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乡试时,邹婷兰的二哥取中得举人,虽说名次靠后,并没有资格参加会试,但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石燕子是个热心不记仇的,亲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她带着半扇猪打算帮着去庆贺庆贺。毕竟出了这么大喜事,总要宴请下亲朋,跟着一起喜乐喜乐。
  可刚说明来意就吃了记闭门羹,邹老太太说:“亲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家不需要这种锦上添花,小子们还要静心温书,恕我招待不周了。”
  石燕子憋了一肚子火回去,直接一状告到老爷子那去了,跟她男人说也没用,那个窝囊样三棒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别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老爷子听后一瞪眼,敲掉烟杆子里的黑灰起身要走,可还没迈出屋门口,转悠了两圈又坐回来了。燃起了一袋烟,吧嗒了几口才说道:“咱家二小子一直好高骛远,可惜自己资质平平,少爷的身份小厮的命。对这个岳家他抱着什么期望你能不知道,受点委屈就受点委曲吧,全当为孩子了,以后大不了咱不上赶子去得了。至于二小子他们两口子能和他们处成啥样,你也别去管,省的自找气生。”
  一路回来石燕子其实早没那么气了,邹寡妇又一直是那么个臭脾气,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无非是被邹家的邻居们看了笑话挂不住脸而已。加上公公这么一劝,为了后辈她也得把这口气忍下去,她俩儿子没一个是读书的料,只期盼下一代不用做这下等人。有邹家这门已出了举人的亲家,想走读书这个路子肯定是要顺利些的,二儿子这阵子有多高兴她不是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豁出脸面再去拿热脸贴邹家的冷pp。
  但到底是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再怎么对人好人家也不领情,以前人家就端着姿态,现在更是一副别想摘果子的蔑视。
  “儿大不由娘,自己的路自己走,二小子愿意去舔定,你能管得了么。消停伺候好老大家那个,等着抱胖孙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帮就帮,帮不了就别操那份闲心了。”
  为了孩子那能咋办,石燕子只能当自己的脸面是鞋垫子,白送给人家踩一踩。
  天暖的时候,豆芽儿这肚子都挺大了,之前穿着厚棉衣还不太显,换上春装后肚子明显凸出一大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豆芽儿觉得每回弟妹看她的眼神都火辣辣的,就跟妲己给孕妇辨男女时一样,让人特别的毛骨悚然。
  豆芽儿一直是缺爱的孩子,这样人的通病就是没安全感,还特别敏锐,她把自己的直觉对婆婆说,石燕子不屑的说道:“嗤,你当她见了两天猪血就真胆肥了,真要敢把你怎么的,你男人头一个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千刀万剐。你是属鹌鹑怎么的,守着那么个煞星还会害怕一个小妇人,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豆芽儿也很汗颜,倒是没到害怕的地步,就是很讨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任谁被人总这么趴着门缝瞅,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吧,而且她不害怕荣大,是因为知道荣大不会伤害她,谁知道邹婷兰会抽什么疯啊。本来就跟更年期提前一样,现在更是阴阳怪气,行为也是古里古怪的。
  石燕子没当回事,想着也许是怀孕的关系,情绪不太稳定,这话就哪说哪了了。可一次不经意的,她却发现了点问题。
  荣家的肉现在往不少食楼酒楼里送,有的时候掌柜不在或者不凑手,难免要打一两个欠条。荣二忙着把拆卸好的生肉装车,就让他娘去屋里取下欠条,石燕子来到以往儿子爱藏东西的地方没找到,就喊道:“条子没搁你原先的地方,放哪了?”
