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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周文茵万念俱灰的瘫坐地上。
  幼清正望着封子寒,他兴致高昂的说着他当初在交趾碰到个事情,说有一位老妇人已经要入葬了,他正好路过想讨碗水喝,对方心底良善不但给了他一碗水还外加两个饼,他心情一好就开了棺材摸了摸那老妇的脉,随后给随手施了几针,那老妇就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对着她的长子就骂了一通没良心的,想要活葬自己的亲娘。
  尽管他的语气和说的故事有些像话本里的民间演义,可是幼清却是相信的,封子寒这个人虽有时候看着不靠谱,但是却没有因为想要取阅别人而编故事逗人高兴,他很自信,甚至有些自负,他说这些故事时并非想要卖弄自己的医术,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她,那个老妇用交趾话骂人有多有趣。
  以为对于他来说,医术根本不需要别人肯定和自己的炫耀,他非常的自信。
  “嗯,很有趣。”幼清点着头,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开着的院门口,她让绿珠去打探消息,绿珠走了一刻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若是顺利这会儿薛老太太大概已经去了,不管她如何愤怒,最终肯定会同意薛明的请求
  重生在美国。
  至于姑母,这事儿只要不传出去,对于长房来说没有坏处,不过,她大约要怪自己手段用的太狠了。
  幼清缩了缩脖子,想着怎么和方氏解释这件事。
  “小姐。”绿珠蹬蹬跑了回来,“那边的事如您所料,不过也有一点意外。”
  幼清一愣,问道:“什么意外?”不会是路大勇没有拦住刘穗儿,薛明真的把事情捅到外院去了吧?
  让蔡彰知道,然后就此打消求娶周文茵的念头,毕竟蔡彰要求圣旨也好懿旨也好还真没有人能阻止他。
  可是那样一来,周文茵就真的声名狼藉了,往后就算是薛梅也没有脸面在京城住了,甚至连薛老太太……
  还有她们几个未出嫁的姑娘的名声,其中也包括他的亲妹妹薛思画。
  为了自己的感情救赎,他什么人都不顾了,她就怕他做出这种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的事,所以才让路大勇防着刘穗儿的。
  “方表小姐……撞墙了。”绿珠说完看了眼封神医,“老太太正喊人去请大夫呢。”
  周文茵这是以死护清白?那她将薛明置于何地?还是说她是宁死也不肯嫁给薛明。
  幼清也忍不住惊讶:“走,我们去看看。”她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回头望着封神医,“你快回去,免得被人发现。”话落带着绿珠和采芩出了门。
  封子寒眼睛一亮,蹑手蹑脚的跟着。
  幼清到周文茵院子里时,薛明正笔挺的跪在走廊下,丫头婆子一个个静若寒蝉,院子里静谧到死气沉沉。
  幼清和薛思琴以及薛思琪在院子门口碰上,薛思琴皱着眉沉着脸,而薛思琴则是面色古怪,等她看到跪在廊下的薛明时,一句话不说的就冲了过去,照着薛明的胸口就是拳打脚踢:“让你欺负周表姐,让你欺负周表姐。”
  薛明心里正难受,表姐也不和他解释就一头撞在墙上……表姐是想留着名声吗,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就算是真的撞死了也于事无补,她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求祖母呢,他敢肯定祖母一定会答应的。
  表姐真是太傻了。
  “滚!”薛明不耐烦,一把将薛思琪推开,“什么我欺负她,他马上就要是我娘子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胡言乱语。”
  薛思琪跳了起来,对着薛明的脸就啐了一口:“什么你的娘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她可是和大哥定的亲事,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看是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吧,表姐都这样了,这么多天你们安慰她没有,为什么没有人说要将她和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你们分明就是在逃避,分明就不打算再重提婚事,好,大哥不娶我娶,他应该感谢我,感谢我给他解决了个大麻烦。还有,你不要把话说的难听,我和表姐是你情我愿,你给我闭嘴!”
