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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我看着周老,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周老说:“在那次孩子被发现中蛊后,领导意志消沉,所以来找我谈话,把真相说了出来。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灾难,有一部分是他自己所为。为了升迁,导致孩子也被牵连,是否值得?权力,是不是真的比家人健康幸福更加重要?那次,领导甚至有放弃这次升迁,提前退休的打算。”
  “孩子也被牵连?你是说,孩子身上的蛊,是别人下的?”我问。
  “是的。”周老说。
  我一阵愕然,领导和周边人身上的灾祸,先是他人所为,后来自导自演。或许那些人看出了一些苗头,索性心一狠,再次请人趁机动手。真真假假,互相搀和,孩子拿着打火机想要引爆天然气的那天,想必领导真的被吓出魂来了。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领导的心思发生改变,并非不可以理解。
  不过,他为什么要让养蛊人去家里再离开?
  周老回答说:“因为检查组已经查出了驾校事件的真凶,那人前几天就被带走了,领导得到消息后,便让养蛊人把在家里布置的蛊虫取走,然后离开省城。”
  我听的膛目结舌,过了半天,才沉声说:“看样子,他终于达成目的了。”
  周老点点头,说:“下半年的时候,他会升为副省长。”
  我嗤笑一声,说:“什么思想转变,最终还不是权力的欲望战胜了家庭责任感。”
  周老沉默不语,这件事,领导扮演的角色,确实很不光彩。就算是他最初知道的时候,也很气愤。但事情既然已经做出,就没有再更改的余地。尤其是现在,有“国安局”参与,周老只能尽可能帮助领导把事情压下来。讨叨坑才。
  “领导为什么不来?”我问。
  “检查组还没走,而且升迁的事情虽然定下来,但在正式上任之前,他的一举一动,现在还处于被密切关注的状态。到了这个级别,一点点小错,都可能会被人连根拔起,更何况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周老说:“所以,领导才委派我过来谈一谈,看看有什么能给你们的。”
  说实话,到现在,我对领导的一切好印象都彻底没了。在我眼里,他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小人,伪君子,懦夫!就算是周老,也因为这件事,被降低了格调。什么是助纣为孽,为虎作伥?周老和领导,很好的解释了这八个字。
  我摇摇头,自嘲的笑起来,一开始还想着帮领导解决这个麻烦,谁知道,麻不麻烦,人家自己心里明镜似的。我的所作所为不但无法获得感谢,反而可能会被记恨,因为是我挖出了他这不光彩的一面。
  至于韩青,我是被他喊来的,养蛊人也是被他发现并追踪的。可以说,领导这次如果真因为这件事而翻船,完完全全是因为韩青对他的忠心。想了想,我问:“领导有没有说会对韩青怎么样?”
  周老摇头,说:“这个他没有提,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毕竟韩青是好意。”
  我呵呵笑着,说:“好意?好心办坏事吧?你们这些当官的,怎么就不能堂堂正正一点,非搞这些歪门邪道!”
  周老苦笑着说:“我又不是官……那么,武先生?事情已经解释清楚,领导确实算受害人,至于他对自己家人所做的一切,应该也属于家务事吧。”
  我张口欲言,正要把他们对武锋的误会解释一下,谁知武锋却抢先说:“这件事,我会暂时放下,不过杨先生作为国安局的合作对象,你们应该提前和他通个气。现在这样,会搞的我很被动。”
  ☆、第三百一十章 交代
  周老很是意外的看我一眼,然后说:“是给两位添麻烦了,我代领导向你们赔罪。”
  周老的态度异常客气,显得很是低微。看着他对我鞠躬,我没有躲避。也没有说什么礼貌性的词语。让我大半夜白忙活一场。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别说鞠躬了,磕头我都不来!至于周老对武锋还有我的身份误解。我没有再解释。武锋既然打算把这个误会继续下去,那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这个误会才是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
  一开始我只是想借机诈一下刘一阳和郑思杰,谁知道韩青半信半疑,而矮个男人又直接认定这是真的。于是,周老信了,领导也信了。别说他们信不信,只要心里有一丝怀疑,“国安局”这顶高帽,就会一直戴在武锋脑袋上。
  我并不怕他们会知晓我们是在作假,因为区区一名副部级官员,怕是还没那资格去调查国安局的内部人员身份。再说了,就算他能调查。又为什么要多生事端呢?武锋是不是真的特工,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反倒如果轻易调查,很可能被人察觉。到时候再顺藤摸瓜,找到驾校事件上来。那才是得不偿失。
  我相信以领导的思绪,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否则的话,周老也不会一上来就如此看重武锋,非要从他这问出个结果来了。
  武锋是个很有自己性格的人,他不会因为这个身份最初是我提议,就完全放弃自己的想法。因此,在周老几番询问后,他最终说:“既然有纪委插手,我们不便再追究下去。但请你回去转告他,术法,是可以危急国家根基的。如果以后再用这种手段去谋取利益,我们不会再坐视不管。人可以有一次悔过的机会,但没有第二次!”