  荣二这才想起来欠条是自家婆娘放的,嚷道:“娘你看下炕里的箱子,婷兰重要的东西一般都放在那里。”
  邹婷兰别看矫情,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炕铺上擦的一尘不染。要想去炕里的柜子拿东西,就又得脱鞋上炕,这让有些份量的石燕子就骂了声娘,她这身板子最烦弯腰上炕了,一折腾吭哧吭哧的。
  这年头屋里的箱柜都是要上锁的,特别是家里做买卖有银钱往来的,她是拎着儿子的钥匙进来的,倒是没费啥劲就打开了箱子。打开箱门没看到平日里装票据的小匣子,就顺着箱壁往底下摸了一摸,匣子没摸到,却摸出一堆小锦盒。
  石燕子把盒子拿起来仔细一看,认出是宝芝堂专门装金贵丸药的锦盒,只是没听说过谁生病了啊。而且能用这种盒装的丸药可不便宜,还是当初大小子出事时她久病在床,家里请了宝芝堂的大夫给开了一回类似的药丸,不过几盒就收了好几两的银子。
  石燕子正纳闷呢,外面荣二忽悠想起来匣子揶到了被摞里,催促她赶紧的。她也来不及多想,随手把盒子塞到怀里,锁了箱子就出来了。
  “长富,你最近身子不舒服么?”石燕子问。
  “没有啊。”荣二一边绑紧货车,随口答道。
  “那你媳妇呢?”她又问。
  “也没听她说啊,怎么了娘。”
  石燕子摇摇头,说:“没什么,看你们最近这么拼命干,娘怕你们累坏了。别看现在年轻不觉着咋地,到老了就该都找上来了,不管整啥都抻悠点,银子是赚不完的。”
  荣二冲她一乐,特别有精气神的说道:“娘我不累,这才哪到哪啊,我现在多干点,以后孩子就能多轻松点。你没看婷兰俩哥哥那辛苦样,读读书饿的不行喝水饱肚,大冬日没柴取暖手裂的直流血还坚持书写。要说这读书没钱不行,没人领进门更不行,以后我有孩儿可不能让他遭这个罪。有我这当爹的挣钱,还有娘亲舅指点学问,还怕没出息么。娘你以后就等着你孙子光宗耀祖,给你挣凤冠霞帔吧。”
  石燕子也被儿子描绘的美景喜乐到了,暂时把刚才那点疑问忘到脑后去了,跟着唏嘘起邹家俩儿子竟然那么辛苦,对邹寡妇也多了些体谅。
  直到晚上脱衣服时又掉出那个锦盒,她这才又想起这码事,本不是多事的她把锦盒扔到一边,收拾收拾就躺下了。好半晌她又突然爬了起来,拿着锦盒纳闷的想,既然儿子儿媳都没生病,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药丸。难道是要贴补娘家?但老二家的这阵子总去娘家,没道理把东西锁到箱子里啊。
  邹婷兰因为不敢让人知道她的毛病,怕人发现每回都是偷摸吃药,所以没注意药丸少了一颗,也失去了一个替自己圆谎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豆芽儿正要去买菜,石燕子也跟出来了,她给豆芽儿看了锦盒,简单说了下来历:“芽儿你陪娘去宝芝堂问问这到底是啥,昨天我一宿都没闭眼,心里直划魂儿,总觉得这里有啥猫腻。”
  豆芽儿是不太想掺合二房的事,想起那个邹婷兰她脑瓜子就疼,以前她挑毛拣刺儿的她还能接受,现在一会儿大度贤良一会儿阴阳怪气,如此善变实在让人摸不准她到底要哪个脚进球了。
  但婆婆发话了,不想去也得跟着,宝芝堂在繁城里也算叫得上数的医馆了,听说他们还有医女,正好可以让她们给摸摸自己的胎位。
  石燕子也知道这么直戳戳去问不太好,所以等豆芽儿检查完了,她才拿出那个锦盒道:“大夫你快帮我看看,之前帮我家媳妇开的保胎丸和旁的药弄混了,这个是不是啊?”
  大夫见是自家药丸,顺手就帮着看了,打开锦盒仔细辨认了药丸外面蜜蜡的标识,道:“这个不是保胎丸,是治女子不孕不育的,是你家媳妇原先吃的吧?这都怀上了,我家这味药效还不错吧。
  只是你们这不用的药该处理就处理下,千万不要和保胎丸弄混了,这个药是不适宜孕妇服用的,一丸两丸没什么,多了是要滑胎的。”
  此时石燕子已经听不到大夫在说什么了,治女子不孕不育,怪不得这阵子老二家的鬼鬼祟祟的,现在都有答案了。可怜她二儿昨儿还在盼孩子,每日努力的给孩子攒家底儿,这媳妇生不出来孩子,挣出金山银山又要给谁花用!
