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看陆乐阳的样子，应该是要回去谈。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想了一路，秦奕扬都没想到，陆乐阳一开口，会是这句话。
  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他自然看得出来，陆乐阳说这句话，不是赌气。
  而是因为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那么平静，好像早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一般。
  肯定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件事而已。
  那么多年一起生活，他了解陆乐阳。
  秦奕扬回想了下，可还是没找到明确的答案。
  这些年，他们之间的相处，从一开始陆乐阳追着他，到后来他习惯了陆乐阳在身边。
  或许是因为对陆筝的愧疚，他想要好好照顾陆乐阳。
  也或许是因为陆乐阳本身。
  可在他刚习惯了陆乐阳的存在，甚至有些动摇了的时候，等来的却是陆乐阳的冷淡。
  陆乐阳的态度，就像是在一夜之间变了一样。
  他问过，可陆乐阳什么都没说。
  他因为这个冷落过陆乐阳，可陆乐阳却始终没离开过他身边，只是，态度也再没有变过。
  后来，就真的是习惯了。
  就连回来，也是双方默认住在一起的。
  当时这个房子是陆乐阳买的。
  他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陆乐阳这么一说，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到了这点上。
  是不是从刚买房子开始，陆乐阳就在等这么一天。
  可为什么是现在。
  就因为他去找了陆筝？
  就因为他没告诉陆乐阳这件事？就因为借用了陆乐阳的名义？
  虽然，这些每一条都可以构成理由。
  可，秦奕扬却觉得，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而只是一个导火索。
  “为什么？”
  心里憋着一股火，一开始的尴尬，在这一刻淡去了很多。
  秦奕扬这会儿的心思，全想着，陆乐阳终于要放弃这件事上。
  他喜欢了陆筝那么多年，当年陆筝在他还喜欢着他的时候离开，而且还因为他的原因受了委屈，他对陆筝的喜欢，已经掺杂了太多东西。
  求而不得的遗憾，无法弥补的愧疚。
  这些年，虽然早就决定放弃，可心里终究还是挂念着陆筝。
  而对陆乐阳，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了。
  要说完全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也不可能。
  他和陆乐阳的关系，早就不单纯了，他不可能只是单纯地将陆乐阳当成弟弟。
  没有上过床还能如此平静的兄弟。
  况且，陆乐阳对他的感情，他也知道。
  只是陆筝的事情一直压着他自己，他也不想承认，他能那么快移情别恋。
  潜意识里，他觉得那样是配不上陆筝的。
  他放弃，承认自己输给秦奕风，可那是因为他觉得秦奕风的感情胜过他，是因为陆筝更喜欢秦奕风。
  却不想变成是因为他的不专情。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乐阳能平静地说这件事，可他却不能那么平静地接受。
  陆乐阳似乎是惊讶他竟然会问，抬头多看了他两眼，那眼神，秦奕扬却看不懂了。
  陆乐阳也没有给他深究的机会，很快就移开眼了。
  “为什么？！”
  见陆乐阳沉默，秦奕扬又问了一遍，这次却颇为有些咬牙切齿。
  “这么多年，你也累了吧？”
  良久，陆乐阳终于开口了。
  声音透着疲惫，听在秦奕扬耳里，倒是让他的火气下去了一些。
  虽然陆乐阳没有明说，但秦奕扬懂，他说的累，是因为什么。
  不就是陆乐阳缠着他，追着他的事。
  就算陆乐阳垂着眼，他也能猜到，陆乐阳此刻的眼神。
  在这件事上，他永远都亏欠了陆乐阳。
  所以，陆乐阳这么一问，他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想说，不累。
  至少现在不觉得累，一开始，是觉得有些心烦。现在会觉得累的，也只是他们之间越来越沉默的相处，没有交流的相处。
  不过，陆乐阳也根本就没指望他开口。
  “我知道你当年对他做的事。”
  片刻的停顿之后，便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也不知道指代的是谁。
  秦奕扬是在看到陆乐阳的表情后，才猜到的。
  而陆乐阳所说的话……
  “乐阳，你指的是什么？”
  吞了下口水，秦奕扬问的有些艰难。
  他对陆筝做的那些事，他今天没敢告诉陆筝。
  一来是不想给陆筝留下坏的印象，五年没见，刚见就，告诉陆筝那些，以后就很难磨灭掉陆筝对他的印象了。
  他想在陆筝和秦奕风和好后，慢慢让陆筝知道那些事。
  那个时候陆筝幸福了，说不定就会好说话一点。
  就算放弃，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心中留下好的印象。
  二来，也是站在陆筝的立场考虑的。
  他不想让陆筝知道这个世界的肮脏龌龊，那对陆筝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陆筝曾经是把他看成亲人，看成朋友的，他的背叛，他的算计，一定会让陆筝难过的。
  他总是会想到莫仟在知道自己亲人背叛他的真相后，眼里的震惊和痛苦，还有一次次的绝望。
  陆筝和莫仟是那么地相似，他不想陆筝经历那些苦，太惨烈了。
  这是他的污点，是他想要隐藏的秘密，却早就被陆乐阳知道了。
  只是一想到这点，心就有些不舒服，尴尬，有些不敢面对陆乐阳。
  陆乐阳都说到这程度了，也就没继续藏着掖着，把心里藏着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次你喝了酒，把我当成他，不停地道歉，我才知道，他当年离开，是因为你们。”
  秦奕扬和他关系的转折，也是那次。
  不知是想到秦奕扬将他当成替身，还是因为其他，陆乐阳的声音有些变了，多了几分沙哑。
  “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会……（抛弃我）”
  之后的话，陆乐阳说不下去了。
  眼眶有些红红的。
  或许是长大了，有些话，就再也没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小时候喜欢陆筝的时候，他可以很骄傲地告诉陆筝，哥哥，图图最喜欢哥哥。
  后来，愚蠢了，听了陆启仁的那些挑拨，一直走不出自己心里的坎，把陆筝当成敌人，不喜欢陆筝，也从来都没有掩藏过自己的情绪。
  直到陆筝离开，应该说，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才知道，他的心底，还是喜欢这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哥哥的。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无理取闹伤害陆筝罢了。
  只是，被抛弃，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从来不肯承认这样的感情。
  直到从秦奕扬口中，听到那些话。
  才明白，不是陆筝主动离开，陆筝也不是要抛弃他。
  相反，陆筝受了委屈，他却一点也不知道。
  他对陆筝的歉意，愧疚，一点也不比秦奕扬少。
  他对秦奕扬的冷淡，也是对自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