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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金屋 第11节

  沈沅小臂攀着浴桶的沿儿,呆呆地出神。前不久长房东街铺子一连都发了火灾,起初只是一家,到后来接二连三地生事,沈沅觉出不对劲,明面上报了京兆尹,私下里也派了人去查,但就是找不到暗地里捣鬼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
  环素看出她的心思,出声,“夫人是在担心东街铺子的事?”
  沈沅转身望她,两截藕臂托着下巴,小脸愁苦,“环素,你说到底是谁在和陆家过不去?”
  或者是说在和陆家长房过不去,最近长房出的事委实多了点。
  环素放下香膏,舀水冲洗上面的泡沫,“奴婢也不知道,但夫人别太忧虑,郎君对您这么好,不会在乎那几间铺子的。”
  这话说的倒是对。自从沈沅替陆晋挡下那一箭,陆晋把她接回陆府就待她百依百顺,可以说是沈沅想要天上的月亮陆晋都会给她摘下来,更别说在外面养女人了。现在陆晋连应酬都不会去花柳之地,在外多待半个时辰都要和她报备一声。
  她并没有查那件事倒底是不是陆晋耍的手段,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沈沅抬手摸了摸肩上丑陋的疤,弯了弯唇。当初陆晋给她找了上好的去疤膏,沈沅面上应付,私下却没用。为什么要用呢?留着吧,没有这块疤,陆晋怎知她有多爱他。
  “阿沅!”外间传来急急忙忙的男声,不必猜也知是陆晋。
  沈沅让环素下去,自己去冲头上的白沫,一舀水刚落到浴桶里驱散里面的花瓣,陆晋就疾步走了过来。
  沈沅放下木舀,抬眼看他,温声唤了句“夫君”,陆晋看到她一句话没说,脱了罩衣钻到浴桶里搂过她的细腰就进了去。沈沅毫无准备,被强硬钻进的痛仿若将要把她撕裂。
  “夫君,你轻些。”沈沅素手推了推他的胸口,面色些微的痛苦。
  陆晋没像之前一样听她的话,反而愈加的厉害,他紧紧抱住她的腰,附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忽然说了一句,“阿沅,他回来了。”
  “夫君说谁?”沈沅没明白他的意思,咬紧唇忍痛问他,柔软的手轻缓地去安抚他的脊背,陆晋也在她的安抚中开始冷静下,动作才变得缓慢温柔。
  沈沅终于舒坦了点,刚松口气,就听他道“陆浔,他回来了。”
  第16章 摄政
  三年前匈奴联合其他游牧部落突袭漠北边境,大魏出兵五万以援边疆。彼时老皇帝已死,太子登基,漠北战事吃紧,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终于在几月前传出捷报,匈奴退兵,愿对大魏俯首称臣。
  打了三年的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得知不会再打仗了,众人皆呼,无不是喜乐之气。
  又听闻这次大仗中出了一位有勇有谋的人物,多次献计带兵,身先士卒,打得敌军一退再退。皇帝听后大喜,破例下旨封为虎威中郎将。
  白日陆府大门紧闭,不只是陆府,整个长安城各家各户都灭火孤影,明明是盛夏热闹时节,荒凉得仿若数九寒冬。
  距陆晋进宫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人还没回府。这日正是胜军班师回朝,满城欢庆的日子,可看不到一丝的喜气。
  朝堂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被软禁在了宫里,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知道倒底是谁要这么做。心急等不得家中命妇已经暗地派了人打通宫中黄门,询问官人可都还好,里面出了何事,官人何时回府。但那些信件儿还没到宫门就已被人截下,宫里宫外只不过隔了一道高高的围墙,却仿若耸入天际。
  沈沅安抚完陆老太太回屋,坐在案后盯着笔架的白玉狼毫出神,这一场暗流涌动的宫变悄无声息,策划者没露出一分一毫的风声,不知为什么,沈沅想起了昨日陆晋说的他回来了。
  陆浔回来了。
  那个虎威中郎将就是陆浔。陆晋找了他这么多年,谁也没料想到他去边疆参军,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些事都是他做的吗?如果真的是陆浔做的,依着昔日他与陆家的恩怨,陆晋可还能活着回来。
  乌云压月,倾盆的雨毫无征兆从天尽头泼了下来。
  沈沅夜里被大雨吵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掀帐下地。小窗被疾风打得一声又一声响,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刮了进来。沈沅起夜后又过去关窗,睡意正朦胧着,冷不丁看见窗前站了一道人影。
  她吓得心口猛跳了下,揉了揉眼,那人影近了,瓢泼大雨中,借着微弱的光沈沅看清了他的脸。
  眉目要比三年前锋利了些,但依旧是极好看的相貌,眉毛长睫上滚落雨珠,玉冠被雨水打湿,他静静地站着,不为所动。
  沈沅就在里面看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张了张口,带着睡意的淡哑,“你…怎么会在这?”