  周老略松口气,连连点头,说:“我一定会告诉他的。说实话,这样的事情,一次就足够让人愤慨了,如果他还想这样做,别说你们来追究,就算是我,也不会同意!”
  武锋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而后,周老打算把我们接去市里,最好能和领导再面谈一下,也算对这件事有个圆满的交代。不过我现在对领导的印象极差,哪还愿意跟他接触,就借口有私事要处理,拒绝同行。
  周老看出我的不爽,叹口气,说:“杨先生,以私人角度来说,这件事与我是没多大关系的。我希望,不要因为这事,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我说:“没多大影响,反正我不经常来省城。”
  周老从我的语气中,判断出了一些东西,便不再多话了,只是那脸上的苦色更甚。他夹在领导和我们之间,确实很为难。如果一开始就揭穿领导,那无论自己的前程,生活,乃至与领导的友情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如果不揭穿,又要背着良心去活。如今,又因为领导的事情把我也给得罪了。我想,周老在心里肯定早把领导骂了一百遍。
  柳敏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妇女,什么都不明白。没人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因此,她会被骗一辈子。
  有时候,这就是女人的悲哀,看似被保护,少了许多压力,只需要享受自己能享受的东西。可那些永远不被自己所知的事情,才是她们最不希望发生的。
  我和武锋没有立刻离开省城,而是随意找了处宾馆住下,打算过两天直飞马来西亚。期间晨哥打电话来,没什么事,就随便聊聊。挂电话前,问我是否和周老发生了矛盾,不然周老怎么会让他给我打电话多交流交流。
  这话说的极其委婉,我不知道周老是否把领导的事情告诉过晨哥,想想,可能性不大。晨哥虽然是邓博士的弟子,但本身地位不高,一位副部级官员的事情,轮不上他来插嘴。所以,我没有告诉他这件事,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晨哥知道我在省城,本打算约着周老再一起吃个饭,可我哪有这心情,也就拒绝了。晨哥有些不满,说:“不管你和周老有什么事,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小子也不能城门失火,殃我这池鱼吧。”
  我也知道自己拒绝晨哥的好意有些不妥,便说:“不是不想去,只是明天打算出远门,这两天又忙的厉害,一直没怎么休息,实在提不起精神来。这样,等我回来后,请你吃饭赔罪。”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去马来西亚干什么?泡马来妞?”晨哥问。
  “去陪一帮男人瞎混。”我说。
  “你口味可真重。”晨哥说。
  我们又胡扯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武锋看着我,问:“以后都不打算和他们俩有牵扯呢?”
  我说:“最起码现在不想牵扯,这样的人心机太重,我怕好端端的就被卖了,还是少招惹为妙。倒是你很奸诈啊,将计就计,让他们误会你的身份。”
  “这样不好吗?”武锋问。
  “好是好,可这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我有些郁闷的说。
  “区别就是如果你继续和他们保持联系,只要在你,他们就不敢再用这种法子去做事。巫蛊之术一千多年前,为什么会被赶走,不就是因为独孤陀大将军的那个过错吗?这是教训,应该值得警醒。”武锋说。
  我愣了愣,这才明白武锋保持误会的真正意图。他比我想的更远,希望借着这个误会,对领导和周老产生制衡力。否则他们尝到这种方法的甜头,说不定以后还会这样做。到时候万一惹到国家层面的人物,再来一场牵连万户,那对巫蛊之术就是真正的灾难了。要知道,现在的交通和通讯比一千多年前发达太多。如果国家想整治某个行业的人,一句话说出来,那些人跑都没地方。就算再钻进深山老林,也会被揪出来。
  我看着武锋,由衷的说:“世上如果多些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武锋说:“那还要我做什么?”
