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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门外站的人是陈杰,后里提着两包补品,傅笑寒刚喊了声“陈助理”,陈杰后面就窜出一个活泼熟悉的身影。
  傅笑寒的眉头皱了皱,随即恢复正常。
  “傅总,小离他说想纪大哥了,我就带他一起来。”
  宋离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道:“傅总,你别误会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想念纪大哥。”
  傅笑寒退后几步,让两人走进客厅,并安排朱嫂给两人倒茶。
  陈杰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心里有事。他几次张嘴,却又立刻拿起杯子,假装自己在喝茶。
  宋离见状,看陈杰的眼神中都快射出刀子,陈杰不去看宋离,倒是毕恭毕敬地和傅笑寒聊起分公司的近况。
  宋离气的眉毛瞪着鼻子,一杯茶见杯底了,他终于忍不住,着急地道:“傅总,我有话想说……”
  “小离。”陈杰的声音突然拔高。
  傅笑寒轻轻瞥了眼宋离,宋离的声音又变得怯生生,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总、总裁,是这样的,我想和陈杰,结、结婚……”
  陈杰急道:“小离,你……”
  “你不方便开口,那我就来说。”宋离给陈杰甩了个白眼。
  “傅总,结婚这个念头不是我一进兴起。我天生是gay,陈杰是被我掰弯的,他这个人很闷骚,一开始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欺负我,后来被我男性魅力征服爱上我也不肯说实话,还伤我的心去和骚女人约会。我当时无助又绝望,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好爱好爱他啊。”
  陈杰的表情渐渐凝固,他是第一次听宋离说出如此动人甜腻的情话。
  宋离勾起粉色的唇,一双桃花眼顾盼生媚,他释然一笑,“后来,我和陈杰历经坎坷,终于在一起,我们已经商量好两周后结婚,虽然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仪式,但我从第一次和男人谈恋爱的时候起,从来没奢想过和自己真正爱的人走进教堂……”
  陈杰紧紧握住宋离的手,温柔地叹声气,语气中添了歉意:“傅总,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小离本意是我们的婚礼瞒着你,怕让你伤心。可是我跟了你十多年,我不想欺骗你,也特别想得到你的祝福,所以,今天,我们想与你和纪总一起分享这份快乐与甜蜜。”
  傅笑寒的表情冷漠如初,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宋离着急道:“傅笑寒,你生气了吗?”
  突然弯了好看的眉眼,傅笑寒乌黑的瞳仁里闪烁着碎光,他缓缓道:“我祝福你们。”
  宋离松了一口气,但言语依然毫不客气:“陈杰这个呆子以后就是有老婆的人,傅总别一个劲儿叫他加班。”
  傅笑寒笑了笑,“那当然,陈杰的婚假一个月,你们可以去国外渡蜜月。”
  “一个月,他有一个月可以完完全全属于我。”宋离十分开心,激动地喊。
  陈杰却道:“小离,你小点儿声,我还负责京晋高速那个项目,一个月,时间太久了,会影响工作。”
  “不久,一个月的时间不久。阿杰,你和宋离很般配,你们能走在一起,我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只是,绍辉无法看到你们相互交换戒指的时刻,所以,你们别像我,自以为是,世界上有太多不确定性,既然爱了,就要爱的彻彻底底,彻底到连每分每秒都不能放过。”
  陈杰和宋离两人相视一望,各自沉默。
  “宋离,你不是想去看绍辉吗?进去吧,在卧室里,睡的正好。”傅笑寒道。
  “好。”宋离用力点点头,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心中突然泛出一股酸意。
  中午,陈杰和宋离留在傅笑寒家里吃了午饭,几个男人一起在厨房里包饺子。傅笑寒才知道,那天是冬至,北方的节气是吃饺子。他看着窗外灿烂刺目的阳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冬天了……
  纪绍辉,你听到了吗?寒风扫走落叶的声音。
  纪绍辉,你看到了吗?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
  傅笑寒揉揉酸胀的眼睛,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身体不受控制颤抖,他心中的哀伤与可怜,谁都看不到,就连日日陪伴他的那缕阳光,也无法知晓。
  转眼到12月底,财务报表公开日后,宏业地产的利润额比上一年翻了几倍,面对可喜可贺的成绩,宏业的员工心里美滋滋的,期盼着工资卡里的分红和奖金,只不过,他们早已忘了还在病榻中的纪总裁,眼中只有丰硕的待遇、挤破头去竞争的管理职位以及公司不可估量的光明前途。
  宏业的年会如期而至,年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北京总部的每个人都准时到场,他们打扮得光鲜靓丽,都以自己是宏业的员工而感到骄傲得意。
  傅笑寒倒与平时一致,一身极简轻奢的黑色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不苟言笑,总给人一种高贵清冷的气质,公司的单身女性在心里偷偷遐想,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可能驾驭如此孤傲的男人。