  细密的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砸着内院团团一人多高的芭蕉叶,声响不断。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片杂乱声中沈沅竟听到了他轻轻的嗤笑。
  陆浔缓步离小窗近了,就站在她面前,沈沅这才看得仔细,他面色很冷,眼睛紧紧盯着她,嘲笑讥讽,“嫂嫂食言了。”
  沈沅更加确信,她不是在做梦。
  忽地,她面前狂风乍起,雨珠急促拍打着海棠芭蕉,一股脑涌进了窗里,打在沈沅的面上,这雨珠豆大又急厉,把她露在外面白皙的肌肤都打得通红。
  沈沅脚步匆匆向后退,躲过涌进来的雨水,再一抬眼时,面前已没了陆浔的人影。
  若不是小窗下留下淋漓的水渍,沈沅甚至怀疑,这就是她做的一个奇怪的梦。
  围幔帘帐垂落,屋内灯火熄了,罗汉床里沈沅单手曲放,头枕在上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陆浔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他说她食言了,她当年可曾承诺过何事?再有,陆晋至今未归,他在宫里可否安好?
  焦急,忧虑,疑惑数不清的情绪满腹杂陈。想了一夜的事,白日醒来沈沅精神不济,两眼周都凹陷下去,升起淡淡的黑圈。
  环素以为她是忧虑大郎君,虚虚又劝了几句,沈沅没听去多少。白日的雨小了点,天还阴着,沉沉浮浮,沈沅眼皮子不停地跳,她有预感,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大魏七十二年,坊间传言太子乃非先帝亲子,当初皇后生产时被人狸猫换太子,真正的皇子流落民间到荆州茶馆做了端茶送水的伙计。
  不久,传言证实,在位的太子自知愧对百姓,愧对朝臣以自刎谢罪,流落民间二十余年的皇子登基上位,做新一任皇帝。他上位的第一件事除了犒劳三军,惩处朝中奸佞,就是封虎威中郎将为异姓王,代君处理政事,亦是大魏第一个摄政王。
  宫变整整过了十日余,再糊涂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场血雨腥风的宫变不过是那位年纪轻轻掌权者游戏般的算计。
  新帝昏聩胆怯,事事都要依靠陆浔决断。朝中旧臣愤懑不已,上奏痛斥陆浔不轨行径,甚至有人暗中向流放的王室宗族通信承办这个奸臣。但这信还没出长安,奏书和传信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没了性命,抄家灭族,不留活口。剩下朝臣人人自危,不得不都夹着尾巴做人,心里虽痛恨不已,却无可奈何,上朝时个个都面如土色,如丧考妣。
  陆浔着阔袖银丝边流云蟒服,平金平银绣光泽夺目、富丽堂皇,腰配金边鱼纹福袋,侧挂短刀,宫中有禁令除羽林卫不可携带武器,而陆浔并未放在眼里。他甚至都没像下面的朝臣恭敬站立,斜着身子懒懒靠在金丝楠木龙纹高坐椅上,掀眼看着殿内对他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朝臣。目光慢慢落到靠后而立,手拿芴板,不断压低帽檐遮挡自己的陆晋身上。
  第17章 归家
  陆晋感受到头顶极具压迫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惶惶不安,念及陆浔曾经在家中受他多年的欺辱,更是心如抱兔,忐忑不定。
  这几日他被关押软禁在宫里被新帝召见过一面,新帝胆怯懦弱,连明白话都说不清楚,只一味地让他跪着,手拿奏折斥责他这些年不正之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陆晋没放在心上,新帝说完也就让他回去了。可今日看到高高而坐,曾经被他拿捏当狗的陆浔目光定定地看他,让陆浔本是坦然的心此刻又被提了起来。
  他倒是不担心陆浔敢要他性命,陆家宗族子弟众多,遍布朝堂,陆浔再厉害也不能杀了这么多人。他不断安抚自己,心里虚虚着落,不知何时头顶那道锐利的目光没了。
  “皇上,新帝继位乃是普天同庆之大喜,又正值摄政王领兵大胜匈奴,立下奇功,摄政王伟岸卓绝,此次扬我国威,安.邦定海,臣等羡之,慕之,亦当虚心学之。忠我君,保我国,是臣等荣耀,臣等愿效忠皇上,免去先帝生前忧虑。”
  “臣等愿意追随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口的人是户部尚书刘兴拓,向来是明事理的人。陆浔找了个傀儡皇帝,又手握虎符兵权,朝中无人能与抗衡。刘兴拓心知大势已去,再无回旋之地,不得不一时屈膝卑躬,只待传信亲王,杀了这奸佞乱臣,还朝中安定。
  大魏自经开过到如今未至百年,开国皇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其子统一中原后没过多久又死,到先帝时才开始恢复休养生息,而安逸是迷乱之罪,先帝沉溺道术,密信仙丹灵药,一味地求道士炼就不老长生药,大肆修建道所,征收赋税,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长安城为国都繁华亦在,若是到了穷乡僻壤,贪官污吏诸多,层层征敛,赋税犹如毒蛇。自然,有贪官就有暴利,官商勾结,官官相护,也就铸就朝中官员不约而同的团结。
  “臣等愿意追随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朝臣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在浑水中滚打几十年的老泥鳅,滑得游刃有余,心里清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他们断定,新帝当不了多久,而陆浔这个摄政王许是一年头都不到,咔嚓,人头就落地了。
  高呼声中,朝臣紫衣,玄氅,鱼纹哗啦啦跪了满地,一声高过一声。新帝慌了,眼神飘忽,手心出汗,不住向陆浔的方向望,他原本就是给人打杂的小伙计,人一横眉,他就得俯身擦鞋的货,哪里见过这架势,暗暗向陆浔那头私语,“王爷,您瞧瞧我该说什么?”
