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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 第45节

  真是不负责任!不知道自己属于濒危种类吗?丢小孩子的时候都不记得附加一本养育手册贴在蛋壳上,让接手的好心人乱琢磨!
  沧玉在门外跟自己还有老天加剧情生完气,这才进屋去。
  玄解已经醒了。
  第六十一章
  此行不知道要耽搁几日, 谢通幽不似玄解与沧玉这般无牵无挂,说走就能走, 先回主宅回禀了父母, 借口说要外出踏青。
  读书人偶尔兴起在深山里结庐消遣,好打磨性情是常有的事,更何况就是永宁城附近的山, 算不得远足。
  谢母多少有些不甘愿,生怕儿子会在深山老林里被什么道人拐去,又心中愧疚,不忍他被拘束多年,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犹豫三番仍是答应了, 还欲准备行囊跟几个随行的仆从一路照顾谢通幽,都被拒绝了, 谢通幽说是已有两个友人结伴,不必操劳。
  如此再□□复,才算作罢。
  这还是沧玉与玄解第一次去谢宅拜访,果真是大户人家,本还担心规矩繁多,哪知谢母看他们二人不像道士, 模样顿时亲热了许多, 而谢父更是慈眉善目。夫妇俩老来得子, 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 更何况膝下唯有一子,知谢通幽命薄后不知道散了多少家财行善,盼望为他积福延寿。
  想来天底下父母之心,皆是唯恐自己鞭长莫测,照顾不及,因而细细叮嘱认真打算,生怕外头太冷太热伤着苦着自家心肝。
  沧玉原还没什么感觉,见谢家二老对谢通幽宠爱溢于言表,这才略生出种遗憾之情来,不免想到谢通幽命数早定,真到生死分别,不知这两位老人家多么伤心,一时唏嘘万分;又分神去看玄解,只见他冷眼旁观,不知道心底在想些什么,当即反应了过来——
  说到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儿还有个弃婴——呃,弃蛋没说话呢。
  作为失忆人员,沧玉从未想过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模样,他自己不太烦恼,觉得如此阖家圆满很好,又觉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也不错,没那么多牵挂。
  谢通幽还有话要与父母说,撒谎要撒齐全,谢母想知道他去哪座山踏青,又要在什么地方结庐,好歹心中有个底,这家常话太冗长了,就让婢女送沧玉跟玄解去客房休息。
  晚间在房中用过饭后,沧玉去寻玄解看星星。两妖倒不嫌风吹雨打后瓦片累了灰尘,一屁股坐在了客房的屋顶上。谢家不像谢通幽的住处那么冷清,往来伺候的下人就不知道有多少,许多房间都亮着灯,顺着风声能听见丫鬟们在窃窃私语、嬉笑打闹,显得非常有人气。
  谢家是富贵人家,随处可见花草成林,水木清华,更有那亭台楼阁,飞檐斗拱,谢通幽那处宅子于此相比,只可说是个小园子。虽说这两年谢母吃斋念佛,不似寻常夫人那般珠围翠绕,可衣着打扮仍是十分讲究,连带着手底下的丫鬟打扮更甚许多小门小户的女子。
  说来凡人真是有趣,谢母从道人那得知爱子命运,却厌道慕佛,这许多年不知道布施了多少银钱,倒说不上讥笑嘲讽,不过是感叹一句人性复杂,可见一斑。
  此话倒按下不提,沧玉来谢家看了一遭,可谓大开眼界,方知什么叫人间富贵,因此有心想跟玄解一道感叹下。
  “今天怎么不见你说话。”沧玉兴致勃勃地借着高处饱览整个谢家,问玄解道,“是身上还难受么?”
  玄解摇了摇头道:“已不难受了,我只是突然有些想倩娘。”
  沧玉闻言一怔,又听玄解道:“倩娘虽没对我说过那些话,也没有为我缝过衣裳,但那日我决定出游时,她看着我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凡人总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我不太明白,既然我与她毫无关系,她为什么待我那么好?”
  “她这灌灌嘴巴的确有些坏,不过心不坏,看你是个幼崽,愿意多照顾你。”沧玉温声道,“世人复杂,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这不是一字一句能解答完的,倩娘关心照顾你,是动恻隐之心,并无他求,你不必多想。”
  玄解轻声道:“这是很难的事,对么?”
