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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大奶奶是真的喜欢叶榕这个弟妹,难得能遇到知己一样的妯娌,她自然视若珍宝,十分珍惜彼此间的情谊。
  大奶奶倒也敞亮,有话不藏着掖着,直说了道:“榕儿,不瞒你说,我如今伤了身子,想调理好,很难。夫君他认真严肃与我说过,说他早想得明白,若能有儿子就有,若是没有,也不在意。”
  “也说过好在还有二弟,魏家不会绝后。”
  叶榕忙道:“大嫂勿要多想,这种事情多思无益,反而会伤了身子。你还很年轻,如今只需好好调养身子就好。”
  大奶奶笑了笑,也就没再说话。
  大奶奶在叶榕这里坐到傍晚才走,掐算着时辰觉得大爷该回来了,这才喊了灼华来。
  “你爹就要回来了,还记得你答应过他的两张大字吗?”大奶奶一边说一边抽了帕子替女儿擦脸上的汗,“可写完了?”
  灼华拍拍胸脯:“早写完了,爹爹回来只管查。”
  大奶奶抬手戳她额头,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那咱们娘儿俩就回去吧。”牵着灼华手,大奶奶跟叶榕告辞,“我们走了,明儿你去我那里吧,夫君还真是言而有信,真差人去找了珍品来。我还不知是真是假,你明儿与我一道鉴赏。”
  叶榕起身:“求之不得呢。”
  又亲自将大奶奶母女送到门口,之后才折身回来。
  “母亲回来了吗?”叶榕问身边的丫鬟。
  “夫人回来了,奶奶您要现在去请安吗?”
  叶榕道:“帮我换身衣裳就去吧。”请完安回来,正好魏昭也该下值回家了。
  叶榕换了身衣裳后去了二夫人院子里,但却没见到二夫人,只她身边的嬷嬷出来递了话说:“奶奶,夫人方才热着了,身子颇有些不适。夫人说,奶奶您先回去吧。夫人还叮嘱,如今到了五月里头,正午的时候也热,让您也注意着些。”
  叶榕倒是未疑有它,听说婆母病了,立即关心问:“可要紧?请了府医来瞧了吗?”
  那嬷嬷笑着说:“二奶奶大可放心,没有大事的。夫人说,热着了,也累着了,歇会儿,明儿指定就好了。”
  见如此,叶榕便道:“那有劳嬷嬷照顾母亲了,我明儿再来。”
  路上叶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即便是病了,也不妨她这个儿媳妇进去看一眼请个安的。她人都到了门前,却被拒在门外,这不像是她婆婆的作风。
  叶榕心存疑惑,回去后,便坐去梳妆镜前,打算试着看看能不能看到婆母与大夫人的谈话。果然就看到了,此事与大夫人有关。
  大夫人说魏家二爷不是二夫人的儿子,叶榕忽又想起前些日子魏昭对她说的那些话来……忽然的,她就觉得或许大夫人倒也没撒谎。
  叶榕正坐着凝神细想,外头忽然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动声。想着该是魏昭回来了,叶榕忙起身迎了出去。
  丫鬟正打水给魏昭洗手,叶榕走过去说:“我来帮你。”
  第119章
  男人的这双手,大且白,十根指头也十分的修长,但却不似女人手那般柔滑细嫩。这双手骨节分明,关节处有着厚厚的茧子,摸上去,很糙。这双手,叶榕还是十分熟悉的,无数个夜里,都是这样的手搂着她睡觉的。
  叶榕动作很轻,但态度却十分认真。将男人手握住,淹没在水里,她一点点慢慢洗。
  叶榕的手很嫩很滑,肌肤跟牛乳似的,两双手交握在一起,一个代表着纤柔,一个彰显着力量,倒是独一份的美妙。望着面盆里交织在一起的手,魏昭挑唇笑了起来。
  目光缓缓挪动,从手上挪到叶榕脸上,盯着她侧颜瞧:
  “今儿这是怎么了?”
  “好了。”叶榕也不答他的话,只又从丫鬟手中接过布巾来替他擦拭,然后说,“饭摆好了,就等着爷呢,先吃饭吧。”
  魏昭目光在娇妻脸上转了两圈,差不多已猜到怕是娇妻心中藏着什么事儿了。
  “也好。”他应下。
  先吃饭,吃完再谈不迟。
  叶榕是安静的性子,吃饭的时候没有说话的习惯。但即便从前食不言,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只埋头吃饭的。魏昭一直边吃边观察妻子脸色,心中各种想法都瞎猜了一遍,饭都没吃好。
  好不易吃完了,魏昭也忍不住了,直接拉着人往内室去。
  “我哪里错了,娘子但说无妨。”魏昭笑着,“只是别这样折磨我。你这样,我不但饭吃不好,今儿晚上怕是觉都睡不着。”
  叶榕也没打算与他冷战的,本来也是打算吃完饭与他说的。
  见他问了,叶榕就道:“大夫人不是病了吗,母亲带着府医去瞧了。结果我晚上再去请安,母亲就说自己病了,不见我。”
  闻声,魏昭摸了摸鼻子,一时间没说话。
  叶榕盯着他看,不愿漏瞧了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大夫人对母亲说了一些话……”她又暗示一句。
  “你是……”他抬手指了指远处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到了?”他问。
  叶榕点头。
  “大夫人怎么说的?”魏昭似是一贯是这样的性子,好像没什么事情会让他焦虑担忧的,神态言行倒也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秘密泄露时的慌乱。
  叶榕如实说:“她说是父亲……”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叶榕以儿媳妇的身份不好那样背后非议公爹,说得有些犹豫,但也还是说了,“说是父亲外头养的儿子。”
  魏昭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她不知道啊。”他摇摇头,眼泪都笑出来了。
  叶榕越发疑惑,两弯秀美轻轻拧起。
  魏昭想了想,既妻子已经问起,他若再继续瞒着,以她的心思怕是会多想。所以,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你来。”魏昭拉着她手,去了床边坐着。
  魏昭坦言道:“我的确不是母亲的儿子,但我也不是父亲的儿子。当年,我家满门被灭,我母亲拼了命救下了我。父亲念着昔日外祖孙家对他的恩情,便冒死救下我。也是巧了,父亲的儿子因从小身子抱恙,一直养在庄子上,从未回来过……”