  陆浔讥笑地看了眼下面装腔作势,浑水摸鱼的泥鳅们,淡淡递声,“皇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高兴杀了他们也无所谓。”
  这声说得不高,却还叫前面的人听了个实,又惊又愤,一口老血险些从喉咙处涌出来。
  这贼子,无知宵小,一朝得势就目中无人耀武扬威,待他日落魄,吾辈定将他碎尸万段!
  “你们有这份心甚好,甚好,哈哈…”新帝干笑两声,好不容易才从脑中搜刮出几句文词,说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在干笑。
  为首出声的刘兴拓又道,“皇上,臣等已在宫中多日,如今大局已定,家中定万分不安,皇上可允臣等回府?”
  这话一落,陆晋蓦地抬了头,不只是他一人,被关在宫里这么久其他人都等不住了,纷纷看过去,目里期待渴盼,都等待新帝开口,或者说是在等待陆浔准允。
  陆浔再漫不经心地看向后面的陆晋,不知是何神色,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擦着腰间的鱼纹荷包,忽地笑了,“皇上,臣附议。”
  陆晋终于得以归家,没了数日前初初进宫时的风华面貌,此次落魄回府,宫里没人照顾起居,每日只有饭食相送,大多都是素菜,无甚油腥。陆晋进门时发髻微乱,玉冠束得不严,松松垮垮往下坠,朝服几日没得更换也没得洗,正是暑夏,走近就闻到一股子馊气,还有说不明的味道。
  他阔步回府,进门也没先去拜会陆老太太,反而先去了主屋,沈沅夜里没睡好,安睡午觉后觉得身上粘腻,命人备水沐浴,将将从净室出来,坐于妆镜前擦拭湿发,半干时素手将发拢于左肩一侧,露出半张芙蓉面,美目流眄,便嬛绰约。
  陆晋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番美人如画的情形,他数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静了。
  沈沅心里念着事,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陆晋进来前特意嘱咐人不必进去通禀,是以,沈沅还在思虑想何法子见到陆晋时,忽地一双紧实的臂就已把她抱住。沈沅回过神,正欲挣扎,就看到铜镜里那张许久未见,极为熟悉的人脸。
  难以置信似的,沈沅轻轻唤了一句,“夫君?”