  “对,很难很难。”沧玉淡淡道,“繁衍生息,其实本就是贸然将新生命带来世间,因此父母责任极重。倩娘并未生育,可愿意将你视若己出,这是寻常人——莫说无关紧要的路人了,甚至亲生父母都做不到的事,你与她毫无瓜葛,旁人同情一二就作罢了,她却努力让你见到这世界何其美丽多彩,而非暗沉无光。”
  玄解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道:“你呢,沧玉,我从没有听过你的事。”
  “我?”
  “嗯。”玄解点了点头道,“你总不可能生下来就是这个模样吧。”
  沧玉失笑了片刻,又很快不笑了,他沉默了很久,眼睛里那种无声无息的明光像是黯淡了下去,叫玄解觉得胸腔的肋骨似乎一下子收紧了,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的神态能如同一柄利刃,顷刻间穿刺心肺,流不出半滴鲜血。
  nb s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沧玉才微微笑了笑,他这时的笑与在青丘时非常相似,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笑到眼睛里去,他缓缓道:“我忘记了。”
  他没有撒谎。
  不知怎的,玄解忽然有些想舔舔沧玉的眼睛,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里映出远方的灯火,那些火焰并未给沧玉带来任何暖意,只是零散的光分布在那瞳孔之中。沧玉大概是以为玄解没听明白,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头顶,很慢很慢地重新笑了开来:“别担心,总还有些东西是我记得的。”
  沧玉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玄解大概有点懂了,又觉得自己完全不懂,就将手放在自己的膝头捏了捏。他真正开始意识到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自己同样也是,恐怕要花很长时间去明白这些情感细微的变化跟意义。
  最终玄解只是问道:“那里面有我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沧玉,轻声道,“你记得的那些里面。”
  沧玉略有些诧异,然后点了点头,嗓音远比往常柔和许多:“有,而且有很多与你相关的事物。”
  玄解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多问什么,更没有再要求什么。
  ……
  第二日三人正式出发,谢母让下人驾车送了他们一程,只是来到山脚下就折返回去了。
  即便是现代山路仍有些只容人行的崎岖小道,更何况如今。
  道人居高处像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其实细想并不奇怪,毕竟与人世贴合太近难免吵嚷。
  君玉贤住在永宁城附近的一座山上,自打谢通幽入了俗世轮回,谁知会投到五湖四海哪一处去,他半生在路上跋涉,道场难以设立,只能讲究个清净方便的住处。
  凡人就是凡人,仙家就是仙家,君玉贤修为大成,居在山巅之顶,三人刚到山腰已是云雾萦绕,之间几只灵鹤飞过云端,又有仙鹿嚼着地上甘草,不时抬头望望他们,如梦似幻,虽没半点富贵色,但见青山高隐彩云流,确是人间仙处。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永宁城附近有这么一座山,竟没有什么人来寻仙访道么?”沧玉四下看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还当世人都有长生不老梦。”
  谢通幽松了口气道:“他们确实是有,怎奈看不见。咱们行到此处,雾气愈浓,全因君道人在此设下屏障,寻常人在这阵法内转上几圈,就自动下山去了。”他短短解答了沧玉的疑惑,就闭口不再提了,称呼也从“师弟”变成了“君道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那倒凑巧了。”沧玉忍不住说了个冷笑话,“我与玄解不是人,你则并不寻常,正巧不是寻常人。”
  谢通幽没什么反应,倒是玄解被冷到了,颇为奇异地看了一眼沧玉。
  沧玉讪讪撇开脸去,心想自己这几日是不是过分嚣张以至于得意忘形了。
  云岚蔼蔼,进了山腰就入迷阵之中,谢通幽对沧玉道:“君道人曾授我脱困之法,还请二位跟紧我,免得迷失阵中。”
  这阵法其实比谢通幽在家中所摆的那个九宫阵要粗糙得多,大概是因为地势天成,只能用山石草木来布阵的缘故,不过威力要大出很多。沧玉只知道他们的确进了个阵,可怎么破却是一无所知,就老实拽着玄解跟在谢通幽身后一道出阵。
  不知走了多少步,方才见得流云散开,露出一条狭窄的山中小径供以前行,旁边林木里几只山鹿不怕人,跑到他们身侧优雅前进着,灵动的大眼睛望向他们,似要带路。
  谢通幽伸手轻抚了那鹿儿脖侧,温声道:“带我们去吧。”
  那山鹿嘴里还叼着叶子,懵懵懂懂地就引着路往前跑去。
  谢通幽慢悠悠跟在身后,那鹿倒有灵性,它走远些了就停下来等着三人跟上,沧玉心想这鹿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靠谱啊,该不会带错路吧?