  ☆、第42章
  石燕子是个不造口业的人,不像一般市井妇人那般爹长娘短的,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但在这方面却很注意。今儿着实是把她气着了,但也是骂自己,把老大坑够呛,现在老二也掉沟去了。
  可就算再生气,她也没失了理智,俩人回家经过肉铺,荣二两口子跟她打招呼,她虽然绷着个脸,却没当场发作。不管是碍着外人在,还是自家的脸面,刚知道儿子都有绝后的可能了,还能做到没当场发飙,这涵养就算不错了。
  俩人回到家里没见到老爷子,石燕子就对她说:“芽儿你先忙去吧,娘一个人静一静,想想这事该咋办。”
  “娘你别上火,回头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兴许是误会呢。”
  这事真没法劝,劝和吧,这是她二儿子要绝后的节奏,还不得想你不盼着人家好啊。劝分吧,别看邹婷兰犯了七出之一的无子,但休妻是大事,非到万不得已这年头是没人会走这一步的。
  所以婆婆让她回去,豆芽儿就乖乖回去,不是她不分忧遇事躲,这要换成她现在也不爱听有人在一旁喳喳。
  而且看这样子婆婆是没闲心帮她收拾生猪头了,她就自己搬了个小凳子,把已经烧烤好的猪头放在小桌子上细端详。她干活细,平常婆婆弄那几下她就眼不见为净了,但让她收拾这个猪头非得一根毛不剩才行。
  因为怀孕肚子凸起来,豆芽儿只能挺直腰板坐着,时间长了很不舒服。荣大进来就看她媳妇一手扶腰,一边用竹片做的小钳子给猪头夹毛,他走过去俯身把脑袋搭在豆芽儿肩上,俩手帮她轻柔腰间。
  “这差不多就行,爹手艺那么好,他过一遍的猪头基本没啥东西了。你不舒服还干啥,当初咋跟你说的,身体为重!”
  因为他的脑袋搭在肩膀上,豆芽儿感觉到有人贴上来时一侧头,就亲到了荣大的脸上。看他贼贼的笑了笑,豆芽儿没羞涩,见周围没人,反倒又侧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这下倒换成一贯拽得不行的荣大脸红了。
  “喂!还有没有个妇道了!”荣大有些慌乱的挪开脑袋,恶狠狠却底气不足的训斥道。
  “表达对我相公的喜爱,我这应该是妇德的典范才对啊!”
  估计荣大是害羞了,所以恼羞成怒,但却不舍得离开,只是站立起来掐着腰怒瞪着她。豆芽儿坐在小板凳上,地势很低,气场却十足,说完还仰头冲荣大眨了一只眼睛。
  荣大虽说又滑又奸,但古人社会闭塞风气内敛,有过的相好那种市侩的献媚,哪能和娇妻的憨萌撒娇相比。他以前总听人说什么女人两句好话就软了骨头,他还唾弃过那种软蛋怂包,可他今儿也感受到那种从尾巴根儿涌上的酸麻,真是让人无法抗拒。
  看到她的笑脸就觉得甜蜜,听到她的娇笑就觉得幸福,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很圆满,原来觉得缺憾是因为没有她。
  “少在那贫,给你点好脸了是吧!”
