是关键,就扔下棍子背起轻飘飘的葱旺叔去找大夫了。
  葱旺叔背上的伤结痂了,痂褪了,却留下了条条疤痕,看着真吓人。
  自从那天晚上被打,我爸爸背着我葱旺叔看伤以后,他就把我葱旺叔安排在我家住了,葱旺叔跟我们挤在一起睡。
  最后还是我四爷说好说歹的又把葱旺叔要了回去,他在爸爸面前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他了。
  毕竟葱旺叔是他买来的,我爸爸也没道理硬夺人家的儿子不是,但是我爸从此以后就跟我四爷不说话了。
  后来,我四爷跟我奶奶两口子都中风了。
  我四爷中风瘫痪在床,没两年就死了。据说死的很惨,躺在床上浑身溃烂,夏天都生蛆,那声声惨叫堪比葱旺叔挨他柳条抽的凄厉。
  我是奶奶,那个“劳动模范”也在一次匆忙锄草时忽然中风,因抢救及时落了个半瘫,但也够惨的。
  经常一条腿拉着令一条腿下地干活,从家里走到地里就跟个泥人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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