  我一怔,然后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哈哈笑起来,心里的郁闷,也因此减少了许多。
  在省城呆了一天半,我们坐凌晨的飞机去了马来西亚。上飞机前,我给苏铭打了电话,他答应亲自来接机,还说给我准备了个小礼物。问是什么,又不说,搞的神神秘秘,很让人想骂他。
  飞机的速度,比坐车坐船快多了。第二天一早,就降落在吉隆坡机场。下了飞机,刚出了通行口便看到苏铭站在前方,笑着张开双手要来拥抱。
  时隔数月再见他,苏铭比以前黑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去了沙漠才晒成这样。我拍开他的手,说:“礼物呢?”
  “你也太现实了吧。”苏铭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灰色的石头扔过来,说:“就是这个。”讨叨坑亡。
  我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什么,不禁问:“就这玩意也能拿来当礼物?你干脆从路边拔根草给我不是更好?”
  苏铭说:“你可别小看它,知道我前些时间去了哪里吗?”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我说。
  “埃及!”苏铭说。
  “去那干什么?”我好奇的问。
  苏铭压低了嗓音,说:“私生子不是去挖过佛舍利吗?我想方设法,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确切的地点,所以想去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找到其它的舍利子。”
  “结果就找到这么个玩意?”我举起手里的石头,叫着:“你丫别逗我行不行?”
  ☆、第三百一十一章 马来之行
  苏铭一脸神秘的说:“你以为这真是普通的石头?”
  我很确定的说:“这就是普通的石头!别以为我那么好骗,就算是从埃及带回来的,也还是石头。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竟然是这么个玩意。还有,你去埃及也不是特意找佛舍利的吧?”
  苏铭讪讪一笑。说:“顺便杀个人。”
  我说:“看来咱们俩的关系。也就普普通通了。”
  苏铭是个杀手,对人心把握相当强,自然能看出我只是在开玩笑。他哈哈大笑。说:“得,既然你这么说。我先不解释。走,带你去吃点东西,顺便认识几个人。”
  问起都有谁,他说是家里人。到了机场外,只见一排三辆加长宾利停在那,苏铭带着我径直走上其中一辆,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都很年轻。苏铭各自介绍说:“这是杨三七杨先生,就是上次救了我的那位。这位是武先生,功夫大师。这是我的两位哥哥,苏哲。苏斌。”
  我与他们握手问好,苏哲和苏斌看起来不比苏铭大多少,大家年纪相仿,谈起话来自然融洽许多。车辆开动,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看着苏铭从小冰箱里拿出几个杯子和红酒,我说:“你们家这是结婚还是怎么的,不会只为了接我,就搞来三辆豪车吧?”
  苏铭倒了杯酒,又拿了块蛋糕一起递过来,说:“当然不是,邪术联盟就要开始了,我们总不能等人家尘埃落定再去。所以提前两天到场,先摸摸情况。另外两辆车,分别坐着爷爷和叔伯两辈人。他们脾气比较怪,所以没带你去打招呼。”
  苏家在马来的实力,看样也很强,难怪谁惹他们,就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报复。当然了,苏家和洪家不同。洪家的报复,是基于家族子弟的狂妄自大,认为天底下没人敢惹他们。而苏家,却是必须杀人立威,以此维持家族的神秘和强大。一个杀手家族,如果被人打脸却闷不吭声,谁还来找你做买卖?本来就是以杀人起家,自然什么事都先捅两刀再说话。
  如果单说危险性,苏家绝对比洪家或者领导危险一百倍。但是和他们相处,我却没有那种感觉。他们是利益至上的人,没人付钱,绝对懒得动手。
  在车上,苏铭大致和我讲了点关于邪术联盟的事情。据说,现在很多久不出世的邪术高手都来了,如苏家这种大家族,更是不少。谁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捞点好处,如果能借机招揽人手,扩大自己的势力,再好不过。讨叨役划。
  问起鬼王拉纳和私生子是否也会来,苏铭说:“私生子来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他身边虽然有个黑衣降头师,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而且他是个商人,请降头师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没必要参与这件事。至于鬼王拉纳,有小道消息说他缺胳膊少腿的,耳朵也不好使,以此拒绝了联盟提议。要我说,他肯定觉得当初进攻大陆的时候,那些人都不愿出头,现在人被打散了,自己也被追着屁股赶出东南亚,这时候跑出来结盟,明显猫哭耗子假慈悲。联盟是假,收人才是真。”