  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薛明讽刺道:“你情我愿?表姐怎么会喜欢你,你说你有什么,你哪里比大哥好了。”
  薛思琴拖着薛思琪,不让她再说,薛思琪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推开薛思琴她瞪着薛明
  守望黎明号。
  “别吵了。”一声断喝从身后传了过来。
  薛思琪一愣,拉着看见薛老太太由陶妈妈扶着出来,薛思琪气红了眼睛道,“祖母,这个时候您还要顾着他吗,他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你怎么还让他跪在这里,怎么不把他绑起来送衙门去,就该千刀万剐了。”
  “住口。”薛老太太呵斥薛思琪,“大叫大嚷的成何体统。”
  薛思琪被呵斥的呆住,对薛老太太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等她想明白,薛老太太已经对薛明道:“她醒来了,要见你,你去看看她吧。”
  薛明顿时满脸的喜色,箭步进了房里。
  薛老太太望着方氏,皱眉道:“你吩咐所有人下人,让他们守口如瓶。等过几日就把两个人的婚事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方氏点点头。
  半安滑坐在地上,目光迷离的望着前面。
  “什么意思?”薛思琪不解拉着方氏,“娘,你们是打算把表姐嫁给二哥?”她摇着头,她一直将周文茵当未来大嫂待的……接受不了其它的变故。
  方氏点了点头,握了薛思琪的手道:“娘知道你喜欢你周表姐,可是他们两情相悦,我们一家人哪有不成全的。”那个香再厉害若周文茵真的不愿意薛明也强求不了她,方氏虽早没了让周文茵做儿媳的想法,可一个好好的姑娘一步步变成这样,她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方氏望着幼清:“清丫头,你跟我来。”
  幼清见方氏难受,有些心虚的哦了一声,上前扶着方氏往外走。
  薛思琪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周表姐是喜欢大哥的,她怎么可能和二哥……”说完蹲下来去摇半安,“你说话,说话啊。”
  “二小姐。”半安凄厉的笑笑,“这世间的人和事大约也只有您是那最美好干净的了。”
  薛思琪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薛思琴忙过去扶她起来:“别闹了,我们回去。”和几个丫头连拖带拽的把薛思琪拉出去。
  幼清扶着方氏刚出了院子,身后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们纷纷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就望见薛明紧攥了拳头大步朝外头走着,光线明亮他眼角的泪水和决绝看的清晰分明!
  薛明像风似的走了过去,一步都没有停顿,大家都惊讶不已,方氏望着幼清道:“他这是怎么了?”
  幼清皱了皱眉,抓了方氏的手臂道:“外院的酒席是不是还没有散?”方氏点点头,“还没有散,怎么了?”
  幼清回头看了眼周文茵房间,还有站在门口的薛老太太……
  低声道:“让人去拦住薛明,他说不定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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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4 面对
  周文茵抱披散着头发,额头包着白凌,拥被而坐目光阴厉,透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
  “小姐。”半安害怕的牵着她的手,“二少爷去干什么了,您和他说了什么?”半安绝望,可事已至此,她没有选择,小姐也没有选择,只有认命!
  周文茵就冷笑了一声,眼眸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冷漠的道:“他说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包括死,我当然要成全他!”
  半安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能……”
  周文茵摇摇头望了眼垂着的帘子,漫不经心的道,“我只是说让他帮我做两件事,我就答应嫁给他,这是条件。”
  “什……什么事?”半安牙齿关开始打颤。
  周文茵摸了摸额头,轻声道:“杀了蔡彰!”话落微顿,又道,“毁了方幼清!”露出一种迷幻似的期待表情来。
  半安有些惊恐不已,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杀了蔡彰?杀了蔡彰二少爷还能活着吗,还能全须全尾的娶小姐吗?她哆哆嗦嗦的问道:“那样的话,二表少爷也活不了了吧
  [系统]末世巨贾。”
  周文茵轻轻笑了起来,面容近乎扭曲。
  半安捂着嘴,满心后悔,当时在法华寺时她就该劝着小姐的,若不是小姐生了害方表小姐之心,又怎么会被对方反手陷入绝境……还有二表少爷,他对小姐的爱慕小姐心里早就知道,应该言辞拒绝才是,却放任不管让他为他们办事,就和现在一样,小姐一句话二表少爷就能豁出命去杀蔡彰,蔡彰什么人,那是看似不过是个纨绔的公子,可是却手段狠辣的人,二表少爷怎么能杀的得他!
  “小姐。”半安语无伦次,“我们不管方表小姐了好不好?奴婢去把二表少爷找回来好不好?”半安恳求着,“老太太已经同意了你们的婚事,您嫁给他日子也不会过的很差的。”
  周文茵轻轻笑了起来,道:“嫁给他?”她摇着头,“他没有功名,身无长物,你是让我往后和那些街市上的妇人一样抛头露面粗俗不堪吗?”她做不到,也从来没有想过。
  半安愕然,她没有想到周文茵根本就没有打算嫁给薛明。
  那怎么会。
  半安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是活不成了,就算老太太不把她处死,等夫人一到她也是活不成的。
  她不想死!
  “你出去吧。”周文茵慢慢的躺了下来,“不用劝我,我不后悔,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算计别人反而被人反将一军。事情不能重来,可就算能我依然会这么做。”她不好过,也不会让方幼清舒服。
  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都是因为方幼清,她的幸福原本唾手可得,现在却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她怎么能饶过方幼清。
  至于薛明,他一厢情愿,以为就这么来一出,她就会低头认命?不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要怎么做,都是他愿意的,与她何干!
