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洁癖到极致的断腿男颤颤巍巍的接过热水壶,内心绝望不已。这都是什么,就让自己喝……
“快喝!”谢延庭拉长了脸,呵斥。
断腿男想,喝就喝吧,能让谢延庭服服帖帖的人,想必是真有大本事的。只是,作为一个西医,他很难……触及谢延庭越来越冷的眼神,他连忙咽下丹药,打开盖子,一鼓作气喝完了一壶。
焦糊味蔓延在口腔,断腿男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怕自己忍不住全吐了出来。
唐景玉见状,生气道:“真是不识好歹,我表妹的符箓,能驱鬼化邪,你们居然还敢嫌弃…”
男人面色微变…驱鬼化邪…这听起来有点玄乎啊。
只有谢延庭眸色深了些许,他想起上次见宋疏是在灵宝掌门的住处,居然会画符吗?
宋疏被唐景玉捧得有点高,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该做的都做了,给你们留一点吃的,你们自己下山吧。”
二人立刻感谢,人家明显是不打算带他们这几个拖后腿的,有吃的干嘛还自取其辱。
唐景玉给他们指明方向,这附近的山连成一片,又没有信号,走错了路,说不定就又上了别的山。
他们都走到了这里,离下山也不远了。
宋疏捡回了被她丢在雪地里的枪和墨镜,而谢延庭也捡回来被他丢在雪地里的人,断腿的男人也姓宋,说来还是宋疏本家。
叫宋虞冰。
不算和睦的五人分道扬镳之后,宋疏两人接着往深山前行,而那三人则顺着宋疏唐景玉来时的路,互相搀扶着下山。
大块头被宋虞冰不知道喂了什么药,醒的很快,只是行动还有一些迟缓,这下换成谢延庭背着宋虞冰,大块头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两队人马走远了,趴在谢延庭背后,裹着粉红色珊瑚绒毛毯的宋虞冰露出一个头,慢悠悠的开口:“我的腿…好像有感觉了…”
谢延庭放下他,将他的裤腿掀起至膝盖,伸手敲了敲断腿处,宋虞冰:“…疼,你轻点…”
大块头闻言开心道:“知道疼是好事啊,说明骨肉活回来了,不然你这腿,下山也得截肢。”他就倒霉了,脚到现在还是麻的,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宋虞冰:“咳咳…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死在山里的准备了。”
谢延庭楞楞道:“刚才看你喝水喝的听快的。”
宋虞冰轻笑,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断腿后,就将随身携带的药品吃了很多,抗生素,和止痛药。但是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第二天自己就开始低烧,腿也失去了知觉。
“你说是那颗药起到的效果,还是那张烧成灰的符?”
谢延庭的军靴踩在雪地上,稳稳当当,背着个男人,也毫不气喘。他听了宋虞冰的话,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耐:“别废话了,怎么那么能说。”
宋虞冰:“……”
大块头听得迷迷糊糊,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符?什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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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拜祖
二人同时无视他,这个第一次和他们合作的人,自诩武力超群,结果呢,被一个小姑娘轻松拿下。
“她是道协的人。”谢延庭道,上次见面他就知道。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这条命算是她给的了。”
宋虞冰感受着身体里细微的变化,似乎亏空的身体都被填满了,玄学,现代科学额无法解释的学问,真的这般神奇?
“她们去深山干什么?她们是表姐妹?”宋虞冰疑问,身体机能恢复后,脑子也能思考更多的问题了。
谢延庭一副你还不傻的表情,即使后背的宋虞冰看不到,也感能感受到。
“这群山里,只有一座山有人生活的山。”
“你是说?九华山?”宋虞冰一点就破,他们迷路许久,其实并不是因为磁场干扰了信号,而是因为,怕进入了别的领地。
传言,九华山居住着一群世外之人,擅长毒药和暗器。
所以这次行动,能避开九华山领地,就尽量避开。
“表姐妹?她们都是唐门的人?”宋虞冰开始后怕起来,自己不会是吃了什么毒药吧……
“怪不得!拿暗器打伤我的女的,绝对是唐门的人!是我低估了对手,以为只是一只熊瞎子,这才没有防备!”大块头想到之前,咬牙切齿,有心替自己辩解。
“所以…难道别人要提前提醒你,让你做好准备?”宋虞冰冷冷开口。
这男的,已经愚蠢到无可救药了。
另一边,宋疏二人速度极快,在攀越一座山之后,迎面见到的巍峨大山就是传言中的九华山。
此时,天刚蒙蒙亮,乍眼望去,一片白雪皑皑。唐景玉也愣住了,这已经不是她熟悉中一年四季郁乎苍苍的九华山了,这简直就是一座雪山。
头顶一片黑影飞过,宋疏抬头,是一支苍鹰,苍鹰看起来很胖。圆润的苍鹰好像通人性一般,见到两人,在她们上方盘旋了两圈,发出一声尖叫,而后又调转方向,飞回了山上。
“是曾祖母的鹰,它回去报信了。”唐景玉回答。
“你放心,无论能不能说服成功,我都不会再待在这里。”
宋疏心虚不已,自己是为了私心才来的,却被唐景玉误会了。
宋疏看着雕梁画栋出了神,九华山派是一个与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古板模样,和之前见过的道观也完全不相像。
时间纵容在木雕建筑上留下了痕迹,但整体建筑仍然趋向富丽堂皇。不像是门派,倒像是一个遗留下来的小型皇宫。
顶上是木雕鎏金的镂空天窗,抬头就看一看见碧蓝的天空和层层叠叠的屋角。
与华丽不同的是,九华山派一派冷清,从宋疏进入开始,除了来迎接她们的唐景玉父亲,就只见过一个清理雪地的老人。
对了,还有那只胖鹰,老远宋疏就注意到它了,它站在一处屋檐角上,侧着脑袋在偷看宋疏。原来它不是胖,只是穿了件厚毛衣,毛衣和它的羽毛颜色很接近,乍看都融为了一体。
唐景玉父亲长得很魁梧,黝黑的脸,笑起来格外朴实。他是知道宋疏的身世,见着宋疏的面,就一个劲的上下打量,一会儿说她长得好看,一会儿说她长得都这么大了。
搞得宋疏很是尴尬。
“你们有话有的是时间聊。”
唐景玉将背包扔到一处走廊长椅上,对唐爸说:“祖母在哪儿?”
