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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郑辕微微一笑,颔首道:“皇后娘娘方下了懿旨,令府衙为祝兄开道,稍后回去的路走长正街便可!”
  周长贵家的愣住,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郑辕的身份她当然知道,可是祝士林不过一个名不经转的小官,皇后娘娘怎么会因为他成亲就下懿旨呢,她当即就想到了郑辕,难道是郑六爷帮忙的?
  “是
  未来之我!奴婢一定告诉新姑爷。”周长贵家的说完,忍不住回头看来看幼清,就见幼清也正若有所思的样子。
  郑辕微微一笑,长眉飞扬,朝幼清微微颔首负手而去。
  周长贵家的道:“表小姐没有惊着吧。”她歉意的道,“是奴婢的错,明明已经打过招呼了,却没有想到还是碰到人了。”
  幼清无所谓,心里却想着皇后懿旨的事情,郑辕很奇怪啊,前头陪着蔡彰来府里胡闹,这转眼功夫就帮着祝士林迎亲,还能求了懿旨让府衙的衙差给迎亲的队伍开道,便是严安的长子当年成亲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不再想,和周长贵家的回了内院。
  拜别,磕头,哭嫁……薛思琴由薛霭背着出了薛家的垂花门,轿厅里大红的轿子敞着帘子,薛思琴踩在步步糕上落了座,媒人放了轿帘有人嚷着起轿……
  敲锣打鼓,鞭炮连天声中,薛思琴出了门。
  陶妈妈和陆妈妈抬着水站在门口,待轿子和陪嫁出门,便将水泼在了门口,随即吱吱嘎嘎的将大门重新关上。
  幼清站在人去楼空的闺房里,也红了眼睛。
  等三朝回门时薛思琴就不能再喊她大小姐,而是姑奶奶了。
  “我们去正院吧。”绿珠递了帕子给幼清,轻声道,“那边也该开席了。”
  幼清微微颔首回了智袖院,赵芫和夏芷晴依旧在里头,薛思琪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和夏芷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见幼清进来赵芫朝她招招手,笑问道:“拿到红包了,快拆开我瞧瞧。”
  应该不会多的,幼清不想在众人面前拆开,多也就罢了若是少了岂不是落了祝士林的面子,她笑着道:“这可是我的,我得仔细收着才成,拿出来这好彩头可就没了。”
  赵芫也不过随嘴一说,笑道:“那你仔细收好了,免得哪天丢了可要哭鼻子了。”
  幼清笑着坐下,视线落在薛思琪面上,薛思琪也正望着她,问道:“门是你守的?”原本应该是她的。
  “是,三姐在忙,她们便找了我去。”幼清轻轻笑着,简明扼要的将薛思琪的不知所踪含糊带过去。
  薛思琪很别扭的哦了一声。
  夏芷晴水晶一样的心肝,顿时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微妙,顿时笑着和薛思琪道:“阿芫说过些日子她下帖子给我们,请我们去她做客,到时候你和幼清一起来啊,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薛思琪本来挺高兴的,可一听和幼清一起去,越发不自在起来,道:“好啊,到时候若是有空我一定去。”
  赵芫拉着幼清低声道:“你大哥回外院去了,你见着我哥哥没有?”
