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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之灾

  某日晌午,街上摊贩热闹非凡。
  「五颗鲜肉包子。」
  真儿递了十五文钱过去,小心翼翼接过油纸包起来的包子。
  这摊包子小姐常常会让她来买,一个小姐吃,安瑶姐和双莞姐各一个,她一个,最后一个有时候是四皇子吃,有时候是水影大哥或是珒影大哥。
  嘴角带着笑,真儿喜孜孜地走着。
  一双手悄悄从巷子里伸出来,猛的将真儿拉进去。
  兴许有人看见,兴许没有,反正各人继续手上工作,互不干涉。
  「呜呜!」嘴巴被摀住,真儿惊恐地挣扎,无奈后面的人大抵是个男子,力大使她挣脱不得。
  「别吵了,你还记得我吧?」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了一个姑娘,她的左边额头上一条褐色的疤,像虫子一般歪歪扭扭没入了发间。
  实在是没了办法,真儿抖着看向她,慢慢点头。
  当初她被端木世子送给洛三小姐时,双莞被打的事情她至今忘不得,她当然也记得眼前的姑娘,领着她进府的灵儿,也就是洛芷宁的贴身婢女。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我们小姐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灵儿说道。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一定是要害小姐的,她怎么可能答应,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铃鼓似地摇头。
  「由不得你选择!」灵儿恶狠狠地揪住她的发往后扯,「你应该记得小玉吧?她现在被关在柴房,没得吃没得喝,每日按三餐被鞭打,迷迷糊糊时口里都喊着你的名字,你捨得吗?」
  真儿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摇头,「呜呜!」怎么可能,小玉应该在端木世子那边才对。
  「区区一个小婢女,要用到手还不容易吗?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愿不愿意帮我们家小姐?」灵儿丢出了一块玉珮,随意拋在地上。
  真儿一眼便认出,那是好友誓死守护的玉珮,断不可能离身的。
  面对这两个选择,真儿目露绝望之色,小玉是她自小结识的,自从姊姊过世后,只有小玉陪着她,两人如亲姊妹一般,真儿怎么忍心置她于万劫不復?
  「还有,你姊姊的死,是洛诗嫇做的。」灵儿笑的幸灾乐祸,继续诱导她。
  真儿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看着她。
  见她没有半点反应,灵儿气恼的继续说:「放开。」
  箝住真儿的守卫听话放开手,而真儿依旧站着任由眼泪滴落,不发一语。
  「洛诗嫇早就看上世子了,她收买人对世子下毒,世子一病倒,二小姐必定会前去探看,届时洛诗嫇再跟着二小姐去,不经意地解开世子的毒,为的就是让世子对她刮目相看,然后当上世子妃,她想要翻身,想报復整个洛府,故而出此下策,你姊姊才会因此丧命。」
  「哈哈。」真儿凄凉地笑了。
  「笑什么,难道你还是不相信?」灵儿发毛地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
  笑没两下,真儿便用双手摀住自己的脸,蹲了下去,将脸埋在膝盖中,不知是想掩盖淌流的眼泪还是什么,或许是自己丑恶的脸吧,哽咽道:「用如此拙劣的藉口……」
  跟在洛诗嫇身边也有些日子了,明明是破绽百出的谎言,但真儿选择欺骗自己,她若是不相信──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救小玉?
  北风吹不尽,如柳絮一般的白雪悠悠在空中飘着。北阳城较偏北方,冬季较其他城也冷上了一些。
  被封为瑀亲王的苍瑀尘一个月前便先搬去皇上所赐的邸府中,说要等万事俱全后再将洛诗嫇接过去住。
  洛诗嫇坐在长椅上,虽穿着不算厚,但屋内摆了红炉,尤其双莞还喜欢用汤婆子给她,倒还算暖和。
  「这雪怎么总是下个不停,烦死人了。」连安瑶不高兴地看着外边纷飞的雪花。
  「虽然雪落下是挺美的,但是对外面无处可去的人们来说,的确是一大关头。」双莞脸上有了些许担忧。
  「但是人各有命。」真儿正在泡茶,垂眸低喃道,目光里带着迷茫和痛苦,手心攥着一包药粉。
  「真儿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你不觉得那些人都很可怜吗?」连安瑶有些敏感,毕竟去年的她也是在外面流离失所的人,她和娘活了那么久,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难不成要她承认受苦都是天命所定?
