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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制保镖_13

  苍朗皱眉:“职业杀手?”
  山鹰苦笑。
  “安致远就是你这次的行动目标?雇主是谁?”
  “你应该知道杀手的首要准则:‘谁付钱就替谁卖命。’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谁要他的命,只要有人出钱,我就干。”
  苍朗目光渐冷:“要是我拦着呢?”
  山鹰吃惊:“你……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的保镖?”
  苍朗紧了紧拳头,“……不。”
  “那不就得了!”山鹰神情轻松不少,“等我干完活,好好请你玩几天。”
  “放弃这个任务,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山鹰盯着他,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怒意顿起:“你什么意思?不让我杀人?知不知道这个任务值多少钱?五十万美金!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赚回一箱钞票!军队打发我们回家的时候给多少钱?三万!靠,那点钱现在能干什么!想想我们刚回来的时候什么样子,浑身是伤,性格孤僻,没法与人正常相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需要好几年时间去适应外面的社会!我们学的各种专业知识,射击、格斗、爆破、全地形作战……在这个陌生平凡的社会中没有半点用处!我们是国家训练出来最纯粹的杀人机器,你告诉我,除了杀人,我们他妈的还能干什么?!”
  这番话钢针一样扎在苍朗脸上,他被刺痛似的抽搐了一下嘴角。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除了精通杀人之外一无是处,直到我学会了如何保护一个人。”他望向远处亮着灯光的窗口,“安致远,是我决定要终生保护的对象,不管有没有报酬。”
  山鹰惊愕地问:“为什么?”
  “他让我觉得,自己慢慢变回一个正常人。”苍朗说。
  山鹰沉默。
  苍朗亦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分秒过去,许久后,山鹰狠狠啐了一口,开始收拾装备。“五十万美金就这么泡汤了,碰到你算老子倒霉!”
  苍朗看着他枯瘦的背影:“……多谢。”
  “谢个屁!”山鹰转头,眼角似有微光闪动,“老子当初欠你一只眼睛,现在还清了!”
  苍朗不再说话,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昏暝夜色中。
  安致远从浅眠中惊醒。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很差,浅而警醒,梦魇连连,眼眶下青影难褪,就像从未真正得到过休息一样。
  他有时甚至分辨不清梦境与现实。
  比如这两天,他总是在孤独的病房里,嗅到另一个人的气息,听见他稳健的心跳,感觉他隔着空气隐隐传来的体温。
  我就快走火入魔了,安致远苦笑,以至于幻觉丛生。
  他不可能在这里。
  这只是个太过逼真的梦。
  “苍朗,为何连梦中的你都吝啬停留?”安致远看着浅蓝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窗外仿佛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安致远心悸,失声道:“谁?”
  他猛地拔去手背上的吊针,扑到床边去够轮椅。在几次艰难的尝试后,他终于把身体磕磕绊绊地挪到上面,冲过去推开阳台的门。
  阒无一人。
  他不甘心,不愿承认这是又一次从希望的云端跌下的幻听。
  他在轮椅上抓住了半人高的栏杆,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手臂,吃力地站起来,朝楼下三两进出的人影端望。他的双脚挨着地面,却没有起到任何支撑作用,这种姿势何其危险,只要一个不慎的用力过度,便将翻过栏杆,从五层楼的阳台摔下去。
  但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些——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一只胳膊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身,耳畔的声音隐含怒意:“从这掉下去,没人接得住你!”
  安致远突然失去所有力气,双手从栏杆上滑落。
  但他仍然站立,那只手臂牢牢圈住他,提供他需要的全部力量。
  安致远全身战栗,后背紧贴着火烫的胸膛,那热度将他狠狠灼伤。
  “抱紧点……”他声音颤抖地说。
  另一只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他尝到了骨肉被挤压的甜美的疼痛。
  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与比希望更多的失望之后,在几乎被徘徊挣扎的痛苦淹没之后,他终于再见到他。他的心被一种喜悦到极点的酸痛涨满。
  他的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从容释放它们的渠道。
  “……你不在的时候,我只能坐轮椅。”安致远咬住舌头,该死,这话听起来像埋怨,多么破坏重逢的气氛。
  苍朗无声地笑。
  安致远干脆自暴自弃,任性到底,“你宁可像个影子藏身黑暗,也不肯出来见我。”
  苍朗迟疑一下,无语。
  为何不敢现身?看到他,那个隐秘夜晚发生的事就纠缠心底。他搂住他的脖子,贴上他的嘴唇,而自己居然没有推开,居然真的忘情深吻,险些一发不可收拾——在他陷入梦境、意识不清的时候!
  这简直就是亵渎,是趁火打劫!他对他做的事,跟那个下流无耻的按摩师有什么区别?
  他实在无法想象,当致远冷漠地问他:“你是不是也有某种不正常的癖好?”的时候,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好吧,就算致远信任他,依赖他,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当成滋养自己欲望的温床。
  他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虽然那更多地表现在工作,而非生活中——再加上年轻俊美的外表和独特引人的魅力,只要他愿意,可以找到非常优秀的女人作为伴侣。
  苍朗,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藏好心底不可告人的欲望,永远不能被他知道,如果你真想保护他一生。
  安致远在他长久的沉默中黯淡了神色,“风太凉,抱我进去吧。”他轻声说。
  苍朗将他抱回病床。
  安致远在他起身时,条件反射地扯住了他的衣角,又放开。
  苍朗看他细长的手指,忍住将它们握在手心安慰的渴望,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放心,我在这里。”
  安致远脱口问道:“多久?”
  “……很久。”
  安致远犹豫再三,忐忑而苦涩地说:“那你的婚礼怎么办——还是说,已经举行过了?”
  苍朗凝视他,平静地说:“没有婚礼。”
  没有婚礼!是什么意思?婚礼取消了?还是一切从简?安致远的心脏在胸膛里狂跳,按捺不住想问个明白:“你是说——”
  房门被悄然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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