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大叔一听猪下水还能卖钱，顿时眼睛一亮，“小姑娘，你是说真的？”
“真的，”谢悠然笑着又对其他几个肉摊的摊贩道：“你们的猪下水我都收。有多少我收多少。”
那几人大喜，其中一人道：“小姑娘，你别诳我们哦，别到时候我们给你留着你又不要，那玩意儿放着还挺臭的。”
“放心吧，”谢悠然道，“我说话算话，三天后我过来收，你们给我备好就成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道：“你们得帮我收拾干净了，我可不要里面都是粑粑的。”
一句俏皮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小姑娘你放心，既然你是花钱收的，我们自然会给你收拾干净。”
虽说一文钱一斤也不是什么大买卖，但蚊子腿也是肉，总比白扔了强，更何况他们一天要杀好几头猪卖，三天累计下来猪下水也不少了。再说那玩意儿还挺上称的，随便一副便是几十斤。
因此，几家肉摊的摊贩都拍着胸口答应了。
“对了，还有猪肺。”谢悠然又道，“猪肺你们也给我留着，市面上什么价格，我再给你们什么价格。”
这儿的人都不怎么吃猪内脏，所以猪肺也卖得很便宜，基本都是几文钱一副，还总卖不动。
有时候，为了推动生意，他们就白送，谁家买肉多一些，就顺带着送一副猪肺给人家。
因此，她一说连猪肺都要了，摊贩们都高兴极了。
“保准给姑娘留着。”大家都答应得很痛快。
出了肉档，韩墨辞掩不住好奇心，问谢悠然：“你要这么多猪下水和猪肺干什么？”
谢悠然笑：“做卤煮卖。”
卤煮？韩墨辞愣神，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觉得，这丫头身上的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他对她，也越来越好奇了。
谢悠然在瓦市买了几个吃碗用的陶碗，家里那几个实在是太旧了，到处是豁口，上次还被谢保顺打碎了一只，现在一家人一起吃饭碗都不够。又买了点八角大料香叶桂皮白糖糖霜之类的调味料，再还买了六只小鸡，然后便直接去了衣料店。
上次买的小鸡被谢保玉给踩死了，三丫可是伤心了好一阵子，连杨氏都觉得可惜，所以这次她又买了几只。
还有，穿过来这些日子，她也发现了，家里每人都只有一套衣服，还都是补丁摞补丁的。
天气热的时候，都是晚上洗了白天穿，破了再用碎布打个补丁，天气冷的时候，就只能天天都穿着，有时候一件衣服都穿得油腻腻的又馊又臭，甚至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她还好，还能穿杨氏穿不了的衣服，可二丫和三丫根本没衣服穿，长年累月就那么一件挂在身上，看上去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女孩子家家的，谁不希望自己穿得漂漂亮亮的？以前是没有条件，如今既然她能挣钱，就一定要让家里人都穿上新衣裳。
还有鞋子，家里每个人的鞋子都是破烂得没法穿了，二丫今天也是由于鞋子前面开口裂得实在没法走路才没能跟她来镇上的。以后冬天到了，天气更冷了，现在的鞋子更加没法穿了。所以当务之急，他们还需要一双新鞋子。
另外，杨氏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说生就要生了，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都还没有准备好，虽然她自己平时也有在缝，但毕竟囊中羞涩，家里也实在拿不出钱来买料子，也就只堪堪缝了一套小衣服和一双小鞋子，哪里够穿。
在布行转了一圈，谢悠然又给家里每人买了两块做新衣裳的料子，一套做秋衣，一套做冬衣。
手里余钱不多，她也不敢买太好的料子，买的都是经济适用乡下人耐穿的布料。
店家看她买得多，还送了她好些碎布，正好又可以用来给小孩子做肚兜和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
之后她又买了几双现成的纳好的鞋底，回家让杨氏直接给他们做成鞋子就能穿了。
不然杨氏还要再挺着个大肚子给家里这么多人纳鞋底，辛苦不说，还费眼睛，她也不忍心，索性就买现成的了。
这样，林林总总买下来，刚到手的四百文还没怎么焐热，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
韩墨辞看到她买这么多，不由有些发愣，“你买这么多？今儿卖魔芋豆腐赚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吧？”
“没关系的，”谢悠然笑了笑，“我还可以再挣嘛。”
看着小丫头笑嘻嘻一脸不在乎的模样，韩墨辞没来由地替她心疼。
她还这么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这个家里的重担就全落在她身上了……
他二话不说就掏出了自己的褡裢递给她：“给。”
“什么？”谢悠然不解。