  「安瑶姐姐,对不起。」握着茶壶的手紧了紧,看着药粉融进茶水,真儿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真儿说的也没什么错,生而为人,每人的起点的确都不一样,经歷的也不一样,面对诸多选择,就看那人怎么想了。」洛诗嫇拿着小本看着,淡淡道。
  「娘子说的是。」浅笑传来,苍瑀尘走进屋内,解下被雪打溼的披风,他一身藏青色长袍,清俊的脸上温温笑着。
  双莞偷偷笑着道:「王爷和小姐说话,奴婢们下去准备午膳。」
  前几次他这般唤她时,她也羞过,次数多了,便没有当初的大反应,「怎么会突然有空来找我?」洛诗嫇往旁边坐了坐,让苍瑀尘坐在她身边,伸手摸了一下苍瑀尘的手,觉得有些冰冷,便将还热着的汤婆子塞进他手里。
  「三日后皇后要出宫,苍少樺恰好也不在宫里,我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便想找你聊聊,少芙出宫之事。」
  「都安排好了吗?」洛诗嫇问道。
  由于皇后下令禁止苍少芙再出宫,他们迟迟找不到好的时机将她带出来,甚至几月前苍瑀尘封王时还顺道帮苍少芙定了亲,对方是某大将军的儿子,想必萧府是想再拉拢一个盟友,握有兵符的盟友。
  洛诗嫇期间有去看过她几次,幸亏苍少芙这胎怀的并不受罪,没什么害喜症状,可能也因为头胎不怎么显怀,现在藏的挺严实,但再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肚子如果大了起来,必死无疑。
  「少芙现在的状况应该也是最佳的,她肚子显怀虽慢,但过些日子大的速度就会加快,瞒不住人。」三个月稳定期已经过了,只要稍稍小心些,加上没什么万一,不必害怕孩子会怎么样。
  「你知道的还挺多。」苍瑀尘挑眉道。
  「向罗方问了许多问题,略知一二。」由于不能张扬,所以苍少芙把脉都是找罗方,洛诗嫇第一次那么靠近孕妇,心里难免好奇。
  「喜欢孩子?」苍瑀尘笑着把汤婆子还给她,再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嗅着熟悉的香气,贴着她的耳朵道:「喜欢孩子的话,成亲后爱生多少我都让你生。」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后,颈间一片酥麻泛起,洛诗嫇的耳朵不争气的红成一片。
  「我想你。」苍瑀尘抱着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都不想我吗?」
  「……」
  爱情使人犯蠢,洛诗嫇在苍瑀尘身上发现此言不虚。
  她说道:「我们两天前才见过。」他还吃了两个肉包子。
  苍瑀尘贴在她的后颈,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我第一次这般在乎一个人,不知该如何才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这么冷静,会害我担心是不是我在一厢情愿。」
  听似姑娘家的撒娇话,实则倾诉了心中所畏惧之事。他怕女孩过于洒脱的个性,会让她哪天说出离开的话,好几次他看着洛诗嫇,都有种想要将她禁錮的想法,但他不会真的那么做,因为捨不得她难过。
  洛诗嫇猛地一楞,没想到苍瑀尘心里竟然这般无法安定,想了想,粉嫩的唇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不知道怎么讨你开心,不如你会说话,还总是摆着一张脸,但是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是会在许多时候想到你,像是就寝前我会想到你,用膳时我会想到你,遇到困难,像苍少芙出宫的事情,我也都会先想到你。总而言之,只要你心不变,我定也不变。」
  「还说什么不会讨我开心,你每一句话都能让我欣喜如狂。」苍瑀尘头一次听见她一次说那么多的话,只为了让自己安下心来,心中有些感动,嘴角上扬道:「我们一起不变,一起白首。」
  「主子,大事不好了!」芏影突然现身道,顾不得两位主子正亲亲我我,「二皇子殿下传急讯,说是夏姑娘被人绑走,一刻前殿下已经带人前往雪山了。」
  「香婷?知道对方是谁吗?」洛诗嫇站起身,找了件较为保暖的披风便想出门。
  「水影正在查,不过似乎是洛二小姐做的。」芏影不确定道,消息太过直接,直接的让人不太敢相信。
  「外面在下雪,太危险,你不要去。」苍瑀尘知道她急,但他不想洛诗嫇受罪。
  「香婷是我朋友,她有危险也是因为我,我不得不去。」洛芷宁和夏香婷能有什么的仇恨,定是因为她才会连累夏香婷。
  苍瑀尘见她坚持,只好妥协。
