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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风评被害后 第162节

  在柳昌的眼里,那是一颗散发着白光的温和圆珠。
  “我还是那句话,让他们怎么玩都可以。”那人道:“……只要,保仲长尧一条命。伤不伤,疯不疯,傻不傻,都无所谓。留一口气便可以。”
  柳昌不解道:“仲长尧此人虽说天赋不错,但究竟有何奇异之处?”
  “他不需要有奇异之处,他只需要对我有用。”
  “……”
  宝船之上,一行人乘风破土,其乐融融。
  唯一一点不好,便是平时要是吵架了,一方转身就走,这嘴仗就算暂时结束。现在于宝船上,避无可避,这吵嘴就变成了一种循环:
  “死秃驴!你有病吧!”
  “信不信我把你们丢下去?”
  “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
  “精力这么充沛也是病,过来我扎两针什么都好了。”
  姬融雪仍是沉默,她似乎没打算要回锻体门奔丧,而是主动要前往佛门。
  也是,云闲记得当时她同意跟自己一起去莲座,不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资历”。若是她能成为佛门座上宾,这也是她日后争权的一道筹码。
  姬融雪做什么事都目的明确,不做无用功,向来如此。
  路程三日,云闲还没来得及担心姬融雪,就得先担心自己了。
  她哼着歌要去吃面,被宿迟叫住,还以为有什么事要说,眼神探究:“……?”
  用了龙吸水,加上近日勤奋修炼,她脸上的金终于褪了干净,露出新生一般白皙的脸。乔灵珊笑说,云闲正常的时候可是很少见,大家都来看看,于是众人观察一番,得出结论。
  现在正常的让人感觉有点不适了。
  毕竟云闲身为强强结合,云琅和萧芜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她能不好看吗?只是平时要么脏兮兮要么丑的五花八门,所以大家对她做什么好像都没什么压力,她如今一好看起来,即墨姝要怼她都有点结巴:“你你你离我远点!别扒拉我!”
  宿迟垂眼看她,视线偏离一瞬,冷淡又正经道:“你此前说的话,我想过了。”
  明明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活像个古板学究。
  云闲:“嗯?什么话?我说过什么话?”
  她一天要说八百句话,鬼知道是什么话。
  “……”宿迟喉结滚动,半晌方启唇:“我不知是什么行为让你有所误解,我已尽力在改正。其他什么都可,但,坐……坐腿上一事,不可商议。不行。”
  云闲:“…………”
  她震惊了。
  大师兄!!这都是四天之前的话了吧!!不就随口一句开玩笑,你翻来覆去想了四天?!不是吧!!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大师兄。”云闲挠头道:“我就是当时找到宝船太高兴了,就那么随口一说……”
  宿迟的眉蹙起来了:“此事是能随口说的么? ”
  “不能,不能。”怎么还生气了,云闲道:“大师兄,你不要太紧张,听我解释!那天晚上我就说过了,我已经晓得,我对你是单单纯纯的孺慕、孺慕之情!我不会真往你腿上坐的,我往薛兄腿上坐都不会往你腿上坐的!”
  薛灵秀路过,突然被波及,当即恼怒道:“谁要你坐!你几岁了啊!!还当自己是小孩!!”
  胡乱解释一通,宿迟的眉眼反而更加紧绷。
  没想到大师兄对自己的清白如此重视,搞得云闲都要紧张了:“真的,我不会这样的。大师兄放心,真的没别的意思。莲座之时,我还和大家睡通铺呢。是吧风烨?”
  风烨不在。
  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神出鬼没,活该被抽。
  宿迟定定看着她,视线复杂,终于开口:“若是那等情形,不必顾忌这些。”
  “对对对。”云闲顺着他说,“我当时也是想,要是众人逃命,但船舱空间不够,才说那话的。大师兄不必担忧。”
  宿迟:“若是那般,你坐……也没事。”
  云闲:“……”
  到底是要怎么样!你很机车欸?!!
  宿迟似乎是真的担忧她对自己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影响修炼,云闲越听越心不在焉,眼神往船外看去。
  日光如梭,几个散修路过。
  一直没动静的太平突然通风报信:“云闲!刚刚路过一个散修,长得好俊啊!”
  “什么?!”云闲本就想逃离,立马趁势往外奔去:“哪里哪里?!我看看,哪里有美男?!”
  宿迟:“…………”
  太平眼看着他唇角渐渐抿直,整把剑都快活得想跳舞。
  桀桀桀!让你吓我!你等着吧死宿迟!
  云闲对着那闻声转头的小帅哥灿烂一笑,忽然脑袋一紧。
  宿迟大手盖在她头顶上,把她转了回来,无情道:“该练剑了。”
  “什么该练剑?!大师兄,分明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时间啊!”