唐爸:“在闭关呢,我听说了你们要回来,没告诉她。你曾祖母在房间等着呢。”
唐景玉:“闭关就好,我带着表妹去见曾祖母,阿爸你准备一下,如果曾祖母不同意,就我们三个走。”
祖母事儿多,倒不怕她作妖,单纯不想见到她。
唐爸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不太好吧…”
“房子都买好了,超大的别墅,还有地暖。您不觉得很冷吗?连你这个大老粗都受不了,其他人怎么受得了。”
唐景玉说完,脱掉带了一路的帽子和口罩,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濡湿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她用手往后捋了捋,不想再跟父亲多言。
“我们走。”唐景玉带着宋疏走前面,唐爸爸一脸纠结的跟在后面,三人轻车熟路的穿过前庭,绕过假山,再穿过一处天井,来到了清和园。
一颗光秃秃的树下坐着一位老者,老者穿的厚重,身边还摆放着两盆燃烧正旺的火炉,背对着二人,正在和另一位中年女子下棋。
宋疏脚步刚至,唐掌门立刻回头,一双鹰眼直直盯着宋疏面上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来了?”
“曾祖母,屏嬷。这是表叔的女儿,宋疏。”唐景玉回头,示意宋疏上前。
宋疏适时的抬头正视二人。
“曾祖母,我下山后就按照您给的地址去找,刚开始不太顺利,但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表妹,表妹的父亲是姑祖唯一的儿子,现在是政府的官员,不方便前来。表叔一家都很希望我们能下山跟他们团聚。”
唐衡“嗯—”了一声,仔细打量起宋疏来。
宋疏犹豫这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就听那位唐景玉口中的屏嬷说话了,“错不了,绝对是大小姐的孙女。”
屏阿嬷似乎在回忆以往,眼眶竟然逐渐泛红,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埋怨起老人:“您还没气过吗?既然都叫人回来了,就好好跟人家说说话。”
宋疏:……气没气过无所谓,别朝我发火就行。只是这气氛,也让她没好意思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
唐衡招手:“你过来,站到我前面来。”
宋疏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唐衡面前,怕她老眼昏花,还特意站的很近。
唐衡忽的伸手抓住宋疏的手腕,力道非常大,宋疏眼神一凌,手腕一个扭转,挣脱了唐衡的束缚,随即往后退了几步。
唐景玉见状,连忙上前站在两人中间,对唐衡说:“曾祖母,好不容易找回表妹,您这是要干嘛?人家父母肯同意我带她回来,就是相信您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宋疏咧咧嘴道:“没事,唐掌门只是和我过过招。”
她看出来了,老奶奶想试探她的功夫。
唐衡:“不错,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功力不小啊。”
示意唐景玉到边上呆着去,别挡在两人中间,唐衡又说:“师承何人?我看你是通了天窍的人,普通人未必能教导好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师傅?”
宋疏微愣,想了想开口道:“我师承我的祖父,祖父已经去世了,目前为止没有师傅,也不想另拜山门。”
“没错,表妹是净明派的掌门,少年天才,一手符箓术出神入化。”唐景玉非常与有荣焉。虽然九华山的功夫很不错,但比起人家来,还是不太够看。宋疏看不上是自然,但要曾祖母如果知道宋疏看不上,那心里肯定不太痛快。
两人头一次见面,她不希望闹矛盾。
唐衡听到宋疏谈到她的祖父,意识到就是骗走自己长女的那个男人,居然是符箓师吗?她还以为只是个长得有几分好看的小白脸呢。
时过境迁,她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大概是过了太多年了,爱恨什么的都淡了。
也罢,人死如灯灭。
“你今年多大了?”唐衡问。
“十八。”
“几月份生的?”
“农历九月二十。”
“那是才过的生日?”
“是。”
“比小姐要小,那以后小姐就变成大小姐,您就是二小姐了。”屏嬷在一旁应声,她的脸干巴巴的,笑起来像是一个核桃。
宋疏注意到,屏嬷右手边边的桌面上放着一团毛线,她满头黑线,心想,那只苍鹰的毛衣,该不会就是您老人家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