  薛老太太板着脸坐在外面,不说话,但脸色冷的骇人。
  外院中,薛镇扬站在花厅的门外,听着焦安将内院的事一一报与他听,脸色瞬间沉冷了下来,他压着怒低声道:“你和焦平一起去,务必把那个孽子给我绑了!”
  “是!”焦安抱拳领命带了焦平往内院而去。
  薛镇扬望着黑下来的夜空,各处点亮的灯,心情跌到了谷底,他深吸了几口气压着心头不断蹿起的火,转身面露适宜的笑容进了花厅,蔡彰正托下颌很感兴趣的打量着郑辕和宋九歌。
  宋九歌他见了好些次,但因不是同路人,所以即便见面也不过点头之交,但是对对方却有些了解,他不贪圣宠,不趋炎附势走阁老的关系,甚至前些日子赵天官有意伸了橄榄枝,要将家中小女说与他为妻,他也以已有婚约在身这种子虚乌有的借口给婉拒了。
  他也有二十三四了吧?若有婚约为何还不成亲,这种鬼话谁会信,可宋九歌却坦荡荡的说了……夏阁老要致仕,他一走内阁就会空缺一位,赵天官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做阁老的女婿,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一个八品行人还不放在眼里。
  说起圣宠,圣上在西苑,对朝中之事看似漠不关心,可每日都会让钱宁回禀朝事,隔日再和严怀中商量谋断,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找了宋九歌去对弈,说是对弈可聊的还是朝中的事……
  宋九歌明明能在谈笑中左右圣上的决断,可他偏不,每每都是点到为止,或是一句微臣官微资浅不敢擅言,把推回去……
  他还递了外放的折子,说是要历练几年,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些事,这样才是他为官的本意
  长烟归。
  呸!
  你瞧他长的养尊处优的样子,还为百姓做实事,是没见过那些县令推官做的事吧,累死累活不说一旦出事还要做那替罪羊,那才叫官微言轻。到时候他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又论杏林又谈风月?
  啃泥还差不多。
  蔡彰心头不屑,可却又觉得看不透宋九歌,人活着不就为名为利,你跟圣人似的无欲无求,当初为什么还要挤破脑袋考科举,还要做这八品行人?回家种田去就成,做个山野乡人,说不定还有名臣三顾茅庐请你出山做师爷!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耳边就听到郑辕似笑非笑的道:“宋大人两袖清风,为官刚正不阿,可是瞧不上我们这等勋贵子弟,也同世人一般觉得我们尸位素餐,膏粱纨绔?”他说着手里的酒盅微微一挑,一滴酒洒了出来,落在他的手指上,酒滴薄透是上好的汾酒,清冽甘甜……
  “不敢担。”宋弈闲散的一笑,手指轻轻一勾将酒盅落在两指之间,竹节似的修长有力,“世上皆俗人,道膏粱纨绔者不过拘于世俗的禁锢,羡慕却又自命清高罢了,所谓尸位素餐,我倒觉得这生来富贵也非我等凡人能挑能选,既有随生而得的荣华,难不成非要衣不遮体三餐不继?活着就该如六爷和五爷这般,洒脱不羁,行止随心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话落遥遥一举杯,一饮而尽。
  郑辕眉梢高高的扬起,眼中的探究一划而过……
  蔡彰就差拍手称快了,他还没听人将这骂人的话解释的这么好听,谁说宋九歌不趋炎附势的,这不是见着郑家人恭维的话就跟流水似的往外倒……他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宋九歌道:“你这话说的太好听了,今儿心情好,没有美人陪也高兴,喝!”说完要去敬宋弈的酒。
  宋弈却是一转身去敬薛镇扬的酒,笑道:“今儿这酒甚好!”薛镇扬余光撇了眼端着酒盅落了脸的蔡彰,对宋弈道,“九歌客气,你和休德情同手足,我也倚老卖老称你一声贤侄,既是自家人,往后只要得空你便过来,家中虽无肉,酒却不会断,尽兴而归方是大善。”
  宋弈含笑点头喝了酒,又拿了筷子夹了根春日上新的山笋,红唇瓷齿吃的极其优雅。
  蔡彰脸青一块白一块,一副频临发怒的样子,郑辕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自顾自的喝着杯中酒,心里却转了几转。
  捧了他却压了蔡彰,宋弈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这几日大皇子和三皇子又有什么事?可并没有听父亲说起……但是让他想想宋弈没有目的,他又觉得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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