韩墨辞道：“你的钱花没了，可以用我的。”反正他们爷俩平时也花不了多少钱。
“那怎么行。”谢悠然笑着将褡裢还给他，“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你的钱可是要留着做老婆本的。”
韩墨辞顿时俊脸一红。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再说了，”谢悠然俏皮地眨眨眼睛，道：“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嘛。”
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韩墨辞皱眉，想说什么，却也忍不住唇角一弯。
眼看着已到晌午，两人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垫吧肚子，便推着收获满满的一板车，开开心心地回村了。
“下午我去帮你挖魔芋吧。”进了村，韩墨辞道。
他如今已能娴熟地把蒟蒻说成魔芋了。
“好啊，”谢悠然笑眉弯弯，“我待会儿去你家找你，咱们一起去挖。”
“嗯。”韩墨辞点头，送她到谢家后院的门口。
帮她把东西都卸下来之后，他就推着板车回自己家了。
“我回来啰。”谢悠然一脚跨进自家的小院，扬声道。
“大姐姐回来了。”三丫率先像一只小蝴蝶一样飞扑了过来。
谢悠然笑眯眯地将用绳子绑住脚绑成一串的毛茸茸的小鸡拎出来，道：“看，这是什么？”
第054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呀，小黄鸡。”三丫高兴坏了，“大姐姐，你又买了小黄鸡呀？”
“是啊，三丫不是喜欢小黄鸡吗？所以大姐姐就给三丫买了。”谢悠然道，“这回，咱们看得死死的，谁也不能来害咱们的小黄鸡。谁敢来，揍她没商量。”
“放心吧大姐姐，我一定看好咱们家的小黄鸡。”三丫开心地抱着她的小黄鸡到一边玩去了。
杨氏在二丫的搀扶下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谢悠然脚底下这大包小包的，一时竟有些愣神。
“大丫，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布料啊？”杨氏问。
谢悠然上前扶她，道：“天冷了，我见家里人都没有换洗的衣裳，所以就买了些布料回来给大家做新衣。”
说着拎起几块布料，道：“这是做秋衣的，一人一套，颜色稍微鲜亮一点。”
又拎起几块稍微厚实一点的，道：“这是做棉袄的，里面塞了棉花，冬天就不怕冷了。还有这些碎布，可以用来做鞋子，鞋底子我也买的现成的，娘你就不用再辛苦纳鞋底了。明儿我去跟隔壁桂花婶说一声，打今儿起你就不做绣活儿了，专心在家给我们做新衣裳和鞋子，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弟弟做小衣服小帽子，可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神情仔细又专注。眉宇之间，飞扬着笑意。明明是才十三岁的孩子，却过早地承担了不属于她的责任和重担，像个小大人一样，把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杨氏看着这样的女儿，忽然就鼻子一酸，掉下了泪来。
谢悠然一见就愣了，“娘，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还是你怪我把今儿卖魔芋豆腐的钱都给花了？你放心，这钱花了我还能再挣的，再过几天，咱不是又有四百文到账吗？”
“我的乖大丫。”杨氏忍不住一把将她的头抱进了怀里，含着泪道：“娘哪里是怪你？娘是怪自己没用啊。”
为人父母，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还要靠这么小的孩子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挣钱过活，她这心里哪里好受？
被个比自己现代年龄大不了几岁的妇人搂在怀里，谢悠然眸中掠过一抹很不自然的异样，她笑了笑，道：“娘，你别责怪自己，你还怀着身子呢，当心坏情绪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弟弟。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就应该有力的出力，有点子的出点子，同心协力把日子过好。女红这些我不会，做新衣新鞋什么的，就只能辛苦娘你了。”
“嗯。”杨氏吸了吸鼻子，重重道，“我听我闺女的。闺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悠然便拉着她和二丫一起，母女仨热烈地讨论起这些布料该怎么剪裁，怎么做新衣起来。
“等下回我送了魔芋豆腐之后，再去扯几块布回来做床单被罩，再买点新棉絮，咱们做新被子。”谢悠然道。
“太好了，”二丫开心地道：“咱们终于有新被子盖了。冬天再也不怕下雪了。”