  他说这话怎么看怎么像没牙的老虎,不止不让人害怕,还特有想给他顺顺毛的冲动。
  “那我下回不敢了还不行么?!”豆芽儿耷拉下眼角,状做委曲,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给老猪薅毛。
  荣大看了看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道:“咳,你要实在想说,等回咱们屋了我就勉强听你说说也行。”
  豆芽儿冲着老猪扑哧乐出声了,荣大这脸一下就挂不住了,一把连板凳都抄起来把她抱回屋里,不一会儿就传来豆芽儿的求饶声。
  当然大家不要想歪了,荣大再怎么不是人也不能这么祸祸怀孕的亲媳妇,只是把她按到炕上一顿搔她痒肉而已。其实荣大本来就不是受礼教束缚的人,就是他占主导位置习惯了,冷不丁被反调戏了,一时被虎楞住而已。
  “好拉不要再挠了,孩子都要笑出来了。”豆芽儿实在受不了了,她本来就照常人敏感,荣大掌握人身体的弱点又非常准确,手还巧,几下子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好连连告饶。
  荣大对肚子里这个是非常重视的,一扯到他就不敢大意,俩手托起豆芽儿侧躺在靠枕上,自己也歪在旁边,用手不轻不重的给她按摩腰部。
  豆芽儿是面对着荣大的,看着他很轻松的用手平抬自己,不由得对这种男人的力量和健壮产生出赞叹与崇拜。荣大也歪下后就顺势扎进他怀里,听着他有力又沉稳的呼吸,近距离感受他强健的体魄和有力的臂弯。
  “娘不在家啊?”平常都是娘帮着弄猪头的,今天却只有豆芽儿自己,所以荣大有此一问。
  “在,在她屋躺着呢。”豆芽儿道。
  他娘啥时候也没有大白天还在炕上躺着的时候,荣大就以为怎么了呢,问道:“咋了的?娘不舒服?”
  “是不舒服!不过不是身体,是心里。”
  “是不是老二媳妇又惹她了?招没招你啊?”
  荣大现在是半搂着豆芽儿的姿势给她揉腰,想低头问问她,就只看见一个发顶。所以腰也不揉了,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豆芽儿扎在他怀里的脑袋和他对视,看她有没有吃亏。
  “她现在哪看得上我啊!倒是娘真被气着了,这回不待轻饶了她的!娘在她箱子里发现了治不孕不育的药丸,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要不能这么消停么。”
  豆芽儿一说话,小下巴就在荣大的手心上一点一点的,挠得他心里痒痒的。可听她说完这话后,那点旖旎都被愤怒给取代了,不管平常哥俩儿怎么别楞,嫡亲的弟弟要断后他还有旁的闲心么。
  “你前一阵说看她饭后鬼鬼祟祟的?”荣大问。
  “恩,要这么一联想,这要*不离十就是她自己吃的。不过这事我没跟娘说,怕她更上火,还是等她和爷爷公爹回来一起商量看怎么办吧。不是最好了,毕竟老二家不消停,咱们也跟着折腾。要是的话也不一定坏到哪去,大夫能给开药,证明这还是能治好的毛病。”
  这话豆芽儿说的底气都不足,她是能看得开,但现在这种社会,无子那就是大过。
  “治好?这种妇人病最是熬人,一年是它十年也是它,娘能惯她吃惯她闹,但绝对忍不了她给二房断香火。偏偏这时候她二哥还考上了举人,休她回去还是个麻烦事,留着她还不下蛋有啥用。”
  豆芽儿听他说完后咬了一口摩擦自己下颌的手指,嘟着嘴说道:“不生孩子就这么罪不可赦啊,那夫妻俩平日互相扶持就一点情谊都没有了。”
  荣大听出她的歪理也是替自己鸣不平,勾起她的小脸嘴了一下,说:“换你的话我可能行,就算我没生过黑蛋,你得了我的心思我还真不在乎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但老二不行,他从小就爱读书,但却没生那根筋。当初被夫子撵回家那天,他毛还没长齐呢,就发誓一定要让他儿子子承父愿。弟妹不可他心,可他还是二话没有就娶了,那打啥主意不是明摆着么。”
  豆芽儿是没咋听他后面说的是啥,就听他前面说的不在乎那句了。在这个注重子嗣传承的时代里,他能说出这句话,不管是真的是假的,豆芽儿就觉得挺难得的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有孩子了,再较真就和你妈和我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一样蠢了,人要活的开心一点,就要懂得知足。
  “得了,你别跟着犯愁了,听爹娘他们咋说吧,反正我还是希望能包容就包容一点吧。这不像几句口舌矛盾,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吵吵闹闹也是一家人,再折腾时间长也都过去了。她现在是生病了,她也不想自己有病,咱们这时候再不依不饶的,感觉有点不太忍心。
