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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二十三

  “大到它至少有五十三位受害人,大到至少有十位死亡,已知死亡的人中,有一个三岁的孩童,还有一个五个月的胎儿。除了这些,它大到除了杀人凶手外,至少有六十位的帮凶!”
  听讼的百姓一阵抽吸冷气,他们知道很大,却没有想到,这个案子居然这么大。
  “夸大其词!”季林道。
  杜九言撇了他一眼,接着说。
  “在这个案件中,还有着泾渭分明的两条线。”杜九言道:“就像是太极图阴阳八卦,受害的人几乎都是女人。”
  “这使我感到震惊!”杜九言道:“震惊这些男人们,他们凭什么认为,女人是天生的弱者,她们应该被玩弄呢?”
  杜九言蹲下来看着季林,“是因为你出身高贵还是你的那话儿比较大呢?”
  季林愕然,气到指着她,杜九言将他的手摁住,“你的鸟雀大不大,我们看不到。但是这个案件很大,我们看得到!”
  “所以,现在我要将这个案件,分成两个部分来辩论。”她说完,大家都不解,就连齐代青也不明白她的意图。
  后衙内,赵煜也是怔了怔,问一边的申道儒,“她如何分成两个部分。”
  申道儒也不明白,犹豫了一下,对面桂王已道:“哥,她想什么别人猜不到,您认真听。”
  赵煜颔首,接着听。
  申道儒端茶掩面。
  “第一部分,我们来看看这些东西。”杜九言从黄书吏的手中,拿出了五十三张卖身契,“知道这是什么吗?”
  大家都摇头。
  刘公宰立在一边,认真地听她辩讼。
  “这是卖身契,五十三份的卖身典租的契约!”杜九言抖着这些薄薄的纸,纸张们发出脆响,“五十三个女人,他们被自己的夫君,以高低不等的价格,典租给季林。季林将他们带到宅子里,让她们住在一起,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毫无尊严地活着。”
  “在那个宅子里,她们活着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伺候来这里的男人!”
  “所以,依《周律、户律、婚姻、典故妻女》条例,法判这五十三张所有人的买卖人,杖责八十,罚没当时买卖所得和所出的钱财!”
  齐代青愕然,她以为杜九言只是辩讼季林杀人的事,没有想到,她居然将典故妻女的事先拿出来说。
  “抱歉,”刘公宰示意,看着杜九言道:“所有人都要罚?”
  杜九言颔首,“所有人都要法办。”
  杜九言大声道:“通过这件事,我希望全天下的男人知道,女人不是货物,她们为你操持家务孝顺父母,她们嫁来的时候,有手有脚带着嫁妆,你有什么理由,将她买卖。”
  “签这张契约的时候,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这五十三位妇人中,如果谁不想继续和他们过日子,如果有谁想要和离,来找我杜九言,官司我一文钱不要替你辩讼。”
  “必然要将这些典故妻子的畜生,告倒他倾家荡产,无脸苟活于世!”
  杜九言话落,将五十三张卖身契拍在书吏的桌子上,拱手和齐代青道:“请大人依法判罪,绝不能姑息宽恕这些买卖人。”
  齐代青眼皮子直跳,这个杜九言平日看嘻嘻哈哈的,没有想到在公堂这么霸道,他擦了擦汗,道:“好,次一罪你讼的有理,待结案时本官一起判定。”
  杜九言拱手道谢。
  门外,有妇人喊道:“杜先生,杜先生你太好了!”
  “杜先生,您为我们女人说话,从来没有人为我们女人说话。您是好人!”
  “杜先生,我们支持您。”
  山呼般的声音,皆是来自于各式各样的女子,有老有少有好看的也有丑陋的,有人喊道:“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我还从娘家带了百两嫁妆,我连死后寿衣都做好了,一辈子用的所有东西都准备了,凭什么到他们家还要当牛做马不得他的一句好。”
  “他居然还要纳妾!他凭什么拿我的银子纳妾,凭什么!”
  说话的女人是个瘦瘦的妇人,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左脸颊有个很大胎记,容貌确实不好看。她哭着喊道:“他要敢纳妾,我就立刻吊死在他家门口,我要画作厉鬼,世世代代诅咒他!”
  “吊死了你就便宜他了,他更要拿着你的嫁妆去找别的女人了。”旁边有大婶劝她。
  女人嚎啕大哭,“可是我拦不住他,他被狐狸精勾跑了。”
  “等杜先生就找杜先生,”旁边的人道:“杜先生刚才说了,她会帮你的。”
  胎记的女子看着衙门的杜九言,擦了眼泪。
  刘公宰看着杜九言,笑了笑,“你到每个地方,都是这样的?故技重施?”