  芏影去找水影,而洛诗嫇和苍瑀尘共骑一匹马,急忙忙赶至雪山,幸好雪势并没有变大,两人很快便在雪山脚边找到苍千翎,「找到人了吗?」
  苍千翎嘴唇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有些发白,摇摇头道:「路上有事耽搁了,我的人才刚在找。」
  雪山并不是什么高峰,但下了雪,马匹有些难行。
  「对方怎么说的?」洛诗嫇问道。
  「他们让路人拿了封信和玉鐲给我,玉鐲是我给香婷的,信上只写了雪山两字,没有多的。」他让人去夏府做过确认,夏香婷的确自中午便没了人影。
  「小姐,山腰东侧有个木屋,夏姑娘在里面。」早一步去打探的萧铃回来了。
  「在东边山腰。」洛诗嫇赶紧和两人说道。
  不疑有他,几人驾着马急急忙忙上了山,其中首当其衝的便是苍千翎。
  「二哥,小心有埋伏。」苍瑀尘护着身前的洛诗嫇,高声叮嚀道。
  苍千翎一脚踹开有木栓的木门,里面只有一片木板,夏香婷穿的单薄,一张小脸早就冻得通红,双眼紧闭蜷缩在板子上。
  「香婷!」苍千翎顾不了有没有埋伏,匆忙解开披风,向前将人包的紧实,「香婷,醒醒!」
  洛诗嫇和苍瑀尘后一步到,洛诗嫇摸了一下夏香婷的额间,竟是一片滚烫,「发热了,赶紧带她下山。」
  抱起夏香婷,才走出门外,便有四个黑衣人将他们包住,几人看起来并非三流之辈。
  其中一人道:「有人要买你们的性命,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仇恨,但收了钱就要办好事,你们可别怨我们!」
  「你们先走,我马上搞定他们!」苍瑀尘注意到他们手里拿的剑,握柄上都有虎的标志,迅速拔起腰间长剑,让苍千翎先带着两个女孩离开。
  虎纹,据他所知是某个专门收钱替人杀人的江湖组织,里面的人并不好惹。
  洛芷宁怎么可能请得动这帮人?
  「我和你一起。」洛诗嫇也拿出匕首,冷冷地看着几人,琥珀色的眼无尽的杀意,不待身边男人否决,「二皇子,香婷不能等,我们帮你开路。」
  苍千翎咬咬牙,看了一眼夏香婷,出声道:「拜託你们了。」
  苍瑀尘一招先发制人,直直朝某个黑衣人的心窝刺去,动作之快,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眼便直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对洛诗嫇提醒道:「他们不好打,速战速决。」
  「老三!」剩下三人一惊,慌忙拿着剑也上前应战。
  苍瑀尘对付两人,洛诗嫇则牵住一人,苍千翎抓准了时机便跳上马,带着夏香婷跑了。
  洛诗嫇的身手虽然在现代也算上等,此刻对上有内力的古人却有些吃力,知道自己体力比不上对方,她的速度更快了。
  趁着对方不注意,她一个急速蹲下向上划去,鲜血喷洒在雪地间,简单俐落。眼看苍瑀尘那边只剩下一人,她正想上前帮忙。
  眼前突然模糊一片,洛诗嫇倏地停住脚步,她不可置信地晃晃脑袋,「被下药了?」
  怎么可能,即便他们武器上淬了毒,但她又没有受伤。
  「老五老六上!」那黑衣人看准时机急忙后退道。
  「这是陷阱!快跑!」苍瑀尘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恍惚间看见有人提着武器朝洛诗嫇而去,心里慌张不已。
  又多了两个黑衣人朝自己而来,洛诗嫇拿着匕首做出提防姿势,脑袋却越来越沉。
  那两个黑衣人知道眼前两人并不好对付,一出招便势十足的劲,同时攻击洛诗嫇。
  洛诗嫇本来已经准备好受伤的可能,却猛然一个巨大的背影挡在自己前面,苍瑀尘使尽全身力气只杀了一个,另一个黑衣人的剑不由分说便刺穿了他的肩膀,中毒又受伤,苍瑀尘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鲜血溅在地上,渐渐渲染的腥红刺痛她的眼。
  洛诗嫇原就冷冽的双眸瞬间结了冰,嗜血般的气势毫不掩饰,彷彿就是地狱来的修罗,她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第一次,洛诗嫇鼻子酸了,不是因为原主,而是自己。
  老四看她眼神不对,急忙喊道:「老六,解决她!」
  「来不及了……」眼眸发出金光,刀子俐落划上手臂,划出长长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依旧没有表情,她道:「梁武,杀了他们。」
  「是!」梁武现身吸收鲜血,获取力量,黑雾浓密的双手将两人掐住。
  馀下的两个黑衣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呆愣愣地看着她的双眸,一瞬便被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直接被掐断了颈。