  傅笑寒站在展台中央,几盏聚光灯洒在他身上,展台下坐着宏业的几百名职工,他们正安静地等待傅总裁为他们做最后的年终总结。
  ☆、第九十七章
  “大家晚上好!”傅笑寒对准话筒,高声道。
  这时,台下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谢谢诸位,如果没有你们,今晚的宴会也不会如此精彩纷呈。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傅笑寒对准台下几百人,深深鞠了一躬。
  “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第一次,公司创下出勤率最高的记录,还缺一人就能达到完美的百分之百。看来美酒与美食对你们的吸引力,比工作更大。”
  台下传来一阵融洽的哄笑声,有几个胆大的女职工大声喊道:“傅总对我们女同志吸引力可比美食工作要多出几百倍。”
  这时,宴会厅里的哄笑声更响亮了,听到下属善意的调侃,傅笑寒并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点头,然后轻声咳了一下,全场的气氛几秒间又变得严肃安静。
  “这次年会,北京总部全体职工都积极参与,还有我们的管理层和分公司的代表,你们是宏业的希望与力量,如今汇聚在一起,实话说,此刻我站在这里,比任何时候都感到紧张。”
  众人不约而同地鼓掌,给总裁鼓舞打气,傅笑寒笑了笑,继续道:“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曾经担任过南方一家大型私企的执行总裁,当时我才20出头,却在那个位置一坐就是3年。”
  台下一大片员工露出崇拜、疯狂的目光。
  “那个时候,每天早上上班打卡,看见我的员工都会敬重地对我问好,我知道公司里大部分老员工对我不服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我依然天真地以为,成为寰宇集团的总裁,就是对我能力的最大认可。”
  “可是我错了,有些时候,当我想按自己心意管理公司时,我爷爷,也就是寰宇集团的董事长,会冰冷无情地否定我的想法。公司接的项目,虽然最后要经过我的签章,但那全部都是爷爷的策划,我只能按部就班地执行。但公司的运营中稍出差池,责任和后果我却得全部承担。后来,我明白,我努力了很久很久,只不过家族派系斗争的一颗棋子而已。”
  演讲台下寂静一片,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脸上的表情或好奇或惊讶,所有人的眼睛注视着会场最中央的男人,他们没想到傅总裁会向他们分享以前的往事。
  “幸运的是,不久之后,我遇到了一个贵人。”傅笑寒冷淡的表情渐渐柔和,连嘴角都开始愉悦地上扬。
  “最开始,他在我眼中,就是个多管闲事的神经病,他阻挠了我并购一家濒临破产的地产公司,最不可思议的是,一次意外,我和那个神经病发生了点‘过节’。”傅笑寒想起宋离给自己下药的那个晚上,声音流露出浓浓的迷恋。
  “后来,我事业上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没什么朋友,家人也都形同陌路,但唯有他,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给我一些援助。一开始,我没感觉到,心里还反感那个人,不止一次伤害过他……”
  “再后来,他无心卷入我们家族的利益争斗,积累数十年的家产、事业、地位几乎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我和他在龙城孤立无缘,只能来北方他业。创立宏业初期,我们身上的钱不多,银行不贷款,我们只能向民间高利贷筹资,大家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没经历过身负数亿欠款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整日的惶惶不安。”
  “如果我们初期投资失败,本钱赚不回来,无法偿还高利贷,或许,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李笑寒、张笑寒,根本不可能是我,傅笑寒!”
  “我们来北方,快两年了,他时时刻刻用生命赌博,nc概念楼盘的强势推出、京晋高速的厚积薄发以及目前宏业集团的业务重心开始向第三产业转移,并且计划三年内完成上市……”傅笑寒突然勾唇一笑:“宏业的发展前途光明灿烂,只不过,他现在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财务部的丘经理突然站起来,丘经理是个骄傲美艳的冷美人,暗恋傅笑寒一事全公司众所周知。
  “傅总裁,那个人,是前任总裁吗?”
  傅笑寒顿了几秒,大方地看着女人,微笑道,“我的演讲好像越来越跑题了,或许大家听的不耐烦了。”
  丘经理的眼中染了一丝黯淡与不甘,扶着裙摆又慢慢坐回原位,“我感觉到,傅总您很欣赏很喜欢那位贵人。”
  “是,丘经理说的对。我很欣赏很喜欢他,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以前的我冷漠无情,是他告诉我宽容才能得到更多;以前的我自怨自艾,是他把我从回忆的阴影中唤醒,让我知道第二天的日出是多么美好绚丽;以前的我管理大公司,是个名不副实的傀儡,而现在的我,我每做一项决策、每签一份合同都能感到心中有股强大的力量涌向全身。”
  “我变了,变的不怕失败,不怕过去。我的一言一行,无形中染上了他的气味。不过,也只有这样变化,我才配当宏业集团的总裁,能让集团在未来的道路中走得越来越稳,越来越远……”
  台下响起久久不衰的掌声,中间夹杂着女职工的尖叫与欢呼,“傅总,我爱你,我爱你!”