  好在沧玉担忧之事没有发生,七弯八拐不知绕了多少山道,这深山林木纵横交错,难以看出行路的踪迹,就在沧玉几乎要以为他们只是循环鬼打墙的时候,山鹿终于将他们带到了欲往之处。
  只见得花草丛深,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若隐若现了两间茅屋,一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正在勤奋扫撒,见着山鹿到来刚要撒娇,就看到了身后的三人,不由得惊慌失措,大叫一声后化成了株白白胖胖的人参没入黄土之中。
  速度之快,连沧玉都没能看清那娃娃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茅屋之中炊烟袅袅,显然是在生火造饭,远处 忽然传来一阵歌声,林间很快就有鸟雀一同鸣叫迎合起来。只见得之前认识的脏道人挑着两桶水往回走,不过他今日是个干净道人,道人抬眼看见三个不请自到的客人,好像并没有太吃惊的模样,扬眉道:“客随主便,自便自便。”
  沧玉开始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起来了。
  君玉贤将水倒进了缸中,又进屋看了看锅中米饭,从门口拿出根光秃秃的藜杖来敲了敲地,慢腾腾道:“快出来,怕什么羞,今晚上不吃饭了么?”
  那胖娃娃刚冒了个头,就被他打了个正着,委委屈屈地爬出身来一把抱住君玉贤的大腿,指着谢通幽一行人撕心裂肺地喊道:“前辈!有人闯入!”
  这次沧玉看清楚了,这胖娃娃长得雪白粉嫩,肉嘟嘟的四肢,浑圆的小肚子,小拳头上满是肉窝,看起来简直是从年画里跳下来的可爱童子,黑漆漆的头发上还顶着在风中微微颤动的人参苗,开了朵小花。
  “我脸上这两个玩意不是拿来摆好看的。”君玉贤不慌不忙地拿藜杖把他挑开,往墙角一指,“去将灰条菜洗了。”
  灰条菜就是藜叶,君玉贤倒是物尽其用。
  胖娃娃嘤嘤叫了两声,老实往墙角去了,搬了张小凳子坐下洗菜,不知道待会儿水里会不会都是人参味。
  谢通幽从腰间抽出纸扇轻轻摇了摇,很是风流才子的模样,他笑吟吟地看了看胖娃娃,又看了看君玉贤,缓声道:“道长好雅兴,谢某还不知道道长什么时候收了这样一个徒弟,待到飞升成仙去,留下这小奴岂不可怜,倒不如卖于我做个洒扫童子,起码衣食无忧,不必随着道长吃苦。”
  君玉贤皱了皱眉,呛声道:“这世上虽有人冥顽不灵,但自有愿得造化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忍耐自己的脾气,略见阴沉的脸色待看向沧玉与玄解后就好了许多,捏了个见礼的手诀,微微颔首道,“见过二位,先前仓促离去,实在失礼,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要事?”
  沧玉苦笑道:“道长客气了,我二人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桩麻烦想请道长帮忙。”
  “哦?”君玉贤请他们一道入内,只见得茅屋墙壁上挂着七弦琴与三尺剑,零散放着几卷经书,木桌上还有个灵鹿模样的布偶,刚添上两点墨色,眼睛大得出奇。这道人今日穿着整洁,原先那件脏道袍丢在盆里泡着,水已经黑了不少,他大概是想对沧玉玄解笑笑,可见着谢通幽又沉下脸来,冷冷道,“山野村居,只有冷水招待。”
  “不妨事,不妨事。”谢通幽将扇子别在后衣领,笑嘻嘻地坐下,忽然又道,“山野之地有山野之地的好处嘛,所谓天灵地宝皆从山中寻,要是君道长真觉慢待,不如将外头那小地仙提进来泡一泡,实是原汁原味的参茶啊!”