  第18章 雨夜
  陆晋没回她话,不由分说就凑到她侧颊狠狠咬了一口,雪白的玉肌被咬得破了皮儿,冒出稀稀拉拉的血珠子,沈沅吃痛,两道远山眉颦颦蹙起,伸手欲推开他,陆晋却像是疯了一般,抱着她不管不顾地啃咬,口中还喃喃自语,“阿沅,阿沅,他回来了,陆浔回来了,他要杀我…”
  他好似疯魔,单手搂过沈沅,呼吸急促,将她不管不顾地抱到怀中后,头便埋了下去。撕拉一声,沈沅只觉胸口微凉,锦玉绸缎犹如破碎的布料被扔到地上。沈沅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惊惧紧张,触碰她肌肤的手心都涔涔地冒出冷汗。
  陆浔手段厉害,将他不闻不问关在宫中多日,期间只有新帝传唤过他,他甚至连陆浔一面都没见过。内心焦灼万分,游移不定,一会儿疑心陆浔要杀他,一会儿又安抚自己陆浔现在还不敢这么做,惶惶些日子,再不能出宫,他怕是要疯了。
  陆晋这些日子在宫中几近没睡过一夜的安稳觉,但凡宫墙上有只夜猫钻过去他都要躲进衣橱几个时辰,只怕陆浔亲自动手杀了他。紧张数日后突然定下心,再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是仿若野兽般的放纵,只有更加刺激强烈的感觉才能让他清醒意识到他还活着,且已经到了陆府,见到了她。
  沈沅也知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六感皆无,就剩下原始的兽性来平复内心焦躁,她便也不再挣扎,顺从地贴靠过去,耐心地劝说抚慰,等他缓和下自己也能好受点。
  陆晋感受到怀中人的配合,终于恢复些意识,前戏足了之后慢慢进了去,瞬间全身舒畅,只觉如上九霄,快活至极,忍不住自心中发出一声长长地喟叹。
  这场情.事并没得进行多久,陆晋平复下后就这么抱着沈沅。正是暑夏,两人大汗淋漓,浑身粘腻地相拥,总觉得不适,心绪缓和后,沈沅才嗅出鼻下有股子酸馊味儿,呛得她腹中泛出恶心,忍不住作呕。男人只是停了动作,依旧紧紧抱着她,将头埋在她胸口,闭目自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显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沈沅咬咬唇,白嫩的指尖戳戳他的垂下的肩,委婉道“夫君,你可饿了?”
  半晌,都没听到那人答复。
  沈沅再次开口依旧没有人应声,她泄气般地不再说话,可这味道委实冲人,又过一会儿沈沅实在受不住了,软软的唇贴在陆晋的脸上,在他耳边低语,“夫君,你不饿,我倒有些饿了,我们沐浴后用饭可好?”
  女郎柔柔婉婉的声音逐渐让陆晋回了些神志,三年来陆晋最是疼她,把她放到心尖上养,听闻她是饿了,这才慢腾腾地从两团软绵上抬脸,回吻她的唇,“阿沅,你是我的妻子,我陆晋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
  他吻得急,话也说得含含糊糊,沈沅却听出来,这句话并非玩笑。诚然,夫妻三载,沈沅对他确实有些情份,即便现在太子已死,陆家没了依靠,还将面对权臣陆浔时,沈沅念着陆晋对她的情,没想过与他和离回沈家的事。但早在三年前沈沅就看清世故,三年来她对陆晋何不是用尽算计,青梅竹马的青涩早就没了,这情份委实没到为他去死的地步。
  陆晋听不到她回答,固执地继续问她,他身上的味道实在熏呛,又多日没净口,沈沅受不住,模模糊糊回答了他句,“阿沅对夫君之心亦然。”
  倒也没说为他去死,但却是极为让人动心的话。陆晋终于放过了她,满意地望她,最后又在她刚刚结痂的伤口上舔了舔,才拿了案头的外衣给她遮身,抱她去了净室。
  陆晋回府的动静并不大,但他多日未归,又自小是老太太的最宠爱的长孙,很快这事就被陆老太太得知。陆晋在宫中生死不明,陆老太太比谁都心急,吃不下睡不着,每过一刻就得让人打探外面的消息,一听那乱臣贼子正是曾经家里养的庶子陆浔,愈加气恼,身子没过几日就得了病,郎中来过几次,这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两人沐浴后草草吃了饭就相携去佛堂看陆老太太。陆晋双膝弯起跪到老太太面前,陆老太太见到孙儿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瞬间老泪纵横。沈沅知他二人要说几句私话,退了出去候到外间。将喝两盏茶水,没过多久陆晋就出了来,他只说祖母睡了同她先回去,至于两人说了什么陆晋并没多言,沈沅也没多问,就这么回了主屋。
  前夜刚下过雨,这夜风声大,噼里啪啦的雨珠把沈沅吵醒,沈沅惺忪睁开眼,摸了摸枕侧却是一片凉意,身侧睡着的人不见了。
  这么晚陆晋会去哪?沈沅略略思索,他自从陆老太太屋里出来整个人瞧着就不大对劲。当时沈沅并没多想,以为他是愧疚让祖母忧心患病,可现在一想,他出来那副阴郁狠厉的神色确实是愧疚勉强,而且若是愧疚,他何不留下侍奉,回来后也一句话没说,入睡时都没同她做那档子事,着实不像他。
  沈沅无暇多想了,挑起帐子趿鞋下地,掌上烛火后沈沅才发觉原是小窗未掩传进的雨声,她没想着去掩窗,披了件外衣就往出走。
  陆晋夜里难眠,没让人留着守夜,下人都已各自回耳房去,沈沅寻到伞打开门,狂乱的风雨一时都吹了进来。沈沅搓了搓手,把衣襟拉进,犹豫片刻,疾步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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