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节

  “难道你们不觉得,六个魔尊,对修真界来说太多了一点吗?”
  被陈禾目光触及的人,都是心里一悸,背后冒出森森寒意。
  “公子说笑了。”众人干笑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
  很快,不好应付的人就来了——释沣手下没有第二个大乘期修士,化神期倒是不缺,他们畏惧血魔的威名,释沣不在,他们的底气立刻足。
  想要他们听陈禾这个年轻小子的命令?没门!
  甭管释沣是死了,还是飞升了,只要血魔不在这世上了,他们就会迅速翻脸,那些恭顺忠心能干的模样,抹得比谁都快。
  “陈禾,你封住尊者的居处,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的计划里,直接质问,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这数年来,在他们这些高阶修士心里,陈禾是个有几分本事,心思莫测,实际上仍然是依靠血魔威势的少年。
  往常他们都绕着陈禾走,没道理现在还要装孙子。
  没想到陈禾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开口就承认了:“住着的人已经不在了,为何不能封存?”
  “你?”
  陈禾眼底是深深的讽笑:“我想瞧瞧你们在试探上,会下多大工夫,原来这般拙劣。师兄已经飞升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胡说,魔修怎么可能飞升?”
  “胡言乱语,你只是一个化神初阶的浅薄之辈——”
  宅邸里像是忽然炸了锅,不少人眼珠骨碌碌转,开始在心底打起小算盘。
  魔修几乎没有忠心这玩意,谁能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多,他们就巴巴的贴上去。
  一院子的人立刻分成了三类,犹豫着不说话的,看好陈禾的,还有立刻转向那几个化神魔修的,自己就吵上了。
  几个化神期魔修都没说话,冷眼旁观周围的混乱、陈禾也没有动静,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满身酒气——还是劣质无比的烈酒,灌下去喉咙生痛,辛涩得难以下咽的那种。
  众人吵着吵着,终于发现关键人物一个都没吭气,顿时声音就低了下来。
  “我不是向万春,师兄也不是,豫州魔道,我势在必得。”陈禾半睁眼,身上陡然戾气大增,目光锋锐似刀,“不服气的,就用你们的性命来给我逗个乐子!”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当即就有人无法忍受,
  “就算鬼冥尊者不回来,四周魔道势力也将对豫州虎视眈眈,我们已经沦落到与向万春属下一个地步了——”那个有化神期中阶的魔修咬牙切齿,“不,豫州的情况更糟,正道宗门河洛派就在附近,聚合派在我们隔壁,也许不等下一位魔尊来收拢势力,我们已经被那些正道修士联合起来一网打尽,个个铲除了!”
  对这番危言耸听的说辞,陈禾充耳不闻。
  “到时候,后悔便迟了!趁现在表态,主动投靠一位新的魔尊,没准对方会接纳我们,豫州这块地盘,谁不想要呢?”
  听到这话动摇的魔修又多了几个。
  包括平日里对陈禾言听计从,甚是信服的人。
  陈禾也不辩驳,带着浓浓的醉意,换了个更舒适姿势,半眯着眼睛,颇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好像那一张张充满忧虑、愤怒、惊骇、摇摆不定的脸,就像天翠园戏台子上的新面孔。
  倒是那些没什么门路,实力又欠缺的魔修,个个急得不行,忙着劝说陈禾:“陈公子,这事还得你拿个主意,人心定了,什么事都好说。”
  “我要他们心定做什么?”
  陈禾用一种气死人的语调,悠闲的说。
  从东海被“拐来”的童小真,生生噎得一滞,忍不住思量自己跟着陈禾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魔修们的争吵很快就有了定论,青州吞月尊者实在不可靠,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靠裂天尊者,瓜分势力趁早分开也成,至于想向鬼冥尊者投诚的,首先就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陈禾听得愉快,末了在他们表态时,很干脆的动手揍人。
  小院里躺了一地的人,都是叫嚣得最响的。
  那几个化神期魔修,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他们看得到陈禾的一举一动,感觉得到擦身而过的微风,偏偏没法及时反应过来。
  如果陈禾有意,他们已经连着中了好几招了。
  还是那种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动挨打的预感。
  待看到陈禾掌风随意扫到的草木,瞬间枯萎的异象,他们终于感到一丝恐慌:要是血魔的师弟,也有血魔那种诡异的功法,他们哪够当盘菜的?
  陈禾没用兵器,没用法器,他没有杀光这些人的意思,每个人都觉得那轻描淡写的招式,就像凡人武馆里的拳脚功夫而已,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躲得开。
  魔修们被打得大口呕血的,两眼翻白,气喘得像风箱的,全部跌在那几个化神期修士的身边。
  幸存没事的人赶紧缩到一边。
  “正如你们所料,很快就会有麻烦上门。”陈禾漫不经心的扯下一块玉佩状的法器,它的主人试图护住时,已经迟了。
  几个化神修士的脸色更加难看。
  “所以我不打算把你们怎样,我手边缺人呢。”陈禾似笑非笑,甩手就将那块玉佩法器抛到后面,童小真一把接住,乐得眉花眼笑。
  “你们就这点本事,投靠别人,分点势力赶紧逃走,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做魔尊。”陈禾将人挨个打量一遍。
  众人语塞,谁会那么自大?他们做不来的事,谁会去想?
