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乔陆闻着甜甜的红糖水味，小口地喝了一口，糖水温温的，是刚刚好的温度。
  把保温桶放在一边，乔陆转头对坐在沙发另一边忐忑不安的男生开口：“你会弹钢琴的吧？”
  终于等到姐姐召唤，顾焰心里又死灰复燃，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光亮，急切地回答：
  “会的会的，我弹得可好了，姐姐你要不要听？”
  “那你随便弹一首吧，舒缓一点的，我头疼。”
  顾焰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有点跃跃欲试，连手指都有些颤抖，心里的那点胜负欲在乔陆面前全然的展露着。
  过了一小会儿，悠扬的钢琴声在耳边响起来，乔陆翻看着手中的外文书籍，其实却看不进一个字去。
  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有个答案，像一株小草，刚冒出个头儿来，乔陆就把它掐掉，决绝地否定了它的存在。
  可它却每每的冒出，似是有百折不饶的精神，有着蓬勃发展的气势。
  乔陆觉得自己真是无奈。
  乔陆的心烦气躁有部分是来自于沈尉，见自己讨厌的人，而且还不能不见，莫过于给原本就难的生活添堵。
  能推的酒会，聚餐，乔陆都推掉了，以她的身份和背后的实力，做到这些不是很难。但新书发售创新高的最后一次庆功宴，她不得不去，这是礼貌问题。
  所以当她看着沈尉端着酒杯如她所想一般朝她走来时，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男人应付自己已经是驾轻就熟，完全没有客套，上来就是用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出击，想撕破脸一般地给了一个下马威：
  “乔陆，几年不见，怎么变了这么多，很饥渴啊。”
  男人晃动着红酒杯，明明站在乔陆的身边，却是没面对她，而是朝着庆功宴的人衣冠楚楚地笑着，一点都不失风度。
  说的话却是让人恼火，乔陆把反驳的话咬牙咽了下去，“我的事，和你无关吧，沈老师。”
  声音平稳，没有起伏，咬字清楚，没有颤抖。
  很好。乔陆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沈尉拿着酒杯的水微微顿了一下，终究是遮掩不住的忿忿，他大步上前挡住乔陆大半个身子，用手臂围着，堵住她所有的去路，低下头盯着女人的眼睛。
  男人伸手摸上乔陆的唇，慢慢地将她的口红擦去，手指摩擦着娇唇，略微有些疼。
  “乔陆，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沈尉说话时带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看得乔陆有些冷。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乔陆的背紧紧靠在背后的桌子上，将全身的气力孤注一掷。
  明明是在热闹的庆功宴上，但这世界静的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乔陆觉得自己像是被沈尉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好在男人说完就转身走了，没有看到乔陆在他转身的那刻差点失足倒在地上的样子。
  乔陆艰难地撑在桌子边缘，大口喘着气，像是条脱离了水源的鱼，拼命地挣扎着。
  慢慢地回过气来，乔陆暗自握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乔陆此刻坐在沈尉的车里，心里打着草稿，斟酌着措辞，一路上没说话。
  连到了家门口，沈尉停下车，转头问她“要不要请我上去坐坐”，乔陆的第一反应也是“好的”。
  虽然下一秒等她回过神来，特别想抽自己嘴巴子。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两人还是一起坐上了上升的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乔陆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的可以被沈尉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乔陆总觉得自己的气场小上了那么一截，连说话就要反复地琢磨，再琢磨。
  两人进了屋子，乔陆准备走向厨房倒水给沈尉，还没走到，半路上就被男人从背后抱在了怀里。
  男人的声音不像刚刚那么冰冷带刺，低沉磁性的男声在乔陆耳边再次响了起来，像之前在一起时他在耳边的温柔的说着：
  “乔陆，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我知道你是爱着我的，你和他，你们不合适，你知道的。”
  沈尉尽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嫉妒和怨恨。
  他这次答应乔陆的经纪人帮她写推荐语，就是想借此机会再次接近她。
  沈尉心里原本很有把握，他确信乔陆还爱着自己，于是他便像只捕食的豹子，在食物的周围伺机等待着，他不慌不忙，坐等着猎物乖乖的进入他的圈套。
  但沈尉的把握全被顾焰毁了。
  那次唐纳德·贾德作品展，他也去了。熟知乔陆一起的沈尉自然是清楚她喜欢这位艺术家，一定会去看他的作品展，于是沈尉在不经意间送了两张门票给乔陆的经纪人，并暗示她给乔陆。
  原本想借此偶遇，却没料到，看到乔陆和一个男生在一起。沈尉在远处看着乔陆和顾焰，一瞬间就黑了脸，他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小男生，和自己比，还嫩着呢。
  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在乔陆拉着顾焰跑出展馆的那一刻全然崩塌。乔陆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她放下了自己的防备，靠在了男生的身上，又拉着他的手，旁若无人地跑出了展馆。
  如此疯狂，根本不像她。
  也就只有熟悉得如沈尉这样的人才知道，这样笑着的乔陆意味着什么。
  明明这般美好的笑容，原本是属于自己的。
  沈尉站在展馆暗处，看着跑远的两人，恨恨地想着，灼热的嫉妒溢满了整个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