  “没有。”幼清摇头,“应该在外院。”
  赵芫哦了一声,轻轻笑了起来:“我刚才看到他背着琴姐出门来,真是高大英俊,又体贴稳重。”
  幼清正喝着茶,就差没被她呛着,忙拿了帕子出来掩着唇,惊愕的望着赵芫,赵芫却像是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似的,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喝茶还能泼出来
  东方特种兵。”
  幼清无奈,只好陪着笑。
  过了一会儿那边喊着开席了,来送嫁的都是薛家常来往的通家之好,花厅里摆了六桌,虽坐着不算宽敞可却热闹异常。
  幼清一进门,靠着门口坐着的几位夫人便微微一愣,视线一下自聚在她身上,待她走过几个人又低声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她的身份,幼清和薛思琴引着几位小姐在外侧的桌子上坐下来,赵芫看见自己的娘正和夏二奶奶说话,她笑着跑过去打了招呼,夏二奶奶笑道:“阿芫的个子又长高了不少,这往后若是相亲事还要多考量一项男子的身高了。”
  赵夫人穿着一件妃色绣宝相花的褙子,虽打扮的素净但却不失雍容,赵家的家风其实很复杂也很特别,既纳入了清流官员的低调质朴,又保留着勋贵士族的张扬不羁,这样的反差很奇特,就如赵夫人和赵芫。赵夫人出声世家,娘家在前朝出过一位阁老三位进士还有一位探花,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所以矜持高贵处处讲究礼节规矩,可赵芫却不是这样的,洒脱直率又不失天真,不敢说她视规矩如无物,但绝非是古板守旧的人。
  所以,赵夫人一开口就是谦虚的贬低自己的孩子:“痴长了个子罢了,是半点规矩都没有,若是叫我选,我倒愿她矮点傻点,也好过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总也驯服不了收不了心。”
  夏二奶奶掩面而笑:“我看着阿芫就喜欢的很,你要是不喜欢明儿给我做女儿好了。”笑着,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正在和夏芷晴说话的幼清,眼睛顿时一亮,问赵芫:“那位小姐是薛家的表小姐,姓周还是姓方?”说完,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眼正与人说着话的薛梅。
  “方幼清。是舅爷家的小姐。”赵芫习惯了母亲只要见着夏二奶奶就数落她,也不介意笑着道,“那我过去了。”
  赵夫人点点,夏二奶奶颔首见赵芫走远她挨着赵夫人道:“以往只听说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方家小姐,长的可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
  “是很漂亮,看着倒是很温顺。”赵夫人就喜欢温顺乖巧的小姑娘,所以每每一比较就觉得自家女儿实在是不称心,可她偏又只得了一个女儿,越发的见赵芫就忍不住数落几句。
  “我瞧着也是。”夏二奶奶目光一转,笑道,“说起来文哥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夏芷晴是长女,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六岁,都还小。
  文哥儿是赵子舟的乳名。
  赵夫人心头一动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幼清,视线一转又在薛思琪面上看了看。
  “薛大太太性子绵软,养出来的孩子都不是那跋扈专横的,我瞧着一个比一个好。”夏二奶奶笑着道,“你可别犹豫来犹豫去看花了眼,季行刚进了翰林院,薛家如今也不是那小门小户。”
  这个道理赵夫人明白,以往她也不曾小看薛家,闻言低声道:“这事儿我得回去和老爷商量商量,再说,文哥儿如今身无功名,说起亲来我难免少了些底气。”
  “薛侍郎和薛大太太都不是这样的人,你瞧祝行人如今也不过八品,寒门子弟,薛侍郎可是犹豫都没有犹豫过,我瞧着你大可放心。”夏二奶奶话落便拍了拍赵夫人的手,朝正笑着过来的薛梅笑道,“今儿可真是辛苦你了,姑奶奶回娘家本该享福的,如今你福没享到反而是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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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能呢。”薛梅在夏二奶奶身边坐下和赵夫人打了招呼,笑道,“娘家的事便是再累我这心里都是甜的。”
  几个人笑了起来,夏二奶奶说起周礼来:“……周大人今年评了个优,等任期一满您可就要回京城了吧,到时候这娘家就在跟前,您就不用再这般挂着心了。”
  “托您吉言。”薛梅满脸的笑容,“不过想回来只怕这两年是不能够的,只得我老了能踏踏实实的在京城住个几年,和你们好好走动走动才好。”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陈夫人也走了过来,笑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又指着那边的徐夫人,和薛梅道,“刚才在找您,也不知你们说上话没有。”
  “那我去瞧瞧。”薛梅起身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便去找徐夫人。
  徐夫人一见她来,眼睛望着那边小姑娘们坐的一桌和薛梅道:“便是那梳着双平髻模样艳丽的就是了?”