  可事情还没结束,后面不远处又赶来了五六个人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恨他们,竟叫了那么多人来。
  洛诗嫇知道自己也撑不久,她能够还没倒下去只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口刺激而已,仅仅片刻间,洛诗嫇做出了决定。
  「祢们尽量拖住他们。」她用娇小的身躯背起苍瑀尘,用尽全力拖着他走向崖边。
  「小姐!你要做什么?」梁武惊慌问道。
  她知道自己在干嘛,这里是山腰,下面是还没有结冰的河,有机会活下去的,若是她再恋战,她和苍瑀尘就只有失血而亡的下场了。
  「他们最好赶快找到我们。」甫至崖边,阵阵晕眩让她两眼发黑,紧紧抱住苍瑀尘,双双坠落。
  彷彿是坠入万丈深渊,洛诗嫇只觉得自己不停的往下掉,四周越来越黑,狂风颳得她头痛不已,刺骨的冰冷不断侵蚀身体,密密麻麻的疼痛蜂拥而来,几乎无法喘气。
  一片朦胧间她好像躺在柔软的床上,看见床边站着久违的母亲和一个少年,两人都是忧心地看着她。
  那少年双眸一黑一黄,黑如乌墨,黄如琥珀,看起来真像长大的小阳……
  隐约间,她好似听见了什么。
  「姊姊,对不起,把你捲进来了。」
  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有另一道声音传来,「洛诗嫇,给本王醒过来,现在,马上!你忘记你曾说要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我了吗?既然赠予我,你就没有资格死。」
  听起来不可理喻的声音挟带了悲伤,越来越清晰,刺痛脑袋,也刺痛了心,她使了力气开口,细若蚊蚋的说道:「怎么比我还霸道……」
  「诗嫇?你醒了?」苍瑀尘见她悠悠转醒,急忙对着外头吼道:「罗方!」
  罗方身穿白袍,提着随身药箱进来,细细地替洛诗嫇把了脉,「既然醒了就没事,我写的药方按时服用,什么时候断药我说了算。」
  「她真的没事了?」苍瑀尘不放心,有些着急道:「她昏了那么多天,还高烧三天,真的没问题了吗?」
  情况危急,他只敢守在这里,时时刻刻注意洛诗嫇的微弱呼吸,就怕什么时候会不小心让她跑了。
  「是有一点小问题,我直说?」罗方稍稍犹豫,询问苍瑀尘的意见。
  他这般犹豫让苍瑀尘的心跳了跳,「不如我们到外面说。」
  「直说无碍。」洛诗嫇淡淡道,这两人竟然想要在他面前瞒她。
  「伤者有权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罗方耸耸肩,「洛姑娘,你可记得自己在雪山上做了什么?」
  她道:「对方人又多了,所以我带着苍瑀尘跳河。」
  如此危险之事,洛诗嫇说来却彷彿轻如鸿毛。
  罗方两手一摊,「不是普通的河,是冰冷的河,正在下雪的河,冬天的河,你懂吗?」
  罗方这人有话直说,此刻看着眼前二八佳人,他却有些不忍。
  连着三个冰河,洛诗嫇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伤到身体?」
  「若是不好好养身,未来难有子嗣。」罗方说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且看之后有没有办法用药草补补了,你们聊,我去教你的婢女怎么熬汤药。」
  洛诗嫇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愣了一下。毕竟对她来说,当母亲这件事情并没有在她的人生蓝图中出现过。
  「不怕,我会替你找到方法的,你现在就好好养病。」苍瑀尘坐到床边,怕她难过,安慰道。
  洛诗嫇看向他满是血丝的双眼,不仅如此,连下巴也长满了鬍渣,她轻轻抚上他肩上的伤,「那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只是穿过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苍瑀尘看她这时候还在关心自己,心痛不已,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是你救了我一命,但我希望没有下次了,莫要再拿自己犯险可好?」
  「情势所逼,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洛诗嫇柳眉轻蹙,「我没办法在你倒下去之后还想那么多。」
  况且当时情况她也跑不了。
  「傻姑娘。」苍瑀尘紧紧握住她的手。
  「是二皇子救我们的?」洛诗嫇问道。