  以鬼王拉纳的本事和身份,怎么会愿意屈居人下?他不来,倒是情理之中。而如果鬼王拉纳和私生子,这两位我的死对头不来,这次应该就能轻松许多了。我又问了问关于咒鬼降的事情,苏铭说最近虽然经常打听,但咒鬼降太难解,要么用佛舍利,要么降头师以命相抵,暂时没别的方法。
  他怕我失望,说:“之前问的都是普通降头师,这次来了很多更厉害的,说不定他们有办法。你暂时别想这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苦笑着说:“能不想吗,离发作时间还差一个星期,万一找不到法子,我就完蛋了。”
  “不是教了你转移咒鬼降的方法吗,实在不行,只能牺牲你的本命蛊了。”苏铭说。
  我沉默不语,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用这种方法。失去本命蛊,养蛊人等于断了一条胳膊,而且我的事,为什么要让本命蛊来帮忙承担?除了最初那几次转移咒鬼降之外,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再把咒鬼降转移回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缓缓流失,而这还是在咒鬼降的力量被佛舍利大幅度削弱的情况下。
  如果没吃那颗佛舍利,这会我恐怕都没力气说话了。
  与苏家三兄弟又谈论一会,往窗外望去,只见车辆已经行驶在车辆稀少的高速公路上。我有些疑惑的看向苏铭,问:“怎么跑到市外了?”
  苏铭说:“邪术联盟,当然不能在城市里。马来半岛虽然是邪术发源地之一,但普通民众对这个还是很忌讳的,如果这些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好不惹出乱子来?”
  想想也是,能光明正大举办活动,不但不被民众害怕,反而会受到政府支持的宗派,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尤其在中国,儒道佛是根本,已经深入人心。别的东西跑出来,会先被认定为邪教或者骗子,根本得不到什么人气。
  我们在车上聊了很长时间。苏铭与我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反倒他两个哥哥话并不多,看起来很是老实忠厚。这绝对是假象,一个杀手家族的子孙如果是老实人,那全天下也没几个是活泼的了。
  比起我这个同职业的养蛊人,武锋更受苏哲与苏斌的欢迎。他们不断向武锋讨教关于武学上的事情,尤其是有关于人体构造,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我听了几句,感觉像在听杂技,反倒苏铭津津有味,注意力也逐渐被吸引了过去。
  眼看武锋成了车里的明星,我顿觉有些失落。唉,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都学会抢风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随后车门被打开,有人说到了。
  我探头看一眼,只见四周青山绿水,很是好看。再看一眼,立刻又有点吓到了。
  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类气息鼎沸,汇聚成难得一见的大型气柱。如果被擅于望气的人看到,一定会吓的魂都没了。这气柱,相比当日邪术大战时也不逞多让。由此可见,邪术人士虽然在那一战中损失众多,但也保留了不少力量。难怪他们敢结盟,做着有一天攻入大陆的美梦。
  苏铭带着我下了车,与另外两辆车的人汇合起来。整个苏家,今天来了六个人。爷爷辈的一个,叔伯辈的俩,孙子辈的仨,倒很有中国传统的规矩感。
  苏铭和我过去的时候,没和那三位长辈打招呼,而他们也只瞥我一眼,便径直往前走。果然如苏铭所说,都是怪脾气。
  能来这里的人,多半是有名的降头师,养鬼人,海外巫师等等。他们与苏家多半有“业务”往来,所以一路上,有不少人点头示意,或开口打招呼。但也有一些,面露仇恨之色,苏铭在旁边小声解释说:“那些都是和我们有过矛盾的人,要么自己保护的人被杀,要么亲朋好友被杀。你跟着我们来,以后见到这些人务必小心点,他们都是小心眼,说不定会找你报复。”
  我说:“我连鬼王拉纳都不怕,还怕他们,要真有胆子来大陆找我,尽管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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