  薛梅点点头。
  徐夫人眼睛明亮,紧紧抓着薛梅的手,显得有些激动:“你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今儿回去我便和嫂嫂说这件事。”她们依附锦乡侯过日子,若能和嫡出的一枝走的近,那好处可真是数不清,更何况徐鄂的婚事这半年来都是徐家最为头疼的大事,若她能做成这个媒……
  徐夫人想想就高兴。
  薛梅淡淡笑了起来,道:“夫人眼神可真是犀利,幼清可是我们家姑娘里最出挑的一个。”
  “当不起夫人的称呼。”徐夫人笑着道,“您喊我五太太就好了,我当家的在族兄弟里排行为五。”又道,“您谦虚了,这一桌子的姑娘,每个都标致的很。”
  薛梅笑着,徐五太太又道:“怎么没瞧见周小姐?”
  “家里头三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到前头来,我便让她陪着妹妹在房里和老太太说说话,免得我们这里热闹了,那里反倒冷清了。”薛梅淡淡说着请徐五太太落座。
  徐五太太满目的赞叹:“真是个好孩子,如今可没几位小姐有这样的耐心和孝心了,您真有福气。”
  薛梅笑笑。
  热热闹闹的吃了酒席,撤了桌子后大家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都是当家的夫人太太,没法逗留太久,不到未时大家便都纷纷告辞散了回去。
  幼清和薛思琪将几位小姐送上车,赵芫叮嘱道:“等我想好办个什么宴,我就给你们下帖子,不准不来!”说完盯着幼清和薛思琪,直等到两人都点了头她跟着赵夫人的车离开。
  方氏累了半个月,待人一走家里空下来她便像是被抽空似的病了,薛梅里里外外的忙着,方氏感激的拉着她,道:“得亏你来了,要不然家里可就真的乱套了。”
  “和我客气什么。”薛梅笑着道,“你只管歇着。”
  方氏笑着点头,又惦记着薛思琴让陆妈妈悄悄派人去三井坊打听,回来的人说那边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都是祝大人的同僚和同窗,该行的礼也都行了,顺利的很。
  方氏这才稍稍放了心。
  等三朝回门的时候,薛思琴肤若凝脂般透着红晕,梳着妇人的发髻步态娉婷,眉目含情的时不时看一眼祝士林,而祝士林亦是一表人才,无论走路还是吃饭都是先照顾薛思琴,小夫妻琴瑟和鸣,说不出的甜蜜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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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中午的时候,幼清和薛思琪陪着薛思琴在她原来的闺房里歇脚,薛思琪好奇的问道:“听说那天姐夫喝多了?没有大呼小叫的发酒疯吧?”