  「嗯,本来水影和芏影找到你二姊下手的证据,到雪山寻我们,但是他们和二哥擦身而过,找到时我们已经在河边不省人事了。」
  苍瑀尘犹记自己被水影唤醒时,身旁洛诗嫇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发紫的唇,冰冷的身躯,和自己漏了拍的心跳。
  「罗方有说我们中的是什么毒吗?」洛诗嫇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中毒才会发生的。
  「是棠藜药,无色无味,可使人昏迷的药粉。」苍瑀尘声音有些冷,他继续道:「下毒的人在我们回府前便自杀了,仅留下一份遗书。」
  遗书里内容也不多,只要就是对不起。
  「谁?」洛诗嫇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
  「是真儿。」外面传来有些鼻音的声音,双莞捧着药进来,通红的眼框里是浓浓的失望。
  苍瑀尘接过了药,「有些烫口,先等等。」
  这一刻洛诗嫇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人心叵测。」不可否认她心里也有些失望,但也仅仅是一些,背叛这种东西她也不是第一次嚐到,这世上本来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儿太过份了,她的命也算是小姐救的,若是把她留在世子那里,死了千百回也不为过,她谁都能背叛,唯独不行背叛小姐。」双莞说着,又哽咽了。
  「人都有自己的困难,我不怪她,你也别难过,早些习惯这种事情,以后遇到才能冷静面对。」慌张面对事情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她吩咐道:「真儿的后事你帮着佈置一二,她没有家人,好歹熟人一场,算是尽了最后一份主僕之情吧。」
  咬咬唇,双莞憋着眼泪道:「是……」她能说什么,她家小姐只是看似杀人不眨眼的冷漠杀手,其实小姐才是最善良的。
  「夏姑娘回来后睡下一觉便没事了,昨天有登门拜访,但你还没醒来。」苍瑀尘舀起不烫的药,一口一口餵洛诗嫇。
  「人没事就好。」洛诗嫇看似毫无反应地喝下苦药,但她有一种舌头被苦到萎缩的感觉。
  可恶,她竟然想念起药丸,西药直接吞下就好,哪需要喝这个。
  喝完药,苍瑀尘笑着塞了东西进她嘴里,「罗方的药是出了名的苦,亏你喝下去能面不改色。」
  吃着酸酸甜甜的蜜饯,洛诗嫇才觉得舌头又回来了,连带的是飢饿感,「饿。」
  「四天没吃了能不饿吗?」苍瑀尘温柔地用帕子拭了两下她的嘴角,「有让人煮稀饭了,你稍等。」
  而此刻,约距几里外,潮湿阴冷的地牢内,传来阵阵令闻者心惊胆颤的哀嚎,木架上掛着一个女子,只着残破薄衣,全身血跡斑驳,新鲜的伤口上血液不断滴落。
  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身上,体无完肤,不久女子便因为痛极而昏厥。
  「王爷没说你能休息,睡什么?」施刑者裂嘴一笑,露出颗颗黄牙,眼里因着虐人而带上兴奋,提起一旁装了盐水的桶,直直泼在女子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洛芷宁便又给生生疼醒了,「对不起!我错了,大哥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四天前,洛芷宁本来窃喜的坐在房间内,等待好消息,想不到她等来的却瑀亲王派来的手下,无尽折磨的严刑。
  「您要什么我都答应您!拜託住手!」洛芷宁全身颤抖,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求饶了,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双唇为了承受疼痛几乎快被咬烂。
  施行者喘着气停下来,笑道:「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我本来也不忍心下手,但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这可真是怪不得我。」说着,他将鞭子给放下,捡起一条破布擦了擦手。
  「洛诗嫇……」洛芷宁咬牙切齿的喊着,遍佈血丝的双眼里满是刻骨仇恨。
  都是她害得自己失身于顏昱,害自己不受顏府每个人喜爱,害自己身陷于此,滔天怨恨在胸口中如火燃烧,她就算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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