  “修真界的规矩,要成为魔尊,必须要有势力,化神期,这魔尊也是当得的。”
  陈禾低头,半醉半醒的冲着躺在地上忍痛挨受的魔修轻蔑一笑,自言自语:“我会把豫州拱手让人?笑话!谁敢动师兄留给我的东西,谁就要有死无葬身之地的觉悟。”
  第252章 故旧
  豫州魔修很快就感受到什么叫做侥幸了。
  陈禾果然没对他们怎么样,但是陈禾在面对不属于自己属下势力的人时,没有半分缓冲余地,直接将那些明里臣服私下与聚合派暗通款曲的小宗派连根拔起,屠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被火烧成灰烬的废墟。
  豫州在释沣控制下时,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风波,如果硬要算的话,可能就是阴尘蟒了。那种在鬼冥尊者治下胆战心惊,勾心斗角的倒霉状况一去不复返,日子好过了,人心就跟着浮动起来。
  修真界这些时日一直混乱着,人人都在捞好处。
  就是对陈禾颇有忠心的魔修,不也盯着青州冀州的地盘不放?
  趁乱扩张势力,灭杀正道修士,这才是魔尊所为,——豫州沉寂了两年多,修真界只当是释沣初接掌豫州魔道,又与周围三个魔尊结盟,不好随便引起战祸。
  同时,亦看轻了释沣。
  血魔威名虽盛,但一个魔尊所属的势力不能让人感到畏惧,那么他的能耐,也仅限于自身,在修真界,这样衡量对手实力的举动,时有发生。
  不要说旁人觉得这样的势力可欺,就连豫州魔道所属的小宗派,阳奉阴违,不将释沣陈禾师兄弟放在心上的多得是。
  平日里他们恭顺有加,只因为不在这位魔尊手下讨生活,也会在别的魔尊那里遭罪。他们又见不到释沣的面,连畏惧都远了一层。
  陈禾来了这么一手杀鸡儆猴的举动,立刻唬得他们把那份活泛的心思压了下去。
  噤若寒蝉,拼命的想打听豫州出了什么变故,怎么陈公子忽然变成了一尊煞神呢?释沣坐视不管?还是,这本就是血魔的意思?
  豫州天翠园。
  热热闹闹的戏台上,再唱着郑生莫生程仙儿的词时,众魔修眼神游移,活像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挠似的,人人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陈禾靠在二楼扶栏边,与四周那些摇着折扇,点评戏子模样的纨绔并无不同。
  他一人独居一桌,旁边身后站的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修士),但凡有点眼色的家伙,都不敢靠近搭话,只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陈禾。
  豫州不算富庶,却是南来北往都会经过的重要州府,见得多了,连戏园子跑堂添茶水的伙计都练出了一双刁毒的眼睛。
  “公子,您要的茶水,这是上好的蒙顶茶!”
  伙计只多这么一句嘴,满面堆笑,就得了小半吊钱的打赏,乐得连旁边天翠园的老板许金斗一个劲的冲他瞪眼都没看见。
  拎着铜壶走远的伙计,乐滋滋的来到另外一桌时,立刻有人向他打听陈禾的来历。
  “哟,瞧您说的,这是戏园子,人来人往的,最多知道个称呼,怎么搞得清客官们的来历呢。”伙计当然不傻,他好几次看到许金斗奉承着陈禾。
  “也没旁的事。”问话的是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小眼睛直盯着陈禾身上的衣裳,那模样让几个魔修微微皱眉。
  如果不是杀凡人会招来因果,这又是大庭广众之下,没准他们就动手了。
  富商笑得脸上肉都在颤:“只想知道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这袭衣料,我走南闯北贩布卖绸的都没见过。”
  魔修们暗暗翻个白眼:见过就怪了,这是从南海带回来的,海市蜃楼上买的!
  目前在陈禾身边算得力属下的,之前都去过南海,一想到那时鲛人争先恐后的想把布料卖给释沣陈禾,他们的神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鲛人乐意看到她们精心织就的布匹,穿在气质容貌不凡的人身上。
  释沣呢?
  他在海市蜃楼,一口气给陈禾买下的衣料,能堆满大半个储物袋。
  就算现在飞升了,陈禾穿一百年也换不完。
  一不小心想起自家魔尊飞升这个事实,众魔修面孔顿时一阵扭曲。
  并不是每个莫生都会迷恋程仙儿,天下女子——不不,是天下的路这么多,为什么非要成仙呢?求而不得,才会辗转反侧。
  血魔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自己飞升了,这事让很多人都想不通。散布在豫州的探子,一下变多,人人都期望知道真相。
  被烦得不行的豫州魔修,恨不能直接让他们来找陈禾,这事他们还想问个究竟呢!
  此时戏恰好唱完一折,那富商竟然顶着诸人目光的压力,蹭到这边桌上:“小公子可是东宁郡梧城人?”
  有魔修眼睛一瞪,吓得富商腿一软坐倒在旁边椅上。
  陈禾百无聊赖的神情一滞,转过头来盯着对方一字字说:“东宁郡?梧城?”
  陈禾身上的气息不像其他魔修那样锋芒毕露,他的修为臻入化境,只有感应到灵气流转的人,才能察觉到那股森寒冷意,锋锐如刀般剐在陈禾视线所及处。
  “咦?”
  那富商一听陈禾口音,便知道猜错了。
  为了掩饰尴尬,他呵呵的笑着打圆场:“小公子这身衣料我不认得,但这种喜欢把绣纹红叶恰好裁在袖口的习惯,还有这香囊束带的绳结,都是东宁郡的风俗,尤以梧城人最是讲究,几百年不曾变过。”
  陈禾怔怔出神。
  他这一身,或者他所有的习惯,都是师兄教的。
  释沣,正是或者说曾经是东宁郡梧城人。
  “这香囊束带的绳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陈禾似不在意的随口问。
  他手掌一托,就将腰带上挂着的绯色香囊托在掌心。
  这当然不止是个香囊,还是一件法器,陈禾这样有兴致的问事,实在出乎几个魔修意料,他们互相看看,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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