  “胡说什么。”薛思琴拍了一下薛思琪,“相公回去的时候清醒的很。”又道,“这话岂是你问的,小孩子家的,满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抱着薛思琴道:“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又不是什么秘密。”
  薛思琴大窘不再理薛思琪,问幼清道:“家里都挺好的吧,我听说娘当天就病倒了真是急的不得了,又想回来看看又怕不合规矩,还好陆妈妈晚上遣了人过去和我说了一声,要不然我真是想着连夜回来瞧瞧的。”
  “大约是累的狠了。”幼清回道,“休息了一天就好多了,你别总是惦记着家里的事,听说那边的下人大多都是新买回来的,虽说调教了的,但也要费些功夫,来来回回的跑,反而影响了你们。”
  这道理薛思琴都懂,可刚出嫁她还没能适应现在的身份。
  “周表妹还没有出来?”薛思琴转头望着薛思琪,薛思琪意兴阑珊的点点头,道,“说她做什么,祖母说过几天就把她和二哥的日子定下来,到时候她不回广东也不能住在外面家了。也好,眼不见为净,省的看的我膈应。”
  “搬出去也好。”薛思琴叹了口气,“心里的结是解不开的,我也觉得别扭的紧。”
  薛思琪就望了眼幼清没说话。
  太阳落山前薛思琴夫妻两人回了三井坊,幼清也回了青岚苑,采芩说起送去给方明晖的衣裳:“洮河说大少爷有办法将老爷的衣裳送去延绥,让我们不用再找镖局了。”
  “行啊。”幼清高兴的道,“那你把东西收拾出来,再请洮河过来瞧瞧,若是东西太多了我们可以将冬天的衣服先送去,夏天的到是可以缓一缓。”这会儿过去等到那边也要七八月份了,天气凉了下来夏天的衣服自然是用不着了。
  “好。奴婢明天就去找洮河。”采芩话刚落,就听到外头小瑜在外头说话,她眉头挑了挑,道,“好像是牛毡家的声音。”她说着站起来,“奴婢去看看。”说着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将牛毡家的领了进来。
  “方表小姐。”牛毡家的自二太太被送去拢梅庵以后,每每见到幼清都恨不得时时弓着腰才好,她蹲下来要行大礼,采芩忙过去扶着她,“妈妈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我们小姐还常说您厚道本分,做事又可靠,您也不要生分,有话只管回便是。”
  幼清笑着微微颔首,指了下面的杌子,道:“妈妈坐了说话。”又吩咐小瑜,“给牛妈妈倒茶。”
  牛毡家的本来半个屁股快落到杌子上了,听了幼清的话忙站了起来,摆着手道:“不用,不用,奴婢说了话就走。”幼清也不强求,等牛毡家的坐下,她问道,“妈妈突然来,是为了什么事。”
  牛毡家的就看了看绿珠和采芩,采芩心领神会的带着绿珠出去守着,牛毡家的就从胸口拿了封信出来:“是胡泉送来的,信是从通州来的。”
  通州来的信,那就是路大勇那边有消息了?
  牛毡家的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的,却没有想到幼清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她顿时心头一沉小心翼翼的将信放在炕几上,低声道:“今儿忽然有个生人把信给了胡泉,说是请他转交给方表小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可又不敢怠慢怕耽误了您的事情,所以就让奴婢送来了
  无良毒妃。”总不会是什么人打方表小姐的主意写些乱七八糟的信吧?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可就真的闯大祸了。
  牛毡家的看幼清的表情,心里越爱没了底。
  “我知道了。”幼清淡淡的道,“虽不知道是什么信,可辛苦妈妈跑一趟,这情我记着了。”她说着道,“也代我和胡泉说一声。”
  牛毡家的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她满脸高兴的望着幼清:“这都是应该的,方表小姐客气了。”说着站了起来。
  幼清喊采芩进来:“我记得房里还冰着西瓜吧,给妈妈捞一个带回去解解暑气。”
  牛毡家的千恩万谢。
  采芩送牛毡家的出去,让人捞了个冰镇的大西瓜,又赏了个二两银子的荷包,牛毡家的这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们这次事情办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坏。
  等人一走幼清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
  路大勇的字不好看,但一笔一划的写的很清楚。
  卢恩充找到了!
  不但找到了,他还在卢家宅子对面租了间房子,如今路大勇十二个时辰守在那边,卢恩宠白天在家睡觉,太阳一落山他便出门去喝花酒,直到第二日一早才回来,卢恩充的宅子也是租赁来的,没有成亲,房里只有两位妾室服侍,膝下也没有子女。
  房子在这个月就要到期,似乎不准备续租,路大勇还打听到他房里的妾室正在给他置办棉衣棉服,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采芩。”幼清喊采芩,等采芩进来她将信给她看,低声道,“路大勇说卢恩宠找到了,似乎他正准备离开的样子,我准备过几日就去通州,你和绿珠准备一下。”
  采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去……去通州,姑太太不会同意您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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