  玄解更为惊异地看向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谢通幽,沧玉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跟玄解说谢通幽的事了,不由得冷汗挂了一额头。
  沧玉看见君玉贤的太阳穴附近爆出了青筋——完全没有夸张,那初见时潇洒磊落的道士不知道为什么见着谢通幽就像变成了串哑声鞭炮,可能跟谢通幽在他面前的确有那么点欠揍有关系。
  “爱喝不喝!”君玉贤放下茶壶的声音有些不必要的大了。
  沧玉冷汗直流,觉得按照谢通幽这么发展下来,他们不是来找人救命,而是来找揍了。
  “先说好,起死回生我不会,石头变黄金我也不会,若要我帮忙测姻缘改命,更是没门!”君玉贤克制住怒气,揉了揉眉头,拉开长凳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讲要我帮什么忙了。”
  唯一尽心尽力走着正经剧情的玄解诚恳道:“请帮此忙。”
  他话音刚落,山上的流云漫进了屋子各处,什么烟岚云岫、缥缈青山,一时都散作飞灰,木桌茶具都无影踪,四人不由得站起身来,看着茫茫尽头处雾气分离,如戏台上帘幕撩起一角,两个童子正在青翠山坡上嬉笑着挑水奔跑。
  君玉贤下意识走出一步,谢通幽却是苍白了脸色。
  那嬉笑的童子转瞬即逝,雾气愈散,就见着一只黑红色的古怪幼兽在地上飞跑,身后跟着个胁下生翼的女子飘在空中追赶,笑声清脆悦耳。
  远远天狐望月,日月就此分割,又看星辰转换踪迹,女子凤冠霞帔、状元郎高头大马、千里孤坟一座、幼儿在暗影下逃命……
  “这是什么?”君玉贤转过身来,脸上的随意跟怒气都收敛了起来,他紧紧盯着玄解,极突兀地贴近了过来。
  雾气尽数汇流到了一处,来势之急切竟卷起玄解的衣摆翩飞,他好像一点都没被君玉贤的冷脸吓到,那些梦中的幻境 化成一颗五彩的琉璃珠凝聚于玄解的掌心,不时变化着各种各样的画面,他缓缓道:“我将看到的片段全部用灵力凝结了起来。”
  “这是梦。”
  这不是沧玉第一次在玄解面前怀疑自己的天赋,他觉得自己都快习惯了。
  君玉贤半信半疑地看着玄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稍稍退后了一步,皱眉道:“梦?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只蜃呢。”
  因着云雾散去,君玉贤的小屋也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人参娃娃还在外头抱怨要洗多少遍,看来并不受影响,那么看见方才那一幕的应当就只有他们四人。
  那两名童子幻影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君玉贤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心中的陈年旧梦叫玄解捉去,因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二人,叹气道:“接到酆凭虚书信那一日,我就该猜到麻烦会来的,成了,过来吧。”
  沧玉正要开口解释下任务详情,没想到君玉贤已经提前接受任务,嘴巴微启,懵了懵。
  君玉贤带着三人走进另一间藏满了书的茅草屋,藜杖在地上轻轻一点,所有格子里的书籍与卷轴全都飞了出来,在空中围绕着众人排队。道人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道:“吞吃了魇的记载,吞吃了魇的记载……唔,我瞧瞧在哪儿……”
  谢通幽后知后觉道:“哇——?”
  玄解看谢通幽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大概是想不明白好好的谢通幽怎么突然就疯了。
  君玉贤估摸着是懒得理谢通幽,连声音都不肯敷衍应付了,藜杖一挥,几个卷轴就自动飞到了面前,颇为贴心地自动举到眼睛前方,免得主人受累:“嗯……”他又换了一个,“唔……”
  如此换了约莫四五个卷轴之后,君玉贤颇为真挚地看向玄解与沧玉道:“老道现在有个好消息跟个坏消息,坏消息是记载上不管是有意吞食还是无意误吃了魇的魔族,基本上都发疯爆体了;好消息是,还没有记载过吃了魇的妖,所以不确定这位小兄弟会不会是同样的死因。”
  沧玉心想:“我靠,可算被我碰上活庸医了!”
  “哇!”谢通幽又咋咋呼呼地叫了一声,眼神里有十分不满、九分蔑视、八分看神棍的鄙夷,“亏我觉得道长你真有一些道行,原来只会讲这些废话,那你到底是有没有办法,我难得请朋友过来帮忙,你就立刻给我下面子,我是要怎么相信跟你修道能成仙啊!”
  君玉贤的青筋快要爆进发际线了。
  玄解看谢通幽的眼神也逐渐开始怀疑人生。
  谢通幽……很是坚强,勇猛地顶住了他们俩的死亡光线,骄傲挺起胸膛,活脱脱一幅没头脑的纨绔公子哥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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