  “今日提早。”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第121章 至佛门
  三日之期转瞬即到, 一行人越过重重边界,踏过万里,终于进入了迦蓝国。
  云闲还是第一次前来西界,一路上目不转睛, 看上去相当没见过世面, 乔灵珊比她要稍微收敛些,是那种极力隐藏的没见过世面, 风烨……风烨无人在意。
  西界风土人情与东界相差极大。东界气候较为湿润, 冷也是一阵一阵的,西界是那种极为干旱的冷——晨起呼吸, 喉管都会刺痛。
  一路过来,果真如旁人所说, 西界遍地是佛庙。佛家许多真佛都是生前有极大功绩之人,死后被尊为圣,自然, 各个佛庙供奉对象不同, 负责庇佑的范围也互不冲撞重叠, 西界之民其乐融融, 礼佛氛围浓厚。
  祁执业被明光大师逼着当导游,臭着脸逐一介绍:
  “这是掌管文曲之佛, 每逢大试之前都会有临时抱佛脚的来参拜……不如好好读书。”
  “这是生衍……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送子观音。”
  “有没有负责男科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当年明仁叛逃, 宏愿法喜二国回归之后,那一任住持将佛门构成进行了一些改动。在更早之前,佛门是不问山下事务的, 佛门弟子要的是六根清净, 不被外物所扰, 即使要下山,也只关注佛庙之内情况;但此后,他定期让一些佛门弟子下山传道演说,结缘游布,劝导众人放下仇恨,免于对立,每间佛寺时时刻刻有弟子驻守,若有风吹异动,立即上报宗门。
  住持坐化,接过他衣钵的便是现在的明相住持。明相更是广开佛门,甚至在众僧的不赞许下顶着压力招收了一批俗僧,平日不必上山修行,主要职责便是帮助佛门操持山下产业事务,维持佛门运转。
  此次四方大战,力排众议让祁执业下山前往秘境,也是明相的决定。
  这些改动缓慢,或许有所改变,但仍是没能触及到本质。明光此次回佛门,不仅带回明仁遗物,还要带来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无论如何,他要举荐祁执业接任下代住持。
  “高不成,低不就。”姬融雪倚在窗边,看着炊烟遍地,冷冷道:“宗教是宗教,门派是门派。既不肯彻底放弃信仰治教,又开始勉强接纳自己本质是个门派组织,自相矛盾。”
  “佛门千年底蕴,庞然大物。若是能如此轻松改变才奇怪。”薛灵秀道:“总要留一点时间。”
  “只要有心想改,便可以改。”姬融雪道:“矫枉必须过正,换一个完全不同理念的住持上去。让他们打晕人,不肯。若是开始便叫他们去杀人,那打晕就变成一个好选择了。”
  “……”薛灵秀看她,叹息道:“大小姐,那可是佛门。”
  成也佛门,败也佛门。佛门本因对信仰虔诚的向心力而如此强大,要推行改革的阻力也水涨船高。
  难不成还要杀尽所有不同意见之人吗?
  姬融雪神情不变:“或许吧。”
  薛灵秀看得出,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所说有什么不对。
  云闲没听见这段对话,她看着遍地祥和,不由好奇:“虽说迦蓝佛教为正统,但难道就没有信别的教义的么?”
  她一说,就看见扎堆佛庙之间,一个小道观顽强地屹立于此,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墙上挂着八卦旗,夹缝生存。
  合法,但看起来有病。
  看来什么地方都有叛逆之人。
  一行人终于抵达,走上通向佛门的那道长阶。
  青石瓦块,边隙间生出草木细花。清晨方下了一场雨,露浓雾重,深青群峰之间,佛寺赤红屋檐蒙上了柔和朦胧之意,遥遥相望。
  山门之前,几个小和尚正在用布拭干镇山石兽身上的水滴。这是每日功课,清心静气,放空心神,直到一行人走到门前,众和尚才反应过来,行佛礼道:“明光师叔,执业师兄。还有,各位施主。”
  一路进殿。与两次心魔中同样,菩提树枝叶轻摇,遮天蔽日。路遇佛门弟子,没有一人询问众人从何而来,又要去哪,都匆匆而行,面上神情宁静。
  “云闲。”宿迟开口,示意云闲看向足下寻常石瓦上流动的金线,“此为佛门护山大阵。”
  行走众僧,殿内众像,方位变幻,构成一道奇阵。人人皆知,佛门护山之阵的阵眼就在主殿那尊佛像之中,但,谁也不敢闯,谁也不能闯。
  云闲看着笼罩整座山头的金线,又抬眼看主殿。主殿之内,佛像静立,她蓦然道:“大师兄,统领佛门的,究竟是不是信仰?”
  “非是信仰,是人心。”宿迟垂眸看她,“你可还记得,前往莲座之时那指引方向的荒郊佛寺。”
  “记得。”破烂佛寺里的佛像还给她打手势呢,后来想想,估摸着便是建来镇压笑面佛陀的,但显然是失败了,云闲道:“那到底是巧合,还是自由心证?”
  宿迟道:“佛像有灵。但非神灵。佛修圆寂之后,躯体化为舍利,神识化为灵意,附着佛像之上。”
  只有执念未消,方能成为灵体徘徊世间不去,修佛一生,甘愿以灵庇佑百姓,这可否被称为执念?或是执着。
  云闲仰头看主殿那承载了多少前尘的慈悲佛像,喃喃道:“信佛之人分明皆知此事……”
  红尘滚滚,此为吾心安处。
  住持没说什么,将众人引至殿后。分明已是冬至,池中莲叶依旧鲜亮舒展,一湖碧水幽幽,人来涟漪泛动。
  荷叶之下,看不清池底,明相将明仁遗留之香囊沉入湖中,一声长叹,也算了却一桩憾事。
  云闲去觑明相住持长相……果真和她想得一模一样,红袈裟,白胡子,说三句话要夹四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比明光大师还要经典的皮肤,怎么看都是佛修。
  明光上前,想开口说些什么,明相却道:“我已明了。此事,之后再议。诸位小友,明相在此多谢。”
  他深深一礼,云闲生怕夭寿,连忙躲到薛灵秀后面去,薛灵秀唇角抽搐,将明相搀扶起来:“大师,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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