  “所以,父亲便把他亲生儿子的身份给了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魏昭。”
  “外祖孙家?”叶榕轻声反问一句。
  孙家在本朝,那也是地位显赫的,不过,那已经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当年,新皇登基,孙家以先太子外家的身份遭连坐之罪,被举家抄斩了。
  莫非……
  “你是……是先太子遗孤?”叶榕吃了一大惊,事情远比她想的要复杂严重得多。
  原以为,不过是公爹外头惹出来的桃花罪呢。却没想到,竟是……竟是皇家血脉。
  叶榕一时间有些懵了。
  一时脑子特别乱,很多个念头都如疾风似的呼啸而过。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她最大的一个念头就是……怕万一魏家败了,她会连累自己母兄。
  魏昭没说话,却是冲妻子点了点头。
  “那……那那一世,魏家举家被灭,也是因为……”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却表达明确了。
  “是。”魏昭言简意赅,“那一世我被仇恨迷了双眼,过于激进,早早的有了动作,结果却露出了破绽来。如今,我只打算利用顾嬴两家先与陛下斗,倒是不着急早早出手。”
  又安慰妻子:“你也无需担心,若真出了事,我也会竭尽所能护你们母子兄妹完全。只是,怕是荣华富贵享不得了,只能隐瞒身份做个平头百姓。”
  “不!”叶榕十分笃定,“我既嫁了你,便与你共进退。若真有那一日,爷有法子的话,我只希望可以保我母亲与兄长一家的命。”
  魏昭握住她手,郑重承诺:“有你这句话,我必给你至尊的荣华。”
  但叶榕现在想到的不是至尊荣华,而是如何度过眼前的这一关。
  “母亲是聪颖之人,你糊弄不住她的。”叶榕提醒,“想来定是母亲自己心中也有疑虑,否则的话,她是不会被大夫人一两句话就说动的。”
  魏昭倒是不担心:“这种难题,便交给父亲吧。有他在,他会解释到位。”
  “那……真正的魏二爷呢?”
  “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魏昭说,“并且这些年来,他一直为我做事。等到合适的机会,他会入京来与父亲母亲团聚。”
  听说真正的魏二爷还活着,叶榕心下松了口气。活着就好,只要人还活着,婆母便不至于太过伤心绝望。
  而此刻,二老爷魏允也回来了。听说妻子病了,他直接奔了后院来。
  二夫人正坐在房内等他呢,见人回来了,二夫人先是过来福了一身请了安。
  魏允见妻子好好,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除了脸色差点。
  “夫人可是哪里不适?”魏允关心,“怎么突然病了。”又说,”可有请了大夫来瞧?”
  二夫人道:“妾身这是心病,还需要老爷您这心药来医。”
  这话分明是找架吵的,魏允立马就感受到了气场不对劲。
  但他素来是严肃之人,倒不如两个小辈那样会哄妻子开心。魏允直言:“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夫人?”
  “我今儿去了大夫人那儿一趟。”二夫人虽气,也急,更是紧张害怕,怕昭儿真不是她儿子,但她也是有话就说的性子,不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打迂回战,便直说了道,“老爷猜她对妾身说了什么?”
  “她说,昭儿不是我儿子,是老爷外头与相好的生的。”
  “一派胡言!”魏允在朝为官多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自身有本事有能力外,也是因为洁身自好,言官无处可弹。所以,乍听到私生子这种话,他肯定是怒的。
  二夫人又道:“那老爷如何解释之前一直让昭儿藏拙的事儿?还有,他不考科举,只在外头混迹,你不管就算了,怎么他到了年纪说亲的事儿,老爷也是一再推阻?若不是后来昭儿自己看中了叶家丫头,发誓要娶……老爷怕还由着他呢。”
  二夫人从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今儿听了大夫人的那一番胡言乱语后,她回来再细细深想,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儿。
  老爷……那么刚烈的性子,平时湘儿淘气他该出手管的时候,也丝毫不留情面,怎么,反倒是对昭儿十分看重、礼遇。
  凭他的身份与性子,不该是对昭儿严加管教的吗?
  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魏允没急着辩解,只伸手扶了二夫人一把:“夫人先请坐。”
  二夫人坐下来了,魏允也在她对面坐下,而后抬眸看过去,认真严肃道:“夫人莫要怪我,这件事情,原就事态严重,能少些人知道最好。之前不告诉你,也是为了夫人你好,更是为了我们魏府满门好。”
  “什么意思?”
  魏允说:“如今的阿昭,是先太子遗孤。而我们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阿昭一直与他保有联络。”
  二夫人惊住了。
  先太子遗孤?私藏罪人,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老爷,您这可是拿全家人的性命在赌啊。”
  魏允道:“孙老将军于我有莫大的恩情在,孙家已全部覆灭,他老人家唯一的外孙,我必须全力相护。”
  又说:“至于小公子是隐是争,我也全听他的差使。”
  二夫人:“如今这架势,分明就是要争的。”又说,“他身份特殊,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与其成日提心吊胆怕身份被拆穿,不如一劳永逸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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