躺在屋里床上的谢保顺，听着外面热闹的讨论声，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
看着自己被包得粽子一样的脚踝，此刻，他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这个家如今有大闺女撑着，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新衣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生活，好像越来越有盼头了。望了望自己身上打了无数个补丁的衣裳，谢保顺欣慰地眯了眯眼睛。
门口一暗，谢悠然拿着一块天青色的布料子走了进来：“爹，你看这个颜色，你喜欢不？”
谢保顺满口道：“喜欢。”
有新衣穿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至于一个读书人穿得还像个乞丐，出去都丢人。
“大丫，这个家多亏你了。”男人由衷而又歉疚地道。
谢悠然眸光一闪，怎么，连赌鬼都知道感恩了么？这是个好现象啊，渣爹还有改造变好的空间。
“爹，说这话就见外了，”她笑吟吟地道：“难道我不是爹的闺女吗？难道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只要爹娘相信我，愿意把这个家交到我的手里，我就有信心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谢保顺忙不迭道：“愿意愿意，哪里不愿意，这个家交给你来当，爹没有二话，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在眼里，这个大闺女，可谓让他刮目相看，内心佩服不已。
言语间，神情又是十分懊恼，“只是我这个腿不得劲，床又下不了，也不能帮上你什么，着实可恼。”
谢悠然眼珠子一转，道：“其实，爹的腿伤得也不是太严重，这段时间我看你养得也挺好，你可以试着多下床走走活动活动，这样会好得快一些。总是闷在屋里，会影响到人的情绪，情绪不好，也会影响恢复。这样，我下午去后山挖魔芋的时候给你做副拐杖，你可以拄着拐杖多到院子里走走，有空的话，顺便教教二丫和三丫识字，可好？”
谢保顺愣住了，“教二丫三丫识字？”
这个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所接受的教育里，女子无才便是德，哪有女孩子进学认字的？
谢悠然淡淡道：“爹，人的观念是需要改变的，其实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都会有请西席先生教授文化，只不过咱们乡下人没那个闲钱，所以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套理论。说到底，也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在作祟罢了。女孩子认识几个字，总归是要好的，就比如像我这样做生意，也得需要认几个字，不然签契约的时候也容易被人诳了不是？二丫和三丫认了字，学了知识，也可以多帮我一些，到时候我也可以轻松一些不是吗？”
谢保顺面皮有些发烫，讪讪地道：“大丫你说的极是，是爹思想狭隘了。”
他现在对这个大闺女是又怕又敬，大闺女说东，他是断然不敢再说西的，况且她这话，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谢悠然给了一巴掌，又给一甜枣，“再说了，爹，咱这烟村，也没几个读书人，咱家就占了一个，你如今腿伤在身，赋闲在家，难道不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吗？趁着这空闲的功夫，教教二丫三丫，我相信她们也挺乐意学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咱家有这个优势，为什么不将它好好发挥呢？爹的才华难道愿意一辈子就这么埋没吗？”
一番吹捧让谢保顺瞬间有些飘飘然起来。
多少年了，他早忘了自己还是个读书人了。如今被大闺女这么一说，骨子里那点读书人的优越感又冒了出来，他掷地有声地道：“对，大丫你说得对，读书人的闺女却大字不识几个，说出去的确丢人。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二丫和三丫认字，一定不让人瞧扁了去。”
谢悠然松了口气，太好了，能渣爹找到事做，他就不会成天东想西想，胡乱发脾气，然后寻思出去赌之事了。
“二丫三丫，”她赶紧把两个妹妹喊进来，“爹答应教你们认字了，你们还不快点谢谢爹？”
二丫和三丫愣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大喜道：“真的？爹，你真的愿意教我们认字？”
第055章 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