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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骨 第36节

  “佟大哥,要不咱回吧。”柳妗妗特别小声的同佟颂墨耳语道,“我总觉得这小厮有些不对劲,好像……不是奔着看病来的。”
  不用柳妗妗说,佟颂墨心中已有同感,他甚至悄无声息的捏紧了自己后背的那柄枪,后悔自己在庐城的安生日子过多了,竟然都变愚蠢了,一点也没提防这所谓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杜衡的小厮。
  暂且不说杜衡这个人他没摸透,就是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杜衡的小厮,都是个未知数。
  佟颂墨朝柳妗妗微微颔首,轻声道:“待会儿你先跑,找人来救我。”
  “可是——”柳妗妗忙出声要拒绝。
  佟颂墨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表现得太焦急。柳妗妗神色焦急,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佟颂墨这时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柳妗妗的前面,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哥,你到底要找什么。”
  小厮没回头,而是继续翻找着东西,就是傻子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佟颂墨已经捏紧了身后的那柄枪——
  与此同时,小厮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浑身一下子变得僵直。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
  “砰!”
  “跑!”佟颂墨喊道。
  他一只腿往上一踢,正好踹中了那小厮的手腕,对方吃痛之下手一抖,枪支掉落在地,又伸出手去包里摸,佟颂墨也把枪举起来对准了他的手腕,可他的扳机甚至还没来得及扣下去,便听到“砰砰砰”几声巨响!
  这枪响可不是他们这里传出去的,而是从长街的那头传过来。
  紧接着刚刚跑了的柳妗妗突然从另一头飞快的奔过来。佟颂墨忙双手制住那小厮的胳膊,将他的双手负背,脑袋压在冰冷的车身上。
  “走、走不了了的,”柳妗妗便喘着粗气便说道,“那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乱了,我看到挺多学生都被拦了路不让走,听说租界的门都被巡捕给拦了,全都不让出。”
  佟颂墨皱紧眉头:“租界之前这样过吗?”
  “没有!”柳妗妗说,“我在杭蜀借读了两年呢,这还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情况。庐城这边的租界已经是国内最安生的地方了,这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佟颂墨看了眼被自己压着的小厮,咬了咬牙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人呢?”
  “先捆了扔一边去,”佟颂墨道,“也没其他办法了。”
  柳妗妗忙去车里找绳子,谁知道还真被她发现了一大捆。开车的司机早就逃之夭夭,一辆空车留在这里,佟颂墨想了想,把人捆了扔进了车里,然后拉着柳妗妗找了个小巷子躲进去。
  从枪响开始,这租界大大小小的门店都关了门,唯恐惹祸上身,如今只有一些不是租界的人还在外面流连着。
  两人在小巷子里头躲了没多久,街道尽头就有一大批拿着枪械的巡捕往这头来。
  “这些应该是维护秩序的吧,”柳妗妗低声说,“我们又没干坏事,出去……问题应该不大?”
  “等等。”佟颂墨忙一把拉住柳妗妗,只因为不远处有十来个女学生起身往巡捕的方向走过去,似乎是为了寻求庇佑。
  可下一秒,柳妗妗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眼瞅着尖叫声就要出口,佟颂墨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眼瞳逐渐冰冷下去。
  “砰砰砰”的一连数声枪响。
  那群巡捕甚至没有给这些女学生开口说话的时间,直接用枪无差别的进行了扫射。血液在胸口溅出大片的血花,那些以为自己得救了的女学生,甚至还想不到是怎么回事,就被这群自己认为可以依靠的巡捕给扼杀了宝贵的性命。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柳妗妗掐着自己的胳膊,一字一顿的说到,“那些女学生……没人招惹过他们,为何要如此?”
  佟颂墨没说话,但太阳穴一阵一阵的发疼,眼睁睁的看着十多条性命就这样没了,他是愤怒的,是生气的,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实在让人难受极了。
  佟颂墨猜,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混进了租界,所以他们现在在找。
  因为那群巡捕杀完人后走近用脚尖翻看了一下身体,确认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一双眼睛倏地朝小巷子这边看过来了。
  柳妗妗腿一软:“佟大哥,他们好像看到我了。”
  佟颂墨眉头皱起来。他捏了捏自己的那把勃朗宁,面对二十多个黑黝黝的洞口,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佟颂墨心头闪过无数思量时,身后靠着的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
  佟颂墨和柳妗妗同时被拉了进去。
  然后大门又飞快地合上,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之中,佟颂墨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正在点油灯,她低着头,眼上还有一道没有完全消除的伤疤,佟颂墨觉得眼熟,直到那女子把油灯举起来,照亮自己的脸:“佟大夫,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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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子们!有个事,坏消息!
  我们这边确诊了一个,因为我工作性质特殊,算是要上一线的那种,所以这段时间更新方式可能会更改,我尽量保证每周五更,改做周三到周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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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又见面了
  “你后来没来找过我。”佟颂墨想起她来,原因很简单,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记忆深刻,尤其是这美丽的东西还被人给破坏了。所以纵然只是匆匆一面,佟颂墨仍然记得她——不过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罢了。
  “是,当时想着血止住了,这疤总会好的。”女子笑道,“若是不好,就算来多找你几次也无济于事。”
  “今日多谢了。”佟颂墨朝她道谢。
  “甄晓晓,”女子伸出手比了个握手的姿势,道,“佟先生唤我晓晓便可。”
  甄晓晓这头话音刚落,敲门声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柳妗妗脸色微变,低声道:“应该是那群巡捕。他们果然是看到我了。”
  佟颂墨眉头轻拧:“甄小姐,此处可有藏身之地?”