  但这事我又插不上嘴,且怕是说了也会被认为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
  豆芽儿把脑袋又扎回荣大的胸口,她到没有兔死狐悲的感叹,就是觉得这个年代能给女人走的路太少了,女人这一生都依附在男人身上,而男人的好坏就全凭天赏。她只是就事论事,不论是谁处在这个位置她都是这个想法,也不会因为邹婷兰跟她的不对付而改变这个想法。
  “你呀,净嘴上硬气,人家一服软一受罪你就把以前全忘了!行,我媳妇发话了,我去劝劝娘。估计她就是生气老二媳妇瞒着她背地里瞎捅咕,你看她啥时候催过她生孩子的事,你娘家对病人不离不弃她也特敬佩,所以不至于闹成你想的那样。
  她要是一发现有病就告诉娘,娘反倒会心疼她给她精心治,还得压制老二。但她这么不声不响的,这是要瞒谁要坑谁啊,换哪个心里也不能得劲。最难过的是老二那关,他最看重子嗣了,但他挺看重邹家那个举人的,不知道他知道了会啥样。”
  ☆、第43章
  豆芽儿腻歪在荣大怀里眯了一会儿,就起来继续和老猪较劲,荣大刚才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好让她睡的安稳,就算他再健壮威猛,这会儿也是浑身酸麻。活动了一下四肢后,也跟着她挑了一会儿猪毛,直到老爷子溜达够了回来等开饭,他们才一起进屋说话。
  石燕子把这事大概说给公公听,老爷子眉头快拧成一股绳了,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对子孙后代是非常看重的。但老爷子人老却不糊涂,觉得这事还是要听听孩子们自己怎么说,至于邹家那个考中举人的哥哥,荣家还没需要看他眼色行事的地步。
  关键先要确定这药确实是二小子媳妇吃的,还要看这身体是不是能调理好,还有二小子自己是什么态度。没准小两口私下已经商量好了,长辈再张牙舞爪的惩戒这个严办那个的,得罪人还不落个好。
  石燕子觉得这样也对,想着二儿媳每到饭后总是鬼鬼祟祟,就打算先抓她个现行,看她咋说。
  中午饭豆芽儿做的很清淡,白粥馒头配两样小呛菜,干豆腐丝和凉拌白菜心。一是估计大家也没啥心情吃饭,二是吃点清爽的能降降火气,而邹婷兰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还在那得瑟的挑毛拣刺呢。
  “嫂子你要是怀孕了干不动就吱一声,我回来自己做饭也不费啥劲的,你这整天清汤寡水一点油腥都没有,我们这些干重活的人身体哪能扛得住。”
  豆芽儿从粥碗里抬头看看大家的脸色,快跟霓虹灯一样了都变幻个不停,只‘嗯’的应付她一声就又把脑袋埋回去了,邹婷兰还以为她‘嗯’以后都叫她回来做饭呢,脸色马上就不高兴了。
  “这一天天的不着闲,到家吃口饭还费劲,还不如人卖鱼的杨七郎家,八岁的闺女能把家里事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两口子每回散市回家啥都不用管,吃现成的用现成的,看人那么点个孩子多借力。”
  “是啊,姑娘都不白生,在娘家当牛做马,嫁出去还能捞笔彩礼。娘家是舒心高兴了,婆家欢天喜地迎进个不知道被刻薄成啥样的媳妇,就这还不一定是跟你一条心。”
  邹婷兰觉得今天婆婆说的话里有话,换一般人心里有事,可能就会犯些嘀咕。但人的智商是硬伤,就她的成长环境,怎么也长不出能猜出这番话里话意思的心机。
  吃过饭她象征性的帮收拾了两个碗,就一头扎回自己屋里了,石燕子紧跟着进去,正好逮住她往自己嘴巴里塞丸药。
  邹婷兰看见婆婆,吓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这就还不忘磕磕巴巴的掩饰道:“娘我最近有点胃口不好,吃粒山楂丸平平胃。”
  抓个现行她还死不悔改,气的石燕子掏出怀里的锦盒一把扔她头上,怒斥道:“枉你还总吹嘘自己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欺瞒长辈,隐藏恶疾,你们邹家的书本就是教你这个么!”
  “娘,你怎么说我我没有怨言,但请不要带着我娘家。”
  她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敢和长辈顶着说,这都不用石燕子出手,自然就有人收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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