  当时她才在邵阳起步的时候,也是这样,冲着所有的女人,告诉她们有困哪找三尺堂,所以她得到了大批的女性拥护。
  如今邵阳女人的彪悍已是出来名的,所有人都说惹邵阳男人,都不能招惹那里的女人。
  因为她们不但会哭会闹会吵架,还能抱团一起打架。
  “正是如此,才反应了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啊,我保护女性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杜九言扬眉道。
  刘公宰冷笑。
  “第二部分。”杜九言继续说,“五十三张的卖身契,由单捕头亲自查证,三十三位离开的妇人还活着,十六位妇人关在牢房里。除此以外的四位妇人中,保定府来的姚氏,已于去年死了,她的尸体在青义河边被发现,想必大家都还记得。”
  “余下的三位去了哪里?”杜九言道:“单捕头,劳驾你!”
  单德全颔首,让捕快用担架抬着三具骸骨出来,在衙门外一字排开。
  骨头很整齐,排成了人形。
  府衙的仵作老刁上前,捧着一份他的验尸文书,指着第一具道:“这一具死于三年前,身上有两处骨折,分别是脑骨和胯骨,两处骨头都已经碎裂。”他从这具骨头里捡起两块,展示给大家看,碎裂后的骨头在他手心手指里捏着,没有形状可言,像指甲盖大小。
  难以想象她的生前受过什么样的待遇。
  老刁又介绍了第二具尸体,“死于三年前腿骨骨裂,肋骨有两处不同颜色的伤痕,少了一根手指!”
  “第三具,死于两年前,同样是肋骨断裂了两根,按照这样的角度,生前必定是扎破了内脏。”老刁顿了顿,又捧出一个托盘,在托盘里放着三个很奇怪的玉杵。
  “这一个玉杵,是去年青义河边姚氏体内的,几日前我们开棺验尸时间发现的。”
  “其余三个则是这三具尸体中发现的,玉杵无论大小还是外形一模一样!”
  老刁说完,拱手退下。
  “我说一说这三具尸体,并非单捕头出于好运找到的。而是由人领着他找到的。”杜九言和齐代青道:“大人,我要求传证人!”
  齐代青颔首,“传!”
  张三通被带了上来,随在他身后的是别院中守门的十二个人。
  张三通和陆朝当初也是别院中的守门人。
  十三个人跪下来,杜九言问道:“你们在哪里做事?”
  张三通舌头受伤说话不够清晰,所以他身边的大胡子男人道:“我们在西南别院里做事,我们的主子是承德侯府世子爷季林。”
  “在别院里做什么?”
  “在别院里守门,看着那些女人,不让她们逃出去,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你们的主子季林多长来一次呢?”杜九言问道。
  “不一定,有时候每天都来,有时候三五天来一次。”
  “你在别院多久了?你们之中谁的时间最长?”杜九言问道。
  “我来别院两年半,”他说着指着张三通,“他和陆朝在别院的时间最久。”
  张三通磕头,口齿不清地回道:“在别院买进来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在里面了。”
  “你杀了几个人?”杜九言问道。
  “我没有杀人,”张三通摇头,“我一个人都没有杀过,但是我和陆朝都是跟着主子,主子杀了人我们跟着收拾善后。”
  杜九言颔首,“陆朝杀高攀的案子你知道的,说一说高攀是怎么死的。”
  “姚氏在别院里待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主子就发现了她怀有身孕。主子很喜欢她,说和有身孕的女人味道格外的好。”
  “姚氏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她性子还算温顺,后来知道怀孕了,她就拒绝侍寝了。每一次都要被主子打。死的那天晚上,她被堵住了后门主子和几位公子轮流玩了一个晚上就将她弄死了。我和陆朝划船将她丢河里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居然被捞鱼的捞上来了。”
  “后来,高攀知道姚氏死了,他看到衙门外贴的告示,就找到了陆朝,要陆朝赔十万两。不赔钱他就去告官。”
  “第二天晚上,主子带着陆朝,约了高攀在玉宝楼旁边的巷子里,主子将高攀捅死了!”
  “但是最后,衙门只查到了陆朝,陆朝被抓以后,主子将凶器放在了杀人的巷子里,衙门就定了陆朝的杀人罪。”
  张三通说着,可能是裂着伤口,嘴角溢出了血,他脸色苍白直挺挺地跪着,露出破釜沉舟的表情。
  季林回头盯着他,眸光中都是冷笑,刘公宰拍了拍季林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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