  “你们从这扇门进去,”甄晓晓道,“我这屋子只这一扇门,逃却是逃不走的。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在里面莫要出声。”
  甄晓晓这头说罢,佟颂墨和柳妗妗忙往里头去,同时将门半掩了起来。
  “开门!”外面的人非常粗鲁的吼道,“再不开门就直接砸门了!”
  “来了!”甄晓晓见他们已经藏好,换上一个笑容道,“这是天大的事儿啊,连我的门都想砸了?”
  门一打开,外头的看见里面的人是甄晓晓,似乎有些意外,紧接着脸上的戾气也散了几分,换成了几分谄笑:“是甄小姐啊。”
  “嗯。”甄晓晓不知从何时开始点了根烟,此刻轻飘飘的往嘴里一叼,眼神微微斜晲他一眼,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样,淡淡问道,“怎么,是你们头儿喊你们过来寻我的?”
  “不是不是,是……”那人解释道,“是今日租界混进来几个人,恐扰了大人们的清净,我们这才受了吩咐过来抓人,方才看到有两个人好似进了甄小姐的屋子……”
  “你们看错了。”甄晓晓吸了口烟,吐出来,烟圈在面前打了几个转儿,朦朦胧胧的露出她那张红唇和未施粉黛的脸上,对比感十分强烈,“没人进来。”
  “可是……”对方垫着脚往里瞅了眼,什么也看不到,“要不甄小姐放我们进去看一眼?”
  甄晓晓笑了一声,嘲讽似的:“我倒是可以放,可你们敢进吗?上一回也不知道是谁,在我唱歌时硬要把我拽下来喝酒,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们不知道吗?那人不是你们去杀的吗?”
  她这话出来,那几个巡捕顿时面露难色,然后对视一眼,都生出了退堂鼓来。
  租界谁人不知,甄晓晓是红极一时的歌女,如今仰仗着巡捕房的头儿,据说私底下还和几个地位甚高的洋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般人还真不敢随便招惹她。先前送了命的副队便是下场。
  “他的头也不知是你们哪位埋的,”甄晓晓淡淡的,“倒是可以去陪陪她。”
  “打扰了,甄小姐。”领头的那位这回是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忙后退了一步道,“甄小姐注意安全,莫要被奸人蛊惑。”
  甄晓晓笑笑,烟灰抖落一些:“请吧。”
  大门再次合上,屋子里恢复安静。
  佟颂墨和柳妗妗一同从内屋里出来,柳妗妗再三道谢:“多谢甄小姐,今日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和佟先生指不定要丧命于此了。”
  甄晓晓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轻笑一声:“二位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救你们二人一命罢了。”
  甄晓晓说着,往另一侧看了一眼,佟颂墨这才发现原来这房子的格局还挺大,没点灯的另一侧竟然还有一件暗房,眼下那暗房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同样叼着一只香烟的男人走了出来。只那烟并未点燃,叼在他嘴上似乎只为了摆个架势。
  “佟先生,”杜衡望着他笑,“我们又见面了。”
  佟颂墨的眉头轻轻皱起来。
  柳妗妗惊道:“你不是……呃。”她一句话甚至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身后站着的甄晓晓拿东西一砸,轰然倒了地。
  “你们要干什么?”佟颂墨脸色微凛。
  “放心,我们不会伤她。”甄晓晓将柳妗妗拖到沙发上去放好,才继续解释道,“只是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事关机密,不能让外人听到。”
  佟颂墨冷声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算外人吧。”
  “不,”杜衡道,“铜台在你手里,你就不能算外人。”
  佟颂墨回他:“铜台并不在我手里。”
  杜衡轻笑一声:“佟先生此刻说这样的话已是无用,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来的水,是收不回去的。”
  佟颂墨眼神微闪,缓过劲儿来:“那天偷听的人是你。”
  “抱歉,非君子所为,但我不得不做。”杜衡说着,朝那密室走了两步,“佟先生请。”
  佟颂墨跟他们进了密室,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地方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而是一个密道。
  “通往城外,”杜衡说,“不止在庐城,在全国各地,我们都有这样大大小小的密道,只为了紧急时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和晓晓的身份都很特殊,尤其是我,卧底军阀,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只有委屈一下佟先生,在这里聊了。”
  佟颂墨神色不变,冷冷反讽:“杜局长就不怕我转头就将你告发?”
  杜衡笑着摇摇头:“一个军统局的副局长,一个是庐城土司令的男夫人,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谁?”
  佟颂墨太阳穴轻轻一跳,被他按下:“你想要铜台?”
  “铜台我想要,你,我们也想要。”杜衡淡淡说,“佟先生可曾想过军阀林立,国之将危,这条路走到尽头,百姓会是怎样的下场?”
  佟颂墨心中早有断论,只是不信任杜衡,所以并未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杜衡继续问道:“看到那无辜丧命的十几个女学生,你心中又是怎样的感受?”
  鲜血四溅,死不瞑目,十几个花季少女不过因为一枪而断送性命,可怜连伸冤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平白无故的死去。
  “没人敢去找租界巡捕的麻烦,”杜衡说,“若他们家人敢去找,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这就是如今的家,如今的国。佟先生自己眼下过得倒还算是不错,可又曾想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本属于我们的土地,一寸一寸的被人侵蚀,而本该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却变成洋人的走狗吗?”
  佟颂墨垂眼,冷静的问他:“杜局长作为军统局的局长,想必比我更加了解军阀之路是否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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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军阀之路
  “荒诞至极!”杜衡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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