  傅笑寒再次向台下深深鞠躬,年会正式拉开序幕。欢快的音乐骤然响起,傅笑寒端起一杯香槟,向众人高举酒杯,闪耀的水晶灯下,傅笑寒笑的无比释然,这一年,终于结束了。
  傅笑寒不准备在会场待太久,但他和职工一起玩了些小游戏,在才艺展示的舞台上面部僵硬地唱了一首陕北民谣,给每个职工发了厚厚的红包……等一切做完,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把会场安排给陈杰,自己开车提前回家。
  上楼的时候,他没急着开单元门,而是在门前站了半分钟,之后,两个黑衣人突然从暗中走出来,傅笑寒轻声问:“晚上的情况?”
  “护工和钟点工准时离开,其它的一切正常。”
  “知道了。”
  傅笑寒话声一落,两个黑衣人迅速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傅笑寒先去衣帽间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然后去卧室看纪绍辉的情况。
  人呢?只见被子整齐铺平在床上,医学仪器全部关闭,地毯上的拖鞋也不见了,傅笑寒瞬间觉得头晕欲裂,眼前的一幕天旋地转,他扶着门框,颤抖地叫:“绍辉,纪绍辉……”
  房间里无人应答,傅笑寒慌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陌生电话,慌乱地喊:“你们说一切正常,但现在,他不见了!”
  挂了电话,傅笑寒双臂环胸,紧张地回到客厅,然后他又去书房、厨房、卫生间寻找男人的身影,但什么也没找到。门是反锁的,纪绍辉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又不死心地找了几遍,结果让他心灰意冷,傅笑寒彻底地陷入惊恐与绝望中。
  踉踉呛呛走回卧室,他再也忍不住,对着整洁如新的房间,高声大喊:“纪绍辉,你在哪里?”
  ☆、第九十八章
  不见了……
  纪绍辉不见了。
  傅笑寒的脑袋里空空的,步子有些虚弱,仿佛即将坠入冰冷的深渊中。房间安静的不可思议,傅笑寒突然怒吼一声,如咆哮的狮子发出威慑的声音。他没有保护好最爱的人,他真该死!
  “纪绍辉,你到底在哪里……”
  傅笑寒艰难地开口,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安静,他一脚踢翻碍眼的红木小茶几,但随即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即扶起来,用手细细地擦拭茶几,检查上面是否摔出了伤痕。那茶几是纪绍辉从古玩市场里淘来的,纪绍辉依然喜欢的不得了,甚至花出一笔大钱请高级工匠做了修复和保养。
  还好,小茶几挺结识的,完好无损。傅笑寒哀伤一笑。
  纪绍辉在床上这段日子,他每天过着忐忑不安的生活,他小心翼翼地陪伴在纪绍辉身边,生怕自己错过男人突然醒来的瞬间。
  大脑一阵钝痛,那“病”又犯了。
  傅笑寒知道书房的保险柜里有医生给他开的药,但他心里清明的很,他其实没病,药物曾经麻痹了他的情感、理智,好让他忘掉夏如笙死亡给他带来的痛苦。那时的他心中多懦弱,他错了,他妄想每天用药片维持他的心智,呵呵,真嘲讽。
  不过,这次他不会再想找那种药丸,纪绍辉需要一个成熟强大的爱人兼伴侣,而不是依赖精神药物的胆小鬼,他怎么舍得让爱人失望,他每时每刻都在改变自己,他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敏感的、冷漠的、自私的财团少爷,他多么希望经纪绍辉睁开眼时,对自己的改变能欣慰一笑……
  可是,现在一切又回到原点。失去了纪绍辉的他,只不过一具灵魂已经腐蚀的行尸走肉。
  门外沉闷整齐的步伐声,随即清脆的门铃声惊响,傅笑寒雇佣的专业保镖出现在玄关的视频设备中。
  傅笑寒下一秒从头部的疼痛中清醒,他正准备回应保镖之时,餐厅那边的露台传来微弱的杂音。他没有在意,以为是风敲打玻璃窗的声音。
  小傅!
  傅笑寒震惊地僵住,好像是纪绍辉的声音。
  转头过,傅笑寒的眼中飞过复杂的情绪,他颤抖着唇角,大气不敢喘一声,紧张小心地问:“绍、绍辉?!……”
  “怎么了?”当纪绍辉平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傅笑寒整个人垮掉了,靠在墙边慢慢回头。
  “你醒了。”
  “是啊,我好像睡感冒了,嗓子不舒服,又干又痒,声带也好像被换过……”
  傅笑寒不自然地笑了,他手忙脚乱地去厨房端来一杯温热的参茶,一步、一步走到纪绍辉身边。
  纪绍辉正坐在餐桌的椅子上拍打自己的腿,嘴中喃喃自语,“笑寒,我是不是生了奇怪的病。”
  “你没病,只是睡的太久。”傅笑寒还未回过神,以为眼前一切是自己心理变态产生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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